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北國仍冷。
宋兩利原以為大金帝國位於西北大漠區,誰知竟然偏北,乃白山黑水間,倒是冷得可以,雖是初春,仍處處見冰封,實始料未及。幸好自己武功在身,且經多日風霜洗禮,已習慣許多。
不一日,終來到怒龍城。
此城黃石砌造,氣勢不凡,為大金帝國抗遼最前線之超強堡壘。
守將完頻宗翰乃阿骨打結拜兄弟,掌握大金帝國兵權,其身份地位幾和阿骨打無異,頗受金國弟子尊重。
宋兩利但覺只是作陪,自是留在此城便可,且讓這位皇上密使再往北走,去那冰天雪地的大金皇城觀見阿骨打,事情若談成,回頭再會面便可。
趙良嗣求之不得,畢竟帶個小毛頭,且頭上綁符帶實是有失體統,於是拋下宋兩利,在幾位隨行護衛護行下,前往金都行去。
宋兩利落個輕鬆。
縱使在金國,然卻留有不少漢人商賈,混在其中亦不顯眼,反正他帶足元寶銀子,自可逍遙一陣。遂住進漢人開張之「北寧客棧」,休息過後,始逛住四處,總覺此處名為大金城堡,卻除了軍隊服裝,以及特殊幾棟建物外,其他幾和一般城市無異,該是新建不久,多少有了漢化。
再逛一圈,忽見城門守將一身白衣,身材高姚,甚是眼熟,仔細瞧去,竟然是夜驚容之師兄夜無群,嚇得他趕忙躲入巷角,暗詫不已,若夜無群在此,那夜驚容豈非也可能在此了?
想及美人。怦然心動,但感覺土並未反應,應該未在此城,且回到客棧後冉付喝酒溝通溝通。
但覺夜無群並未發現自己,他始敢探頭再窺瞧,對方身穿白貂盤領袍,頭裹皂羅市,腰繫吐骼帶,塞外族群豪邁英挺展現無遺,瞧其姿態宛若作戰將領,在此地位應該不低,還是別惹為妙,於是又溜回客棧,獨自放鬆休息。
想及自出世至今渾渾噩噩,艱艱苦苦,竟也快混過二十年頭,從未嘗過今日如此逍遙自在生活,如今卻在塞外邊域得以享受,實是始料未及,哪天例可移民至此,過得悠閒生活了。
就此,他晃了三天,終於稍瞭解此城風俗,乃因接近戰區,一切從簡,一些不必要之活動,如迎神拜禮,此處幾乎不舉行,想拜則在自家設壇即可,難怪傳言極樂天府宗教派和綠龜法王教派皆見之不著。他且瞭解綠龜法王教派偏於蒙古區,只是信徒眾多,且延伸至金國,在塞外的確強勢,難怪極樂聖王如此顧忌,因而千方百計想收拾,自己得小心為妙。
然而三日晃蕩,終引來地痞注意年紀輕輕,只顧玩樂,卻有錢花不完,莫非是只肥羊?
甚至士兵亦開始疑惑,一個人混此城,整天無所事事,必有圖謀,暗中已盯梢。
宋兩利感覺不妙,看來逍遙日已結束。倒不如搬到外頭,找個小村落混它幾天,待趙良嗣回來再會合便是。
心想定,不動聲色結了賬,拿著小包袱,便自溜出怒龍城。
行約二十餘里,後頭並無追兵,方自安心,徒步行往伏虎坡,且見住戶,便想前往問路,豈知方逼近,一股殺氣湧來,但覺不妙,甩頭即奔。
住戶突地破窗而出,數名搶匪蜂湧過來。
宋兩利逃得更快,然後又見七八名攔路追來,正是怒龍城那群混混,宋兩利見狀反倒冷靜,不走了,自個已得陰陽老怪真傳,還怕這群地痞不成?當下擺出姿態,等著對方上陣。
那領頭者身軀魁梧,麻臉大嘴,手持鬼頭刀,喝道:「留下錢財,可免一死!」
宋兩利道:「要多少?」心想百兩金,分他一半便是。
麻臉漢子冷笑:「還問我要多少?幾個弟兄要吃飯,問我要多少?」突地喝叫:「全部留下,連鞋子、衣衫都留下!」
宋兩利道:「天寒地凍,給了衣衫不就完了?」
麻臉漢子訕笑:「逃回城內當乞丐,或可討件衣服,小命得保!」
宋兩利懶得多說,道:「你是貪心了!」右手猝地一抬,陰陽雙流射衝出去。直追鬼頭刀,鏘擋一聲,鬼頭刀斷成兩截,麻臉漢子嚇壞,眾盜趕忙逃退十數丈,突又覺得不可能,全數再圍上來,圈圈卻寬許多。
宋兩利笑道:「我可是大俠,容不得你們搶銀子,快退吧!否則會恨慘!」
麻臉漢子近道:「你只會要妖法,管看不管用,兄弟別怕他!」拾起半截鬼頭刀,準備攻擊。
宋兩利道:「妖法管看不管用?那可錯了?想看妖魂麼?我來也!」突地拿出靈符引火化開,喝著引魂咒,一串**來,猛往麻臉漢子打去,「惡鬼給我上身!」
火符突地罩中麻臉漢子額頭,對方登時兩眼吊白,中邪似地扎跳起來,口中喝喊怪語不斷,狀若瘋子。
