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采盈花一天一夜時間始趕至銅雀城九五里鐵蹄峰下。
夜無群早已備戰該處。此峰雖在大宋疆域之內,然金宋兩國仍有盟約,且銅雀城守將童強治軍散漫,根本無視於境內變化,仍陶醉在滅遼及收復燕雲諸州喜悅上。
鐵蹄峰險,林葉茂密,藏它三千軍亦難被發覺。
夜無群、刁宋盈約見六駝亭。此亭設於六堆凸出駝峰之中,因而得名。
夜無群在解決師妹之事後,精神特別舒爽。見及刁采盈到來,立即問道:「聖王已佈局妥當,要我準備進攻了?」
刁宋盈道:「正是。」
夜無群喜道:「如何攻法?一舉奪下銅雀城?還是勢如破竹,直往汴京城殺去?」他和宋兩利仍有段恩怨待解決,當然喜歡後者。
刁采盈道:「一路殺到底,且配合宗翰將軍作戰。」
夜無群笑道:「爽快!今夜發動如何?」
刁采盈笑道:「瞧你已準備多日,自行決定吧,童強本就是膿包,不足為慮,倒是玄武城辛興宗把守,兵力較猛,不得不防。」
夜無群冷笑:「全是童貫爪牙,不足為懼,大金穩得很!」
刁采盈見他如此自信滿滿,不再多言,畢竟埋伏於此全是怒龍軍,乃大金國最強悍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自己顯然多慮了。
於是夜無群將「飛鷹獵將」六大先鋒悍將找來,以便研究攻勢。這六大戰將乃以鐵為姓,一、二、三、四、五、六為名,當年在怒龍城即因捕捉宋兩利而吃癟,然其皆因宋兩利俱通靈之能始上當,若論及征戰沙場,的確老手。其雖多年以來,有退休或受傷者,皆以新將遞補,名字仍以順號稱之,以維六大戰將威名不墜,至於其真實姓氏則隱去不談。
夜無群攤開羊皮地圖,說道:「今夜破銅雀城,易如反掌,只要三面夾攻,讓那混蛋童強從南門溜走,他必逃到下一日陽城,咱再以同樣手法奇襲,讓守將曹平逃至廣興城,我軍務必再破此城,逼斬守將劉常雲,自能收到震懾之效,隨後引出玄武城辛興宗以戰之,在破去玄武城後,大宋軍幾已瓦解,汴京城已搖搖欲墜。」
飛鷹獵將一一同意,征戰沙場豪氣登時高漲。
夜無群立即讓六人回去整裝備戰。他則迫近銅雀城三里處遠觀是否另有變化。
刁采盈但覺無事,返回峰林那飛仙洞中稍作休息。想及宋兩利曾在此和夜驚容一夜結為夫妻,自己卻在外頭守候,當時的確心有淒淒不捨,難道會是聖王所說之情愫?否則怎會如此反應?然她怎肯承認,暗自解嘲:「荒唐,相差十餘歲哪來情愫,根本是少了捉弄對像罷了。」
擺平心中疑惑後,倒床即睡,然宋兩利影子卻揮之不去,不禁暗暗揣想,莫非被他洗腦不成?越想越覺有此可能,不敢再躺,趕忙起身打坐,以示清心。
二更天。
夜無群領著飛鷹獵將六騎,以及怒龍軍潛往銅雀城。金軍一式全黑,唯以手臂綁紅帶為記號,混在黑夜,甚難發覺。
三千軍逼近銅雀城不及兩里後,夜無群親自騎著黑驃馬前去叫陣。刁采盈、鐵一兩人左右跟隨。及至銅雀城下,守衛竟然打盹未覺。
夜無群親自喊話:「醒醒吧!大金軍隊攻至啦!」獨尊簫插於背後,此乃遇高手方使用,對付童強小角色,以普通長槍即可。
守衛被喝醒,張目望去,先是詫然,隨又發現是金軍,一名喝道:「三更半夜搞何花樣?回去,明天再來。今夜城門已閉,不開啦!」仍將金軍當盟國看待,以為冒失鬼上門。
夜無群道:「叫童強醒醒,金國已來取他首級!」
守衛喝道:「大膽,童將軍德高望重,豈是你所能喊者!」
