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方自回京,已受神霄派熱烈歡迎,林靈素尤自誇讚。有了小神童暗中助陣,神霄派的確不可一世。
精鑄九鼎乃玄靈秘事,常人豈可得知,故寶鼎方入京城,已秘密送入內宮後殿,以免洩密。
神霄寶殿工地前那口龍泉正堆著黃龍精鋼鐵,以及那口撞得歪曲變形之大鼎,在失去爭奪及光彩下,儼然已成廢鐵。
林靈素瞧得直皺眉,廢鐵一堆,如何珍貴?然在眾人面前仍不停讚賞叫好。
童貫亦不懂此道,只知既是師父指明之物,的確不差了。
左僕射宰相蔡京則頻頻讚許,他雖剛愎自用,對骨董藝品卻甚研究,知其寶鼎色泛琥珀,應非凡品,扯得一串品鑒功夫,倒無人聽懂。
徽宗趙佶終亦聞風趕來,瞧及廢鐵一堆,眉頭直跳,道:「此便是遼國鎮國寶鼎?」
林靈素道:「沒錯,正是此物。」
趙佶道:「若鎮住大宋江山,可得億萬年不滅?」
林靈素道:「聖上鴻福齊天!此乃神霄帝君福蔭天下之舉。」
趙佶但聞神號,心神舒爽,立即拱手拜天,道:「天尊賜命,必將完成!」轉向林靈素:「你快鑄九鼎鎮龍脈!童將軍必全力配合。」
林靈素、童貫應是,威風凜凜。
趙佶隨又鑒賞神霄寶殿,只見腹地廣闊,即覺氣勢不凡,頻頻讚許,交代全力完成,道:「可要找天師派張天師前來幫忙?」
林靈素道:「神霄弟子足矣。」
趙佶道:「朕亦如此想,只是天師派亦是道家代表,總該招呼招呼,免得他人說朕偏袒。」
童貫道:「奴才自會招呼。」
趙佶這才滿心高興離去。
林靈素頗為不悅:「鑄我神霄寶殿,也要天師派攪和?」
童貫笑道:「抓人來搬石塊,豈非幫得更爽?」
林靈素頓悟,登時笑起:「大將軍說的極是!」未再排斥。
品鑒、討論後,眾人散去。
宋兩利則勞頓月餘,告別夜驚容,躲入內宮小神殿,睡它三天三再說,至於鑄鼎之事,他早拋於九霄雲外。
陰陽老怪已返回宮庭,找得黑夜,掠往龍泉池畔,瞧及黃龍精鋼鐵堆積若山,不禁伸手摸去,觸感冰涼,心頭已起掙扎,他原答應鬼域神秘妖人取得此鐵,然事過境遷,已有悔意。
「如此鐵塊有何神奇之處!」陰陽老怪模撫甚久,總覺冰寒之外。並無異處,「難道可以鑄神兵利器?可是也毋需這麼多啊!」
他猜之不著,為避免再樹強敵,決定藏鐵於宮,待觀察一陣再說。
盤算後,他伸手扳向寶鼎之腳,想留下些許當樣本,然勁力扳去,鼎腳未動絲毫,瞧得他眉頭直跳:「這麼硬?」再扳一次,仍然不動,不禁好奇,如此鋼硬,如何能熔化鑄造?考慮鼎腳若缺,恐引來麻煩,倒不如等它熔化後再取些許便可,心**轉處,已自放棄,暗道:「且看你鑄出來是何名堂!」
趁夜閃身退去。
次日,林靈素已開始為千秋大業——精鑄九鼎而努力,若鑄成九鼎將名留千史。
他找來無數易學寶典、道家玄錄、民間秘法,精心研究鑄造方法,縱使複雜卻興趣甚濃。
宋兩利好不容易恢復精神,無事一身輕下,方想及自家皇朝仍得好好經營,遂往東街那神霄寶殿行去。及進神殿,住持靈真道長年瑞祥見及小神童,登時欣喜迎來,直道:「你可來了!不少信徒全在等你消災解厄啊!」