宋兩利道:「殺!那批持刀者!」
麻臉漢子當真往自己手下殺去,嚇得一群人作鳥獸散,麻臉漢子窮追不捨,搶匪逃之不及,幾人已挨刀,其他見狀,趕忙將大刀丟棄,麻臉漢子終未再追殺,眾人方想噓氣,誰知宋兩利命令又來:「殺,那些穿褲子的!」這還得了,若脫褲子豈非丟臉到家,搶匪霎時鳥獸再逃,顧不得誰是頭頭,否則小命休矣。
麻臉漢子卻窮追不捨。
一群盜匪眨眼逃個精光。
宋兩利呵呵笑聲不斷:「輕視我的妖法?非得讓你嘗嘗利害!」大步而去。
麻臉盜匪中邪之事已傳開。
尤其他抓著斷頭刀直衝怒龍城,原想收拾自己屬下,守衛卻覺對方是敵軍,登時出兵將其捉住,麻臉漢子仍吃喝要殺穿褲子者,士兵認為中邪,已往上報。
夜無群得知已親自前來處理,問及原因後,一指點向其眉心,他乃跟極樂聖王學武功,對靈幻之術頗有涉獵,這一點去,解去咒符,麻臉漢子終於醒來。忽見已落人官方手中,怔駭不已:「我怎會如此?」強盜自怕官兵,急忙求饒:「大人,小的並未犯何錯誤,請放了小的吧!」
夜無群冷道:「是誰施法術迷惑你!」他受極樂聖王影響,自知法力之厲害,若是高手,得立即處理,否則突向金軍施法,豈非一夜之間全反了。
麻臉漢子道:「一個年輕小子,好像來自中原。」
夜無群道:「年輕人?他如何耍你?」
麻臉漢子道:「用符咒,他拿出符咒引燃,然後往小的頭上一砸,小的便中邪了。」
夜無群道:「用符咒,那應是道家法術了……會是誰?天師派,亦或神霄派?還是玉皇仙島?有何特徵?」
麻臉漢子道:「頭上綁了符稱,人有點憨邪。」
夜無群暗楞:「綁了符帶?那豈非是宋兩利獨門標記?」遙望天際,喃喃說道:「當真會是他?」
打從師妹回來之後,忽然對自己有了距離,狀況已明白可能是宋兩利造成之影響,而對方卻突然出現在大金國?到底有何目的?
夜無群道:「你是如何遇上他?在那兒?」
麻臉漢子道:「伏虎坡,小的覺得他可疑,便上前盤問,誰知便著了道兒。」
夜無群多半知曉他是搶匪,然突地扣起來,要是消息傳出,恐引起宋兩利注意,心**一轉,道:「去吧!此事不准向任何人說,以免影響軍心。」
麻臉漢子登時欣喜拜禮,逃之夭夭。
夜無群盤算是否要立即前去追捕?是要一群人亦或自己單獨行動?轉**中,仍覺一人行動較佳,若鬧得太過厲害,恐怕將讓師妹知曉。
「他似有通靈之能,得想辦法防他才行……」
夜無群暗暗盤算、淡露笑意,交代守衛小心看守後,已轉身回房,準備逮捕宋兩利。
宋兩利並未離開伏虎坡太遠,而是在附近找得空屋住下,畢竟土匪已被嚇跑,此處反而最為安全。
此屋乃原木疊造而成,築於小湖邊,湖面仍結冰,倒若一面鏡子。
宋兩利知道湖底並未結冰,且有活魚,故敲破冰面,輕易可抓得鮮魚,升火烤它果腹,隨又放鬆心情欣賞湖光山色,逍遙之心叉起。
然只一閃**,他又意識到有人逼近,轉身瞧去,竟然是夜無群,登叫不好,猛往屋內溜去。
夜無群落落大方道:「小神童好久不見!近來可好?」鷹眼問出奇異光彩,似見著獵物般欣喜。
宋兩利已知瞞不了,終現身,乾笑道:「怎知夜公子會突然造訪,實感意外,找我不知有何實事?」腦門想攝去,卻發現對方有所防範,可惜沒酒在身,感應力無法增強,只好放棄。
夜無群道:「是你突訪我大金國,感意外者應是我而非你,不知小神童為何事造訪?」
宋兩利乾笑道:「說你也不信,我是陪大宋密使趙良嗣前來,想說服你們聯合抗遼,不知意下如何?」
夜無群道:「好主意,只是怎未見密使?」
宋兩利道:「他嫌我礙手礙腳,我便自動退出,留在怒龍城等他回來,沒想到我們卻因此見面了。」
夜無群笑道:「既然如此,你亦有密使身份,應接受招待,尚請跟我回城吧?」
宋兩利道:「不必了,我覺此處不錯,便留此好啦!」
夜無群道:「荒郊野外,狼群不少,還請小神童三思。」
宋兩利道:「我想我還可以應付。」
夜無群道:「既然如此,在下亦不勉強,只是聽聞小神童武功了得可否賜教一二?」抽出隨身攜帶之獨尊金蕭,準備迎敵。
宋兩利一愣,搞了老半天,對方仍為擒拿自己而來,乾笑道:「我定是打不過你的,哪來賜教?我自動認輸啦!」
夜無群道:「何必客氣?只是點到為止!」金蕭一閃,勁氣若毒蛇噬來。
宋兩利不得不引掌打去。
呼!
