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龍城戰況緊急時,天祚帝早有準備,已從上京臨潢府移師至中京大定府,且由奸相蕭奉先之蕭家班親自把關。蕭奉先雖為宰相卻兼樞密使,兵權在握,他且自行培養親信,宛若童貫般設立秘軍,隨時守護皇上四周,名為保護,多半控制。尤其當年被耶律明光為九龍寶鼎一事咬著右頸後,他已選得武功高手,寸步不離身。而那專事兵權之大將都統名為蕭鐵勝,乃蕭奉先表侄,一手鐵槍火候甚足,原鎮守臨潢府,但已移師,便自跟往大定府,原守將蕭明則降為副將。
整座大定府幾乎為蕭家班天下,正是蕭奉先得意之處。
然在接到耶律大石飛鴿傳書之下,蕭奉先不禁起了疑懼,暗忖:「這耶律大石確有兩把功夫,若非靠他和余都姑及蕭干三人撐著,大遼怎能在宋、金夾攻下生存多年。現今又要皇上移師燕京,難道情勢那麼糟麼?」正考慮是否告知天祚帝再次移師。
其身邊護身大將,一為耶律神光,原是國師耶律威之徒,年約三十,臉瘦眼凸,他卻喜摹仿宋兩利或綠龜法王,在額頭畫得龜蛇盤斗圖案,以示道法邪功了得,其乃使用龜蛇劍,總覺森森陰氣掛臉。他自封小國師,頗有繼承衣之態。對於師父耶律威之死,他永不承認,總表示乃訛傳,師父只不過另遁世界修行,必要時必可復出。且他自認武功法力勝過師父,在無法證實且需用人之下,蕭奉先當然寧可信其如此。
情況有變,蕭奉先自找他商商量,道:「耶律大石傳信要咱移往燕京,不知小國師以為如何?」
耶律神光故意掐指一算,道:「不行,燕京靠大宋太近,日後必有後患。」
蕭奉先道:「可是金軍亦猛,甚可能破去臨潢府,如此大定府豈非危險了。」
耶律神光道:「放心,有本人把關,萬無一失!」
蕭奉先睹忖,問了亦是白問,如若他罩不住,蕭家班豈非完蛋,為保險考量,仍得從長計議,道:「皇上乃萬金之軀,不能受萬分之一危險,看你留在大定府抗敵,我和皇上先撤至燕京如何?」
耶律神光冷道:「相爺不信任本國師?」
蕭奉先道:「若不信任又怎會留在身邊,實皇上閃失不得。」
耶律神光道:「說得有理!」掐指又算,不久道:「皇上要到燕京亦可,得我等同行,因為燕京多龍蛇,應有叛軍埋伏。」
蕭奉先詫道:「若真如此,你怎說可?」
耶律神光道:「是相爺強求,否則我不贊同。」
蕭奉先陷入掙扎,然仍覺內賊易治,外患風險更巨,道:「好吧,便先移往燕京城,你且保我及皇上安危,必要時寸步不離!」
耶律神光哈哈邪笑:「身為小國師,理當盡此責,相爺放心!」
蕭奉先道:「那便隨同前去稟奏皇上了。」
兩人早已進住皇宮,來去自如,甚快行往月華宮,未抵邀月閣,已傳來天祚帝戲鬧妃女嬉笑聲,蕭奉先暗斥色得可以,然心**一轉,卻也暢快,皇上只是影子,貪戀美色豈非讓自己有全攬國事機會,遼國真正幕後天皇是我蕭奉先啊!想來即過癮。
蕭奉先大步踏向邀月閣,拱手便奏:「要事稟奏,皇上暫請清場。」
