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步出荒院,玉天君等在那裡。宋兩利乾笑道:「功力好似恢復六七成,通靈**效果亦似有六七成,還要找張美人試試麼?」
玉天君道:「你何時能恢復十成?」
宋兩利道:「不清楚,但不會太快,畢竟以前練了兩三年,才達五方法門境界,通靈**乃越後面越難練,其實恢復十成,也只是綠龜山法王的六七成,要走的道路仍長。」
玉天君道:「那便先試,張美人較單純,不若我爹複雜,應該可行。」
宋兩利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且先知會秦夫人,要她做準備!」盤坐下來,連起通靈**,腦門大開,搜向秦曉儀。不久已幻出秦曉儀在天師西宮廂房中焦切不安,來回走動,宋兩利道:「夫人,我得馬上前去拜訪,把張美人恢復本性。」
秦曉儀急道:「千萬別來!不是說妥,阿美當二房麼?怎可變卦?」
宋兩利道:「畢竟我無奪人之妻和搶人女兒權力!」
秦曉儀急道:「阿美未嫁,哪來是他人之妻,求求你,拜託,別壞此事,我快崩潰啦!」
宋兩利輕歎:「沒辦法,不能為了夫人怕張天師責備,即拆散人家姻緣,那非人道。」
秦曉儀落淚:「求求你……」
宋兩利輕歎:「該求的是我,一切回歸自然吧!」不敢再溝通,立即斬斷。
玉天君道:「多謝小神童!」眼眶含淚。
宋兩利笑道:「走吧!反正遲早都要解決!」
話聲未完,突見一道蒙面黑影閃射衝出,利劍直刺玉天君,嚇得雙方詫駭,落地打滾。
黑影武功高強無比,一劍已挑到玉天君左肩,劃出數寸血痕。
玉天君冷喝,反掌打去,對方避開掌勁,凌空翻高,利劍仍迫向下,又是一劍刺中小臂,疼得玉天君滾跌連連。此人武功之高簡直不在玉東皇之下,且對玉家武學瞭若指掌,難怪玉天君連連吃癟。
宋兩利乍見玉天君危急,哪顧得自己,反掌即打:「黑老妖,你到底是誰!」烈火神掌發功迫去,縱未達烈焰沖天,卻也熱氣騰騰,勉強打中對方左脅,迫使他攻勢頓挫,玉天君抽出龍鬚奪斬向刺客劍尖,鏘然一響,劍尖再偏,他得以脫身跳起。
黑衣蒙面人喝向宋兩利:「沒你之事!」一掌迫擊宋兩利,乘勢閃出五朵劍花,直罩玉天君,劍花嗡嗡作響,勁氣暴射開來,直射肉身,全然欲取性命。那迫出劍氣之威力,又豈是玉天君能擋得了?龍鬚奪方自打去,即被蕩回,胸前空門大開,玉天君詫道:「我命休矣……」情急中猝見宋兩利大喝,哪管對方了得,「五方法門」頓展開來,雙掌並未擊人,而是擊向側面,藉著衝力直撞玉天君,將他撞偏三尺,劍氣卻落擊胸口數處,宋兩利唉呃疼叫之際,雙手猝打「水柔功」,其原似水蛇般柔軟,然遭勁後卻若陰陽老怪之閃電魔指,數道白勁如箭刺射衝出,直中黑衣蒙面人下三路。對方原詫自己劍氣竟然無法傷人,正分神之際已受反擊,且距離如此之近,勉強擋去三勁,左腿卻被射中一勁,鮮血頓湧。
黑衣蒙面人見狀冷喝:「多管閒事!」閃過宋兩利,仍往玉天君連刺三劍,全被躲掉。
宋兩利認出劍法,竟是天師派「龍虎劍招」。詫道:「你是張天師?!」
玉天君更詫:「會是你?!」除了張天師,誰有此等功力?
黑衣蒙面人冷笑:「胡說八道!我懂得天下各派劍法!」又耍一招「怒龍搗海」正是玉皇仙島絕學,直攻玉天君不放,然卻佯攻三劍,隨後跳閃掠退,逃之夭夭,臨行去下一句:「誰敢碰張美人事,我便宰誰!」內廳玉東皇已哇哇大叫:「還不快放了我去收拾張天師!」
玉天君怔楞不已,對方竟然用此卑鄙手段?