掌勁互擊,宋兩利勉強接下。
夜無群稍驚:「原是陰陽訣功夫,那更要領教高招了!」金蕭再耍,頓化無數光閃,一式「開天罩地」直取宋兩利腦袋。
宋兩利情急中要得天罡掌,打出火熱氣旋,終封住險招,人卻被震退三四步,滑往湖冰上面。
夜無群叫好,輕易不用之「七龍吞天秘法」猝地展開,雲見金蕭孔洞射出七道強勁電蛇,掠向天地,沖射著、扭纏著、抽斬著地殺向宋兩利,裹得他全身電光閃閃,唉呀一聲,背脊吃得一記,裂出血痕,情急中驀見宋兩利慾現綠龜法王法相,夜無群早有防範,不但強攻盡展,且手握青色細網,就在宋兩利吼掌破七蛇電之際,被無群打出細網,宋兩利現法王相只是剎那間,突現即消失,腦門雖有感應,身形卻卻反應過慢,已被青網罩住,他暗道要糟,被無群一掌再劈來,宋兩利悶呃,撞破冰面跌入湖中,夜無群伸手一扭,又將對方扭出冰面,幾指點去,終將對方制住。
夜無群淡聲笑道:「小神童好高超武學!」
宋兩利苦笑:「卻敵不過你!」
夜無群道:「那只是你不小心罷了。」提著宋兩利已掠往險峰處。
宋兩利急道:「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夜無群道:「無人干擾地方,你大可享受過活!」掠得更快。
宋兩利苦笑道:「夜公子多費心了,要囚我,找個普通牢房就夠啦。」
夜無群暗楞。對方竟知自己心意,不知是感應亦或揣測,笑道:「你是密使,我怎敢囚你?只不過是特別招待罷了。」
飛掠二十餘里,已抵一飛瀑處處之山壁秘洞,此處垃未派人看守,顯得荒涼空蕩。
夜無群甚快掠入秘洞,裡頭秘道蜿蜒,他若識途老馬行去,百丈後終抵一落水四處之石室,夜無群始將入放下,並拿出怪異尖針刺而其背頸穴道,再次封住對方功夫。
宋兩利苦笑道:「這便是你的招待?何不乾脆殺了我,省事多多。」
夜無群道:「我們仇恨不到殺人見血地步,只想測驗你到底是否真有神通,若有,隨時可感應他人前來救助,不是麼?」
宋兩利但覺有理,道:「你倒是多費苦心啊!」
夜無群道:「好好修行,糧食我會送來,否則山泉泳池中裡頭有魚及其他東西,可能的話,亦有鳥獸光臨,絕不虧待你。」
宋兩利道:「謝了,反正閒來沒事,修養一下也好。」
夜無群這才解開青網,隨又找來精鋼鐵鏈,扣住其左腳,頭並扣於石壁,宋兩利這才確定此乃牢房,且是對方特地準備之牢房,這一待不知將待多久,希望通靈仍有效,也好找人前來救助。
夜無群處理完畢後始說道:「若非你是中原人,遲早要和大金國作對,我倒可不必如此,然情勢難為,倘請見諒,希望你修行成功,我且軍務在身,就此別去!」拱手拜禮,瀟灑而去。
宋兩利苦笑不已,對方分明要囚自己一輩子,看來他因愛生恨,已將怨氣全出在自己身上了,得想辦法脫身才是。瞧向四處,道:「這是什麼洞,能困得了我通靈小神童?」
此洞雖圓形,但一半為山泉池,頂頭石鐘乳不斷滴下冰泉,嘟嘟之聲響遍四處,這還不止,外頭飛瀑轟隆不斷,聲音亦如浪濤轟來。宋兩利想北圍冰天雪地,此處竟然末結冰,實也奇特。
再探及腳鏈,粗若手臂,若武功在身亦難掙脫,何況此時又受制,只好放棄。
他盤坐下來,開始運起感應神通,然後背腦門被怪釘截去,總覽昏昏沉沉,注意力無法集中,敢情被動了手腳,他再次摒棄雜**試試,仍無法進入狀況,暗暗一歎,這夜無群跟極樂聖王學功多日,大概亦學會破解通靈方法,看來將坐困愁牢無人知矣。
既然如此,只有慢慢練功,先解除禁制,再思破解方法,於是盤坐下來,認真衝穴,然只過半晌,猝聞嘶吼沉悶聲傳來,嚇得宋兩利暗驚,莫非此洞藏有妖物?