夜無群冷道:「你廢話不少!」不想跟他抬槓,長槍一揮,刀氣暴衝過去,竟然切下那人腦袋。
另名守衛見得血柱沖天,登時哇哇殺豬般尖叫,嚇得全城皆動。城頭士兵全數甦醒,急喝道:「發生何事?發生何事?」
那嚇壞守衛尖叫:「金軍來犯啦——」衝向戰鼓,立即擂動,城兵更亂。
夜無群冷笑:「現在才醒,未免太慢了!」一聲喝令,潛伏烏軍霎時衝來。他和刁采盈強掠城頭,見人殺人,見刀砍刀,一路殺得守城士兵潰散逃開。
刁采盈翻落內城開啟城門,鐵一所領怒龍軍浩蕩衝前。一聲令下,火箭先攻,一波數百支全數射往內城。不管是否引火傷亡,城中宋軍早亂成一團。有者未著衣衫,有者抱頭鼠竄,有者未帶兵刃,更有相互撞倒而被踐踏者。除了逃命,簡直毫無戰力可言。
童強原是飲酒作樂後準備擁妓而眠,此時亦被嚇醒,匆忙著了軍裝,急奔而出,直叫著穩住、別慌。然卻弄不清東南西北,敵軍從何處攻來?只一耽擱,赫見東西雙城門皆被巨炮轟破,北城門早已大軍殺入,一股亡城懼意湧上心頭,童強急忙避往南城門。
夜無群虛張聲勢吼道:「宋軍投降吧!我大金十萬大軍已臨,區區兩萬小城兵力怎可抵擋?」
宋軍乍聽十萬大軍,嚇得雙腿已軟,在情勢不明,敵軍又悍殺不斷,且人數懸殊下,終無心再戰,搶著南城門衝去。
夜無群不急著搶攻。而想各個擊破,先行引火燒房子,以迫得對方無處藏身,隨又具分數路撲殺連連,讓那敵軍直往南門逃去,畢竟困獸傷人,網開一面以消弱對方士氣。
童強果然受之不住,且被嚇著,詫道:「是夜無群?!」金國太子親自殺來,十萬軍是免不了,終下令:「快退,快退,到日陽城再戰!」他原是靠著童貫起家,根本毫無帶兵作戰之能,此時一亂,只顧奔逃,以保存實力為要。南門一開,銅雀二萬兵馬擠貫而出。未能衝出者,金軍三處放冷箭,只半刻鐘,竟然射死數千人之多,可謂戰役激烈卻不費吹灰之力。
童強的確逃得最快,方衝出南門,即往日陽城奔去,後頭逃兵串成一堆,東推西搶,根本毫無紀律可言。夜無群此時方全力追擊扑殺,且見他腰跨黑驃馬,手抓奪命槍,衝往敵陣,槍砍若斧。勁道劈處,頭飛手斷,血噴如柱,後頭六大戰將斜衝過來,照樣血腥屠殺,那唉嚎慘叫連天,斷臂殘肢鋪地,血流已快成河。
宋軍終於膽寒,泰半不敢再跟童強退奔,而是四散逃命,逮到機會脫下戰袍,混充百姓逃兵去了。
如此大宋軍又折損萬餘人。一路追殺下來,童強只能帶走兩千餘兵,簡直全軍覆夜無群並未鬆手,喝令金軍後頭追趕。儘是保持百文之距,已剩兩千餘兵,不足為害,夜無群已不急著殲滅。照計劃一直追往日陽城,以期收懾人心之效。
刁采盈只負責從旁輔佐,在見及一切皆計劃安排之中,不禁對夜無群用兵之能投以高度肯定,暗忖:「他總算有兩下子,難怪深受太宗垂愛,授以重任,年紀輕輕即能帶兵作戰。」當然極樂聖王親自栽培亦有莫大關係。
那日陽城和銅雀城相隔約七十里,決焉強奔下,及至清晨已近十里。
守將曹平早聞烽火傳戰,如金軍來犯。哪敢再躲被窩,皆已整軍待擊。然聞及金軍似有十萬之多,憑他萬餘兵馬如何抵擋於何況連童強大將軍皆被擊敗,他曹平何德何能,有此本領以抗金?一時懼意已生,軍心大動,銳氣已挫,皆不斷傳放消息,希望後方趕來。
日陽城能守則守,若擋不了,老命要緊。
忽見童強逃命城下,遠遠即喊快開城門。曹平卻見後頭塵煙滾滾,這一開啟,豈非可能連同金軍一起放進來,一時猶豫不決。
童強大喝:「你敢抗命麼?」