宋兩利道:「道長不也能解?」
年瑞祥乾笑:「是能解一二,卻未能解去全部,老朽功力不及小神童,他們指明要您啊!」
宋兩利:「倒是忠貞不二!」閒著無事,便要道長安排,果然來了近百名,宋兩利功力較精進,法力亦強,解來快速許多,半天不到即已收拾,待要休息,忽見光頭閃動,那橫豎道尼又自溜入神霄寶殿,童真般招著手。宋兩利怔笑:「怎又是你?」
橫豎道尼道:「就是我,來啊!一別數月,你倒忘了我了?」
宋兩利不想讓她多待寶殿,有觸師命,遂迎出門外,往其所開茶鋪行去。道:「最近如何?」
橫豎道尼笑聲不斷,道:「還好托福,一切順利,師叔也未再找來。」
宋兩利道:「那便好了,何需找我?」
橫豎道尼道:「難道沒事不能找你嗎?」
宋兩利道:「可,但似乎又非如此。」
橫豎道尼哈哈笑道:「只是小事,無傷大雅!算是好友聊天,來來來,請你喝佛祖茶!」已至茶鋪,立即泡起香茗。
宋兩利因笑道:「什麼都好,就是別把我當好友,這容易引起誤會!」心想若被誤成對方是女友,豈非天下大亂。
橫豎道尼暢笑:「何拘泥於此?太堅持自不暢快!你該學我自由自在,方能觀心自在啊!」
宋兩利笑道:「我慧根不及你深,還是悟不透!」
橫豎道尼笑道:「喝杯佛祖茶,大概悟得透了!」
香茗端來,宋兩利品它幾口,直覺淡香若水,道:「什麼東西?像喝白開水?」
橫豎道尼笑道:「是佛祖,不是東西,淡茗見佛,你可悟透?」
宋兩利想笑,瞧其牆上木牌寫著全是佛道茶名,呵呵笑起:「你的修行很特殊啊?
佛祖茶、觀音茶、金鋼茶、普門茶、靜心茶,怎連神霄茶都用上?」
橫豎道尼笑道:「多喝佛祖茶,喝久了,心中自有佛祖,縱使沒有,至少肚子會有;至於神霄茶是對你的尊敬,才取的。」
宋兩利道:「我那麼偉大?」
橫豎道尼道:「其實那是生意茶,神霄當紅,信眾無數,多少會過來茶鋪,我一喊神霄茶,信徒便一窩蜂搶喝,它乃本鋪賣得最好者。」
宋兩利笑道:「來一壺嘗嘗!」
橫豎道尼道:「不試試本門口味?」宋兩利直道不必,橫豎道尼已泡壺神霄茶,宋兩利暢飲,但覺若酸梅、酸酸甜甜,道:「神霄派像酸梅?」
橫豎道尼笑道:「沒錯,仰之生津,飲之止渴,酸酸甜甜,讓人回味。」
宋兩利道:「莫要調成酸甜苦辣才好。」
橫豎道尼笑道:「對我來說正是酸甜苦辣皆有,可惜調之不出,且考慮銷售而作罷。」
宋兩利暗道實是好險,道:「茶也喝了,如有何事?」
橫豎道尼神秘一笑:「你不是傳我道家攝心、定身、通靈術?我多日練功,有所進展,想請你來驗收。」
宋兩利道:「我何時傳你?應是無師自通吧!」不願沾上師徒關係。
橫豎道尼笑道:「一日師,終身師,我自感恩;你可知我通靈什麼?呵呵,便是你月餘不見,我感應出你到了遼國,且帶回寶鼎,對是不對?」
宋兩利乍驚,她果然有道行,但想想,此事鬧得甚大,多少已流傳,道:「不錯,你已通靈成功!」如此說可免去不少麻煩。
橫豎道尼獲證實,已然笑意連連,道:「你取回寶鼎,是想鎮住龍脈吧!」
宋兩利不禁詫然,此事只有少數人知,她為何得知,莫非真有靈修?