宋兩利說道:「可惜未攝得對方腦門,不則然能瞭解對方身份,但如此高強武功,又懂得防制受攝手法,看似張天師了。」
玉天君道:「不是他,誰有此功力?」
宋兩利道:「亦有可能嫁禍!可要前去天師派查證!」心想方才寶鏡護體,吸去對方劍氣,雖被傷及左胸些許,應無大礙,若至天師西宮,眾目睽睽之下,張天師總不會卑鄙得胡亂出招吧?對方左腳已傷,只要一眼見之即能分辨,亦不必動武逼迫,是該去一趟。
玉天君道:「可是你我聯合也未必鬥得過天師派……」
裡頭玉東皇又喊道:「爹可替你出面討回公道!快放人,爹已恢復正常啦!」
玉天君不理,宋兩利卻有所轉變,心想兩人確是單薄些,若帶玉東皇去,縱可能鬧點事,但天師派有三天師鎮守,他總佔不了便宜,如若鬧得過分,大家合力再逮回來就是,有了他助陣,應可免去被暗算之危。在小命的考量下,道:「玉兄,放了你爹吧,你已挨了好幾劍,如若再被暗算,焉有命在。」
玉天君道:「可是要是爹再鬧事怎麼辦?」
宋兩利道:「再鬧也鬥不過三天師聯手!」
玉天君終於動心,道:「一切聽天由命了!」畢竟自己傷得不輕,左臂恐不能再動,得找父親助陣,且乘此機會試試父親恢復狀況也好。遂往大廳掠去,道:「爹您該保持風度,免失玉皇仙島威名!」
玉東皇道:「那是當然,快解開,讓爹替你治傷!」
單傳一子,多少疼心。玉天君道:「孩兒自己會治傷。」解去父親鐐銬,隨又恢復其七成功力。
玉東皇登時暢笑震瓦,連翻數觔斗:「本皇復功啦!可以再尋儀妹妹了!」
宋兩利窺瞧,暗忖:「總覺有點不甚正常!」
玉東皇突地衝出,一掌即劈宋兩利,嚇得他驚惶躲閃。
玉東皇掌勁移左,劈向地面,深陷尺許,哈哈虐笑:「嚇你的!本皇乃溫文儒雅之人,怎可趁人之危!」
宋兩利驚笑道:「對,就是如此,島主變得儒雅,能使人尊敬!」
玉東皇笑道:「毋需你說,二十年前我即高貴儒雅無比,否則儀妹妹怎會看上本皇?感謝刺激,讓我恢復正常!」哈哈暢笑中又見諧謔,心神看似只恢復五成。
宋兩利暗道原是對方即有此心,難怪易於接受,道:「希望島主永遠保持如此風度!」
玉東皇笑道:「一定一定!走,去找張天師討回公道!」身形一閃,先行掠去。
玉天君切急追出:「小神童快追,莫要讓他惹事才好。」肩臂傷口已敷得金創藥,疼痛頓減,趕著追去。
宋兩利隨後跟去,邊掠邊想,世事變化實無常,幾月前,仍鬥著玉東皇欲救張天師,現在卻陰陽倒轉,反過頭來戰張天師,實是始料未及,然既已打鴨子上架,只有硬撐。
天師西宮只隔幾街,轉轉便至。
只見得玉東皇哈哈暢笑站立大門,威凜叫陣:「張天師出來吧!本皇已至,你我來個公平決鬥,也好留給後世好名聲!」
話方傳出,天師派如臨大敵,個個武器在手,戒備森嚴。
玉天君趕至,急道:「爹您別亂來!」
玉東皇伸手制止他說話,道:「爹會處理一切!你安心等候消息!」雖然玉天君只解他七成功力,他卻暗自衝開穴脈,恢復十成,有恃無恐。
宋兩利潛來,躲向玉東皇后頭,說道:「島主保持風度為佳,然後要秦夫人和張美人出來,也好做個了斷。」
玉東皇道:「那是當然,你看我威風夠麼?優雅尚可麼?」轉頭過來,卻發現宋兩利躲若龜孫,斥笑:「你倒是龜的可以!」
宋兩利乾笑:「在下只對付張美人,對於張天師,相見不如不見,故自動降為二路軍,呵呵,我一向以二路車為榮!」
玉東皇道:「實難登大雅之堂!該學學本皇氣度,還可以吧?」
宋兩利瞧他仍俱猴樣,然比起往昔已有改善,道:「島主若酷哥,讓人欣羨!」
玉東皇滿意暢笑,直道是極是極,轉身向前,等待天師派動作。
裡頭驚惶中掠來四人,正是張天師、張繼老、張朝英、及住持張光鬥,四人臉色凝重,直瞪玉東皇,不信此人如此快即去而復返。