曹平暗驚,自己官職不比對方,他且是童貫座下紅人。不開城門,腦袋已先落地,怎敢玩之?立即回應:「屬下盤算何時開啟為佳!」仍喝令道:「快快開門,讓童大將軍進來,然後再關閉,以防金軍入侵。」
士兵得令,城門方開啟一半,童強軍全速衝入。後頭數千兵硬要擠進,倒讓曹平擔心,畢竟仍是清晨,實分不清何敵何友,要是被混進門,簡直不攻自破。
然其所顧慮三分鐘後已被瓦解。
原是夜無群早有計策,趁宋軍自大而懈於戒備之際,早派內應先混入城中,待見著童強敗軍湧至,登時引燃火炮及焚燒房子,且選於敵軍重兵部位攻之,火炮一爆,全城皆震,隨即火光沖天,嚇得宋軍大駭,直道金兵攻來了,金兵攻來了!連那童強皆詫:「怎會如此?」已見得宋軍竟然反攻自家軍,氣得大怒:「想自相殘殺麼?還不快退開!」一時亂成一團,頗有誤殺事件發生。
宋將曹平更憂心如焚,暗道完了完了!已無法掌控亂軍局面。
夜無群原只潛伏,忽見城中火光沖天,炮聲連連,知伏兵奏效,登時喝令,全速再次撲殺。數千騎狂奔下,氣勢如虹。及迫近日陽城,仍以火箭猛射。童強軍根本仍未進城成功,尾部暴露城外,登被射得傷亡無數。
夜無群、刁采盈重兵臨城下,一掠城頭,殺死宋兵數十,搶得號角猛吹退兵令。
聲音傳出,宋軍更慌,且城內城外亂成一團,膽小者哪敢再留,奪往南城門,飛逃而去。
前軍已動,後軍頓喊:「撤軍啦,棄城啦!」在軍心浮動下,此語最靈,話聲方落,無數兵馬再擠城門,形成雜踏局面。
曹平見狀不敢下令撤城,而是混在人群中急喊快戰快戰,卻讓逃兵擠出城外,以示罪過非出自他身上。
敵軍大肆攻殺,童強已寒心,竟然替代曹平下令:「撤軍,退守廣興城!」
宋軍此時方敢大肆逃亡,然軍心潰敗下,又被金軍奪去不少性命,狼狽不堪中再逃南面廣興城。
天色已亮,夜無群為掩二千軍之虛實,故放緩攻擊,且將部隊分成十路兵馬,有者直奔,有者繞後,尾巴綁上樹枝拖地,形成滾滾塵沙,聲勢更壯。此雖為古法「虛張聲勢」,卻屢試不爽。
宋軍始終未拆穿假象,全數逃往百里外廣興城,已是兵疲馬憊。軍心惶惶,哪是金軍如虹氣勢可比擬。
廣興城守將劉常雲亦是童貫軍體系,全是混官,只能仗勢而戰,如今局勢頓挫,哪有心再戰,只顧盼著玄武城辛興宗大軍趕來助陣,故皆以守城為主。
夜無群知廣興城兵力亦在萬餘之譜,加上日陽、銅雀雙城退軍,約聚二萬餘兵,以一敵十,雖是弱局,但軍心為勝。金軍迫近十里處突然停頓,潛伏不動,耍得宋軍心驚肉跳,不知有何詭計。
夜無群的確想等待入夜再進行攻擊,故讓士兵多做休息,雖然喪失一股作氣先機,然兵法人人會耍,各自巧妙不同。
待休息至二更天後,金軍元氣大增,馬匹亦養足精神,始再迫近廣興城。進行第三波攻擊。
夜無群依樣叫陣硬闖,憑其武功高強,和刁采盈再衝城牆,宰殺敵軍。此時廣興城已佈局完畢,未再慌亂,且有硬撐打算,連童強、曹平亦強力迎敵,以能抗守城池,讓辛興宗大軍得以及時趕來剿匪。
這一纏鬥,互有勝負,然夜無群始終厲害,和刁采盈蟠據北城頭,始終未讓宋軍搶回去。
金軍亦聚集全力猛攻北門,形成雙方對壘局面。
戰至三更,南城門忽見守衛喊道:「救兵到來啦!」只見得無數兵馬滾滾湧來,那大旗寫著「辛」字一清二楚,正是辛興宗之辛路軍趕來救陣。守將劉常雲大喜,趕忙衝至南門,見及辛字旗,激動道:「敢是辛路軍?」
先鋒官喝道:「正是,快開城門,我趙鐵山先來助陣!」
劉常雲急道:「多謝多謝!趙先鋒一來,金狗必敗!」喝向手下:「快開城門!」士兵依令開門,趙鐵山引兵長驅直入。
