「小奇,你醒醒,你醒醒啊……」
迷迷糊糊中,一個哀婉淒涼的聲音傳入了耳際,白文奇的心一顫,多少年沒聽過這個聲音了,他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下這聲音的主人,可是眼皮就像壓了大山一樣沉重,怎麼也睜不開。
「文奇,你就醒來吧,爸爸再也不逼你讀書了……」
又一個悲沉而有力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這個聲音聽起來更加熟悉,白文奇努力地思索著,可是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自己不是死了麼,難道這裡是陰間?
白文奇的腦子轟然一聲,重新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文奇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呈現在自己面前,紅腫的雙眼、憔悴的神情、臉上淚痕斑斑,一絲魚尾紋印在眼角。
這不是母親麼,自己在夢中見過無數回的啊,只是,母親怎麼變得這麼年輕了?
「媽媽?」白文奇現在心裡有無數個疑問,但是,一直思念的人就坐在他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就叫出了嘴。
聲音有如蚊鳴,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那一直守候在白文奇身邊的孫曉蓓卻身軀一顫,無神的眼睛突然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老白,小奇醒了,快點過來啊。」
「匡」地一聲,外面一聲巨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落在地,接著一陣旋風刮過,白文奇的身邊就多了一道威猛的人影。
見到這個人影,白文奇的瞳孔一縮。記憶中,父親是退伍軍人,力氣大得出奇,自己小時候頑皮闖禍,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父親的嚴刑拷打。
「文奇,你醒了,你終於醒了,菩薩保佑。」白劍青絲毫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動作,而是激動地抓住白文奇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兩行濁淚滾滾而下。
「爸爸?」白文奇疑惑地喊了一聲,在他的心中,父親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鋼鐵男兒,怎麼可能哭呢?
這一定是在做夢,自己又夢到父母了。
「文奇,你原諒爸爸了麼?」聽到跟自己鬧了好幾天脾氣的兒子居然叫自己爸爸了,白劍青欣喜若狂地抓住了白文奇的手,大聲地問道。
白文奇的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擺脫那雙正在享受酷刑的手。
「啪」地一聲,那雙緊緊握著白文奇的手被另一隻手給打落了,「你給我站遠點,孩子剛醒過來,你也沒個輕重!」孫曉蓓疼惜地撫摸著白文奇那白皙手腕上的紅印,嗔罵道。
這不是夢,做夢是不會痛的,可是剛才白文奇感覺自己的手簡直就像被剛鉗夾住一樣,痛不欲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在跟朋友喝酒麼,父母不是死了好幾年了麼?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白文奇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想確認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昏暗的屋子裡有一股潮濕的味道,一個陳舊的衣櫃*床擺放著,皸裂的土牆上稀稀拉拉地糊著一些發黃的報紙,這一切怎麼就這麼熟悉呢?
白文奇努力地回憶這是什麼地方,卻抓不到一絲頭緒。
突然,白文奇怔住了,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床頭有一張紙片,而且上面還有一張傻乎乎的照片,之所以說傻,是因為那個鍋蓋頭實在太難看了,照相時還笑得那麼開心,兩顆潔白的大門牙都露了出來。
等等,這照片看起來怎麼有點像自己?
他疑惑地掃視了一下紙片上的文字內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這是一張初中畢業考試的准考證,准考證上正是他自己的名字,白文奇又順手拿起了枕頭旁邊的一個早就被淘汰的塑料電子手錶。
1997年6月27日19點35分。
老天,不是吧,自己不就多喝了兩瓶xo嗎,犯得著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麼?白文奇在心裡呻吟道。
見到兒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孫曉蓓愛憐地遞過一杯井水,「小奇,我們知道你盡力了,不用那麼拚命的。」
孫曉蓓還以為自己兒子是擔心中考才愁眉不展呢。
「是啊文奇,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不一定非讀書不可的,爸爸以後不逼你了。」白劍青也連忙寬慰道。
白文奇對父母的話置若罔聞,兩樣癡呆地望著空處,心裡卻在翻山倒海,難以平靜。
記憶中,自己讀初中時成績特別差,在班上的排名得倒著數才能排上前十,而且自己對學習也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經常逃課到鎮上去玩遊戲機,一玩就是一整天。
這一次中考貌似就很糟糕,自己是復讀了一年以後才勉強考上寧城市第一中學的。
聽著老爸老媽的話語,白文奇苦笑了一下,「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沒事了。」
白文奇現在已經慢慢地記起了一些事情。自己這一次之所以會暈倒,並不是在父親的威壓下學習刻苦的後果,而是在鎮上連續奮戰了一天kof97沒有吃飯,然後以100米衝刺的速度趕在父母前面跑回家的後果。
「老天作證,我沒有撒謊,是老爸老媽自己認為我在刻苦學習的。」白文奇心裡默念道。
突然,房間裡面響起「咕咕」的聲音,白文奇老臉一紅,發現自己居然是自己肚子裡面發出的聲音,「媽,有什麼好吃的沒,我餓了。」
「有,在廚房放著呢,你這孩子,學習也不用那麼拚命啊,飯都忘記吃,我這就給你端去。」聽到兒子的話,孫曉蓓心疼地責罵了一句,朝廚房裡面走了過去。
一陣暖流從心裡流過,有母親的感覺真好。
記憶中,在自己讀大二時,父母就因為一場車禍去世,那個時候弟弟讀高二,妹妹讀初三。父母的驟然去世,給自己兄妹三人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擾。
闖禍的車主逃逸現場,弟弟和妹妹因為沒錢交學費先後被趕出學校,自己雖然在國家助學貸款的幫助下完成學業,但也性情大變,成天流連酒吧等娛樂場所,頹廢之極。
生活真***就是一場玩笑,白文奇再次端詳著手中的准考證,臉上露出了自己二十幾年來第一次真正的微笑,既然老天也讓自己再來一次,自己就一定不會讓悲劇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