橫豎道尼笑道:「修行那麼久,總該有所道行吧。」
宋兩利道:「恭喜了。」
橫豎道尼道:「那我是猜對了?」
宋兩利道:「對了,但事關重大,你少說為妙,免得惹事上身。」
橫豎道尼笑道:「當然,天機不可洩露!我自會保密,倒是神通術,我只皮毛,可再傳來幾手?」
宋兩利道:「我比你更差,得喝酒才行,哪來傳授?」
橫豎道尼道:「可是你卻清楚,我只能模糊感應,咱可相互切磋。」
宋兩利道:「你得找本尊師父,我無功可切磋,找錯人啦!」若再纏上豈非永遠脫不了身。
橫豎道尼道:「或許日後另有機緣吧。」亦不強求。
宋兩利但覺連她都能感應,那張天師自該瞭解一切,不知作何感想,尤其那小女賊張美人是否已到京城,若真如此,得好好看緊寶殿才行。再聊幾句,熱茶飲盡,宋兩利找了借口,告別離去,繞向天師西宮,始發現張天師原已在京,此時卻入宮,他覺必有要事,便返回宮中以窺究竟。
那張繼先得知林靈素有意鑄設九鼎以鎮龍脈,事關體大,他身為道家始主門派,總該有所關懷,便自進京,覲見皇上,趙佶對玄學聽之不懂,要他會同堪察,張繼先始又找向林靈素。然林靈素自恃身份,又怎願意接受他人指點,雙方多少起爭執。
兩人堪輿後宮靈泉寶地,各有堅持。
林靈素冷道:「龍脈即在神霄殿前這龍泉,決錯不了,本尊堪察甚久,豈會不知?」
張繼先道:「靈地分顯隱兩處,龍泉乃顯處,動之必定壞相,應尋其隱處,先帝已留下脈胳,的確屆於九宮八卦格局!照此推算,真正龍穴應在花石出仙池右側小山中!」
照著羅盤,指示格局,「通真達靈先生應知該處方為正確位置。」
林靈素冷道:「本尊焉有不知之理,只是你學的格局過小,只知先帝留傳,卻不知九宮八卦局讓大宋受困百餘年,應是九宮飛星局,龍應飛天,方能騰雲駕霧,無所不達,困於八卦格,終束手縛腳,無處施展,威力大減,既若如此,鎮它何用!虛靖先生該回去多多研究研究!」
張繼先道:「靈地格局自走,擅改不得,尚請先生三思!」
林靈素冷道:「未究天理,豈能全知,大宋兵荒馬亂數十年,你又盡到什麼?」
張繼先一楞,不知所言。
林靈素暗自得意,道:「本尊乃天神下凡,為護持皇上而來,虛靖先生任務已成,何妨讓我放手一搏,畢竟你若有知,怎未提及精鑄九鼎之要事,反倒掩飾至今,也好意思再跳出來長一句短一句。」
張繼先臉面**,道:「不是老朽不說,而是不可為啊!依先前大宋人材,有誰有此能耐?」
林靈素嘿嘿訕笑:「現在又如何?九鼎擺在那兒,你失算了吧!」
張繼先的確未料及,打從林靈素和宋兩利結合後,他已失算多之,滿心惑水,此時無言以對。
林靈素黠笑:「既是失算,又怎敢窺我格局?又怎能窺及天機,你且自行深思,莫要自抱頑固,陷大宋前程於不利。」
張繼先輕輕一歎,道:「小神童也如此認為?」
林靈素道:「本尊乃他師父,觀點自是相同!」
一旁宋兩利乾笑領首,畢竟堪輿高深學問,他知之不多。
張繼先歎道:「也許天意自有安排吧!」不再堅持,道:「老朽盡量將先帝格局說清楚,以利本尊先生參考,至於九鼎如何落鎮,全憑作主了。」
林靈素戰勝似地暢笑於心,道:「說吧!當年你多少參與內宮築山造水,有利之處,本尊盡量不去動它。」
張繼先遂引人前行,道:「廟前龍池的確活眼,可知靈地是否完整未受破壞,其下即是龍脈,延申至花石山那仙池,池旁那座仙山即為真正靈地,且隨老朽前去瞧瞧!」
引路向前。
林靈素、宋兩利好奇隨行。