劉常雲登時下城樓以迎接。那趙鐵山蜂湧而入後,快馬仍奔,且不斷叫著金軍在哪?快快抓來收拾,喝令軍隊四散。劉常雲好不容易追近趙鐵山,拜禮道:「趙先鋒此次出兵多少……」突見趙鐵山竟無鬍子,且臉形不像,怔道:「趙先鋒何時剃了鬍子?」他曾見及對方數面,身形魁梧不說,腮鬍不少、兩眼凸大、力道無限,怎此人竟是細眼俊臉,縱有征戰沙瑒之風霜皺紋,比起趙鐵山自有天壤之別。嚇得他驚聲大叫:「你不是趙鐵山?」
那人哈哈虐笑:「不錯,我是大金國飛鷹獵將鐵一是也!」趁劉常雲失神之際,大刀一揮,砍下對方腦袋,鮮血嗩出,宋軍駭亂,有人喊著:「不好啦!金人冒充辛路軍殺進城來啦——」恐慌更甚金軍入侵,霎作鳥獸散,雜沓無數。
原來夜無群早怖下此局,以北城佯攻,牽制大宋主軍,再讓鐵騎繞道南方,冒充辛路軍,在夜黑風高,且殷切期盼下,宋軍只識得大旗,即已引軍入城,鑄下嚴重錯誤,劉常雲因而賠上一條性命。
眼看金軍快速入侵,趁著宋軍駭亂之際,大肆宰殺。夜無群見狀始再攻內城,且破去北門,引軍直衝,如此內外夾擊下,宋軍終難擋其鋒芒,紛紛從東西二門逃竄。
童強歎道:「時不我予!」逃往東方。曹平逃向西方,不久已被追上,被殺得屍骨無存。
夜無群強兵再追,準備一搗向辛路軍,故不再對廣興軍客氣,追著一律宰殺,戰至清晨,三萬餘人幾乎全軍覆沒,能逃走者只剩千餘傷兵。
兩夜間連破三城,宰殺宋軍近六萬人,夜無群戰功無人能擋,金軍氣勢如日中天。
宋軍幾已膽寒,見敵如見鬼魂,幾已達不戰而逃地步。
在此同時,金將完顏宗翰亦攻打平州,欲將叛將張玨逮回處死。張玨怎能敵過強軍壓境,平州城頓被攻破,張玨敗走,逃往燕山府杸投王安中。金軍再次追擊,幸燕山府另有遼國降將郭藥師阻擋,暫能守城。然完顏宗翰志在汴京城,準備攻破以娶李師師回朝,故讓右副元帥完顏宗望攻擊燕山府,他則引軍長驅直入,準備配合夜無群攻破辛路車,拿下玄武城。再逼太原城,只要太原城一破,宋國江山探囊取物,垂手可得。
玄武城守將辛興宗不知另有伏兵,在童強投靠之際,已引軍對抗夜無群,憑其十萬兵馬,聲勢確實浩大。夜無群原即兵源不多,怎敢當真全面抵擋,改採游擊戰術,東奔西繞,一有機會立即反擊。如此經戰兩日夜,辛興宗頓覺金軍幾乎虛張聲勢居多,遂派手下刺探,方知對方皆以樹枝拖地製造煙塵蒙騙,登時斥笑童強兩眼昏花,竟被敵軍要得團團轉,平白折損數萬兵馬。
童強怎堪捉弄,揚言報復。辛興宗亦在窺清敵情下,忌意頓失,登時下令全速反擊,以搶回廣興、日陽、銅雀三城,替大宋出口怨氣。
夜無群原即不想硬戰,故佯作戰敗,不斷退逃,甚至逃往崎嶇丘陵,以分散敵軍。
如此又纏戰一天一夜,赫見完顏宗翰引領數萬怒龍強軍衝殺南下,將辛路軍腰斬成兩半。
這還得了,辛興宗、童強、先鋒趙鐵山皆在陣頭,和夜無群纏鬥,後方幾無大將指揮,完顏宗翰勢如破竹,分成兩路,左右撲殺。那斷尾宋軍在無人指揮下簡直不堪一擊,遇有狀況,登時棄甲逃竄,不到半更次,已兵敗山倒,硬被金軍大肆追殺屠宰,死傷不計其數。
辛興宗、童強、趙鐵山等人不知後頭狀況,只聞慘叫不斷迫近,早已心膽俱寒。
在無法瞭解狀況及金兵多寡下,為保元氣,辛興宗只能下令撤退,直往太原城逃去,那玄武城已鞭長莫及,只能棄守。
夜無群趁宋軍慌退之際,再次撲殺,利用崎嶇地形之便,截擊數千兵馬。那趙鐵山終因逃閃不及,硬被宰殺身亡。至於童強則算命大,只傷及左臂,且其逃功了得,東鑽西躲,總算保住性命。
辛路軍退出崎嶇丘陵後,直往太原城方向奔去。