天祚帝耶律延嬉頓覺不悅:「又有何事請奏?朕才和美人兒打得火熱,不覺掃興?」他正抱及全裸妙齡少女,雙手撫著酥胸玩弄,慾火正熾,那妙齡少女原是文妃婢奴小玉兒,文妃死後,他甚覺悲惜,終把小玉兒抓來開心,以償欲願,小玉兒雖只十七歲,卻是北國大妞,胸脯長得忒美,總讓天祚帝愛不釋手,三兩天總愛嘗它一回。
蕭奉先知小女孩未成氣候,故隨她去,否則早暗中收拾。道:「是耶律大石都軍來信,不得不看!」
天祚帝詫道:「是他?!」不敢耽擱,立即遣退小玉兒,匆匆穿上龍袍,始宣人入閣,杯盤狼藉中仍見粉香味,蕭奉先抽抽鼻頭,避及白天淫樂不談,立即將來意說明。
天祚帝臉面頓變,**兩撇灰鬍:「什麼話!方移來大定府不及三天,便要再移燕京,你們這些軍隊是混飯吃,難不成一招都擋不了對方?」
蕭奉先道:「皇上萬金之軀得萬全保護,不容受損,卑職乃為營大遼國著想。」
天祚帝哼哼喝喝,實不想接受。
耶律神光又掐手指,一副靈神乍現模樣說道:「聖上,天意如此,請受安排,將是國家之福。」
天祚帝道:「到底多久可以退擊金軍?朕己等得不耐煩!」
耶律神光道:「三月之內必有結果。」
天祚帝冷道:「好吧,朕便再等三月,若時限一過,小心腦袋搬家!」
蕭奉先道:「必能如皇上所願。」
天祚帝擺擺手:「下去辦吧!記得既是移師,一些骨董值錢東西都得帶走,省得下次仍得回來清點!」
蕭奉先道:「卑職自會安排。」
拜禮過後,蕭奉先和耶律神光已退去。
天祚帝不禁失神一陣,三天之內連退兩京,一股不安籠罩心靈,打從都統余都姑叛變以來,他總覺得做錯事,尤其逼死文妃蕭瑟瑟,心靈一塊魂總揮之不去,不禁說道:「文妃別怪朕,朕仍愛你的!」小玉兒原躲在後屏,聞及「文妃」以為是自己之替身,已嬌媚奔出,其衣衫只是罩住,根本未穿上,這一奔行,立即脫落,一時妙處畢現,酥胸抖顫,女體勾魂魅力盡現,天祚帝把持不住,喝地一聲說道:「管他的,遼國若有危機,西夏王和朕是舅甥關係,找他幫忙有何難處,照樣一生榮華富貴!」淫意已起,一手按住小玉兒,壓倒地面,立即廝殺開來,只見得天旋地轉,巫雲亂飛,顛鸞倒鳳,激情連連,交戰久久不息。
童貫引領十五萬軍已抵高陽關。
去年戰況記憶猶新,然被毀城牆已重新砌築,恢復往昔雄風。
獨眼龍聞秋山早坐鎮城頂,準備一決雌雄。
大宋先鋒官童強想及兄弟童鑼戰死此城,由悲轉怒,一馬當先已衝近城下三百丈,抓起大把冥紙燃燒以祭兄弟,並喝向聞秋山:「遼狗將滅,快快投降,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聞秋山冷斥:「去年大吃敗仗,還敢前來叫陣?此次照樣讓你全軍覆沒,連骨頭皆挫成灰燼!」
童強冷笑:「有本事別逃,看看誰挫成灰!」立即找來火炮,相準城門轟它幾記。
縱有小傷,卻無法收拾敵軍,童強卻不搶攻,支使士兵退後半里,就地休息,似想準備長期抗戰。
聞秋山但覺奇異,宋軍一向自大,此時怎忍得了,難道想困死高陽城?卻不知對方能忍多久。
軍師方墨已覺不妥,道:「四處加強戒備,童貫最喜托大而戰,如此按兵不動,定有原因,若非等待佳時,必是另謀伏兵!」
至於是何原因,由於剛剛交鋒,甚難瞧出端倪,唯有戒備一途。
雙方果真自中午耗至深夜,皆視目瞅瞅,按兵不動。