宋兩利直盯四人左腿,竟然完好如初,未見傷痕或受傷跡象,不禁失望,暗忖:「當真另有他人?」那人又是誰呢?問號連連。
張天師瞪向玉天君:「本人饒你離去,怎又胡鬧把你爹帶來?難道要把他囚在天師府才開心?」
玉天君道:「我爹已恢復正常,他要來,我阻止不了!」
玉東皇笑道:「不錯,是本皇要來鬥你,跟我兒無關,他只負責前來娶媳婦!你準備大轎方是!」
張天師怒道:「我女名節何等重要,豈容你如此侮辱,莫怪我天師派下手不留情!」
玉東皇哈哈訕笑:「儘管來,我接著就是!」
張天師冷喝,利劍剌出,化現五朵彩花,劍氣暴漲數尺,奇快無比射至,用的正是龍虎劍法,技巧之純熟,勁道之凌厲,猶非一般人可比擬。玉東皇喝笑道:「二十年一斗又開始啦!」騰空一掠,霸龍仙指點出,每點一指即化一勁道,直衝劍氣。雙方撞擊,又若無數小電蛇嘶嘶四處亂竄,悅目中暗含無盡凶險。
宋兩利卻發現張天師左腳根本未受傷,那蒙面刺客並非他了,那到底是誰?玉天君亦同樣升起此問題,然父親似較正常,欣慰不少。
玉東皇和張天師早年原即好友,雙方曾砌磋武功,且在伯仲之間,事隔數十年再鬥,仍相差無幾,方對上手即已連擊十數劍,仍是平分秋色,凌空反彈落地,各有表情。玉東皇哈哈暢笑:「好劍招,可惜你有心事,擊得不夠專精!」
張天師原只在測試對方武功恢復程度。一擊便知毫無便宜可佔,然有三人助陣,毋需擔心。倒是玉東皇掠向空中,躲在後頭宋兩利已現原形,張天師目標一轉,喝道:「小妖道你也敢來!」先時以靈法搜尋,總被對方給斬斷,無法得之去處,此時竟出現宮前,那豈非得驗明證腦自家女兒之腦門?一股強烈排斥使他難以收手,大喝:「滿身邪氣,待我斬你妖靈!」利劍乍刺,竟又是數道劍氣劈來,那豈是斬妖靈,簡直在斬人頭。
張朝英見狀急道:「師兄不可……」斜身欲攔卻慢一步。張天師更快速搶攻,心想未必斬人頭,但以劍氣擊昏,那自簡單。
宋兩利臉面抽變,叫道:「天師要我小命麼?」想以「地」字訣之「土撥鼠」功夫撥去,然劍氣利若鋒刃,他從來未撥過,深怕雙手撥去,若被砍個正著,豈非變成斷臂龜孫,情急中唯那寶鏡可擋,反正先前已試過,此時喝道:「我變變變!」身跳如球,硬將胸口迎向劍氣。那簡直自殺動作嚇得諸人皆驚。
張天師顧忌一劍刺死,惹來麻煩,勁道抽回二成,然仍威猛無比,劍氣咻咻落刺,原應立即重創,豈知竟然叭叭破擊衣衫後化於無形。
張天師大駭:「你當真學了妖法?」
宋兩利急笑:「還好還好!」哪敢再戰,趕忙溜到玉東皇后頭,免得對方突來十八劍,倒非劍劍可擋。其實以他目前武功,配合通靈**,足可跟張天師周旋,然因盛名之懾,始終不敢面對。
玉東皇立即獨攬大局,橫擋過來:「只敢找後輩小廝下手麼?」
張天師冷道:「我乃斬他身上妖氣,毋需閣下插手!」
張繼老道:「不錯,妖氣沖天,自當該斬。」
玉東皇道:「看是想斬人頭!得過我這關才行!」
張天師冷道:「好!」利劍又想剌出,心想今日若以纏戰結束,倒也不錯。
張朝英道:「表師兄莫要再動武,阿美之事待解決!」攔了過來。
張天師急道:「他身多妖氣,如何能解決!」
宋兩利道:「天師才心邪了,明知你女兒種種,卻百般掩飾,想趕我走麼?」
張天師喝道:「大膽!」
宋兩利突然發功,攝向後院張美人,竟讓她腦門一眩,喝喊道:「我丈夫是玉天君——」喊完詫愕:「怎會如此?!」
秦曉儀大叫:「宋兩利來了!」
張美人詫道:「我不想見他!」母女甚是不安。
然此叫聲傳出,眾天師臉色頓變,各弟子面目**。眾人所驚並非張美人懷孕生子一事,畢竟傳言已久,大家有所心知,然宋兩利超強攝心妖法,那才叫人懼怕。在他身前,腦門幾乎**裸袒露,予取予求,眾人多少私密不為人知,如今豈非完全保不了?