後頭夜無群、完顏宗翰兩路人馬終於會合,強追不斷。
辛路車逃往太原城時,已剩四萬餘兵,總計死傷五萬餘人。
滿地屍首,血濺百里,戰況慘烈無比。
太原城守將張孝純派兵接應,終以十數萬大軍之勢,暫時阻擋金軍入侵。太原城暫時可保。然時日一久,未必挺得了,紛紛傳信京城以告急,要求增兵退敵。
消息傳至汴京,滿朝震撼,全城皆駭。童貫仍想掩飾,然太原城離此不及幾百里,日夜趕路,不及一天一夜即可攻至京城,紙已難包烈火。
徽宗趙佶春夢乍醒,震怒不已。急往紫辰殿,嗔責眾臣。「你們不是說金國不足懼,且已安撫妥善,怎搞得兵臨太原府,危及我大宋江山!」眾目不多言,畢竟軍事乃童貫主導,誰說錯話誰倒楣。
童貫卻不得不開口,恭聲說道:「皇上莫驚,金軍只是僥倖為之,待微臣帶領大軍前去剿匪,不出三日,必能凱旋歸來!」
趙佶冷道:「事出必有因,到底是何事情引得金軍入侵,難道他們敢動大宋百萬雄兵?」
童貫道:「金人自大猖狂,偶若瘋狗亂咬,然吃足苦頭後,必知難而退!」
然而中書侍郎張邦昌良心難安,說道。「大宋不該納金國叛將張玨,此無異使金國丟盡顏面,故引來征討皇上應下旨賜死張玨,將屍首交還金國。」
趙倍道:「竟有此事。朕怎不知?」目光瞪向童貫:「是你擅自為之麼?」
童貫下跪道:「微臣業已稟奏皇上,賜有批文為證!」
趙倍怒斥:「大膽!朕何時批此奏折,敢是你胡亂為之!」龍顏已怒,哪顧得是否無意中批過此文。童貫怎敢當朝直指皇上癡憨,批而不認,只顧猛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趙佶依稀記得在收復燕雲十六州時,高興下曾批得降將賜爵一批,恐裡頭含有張玨一人,然君無戲言,方纔已不承認,此時怎以認錯,但因而責處童貫稍嫌不當,心**一轉不提此事,喝道:「朕決賜死張玨,首級送往金國,大宋國自有風骨,怎可納降將叛軍!」
張邦昌道:「皇上英明!此事必可平息!」
蔡京卻道:「萬萬不能貿然從之,自古兩國征戰,哪有不納降將之理?如此必引來敵軍殊死拚命,且降將忠心浮動,自有再叛變可能!」
王黼道:「先行賜死,暫結風波,日後再作處理,方為上策,皇上明鑒!」他已和蔡京爭鬥多年,總得提出反策理由,以爭長短,事實敵軍已兵臨太原城,自應先行撫退敵兵,再作整軍相抗方為正確。
蔡京冷道:「王丞相未免小看大宋軍,竟獻此計,難不成承認大宋軍敵不過金軍麼?」
童貫道:「皇上請放心,微臣出兵,三日之內必擊退金軍,以顯天威!」
趙佶一向安逸習慣,且從未碰過如此棘手事,一時模稜兩可,然身為一國之君,怎能不作裁決,心**一閃,道:「一邊賜死,一邊出兵,總能兼顧了吧!」
朝中諸臣,多人竊笑,敢情皇上外行得只想擺平當朝兩臣互鬥,而作出如此奇特裁決,畢竟既是賜死,何需征戰,既是征戰,何需賜死。然眾人卻不知趙佶另有盤算,他想著若童貫一時擋不了,先賜死張玨,未嘗不是個好方法,兩面兼顧。
童貫當然叩頭道謝,蔡京勉強從之,畢竟冀望童貫打勝仗,一切沒事。張邦昌亦覺只要張玨能死,暫可阻擋金兵入侵。他原是滿腔熱血,然年事已高,且知朝中局勢。斗之不過諸臣,只好退縮,以能過個安穩晚年。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之際,鄆王趙楷突然奔來,拱手便奏:「父皇莫再聽他人胡言,不能賜死張玨,亦不能派遣童貫出兵!」此話一出,全朝嘩然。趙佶臉面難看,冷道:「胡說什麼:朕已做最佳裁決,你卻反對,倒要聽聽你能想出什麼好理由來!」他素來疼愛三皇子,然卻對對方輕狂桀驁不馴頗為頭疼。