然童貫軍早有奇謀,只待暗號一來,立即攻城,將萬無一失。
原來童貫自得遼將郭藥師投降後,憑郭藥師對遼城之瞭解,早知高陽城東北方置有秘道一條,郭藥師和其子朝藥強為立戰功,自告奮勇想從秘道潛入,而後大開城門,如此大宋軍將可長驅直入,任高陽關銅牆鐵壁,屆時亦將不堪一擊。
任軍師方墨心思縝密,又怎料到郭藥師會在此時投降敵方,終忽略那秘道一事。郭藥師和郭樂強領兵十人,輕易可潛入敵軍陣營。出口處乃東區古井旁石磨下,郭藥師熟悉遼軍種種編制及巡邏方式,選得空隙,果然安然無恙讓十名手下順利潛出。
他立即偽裝小隊長,引領副隊長及十名班兵,自成一隊,大方搜向城門,碰有他隊士兵行來,一聲喝道:「那房的?」郭藥師輕易回答:「天字房,情況緊急,加強戒巡!」連三次皆能過關。
原是遼軍編制為天地元黃四隊,天字房乃權限較大,且郭藥師能懂暗號,長相又老成,自可唬過敵軍。行約數巷街,終抵南門,已見得排排遼軍戒備森嚴,郭藥師知守城門者每夜必有新口令,在未得知之下,根本混充不易,唯有硬闖一途,遂盤算左右各兩班約四十人,以其身手看來,並非棘手貨,只要能撐過五分鐘,大軍將可直搗而入。
此舉攸關生死及在宋軍地位,郭藥師特別小心評估,終決定作法,於是向兒子取得默契,快速行往城門,一行十二人動作甚快。
守衛頭領已發現,冷喝道:「誰!口令!」
郭藥師道:「我是天字房副將,來查狀況!」逼近十丈。
短髭頭領冷道:「什麼房也一樣,先把口令說出!」
郭藥師又逼近兩丈,道:「剛出來,一時忘了……」
頭領斥道:「怎可忘記,回去查明再來!」
郭藥師道:「好像是天堂島……」
頭領斥道:「不對!還不快退!」已被逼近五丈,感覺不對,待要喝及左右手下攔人。
郭藥師突地發難,郭家槍法甚是猛烈,一槍已刺穿頭領咽喉。週遭守衛大駭急吼:「有叛軍——」登時全城鼎沸,數十守衛強勢撲來。
郭藥師大喝,長槍暴刺,擋住十餘敵軍,右手一揚,信號彈射向空中,遠處童貫軍見狀大喜,一聲喝令,童強引軍數千,快馬加鞭拚命衝來。
聞秋山這才明白是何回事。大喝弓箭手搶攻,方墨更懼城門被破,喝及手下全力守門。
然郭藥師、郭藥強父子原是第一要寨黃龍城戰將,手底功夫豈是虛假,兩人雙槍展開,殺得遼軍近身不易。另十名戰士亦千挑萬選,功夫自強,沖打之下,遼軍漸敗。方墨見及狀況,登又喝道:「人牆擋住城門!」他原在城頂,此命令全憑感覺,這一喝令,數十遼兵果真擠往城門,顯以肉牆為後盾,郭藥師知時間短促,突地抓出隨身兩球火炮,點燃引信怒吼:「想要命快躲!」
火炮砸去,任遼軍多威猛,幾已鳥獸散去,逃之不及者皆倒地難起。火炮砸門,轟轟巨響,地搖城動,巨門已被震碎,陷出大窟薩。
聞秋山怔駭厲吼:「快守城門!」親自跳落地面,準備廝殺。方墨卻歎:「可能難保了!」外頭童強已迫近不及二十丈,眾騎威猛無比,挽弓一射,十數人立即斃命,快馬已經衝進城區,童強含恨而殺,遼軍頓若羔羊被宰,哀嚎連連。
郭藥師趁此命令兒子往東門潛去,以便放入更多宋軍。聞秋山這才認出來人,怔詫不已:「是郭藥師?你當真投靠大宋?!」