嘶吼沉悶聲再次傳出,逼近。
宋兩利凝神戒備。
忽見山泉波動,一隻龐然怪獸潛行過來,猛地竄衝撲來,竟比鱷魚更醜惡,門牙尖厲如蛇勺,全身碧青,甚是可怖。這一撲咬,差點吞去敵人。
宋兩利驚駭逃退。
青觸更猛撲來。
宋兩利抱鏈打去,對方根本不怕,再撲。
血盆大口猛咬。
宋兩利駭叫,跳向壁頂,抱住鐘乳石,青繹沖竄跳撲,只差七八十即咬著臀部,可惜無功而退,在地面盤旋咆哮不已。
宋兩利苦笑不斷,這青鱷可能天生養在此,夜無群卻利用它來看管自己,如此一來,光是戰鬥它即弄得筋疲力盡,哪還有功夫再運勁解穴?
一場苦戲有得要了。
青鱷撲殺不著,盤旋大半天,肚子已餓,忽覺他處另有叫聲,這才潛入水中離去。
宋兩利得以跌落地面,喘息不已,且手腳酸疼,簡直快癱瘓,照此下去,不出七日準被整死。
身上並無兵刃,唯有一把小型桃木劍,此時沒了功力,根本發揮不了作用,他仍抓出猛往鐵鏈砍去,然卻絲毫未損,直叫苦,沒辦法,只好往高牆處挖去:全想老是抱鐘乳石,支撐不了多久,若能挖個高洞可躋身進去,或可撐久生。
石塊甚硬,挖得艱辛,他卻不肯放棄機會,拚命趕工,不知不覺已是傍晚,肚腹已餓,哪來食物?只好找向果邊,幸好有魚,抓來一條,沒柴可烤,只能生吞。
原以為青鱷吃飽後不再來,一切便沒事,誰知夜晚方臨,突聞野狼尖嚎,淒厲聲不斷傳來,那並非在遠處,而是傳至附近。數量且不少。
宋兩利暗自叫苦,莫非此處亦是狼窟所在?若真如此,且有戲唱了。
果然不久,狼群聞及魚腥味,漸漸搜近,忽見宋兩利,撩牙狠嘶,猛撲過來,宋兩利驚駭又跳向鐘乳石頂,抱得緊緊。
十數隻凶狠掠跳不斷,其所跳高度比青鱷高許多,幾爪撕破衣褲,嚇得宋兩利幾乎貼於壁頂方能逃過一劫,他慘笑不已,若再此下去,死得更快。
狼群跳掠一陣,啃人不著,只有守候,如此熬過三更,忽覺異樣,全數退去。宋兩利每以為暫時可休息,誰知那要命青鱷又潛游回來,宋兩利又跳向鐘乳石抱得更緊,青鰻以已吃飽,並未攻擊,只以雙眼浮出水面,盯著獵物不放。
宋兩利著實手腳發酸,只好冒險返回地面,青鱷稍動,並未攻擊,宋兩利稍安,卻不敢休息,抓得桃木劍挖向巖壁,極輕極細,免得驚動妖物。
在疲累折磨中渡過漫漫長夜。
青鱷趁宋兩利打瞌睡之際,猝又搶攻過來,宋兩利驚覺跳往壁頂,逃過一劫。
就此不斷循環,青繹一走,野狼立即進來,搞得宋兩利精疲力盡,唯一能休息者是青愕離去,野狼末至之短暫時間。
宋兩利不得不佩服夜無群安排如此巧妙,搞得自己無法靜心運功解穴,哪還有機會施展通靈感應神通以請來救兵。
他期盼突有美酒或打雷,或可增加感應強度因而突破禁制。
宋兩利幾乎過著野蠻且最原始求生**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