趙楷道:「殺了張玨,則所有歸順大宋將兵必定浮動不安,影響軍心,再則童貫每戰必敗,其所有戰功皆謊報而得,父皇明察!」
童貫怒道:「胡說什麼,戰西夏、滅遼狗、斬方臘,將其腦袋插懸城頭,豈是假得了?」
趙楷道:「方臘乃一名叫韓世忠者逮之,跟你毫無干係;戰遼國一事,你根本敗軍十數萬,若非金國手下留情,你哪還有命在!」
童貫叩頭再奏:「皇上明察,微臣戰功無數,保我大宋江山數十年不墜,豈是鄆王三言兩語所能顛覆!」
趙佶可親自賜功無數,貫難接受趙楷說詞,冷道:「朕知你愛國心切,然童貫戰功不容置疑!退下吧!朕一切自有主張!」
趙楷急道:「父皇……」
趙佶冷道:「難道要朕責懲你麼?」
趙楷無奈道:「至少父皇該把李綱、宋澤、種師道等大臣找回,或可一戰,全京城全是童貫親信,不怕他造反麼?」
童貫急迫:「微臣不敢!」
趙佶冷道:「去去去!朕自有主意,不煩你來攪局!」趙楷拱手拜禮,含恨而去。
趙佶冷道:「真是不識大體!」轉向童貫,道:「別跟他一般見識!」
童貫道:「奴才不敢!」
趙佶道:「出兵去吧!一切照朕先前旨意辦事!所有軍情,立即回報,不得有誤!」眾臣應是。
趙佶業已煩心,隨後宣示退朝,眾臣一一離去。
趙佶隨即前往神霄金寶殿。穿上長生帝君金袍,盤坐參靈,想以天神感應,測知未來變化。然以其自認神霄長生大帝君下凡之感,又怎懼於小小金國入侵,仍覺神霄無敵,無以撼動。
鄆王趙楷奔回王府後,和蘇小鳳取得商量,決定私下告知李綱、種師道等人,準備罷去童貫,以護江山。趙楷豪氣干雲道:「已和童貫豁開,心情倒也舒爽,反正橫豎得戰,還仰他鼻息作啥!」又和蘇小鳳勤練武功,以期征戰成功,揚名沙場。趙楷已將宋兩利所傳「火龍刀」練得七成火候,功夫增進不少。
童貫受及趙楷羞辱,懷恨在心,然大敵當前,不得不立即處理,心想只要能打勝仗回來,必讓趙楷吃不完兜著走。
他想及金國另有極樂聖王搞鬼,其原以封天為恐嚇,此時恐怕又助其金軍攻擊太原城,得找茅山方虛默等前去助陣,免得栽在妖法手中,顏面盡失。於是親臨茅山宮請駕去了。
方虛默凜凜生威禪坐宮前,似知童貫即將到來,方見人即道:「走吧!本尊已準備妥當!」既以地下國師身份自居。自稱本尊天神亦不為過。
童貫大驚:「先生已萛准本座將來?」
方虛默笑道:「當然,否則怎能未雨綢繆。」
童貫大喜:「先生果然神機妙算,必知此去結果!」
方虛默道:「若是敗仗,還去作啥?」
童貫:「那先生快請快請!」
方虛默道:「是你快帶軍出發,我已備妥,隨時再出發!」
童貫笑道:「是極是極!」引得方虛默前往校場,引兵十餘萬,揚長而去。
力虛默坐於十馬金轎上,威風八面,而此金轎即是當年林靈素專用,如今易手,輝煌仍在。
極樂聖王和錢英豪已下完十盤棋,各有勝負,然卻耗去數天光景。雙方一向深夜離去,次日清晨再見。此時聖玊已掠來,瞧著地上十座棋盤,笑道:「第十一局將移至太原城,禪師可要跟去?」
錢英豪道:「不是看守京城便可?」
極樂聖玊笑道:「世事如棋局局新,童貫既已邀得方虛默前往太原城,咱怎可錯失良機!」
錢英豪最恨兩人,登時欣喜:「果然是好機會,在下奉陪!」
兩人會心一笑,各自閃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