轉及花石山,仙池已現,而那仙山名為小山,其實山高數十丈,林木森森,枝葉茂密,且見飛瀑碧潭,佳景天成,稱它仙山並不為過。
張繼先道:「仙山早在此,並非人工堆成,頂多亦加此造景土堆,故天然靈氣仍在,先生動工時切莫傷及靈氣才好。」
林靈素道:「省得。靈穴安在?」
張繼先尋向一處隱密石塊,正位於飛瀑左側,重力一堆,石塊裂開尺餘,裡頭金光出。三人立即閃身入內。
行約十丈,赫見得內殿寬廣無比,全是巨岩穿鑿開來,呈八卦形排列,八牆挖有深洞,放置桌大銅鼎,和著居中大鼎,共有九口之多,四壁置有燭台,火光閃閃不斷,雖在秘室,氣流仍通,生生不息。
宋兩利但覺新鮮,「原來已有九鼎鎮壓,只是較小口而已。」
林靈素道:「如此格局,怎容下大鼎?」
張繼先道:「應可再穿鑿,然九口全入,似乎太擠,故此可置五口,另四日置於仙池附近,且開山見光,如此靈氣更旺,大宋江山必能得福。」
林靈素道:「本尊自會盤算;你怎說此窟可置五口?又如何置法?」
張繼先指著四處,道:「此乃九宮八卦格局,八卦為之干、兌、離、震、巽、坎、艮、坤,加及中央太極,謂之九宮,此局引用唐玄宗靈殿秘法,亦置九宮局,分別為:太乙、天一、招搖、軒轅、咸池、青龍、太陰、天府、攝提宮,先生可留意四處皆有顏色為記,即是干白、坤黑、震碧、巽綠、中黃、兌赤、離紫等記號,自可駕輕就熟,瞭然於胸。」
林靈素道:「本尊自知!若用於九宮飛星局,乃天蓬星配太乙坎水白,天芮星配攝提坤天黑,天衡星配軒轅震木碧,天輔星配招搖巽木綠,天禽星配天符中土黃,天心星配青龍干金白,天柱星配咸池兌金赤,天任星配太陰艮土白,天英星配天一離火紫,可對?」
張繼先道:「先生果然內行人。」
林靈素暢笑開來:「本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區區小局,不足為論!」
宋兩利卻覺複雜非常,還好記性不差,即聽即記,效果不弱。
張繼先道:「先生既如飛星局,且把三白星,即青龍干金白,太乙坎水白,太陰艮土白移往外頭,格局自旺。」
林靈素道:「我自會處理!你只顧解說即行!」權威仍不得冒犯。
張繼先果然只負責解說,不再建言。待秘窟介紹完畢,復往外頭介紹仙池,及可能置鼎之處。林靈素一一謹記於心,張繼先詳盡說清後,給再叮嚀小心為之,告辭而去。
林靈素仍抓著羅盤四處堪輿,且不停翻閱秘本,時有滿意、欣笑、搖頭、沉思等表情傳出。
宋兩利在旁覺得無聊,道:「師父,地理位置可以慢慢堪輿,寶鼎且可動工先鑄,如此方能省時。」
林靈素恍然,道:「有理!那口龍池大小,即在仙池旁起爐鑄它,若欲冷卻,推入此池即成。」
宋兩利受命,立即去辦,他原顧忌東西擺著不動,隨時可能被盜,故先熔它一堆,想搬走可能大費功夫才行,斷其它人盜竊**頭。
在童貫特令下,找來百名工匠,並鑄造煉鋼爐,那架築於池畔,直若小山高,光是煤炭一次即用千斤之多,可見工程龐大。
那太尉高俅閒來無事,自請監工。他原是混混,誰知踢得一腳好球,竟被趙佶看中,帶在身邊,陪侍吃喝玩樂,他果然能盡忠職守,官位節節高昇,雖然長像不惡,卻兩眼挑邪,平常伴君側當屬乖巧,若在外則橫行霸道,心眼忒壞,百姓幾乎恨得牙癢,卻莫可奈何。
宋兩利對他亦無好感,然官場是非,他不便參與,保持距離便是,而那高俅心知小神童正紅,多少巴結,倒讓小神童頗不自在,一有機會即找借口遁去,免得麻煩。