張天師更駭,此子通靈妖法已強至如此地步?那還得了,除其身上附妖,勢在必行。冷道:「你以妖法攝我女兒,要她承認一切,那是虛偽,根本信不得!」
宋兩利道:「那要叫她一路喊給全京城聽麼?」
玉東皇冷道:「張天師,虧你還是一派之尊,再玩小花樣,本皇倒要大發神威,闖你天師府,帶走儀妹妹跟媳婦兒,讓天下人評評公理!」
張朝英冷道:「表師兄莫因妖人而誤了正事,當初業已表明找來宋兩利治阿美之疾,現今人已來到,總該讓他治治,免讓他人閒話。」
張天師道:「可是他滿身妖氣,我乃顧及阿美……」
張朝笑道:「有天師派坐陣,難道還怕妖人作法?傳出去臉面更丟大了,掌門三思。」
張天師銳氣頓挫,不錯,天下首屈一指道派,竟懼於他人施法,傳出去比女兒未婚懷胎更丟臉,暗暗一歎,自己為了避掩此事。做出無數非理智之舉,實也不該,然對方是世仇,怎可讓此姻緣發生?想及夫人善良、女兒可愛、天師派尊嚴,能犧牲也只有自己了。且走一步是一步,道:「好吧!既有承諾在先,便由他來驗證,但如若非此狀況,三位要還天師派一個公道!」心想屆時以靈法護持女兒,未必落個難堪地步。
玉東皇笑道:「何不乾脆也把儀妹妹一起奉送,省得日後糾纏不清!」
張天師冷道:「她非貨物,如何送來送去?島主請自重!」
玉東皇乍覺不妥,焦切道:「抱歉抱歉,一時失言,千萬莫讓儀妹妹知曉。」
張天師不理,道:「後殿伺候!」說完轉身離去。
張朝英暗暗噓氣,總算把天師安撫下來,道:「三位請吧!」住持張光斗亦做待客動作。
玉東皇頓覺威風,呵呵笑道:「二十年來首次被請入天師派,實無上光榮。」引著宋兩利、玉天君大步踏去。
宋兩利忐忑不安,畢竟深入天師敵窟,宛若進入屠宰場,渾身發毛,尤其張天師惡極星天來,且把自己當她化身,隨時有發難可能。唯請本尊法王綠龜先生多多護持,免受屠宰之苦。
玉天君倒是欣喜,終能再見心上人一面,且可能娶回家門,父親又洗腦成功,漸恢復風度,事情漸入佳境。
及至後殿,三清天尊靈威坐鎮,莊嚴肅穆,四位天師已立在當場候客。
玉東皇等人進入,賜坐左側,四大天師則坐於右側。張朝英、張光斗形態祥和,張天師、張繼老卻顯緊張。尤其張繼老,目光閃爍難安,不斷瞧及後門及宋兩利之間,畢竟此事因他主導,若是拆穿,愧對任何人,尤其大嫂秦曉儀將受傷害,並非他所願意。
宋兩利突地感應到張繼老腦門波動,那股不安及決心實非他那身修為所該有,尤其左腳總在不經意中抽抖,登有所覺,暗詫道:「刺客竟然是他?!」以其武功修為,雙腳怎會發抖?除非受傷無法自制。回想當時情景,那人身材總和張繼老吻合,更肯定自己判斷了。
張繼老為何要當刺客?
宋兩利原想腦門攝去,又懼於對方反彈,何況以他功力,恐能防擋,難以攝效,只能自行揣想。當年和他交往時,已知他一生未娶,和單戀秦曉儀有關,而他卻敬重哥哥張繼先,不敢有所表態,時日一久,已生移情作用,化單戀為深情,總不斷照顧秦曉儀。而張天師受封「虛靖先生」,常年待在京城,和夫人相處日子不多,一切起居生活皆由張繼老照顧得無微不至,兩人相處得更像夫妻,唯皆能持之以禮,博得不少讚賞。
張繼老始終無怨無悔奉獻,簡直亦把秦曉儀、張美人當成妻女看待,每有問題必加以解決,當年張美人懷孕即是他獻計,此時再出事情,他恐亦為母女倆解決問題而乾脆暗中殺了玉天君,只要玉天君一死,豈非所有問題全部消失?
宋兩利暗歎,張繼老一生俠義豪情,仍為情字所困,寧可犧牲自己,亦不願心上人受及傷害,看似深情可諒,卻是愚忠不可取了,然想及為了夜驚容,自己豈非亦有此傾向——為了心上人,甚至可拚命,若以張繼老目前處境,而以自己方式處理,當先殺了對方,而後自殺?想及此,宋兩利更詫,暗道:「難道張繼老亦做此打算?!」
目光彈去,張繼老竟也警覺,極力掩飾,說道:「少俠得多多擔待,夫人和小姐實難遭受打擊。」
宋兩利道:「你該給小姐自己選擇,否則是在害她!」
張繼老笑得稍帶悵邪:「有何好選擇?命中已注定……」
宋兩利心知勸人不易,只好提防,莫要出差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