郭藥師道:「天祚帝昏淫,且欲殺我友余都姑,不逃行嗎?勸你看清事實,莫要受及蒙蔽,日後下場淒慘!」
聞秋山冷哼:「縱使皇上昏淫,但投降變節最要不得,你且悔改,我保你不死!」
郭藥師道:「不死又能如何,有志難伸,天下一大恨事,既你我各事其主,便各自拚命吧!」
兩人不再多言,兵戎相見,殺得難分難解。
童貫最喜搶機會立功,見城門大開,哪顧得犧牲,拚命催促宋軍強攻。且火炮直轟,炸得高陽關如放煙火,映出一片通明。
那郭藥強功夫不弱,引領數名戰將,又攻下東城門。城門乍開,宋軍魚貫而入,遼軍慌亂之下,無心再戰,死傷更形慘重。
軍師方墨見狀輕歎,實是無力回天,遂奔往聞秋山:「棄城吧,再不走將全軍覆沒!」
聞秋山聲淚俱下:「枉我守城多年,功虧一簣!」終下令撤軍。
北城門大開,遼軍拚命衝出。聞秋山悲切不已,衝向郭藥師,喝道:「你我共事一主多年,未想及到頭來卻兵戎殘殺,使親者痛,仇者快;老朽無用,只留義膽可向天,你且醒悟吧!」二話不說,橫刀刎頸,立即自戕身亡。
郭藥師詫叫:「聞兄……」已無法阻擋,兩眼含淚:「你這何苦呢?叫我醒悟,你卻執迷不悟,為此昏君拚命,值得嗎?」顧不得敵我,抱起聞秋山,走向一角,免於被亂馬踩死,聞秋山咽喉已破,兩眼亦滲淚水,掙扎欲言卻難出聲,咕咕直叫,似在言及奈何生錯朝代,事錯君主,含恨而去。
郭藥師自知若破敵城,守將必定斬首示眾,遂偷偷將其潛送出城,埋於地下,免遭分屍之刑,他歎息不已,道:「聞兄你可走了,我卻仍得找昏君報仇,也算是替你報仇吧!」叩拜一陣,感傷不已,叛國之將豈是好受。
至於方墨則趁著亂軍之際,已混在遼軍陣營逃去。對於聞秋山自殺一幕,他乃親眼目睹,然除了感傷,又能如何?只怪命運捉弄罷了。
直至五更天,童貫軍終攻破高陽關,收拾敵軍萬餘人,終一吐昔日戰敗怨氣。
日昇之時,童貫聚集部隊,清點傷亡,約損三千兵,應算大獲全勝。
至於遍尋不著守將聞秋山一事,眾人皆以為逃亡而去,並未追究,郭藥師暗自噓氣,終躲過一劫。
童貫已對郭藥師刮目相看,立即加官晉爵,封為高陽節度使,賜兵五千,郭藥師父子哪管太監封官是否算數,仍跪拜謝禮。
行賞後天色已亮,副將辛興宗遂建議乘勝追擊,童貫最喜搶功,當然同意,問及郭藥師敵人可能走向,郭藥師說及燕京,童貫二話不說,立即下令直搗燕京,欲嘗收復燕雲十六州快感。
在此同時,金將完顏宗翰率領夜無群、楊樸及六大飛鷹獵將,輕易搗破遼上京臨潢府。
在發覺臨潢府幾乎是空城之際,金將甚感意外。尤其是夜無群,他原激得宋兩利先行出征,誰知他和心上人一溜即失,原以為會往臨潢府相逢,豈知連個人影皆無,心頭閃**:「難道兩人私奔不成?」
楊樸卻安慰夜驚容識大體,應無此可能。
夜無群始勉強信之。
唯楊樸認為宋兩利等人必定潛往中京大定府,以窺天祚帝行蹤,夜無群決意再攻擊,完顏宗翰霸氣無限,他一向自認是金國真正英雄,一統天下之事非他莫屬,當然同意再往南攻,於是金軍整隊,浩浩蕩蕩復往中京大定府出發,大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