高俅原想沾及鑄鼎功勞,也好名留千史,然那巨爐猛火不斷,爐中黃龍精鋼鐵始終不化,甚至未曾燒紅變軟,四邊八槍風爐直吹,火勢湧若山泉,從早至晚,幾乎燒去千斤煤,仍是不行。
一旁裸著上身巨漢,手持巨錘欲敲無物,幾乎快睡著。
高俅已然焦切,喝向工匠:「偷懶嗎?怎可能燒了一天仍不熔化!」原是自己偷溜多次,以為工匠亦偷懶,方始發生此狀。
工匠直道已經盡力,高俅冷哼,竟然抽鞭欲揍,工匠躲閃不及,三人硬吃狠鞭,嚇待全場詫駭,原以為乃高尚工作,照此看來豈非變成死奴,若鑄成寶鼎,恐怕性命難保。
個個雖故作勤奮,卻盤算明兒有機會即開溜。
高俅又自揍向數人,工匠拚命燃火,精鋼仍未化去。高俅仍想發飆,宋兩利看不過去,趕忙找來師父處理。林靈素地位尊高,又在工鑄聖事,他且沐浴更衣才敢工作,又豈容這小混混破壞規矩。登時喝來:「高混球,你敢在聖地耀武揚威,打人濺血?還不給本尊滾去!」
高俅一楞,原想幫忙,卻惹來嘲罵,他最恨混球兩字,兩眼直瞪:「我在幫你,你卻罵我?」
林靈素怒喝:「大膽!本尊乃神霄帝君,何來你你我我,討打!」一掌打去,竟被逃開,氣得他七竅生煙,喝向宋兩利:「你來收拾!」
宋兩利早有準備,怒喝高俅:「大膽,還不給我過來!」
他乃凝勁而發,腦門攝勁甚強,高俅除了花拳繡腿,內功底子差勁得緊,根本無法抗拒,被此一喝,憨楞跳來,突又覺醒。怔道:「我這是?」想探究理。宋兩利喝道:「你這是混球!掌嘴!」高俅無法自制,右手一揚,猛摑臉頰。又自疼醒詫道:「我這是?」當真以為中邪。宋兩利又喝:「你是混球,跳水自殺去!」高俅腦門一沉,無法自制,竟然撲跳落水,濺得水花四射,工匠引來虐笑,高俅乍醒,莫名恐懼上心,駭道:「見鬼了?」拚命撥游,逃得沒頭沒臉。
工匠這才傳出笑意,然想及可能以命殉葬,愁雲又起。
宋兩利感應對方想法,說道:「大家安心鑄鼎,此非多大秘密,故無殉葬必要,只要鑄完,全數可離去。」
林靈素道:「神霄派慈悲為懷,甚忌殺生,諸位可安心工作。」
工匠終能安心。一人說道:「可是精鐵熔之不化,恐難鑄成。」
林靈素瞧及爐火,那精鋼始終不動如山,疑惑道:「難道一般爐火無法燒熔它?」
工匠道:「已燒了一整天,仍是如此。」
林靈素道:「拿鐵錘敲敲看,有的鐵外表不紅,其實已軟化。」
鐵匠聞言,立即有人扛錘奔來,一錘打向精鐵,卡地脆響,根本無用。
林靈素歎道:「看來真的化不去了。」轉問宋兩利:「你去遼國取鼎,可探得有關造鑄之法?」
宋兩利道:「該處乃火山地形,或該取地火鑄鼎吧。」回憶當時,確曾聽及耶律明光漏了口風。
林邊素道:「此處哪來地火可用?」若想再尋,恐得大耗工程。
宋兩利道:「仙池中央築有鯉魚泉,它冒著熱水,不是溫泉麼?聽說溫泉下方即是地火,可引來用用!」
林靈素瞧向池心,果然見得一條人身粗灰巖鯉魚,口中直冒熱水,它原用來調和池溫,免得冬天結冰,至於夏日則將溫泉引向他處,一舉雙得。
林靈素道:「溫泉似通地火,那也甚是深層,如何引得?光挖,恐也得十年八年或更久。」
宋兩利心**一轉,道:「師父何不試試」靈寶陰陽鏡「它可發電引雷,威力無窮。」
林靈素摸向胸口。多日未動武,倒將它給忘了,心想有此寶鏡相助,或可奏功,決心一試,遂遣散工匠,道:「收工吧,明日請早!」耍此把戲,豈可讓人瞧知。
工匠唯唯應諾,各自收拾,守衛引路,帶向他處。
林靈素並未離開,繞向火爐,瞧著那口歪鼎,尤其象腿粗之鼎腳,怎生如此了得,硬是化熔不了?
他喚來晚餐,和宋兩利席地食用,話題仍是鑄鼎。
林靈素道:「此乃艱難挑戰,為師定要完成,除了鎮我神霄寶殿外,更能顯露為師之能耐,阿利你得助為師完工。」
宋兩利道:「師父事即徒兒事,必全力以赴。」
林靈素領首笑道:「自遼國回來,你膽子大了些,果然有了男子氣概,連那混蛋高俅也不怕啦!」
宋兩利呵呵笑起:「弟子乃見李綱大將軍衝鋒陷陣。實是霸氣凌人,且又抵擋了遼軍及極樂聖王追殺,開了眼界,所以來了膽啦,或許,也長大了吧!」
林靈素笑道:「甚好,不出為師所料,但不管如何長大,千萬不能背叛為師,否則將遭天譴!」
宋兩利拱手道:「師恩如同再造,弟子終生不忘!」
林靈素滿意伸手撫其腦袋,笑道:「為師膝下無子,你便是我兒啦!為師所有一切努力全為你鋪路,也算贈你之禮吧!」
宋兩利直道多謝師父,至於爹爹二字,始終叫不出口,對於林靈素知遇之恩,只有感恩。
林靈素的確疼上宋兩利,又替他整理頭髮,目光落於黃符帶,想及綠龜胎印,道:「還怕被人看著?」
宋兩利窘困道:「總是……不大好吧。」仍未克服心中障礙。
林靈素道:「那是天意,不過時辰若到,為師再施法替你除去。」
宋兩利怔道:「師父當真能辦到?」
林靈素笑道:「為師法力已通玄,有機會試試便知。」
宋兩利感激道:「徒兒先行謝過!」撫向腦袋,前途一片光明。
林靈素再說幾句關懷話,已導入正題,道:「九鼎鑄成,天下必得,日後即是神霄派天下了,所以待全力以赴!」起身轉向爐灶,發現爐火已弱,他拿起符紙觸向寶鼎,竟然燒之不去,疑惑中,伸指彈去,不熱,再次伸指模去,竟然冰溫,往下移至爐火處,乃覺熱氣,頓有所悟:「此精鋼鐵會吸火熱,難怪如此難煉。」
宋兩利好奇伸手撫去,果然沒錯,道:「可神奇了,看來非得地火才能熔燒它啦!」
林靈素取出靈寶寶鏡,照照瞧瞧,道:「全靠它了。」交予宋兩利:「你來使用,較能純熟。」
宋兩利接走此物,倍感親切,摸撫不斷。
林靈素趁機觀察地形,那湖中鯉魚的確位置正中,若想過去得坐船或搭橋,後者已來不及完工,只有坐船一途,幸得此湖甚廣,早有畫舫,隨時準備讓皇上遊湖,遂和宋兩利掠上畫舫,駛往湖心,探察鯉魚泉。除了水溫外,並無異樣。
待及三更,林靈素示意可動手,宋兩利將其送上岸邊後,再駛返湖心,立於船頭,拿出寶鏡,往其鏡背紋路按去。
猝見一道強光直轟湖心,炸得鯉魚粉身碎骨,湖水掀動若浪。
四周傳來守衛驚喝聲。
林靈素大喝:「本尊施法,任何人不得靠近,違者處斬。」
本尊在此具有無法權威、法力,守衛當然遵命,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得知狀況後,不再多疑,甚且守住四方,免閒人闖入。
林靈素但覺無人會來,始又下令繼續轟擊。
宋兩利照辦,再次猛擊。轟地暴響,地泥混著湖水濺起,炸得他滿身泥巴,癟笑之餘,乾脆落水洗澡。
林靈素見污泥衝起,欣喜道:「已經深入地底,你找裂縫,多轟它幾次便可。」
宋兩利受及指示,不再返回船上,潛入水中,摸及熱水處,果然下陷成凹。相準角度,再次炸轟。電光一閃,暴雷轟去,地動水搖。宋兩利唉呀尖叫,竟和水柱同噴空中。
不但被電得頭髮發直,兩耳更是生疼。
他閃身跌落船面,撫著雙耳直甩頭。
林靈素急道:「如何?」
宋兩利苦笑:「莫要聾了才好。」
林靈素笑道:「聽及為師喊話,自是不聾,水柱已噴出,再幾下可能奏效!」
宋兩利這才見及湖心衝出小腿般水柱,足足三丈高,看來越挖越深了。他未敢再落水,只能靠近水柱,相準目標再打。
閃光劈處,水柱被炸散,湖水兩旁閃,地底裂出深洞。
宋兩利見機不可失,一連三記轟去,地層硬塊彈射而出,形成深洞。但湖水終又罩來,水柱立即湧若大腿,噴高十餘丈。
宋兩利苦笑:「老是冒水,頂費勁!」
林靈素道:「水柱加大,快了快了!」
宋兩利無法判斷,只能凝力再轟幾記。水柱漸噴漸巨已若腰身粗,噴來白煙直冒,溫度高漲許多,淋來甚疼,宋兩利唉呀躲向船尾,若非湖水中和,溫泉早變成滾燙開水。
林靈素仍叫著快啦快啦,「水溫冒煙,快接近地火了!」
宋兩利腦門頓有感覺,此感覺和在遼國萬寶山一樣,地底似有怪物呼吸,嚕嚕咕咕,沉沉轉轉,似若濃漿流動,心下暗喜,看來果真快打通地層了。
他猛吸最後一口真氣,準備硬拚。但為顧及熱水淋身,抓來艙板罩頭,始敢再往水柱逼近,凝足真勁後始暴喊:「神霄無敵,本尊萬歲!」原是神霄派口號,他乃祈求奇跡出現,寶鏡射光,直往水柱炸去。一轟水散,二轟水柱斷沉,三轟水柱陷入深洞,四轟五轟六轟七轟……,一連十餘記,猝見地底撼裂成溝,所有湖水盡往深溝陷去,速度直若強龍吸水,快捷無比,湖水幾乎被吸乾。
宋兩利、林靈素正感意外,怎會如此?地層猝又抖動,強震傳來,兩人驚心動魄,正想著莫要引來大難才好,猝見地底衝起一道大腿粗濃紅火龍,直衝天際,連帶火星四彈,射得宋兩利衣燒肉焦,唉呀尖叫,抱頭即逃,「不好啦!火山爆發啦!」
不只是他,連同林靈素也嚇得抱頭鼠竄,差點魂飛魄散。
那岩漿衝出好高,數里可見,紅澄澄映在夜空,直若元霄超級煙火。
漿火掉落四處,引來叭叭燒林焚木聲,再此下去,恐將燒去整座皇宮,甚至全城。
宋兩利見狀哪還顧逃命,趕忙奔回欲救火,然岩漿湧自地底,豈可用水澆息,情急中尖聲厲叫:「師父快來啊!」並非喊及林靈素,而是陰陽老怪,唯有靠他深強武功,看看是否能擋地火肆虐。
陰陽老怪本在附近,見此狀況,老巢都快沒了,哪敢置之不理,拚命趕來,吼道:「誰玩的把戲?」如此強勁火柱,他豈有法子處理?
宋兩利急道:「如此天災豈是把戲?師父快將黃龍精鋼球抓來堵住缺口,或可一救!」
陰陽老怪二話不說,趕忙衝向岸邊精鋼球,雖是重逾萬斤,他拚出吃奶力氣扛舉而起,飛命奔來,及至近處,拚命騰空而起,始又猛砸向地火裂噴處。
轟!
地動山搖。
精鋼球陷入七八分,終將地火封去,然岩漿仍往左右縫隙鑽溢,但小得多了。
陰陽老怪見狀方自噓氣:「什麼不玩,玩起地老爺?」
宋兩利乾笑:「純屬意外,弟子亦想煉鑄寶鼎啊!」
陰陽老怪哭笑不得,畢竟自己亦佔了份兒,眼看守衛已至,道:「滅火吧!好好防著!」閃身不見。
宋兩利喚向大內護衛:「沒事沒事,救火救火!只是地龍翻身而已。」縱使臉灰衣焦,仍裝出威凜模樣。
林靈素見及無事,當然趕回,他離洞甚遠,並未多大損傷,擺出架勢,淡聲道:「本尊引火鑄九鼎,不必大驚小怪,諸位滅火後,自動離去。」
護衛驚魂甫定,既然本尊說及沒事,眾人亦未多問,收拾林中殘火後,已自退去,然卻窺窺瞧瞧,老實搞不清,好好一個後宮,怎會來個火山爆發?如此還能住人嗎?
同一問題已牽動徽宗趙佶,他哪還顧得睡擁美女溫柔鄉,匆匆穿衣趕來。後頭跟著小太監郝元亦是滿心慌張,想著若宮庭完蛋,他鐵定成為末代太監,立即失業。
林靈素仍自凜凜生威迎接聖駕光臨。
趙佶切急道:「方纔當真火山爆發?」
林靈素笑道:「正是。」
趙佶更懼:「在朕後花園?」
林靈素道:「正是!」指向湖心,紅漿仍醒目。
趙佶駭道:「那朕的皇宮不就完了。」
林靈素笑道:「放心,有我在,任何火龍豈敢肆虐,皇上安心去吧,別忘了您乃神霄長生帝君下凡,豈會怕及火龍?」
趙佶想想也對,心神稍安,道:「那……朕先走了,先生千萬別弄得火山吞皇宮才好啊!」
林靈素仍拍胸脯保證。
趙佶千萬叮嚀後始去。
郝元則投以祈求眼神,希望宋兩利神威無敵,祈禱無數,否則一切完蛋。宋兩利乾笑回答,仍道沒事,讓他走得安心。
一切人物已擺平,然那岩漿仍不斷滲出,若那黃龍精鋼被熔化,火山恐將再次爆開。
宋兩利急道:「師父,得日夜趕工,然後準備封石,否則後果鐵定糟糕!」
林靈素自知輕重,趕忙傳令再將鑄鼎工匠喚回,眾人雖對此事駭怕,卻也不得不佩服林、宋兩師徒神通廣大,一夜間竟搞得地火再現,火山爆發,尤其宋兩利全身焦黑,看似全是他功勞居多,對於神霄派神通更深信不疑。
眾人合力將煉鼎爐移往湖心,又自不解,偌大湖水怎一夜間全被吸光?怪事年年有,今夜特別多。
林靈素催促快鑄鼎,眾人方被任務牽引,暫時不談怪事,小心翼翼引動地火,終將鐵球燒成軟漿,開始鑄造。
由於從湖面移往湖心,工程更繁複,林靈素又再徵調百餘人前來幫忙。尤其是對地火之處理,每每欲取火時,得小心翼翼掀動精鋼珠,讓其緩慢湧出,在精鋼球過熱時,又得澆水淋熄。如此重複不斷,始能保住火山不再爆發。
九日鼎足足動用兩百餘人,鑄及三個月,方成八口,第九口較為麻煩,又花上月餘,始全部完工。
此時眾人幾乎筋疲力盡,仍得解決地火噴湧問題。
那黃龍精鋼鐵已全數鑄成鼎,裂口只能以一般鐵球封住,然而此球不及半刻鐘立即熔化,不得不斷澆冷水,可是此舉又豈能持久?
林靈素、宋兩利正感頭疼萬分之際,陰陽老怪已現身,直道如何挖、如何填。他提議除了澆冷水外,最重要乃是將裂縫再次封閉。幸好地火裂口只有腰身粗,便在眾人不斷塞填鐵塊,且不斷灌水冷卸,再擠入硬巖,如此一層層擠壓,鐵塊遇火雖能化去,然卻讓石塊結合一起,在越聚越多之下,終形成一道深入數十丈鐵石混合石柱,因而封住地火。
宋兩利仍不放心,再次轟向湖底四周,地層裂開,往中央擠去,真正擠封地火通道,隨又將湖水灌滿,給能消除地火威脅。
他暗道要命,發誓日後再不玩此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