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躲入當中專心經營道家皇朝,不再拋頭露臉之後,最為急切者莫過於來自極樂聖王的兩大弟子夜驚容、夜無群師兄妹。
兩人本欲監探宋兩利,以找出綠龜法王下落,豈知目標卻溜躲若龜孫,徒增困擾。
眼看極樂聖王即將進京驗明身份,如若這小鬼溜掉,如何交代。
任金童玉女風度佳,修養夠,此時亦已切躁起來。
兩人不時監視宮廷進出人員,卻不可得。
夜驚容歎道:「當初若不驚動他就好了。」
夜無群道:「驚動事小,只是你心軟放他走,否則留下他。現在自不必提心吊膽。」
夜驚容道:「可是我們跟他實在沒什麼過節。」
夜無群道:「也許他偽裝得很好。」
夜驚容不語了,畢竟他不願把宋兩利當成對手看待。
夜無群最是疼她,瞧她默默不語,知道說得重話,淡聲一笑,道:「不必擔心,一切交予師父處理便可,咱只要確定他尚未溜走,其它都不必管了。所以我決定今夜潛入宮中瞧瞧。」
夜驚容眼睛一亮:「我也去。」
夜無群道:「有點危險。」
夜驚容道:「就是危險才要去。」
夜無群心中一甜,畢竟師妹仍關心自己,頷首道:「那就一起去了,大家小心些就是。」
夜驚容感激一笑。
心頭幻起逮著宋兩利時之快感。
宋兩利可悠哉得很。
白天除了在延福宮神霄寶殿替皇后、嬪妃、皇子、皇孫,甚至宮女、太監消煞賜福外,其它時間皆躲在花石山練功。
一切皆如此完美、逍遙。
想及宮中那些女人對於他崇拜之模樣,直覺當神真好。
徽宗趙佶皇上亦特別恩賜畫符桌乙張,那比起兩人躺下還長之紫檀精雕龍紋書桌,原是繪畫專用之一,他想得既然是代表神霄長生大帝之符菉,所畫出來之靈符總得另有格調,故要小神童多加練習,至於林靈素地位崇高。皇上亦不便指導。
「靈符也要有格調?」
宋兩利亦覺想笑,明明拿得硃砂筆便畫。只要能鎮住妖魔,還管它漂亮或醜八怪?
然在小太監郝元暗中提醒此乃皇上關愛之舉,宋兩利這才滿心高興接受。
幾天鬼畫符下來,果然捉得訣竅,靈符漸漸似行雲流水格調起來。便自動改為神畫符才對。
他甚至接受郝元建議,開始練起瘦金體,以培養藝術氣質。
萬事起頭難。
宋兩利找來可能是表叔公親人蘇軾之聞名詩詞,臨摩地寫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幾筆下來,仍覺不像字,較像神畫符,應可自成一體。
他東晃西閃地欣賞著,滿意直點頭。
正高興中,忽覺外頭守衛唱喊:「大家注意,可能有刺客。」
宋兩利心神一振,該是表現武學時候了。登時丟下毛筆,抓起桃花木劍即往外頭探去。
只見得東殿屋頂果然有黑影閃動,便叫著:「人在東殿!」掠追過去。
一群護衛已圍來。
黑影忽聞宋兩利聲音,不顧守衛攔人,竟自往下撲沖,遇有守衛擋前,一掌打得人仰馬翻,犁田般殺過來。
宋兩利見狀怔愣:「衝著我來的?!」又見及對手一招便能擊倒七八名護衛,怎敢想是其敵手?哪顧得再裝英雄,登時改變策略當狗熊,「還是躲起來為妙。」
心**一閃,直覺後宮花石山有地道老人在較安全,拔腿便往那頭飛奔。
黑影正是夜氏兄妹,兩人發現宋兩利蹤影,可惜過遠,未能確定身份,自是窮追不拾。
那宋兩利輕功簡直糟透,只逃至花石山湖前,已被追上。
夜驚容發現就是宋兩利,已被其落荒而逃之癟鼠動作引笑,道:「就是他了,已確定他仍在,我們可以回去了。」
夜無群道:「師父這一兩天使抵達,他經此一嚇,說不定開溜,我看不如先逮他下來,時過再放他不遲。」
夜驚容道:「好吧!」
兄妹倆加勁掠去,終截在宋兩利前頭。
夜無群冷道:「跟我走,不會傷害你!」
宋兩利驚喝:「皇宮大內敢胡亂闖入,可知死罪一條!」還是溜向左側小徑。
夜無群多說無益,登時掠身撲來,龍爪手暴張就要抓人。
宋兩利豈肯束手就擒,想著多日練功,總該管用,立時打出天罡掌,其內勁雖弱,招式卻是靈活,一閃一撥,竟然突破龍爪手,直探對方胸腹,嚇得夜無群趕忙運起護體真勁猛將對方彈開。
宋兩利哎呀落地,夜驚容不忍欲扶過來,雙方逼得甚近,腦門思緒已然交錯,宋兩利怔道:「你是夜驚容?!」
夜驚容怎知蒙了臉仍被識破,一時愣住不敢開口。
夜無群不想夜長夢多,強招一晃,九成功力使出,龍爪手暴抓過來,終扣住宋兩利肩頭。
「走!」
夜無群一晃身,帶入而去。
夜驚容這才醒神,緊跟其後掠去。
宋兩利切急道:「你們逮我作啥?」心緒一亂,已不敢確定對方身份,心想若被逮走那還得了,不得不急喊:「大師父快來救我啊!妖魔出現了!」
話聲未落,只見得一道灰影如電射來,相隔二十餘丈仍能發出強勁指勁,奇猛無比打向夜無群肩身。
指勁嗤嗤烈響,威功無窮。
夜無群怔詫大內竟然有此高手,只憑一道指功即將自己截住。在抓扣宋兩利成累贅之際,幾乎難以招架,情急生智,抓來宋兩利即擋。宋兩利驚叫,夜驚容更急:「師兄不可!」怎想到師兄會作出此舉。
情急中,指勁突然轉彎且分裂為二,一上一下打得夜無群手臂及腕脈,一時抓力不住,宋兩利脫手飛落。夜驚容正巧追上,抱扶他平安落地。
來者正是地道老人,冷謔道:「憑你們也敢擄我小神童?」
話聲未落,十指頓張,忽見十道青光指勁強烈如電直搗夜無群。
那十道受魔咒般蛇電嗤嗤厲嘯,一股撕開天地血肉威力讓人望而生畏。
夜無群全力閃躲竟然逃不出蛇電包圍。暗道不好,抽出金蕭欲使七龍吞天手法阻抗,然卻險象環生,擋得了七道,仍有三道又穿射刺打腿背。疼得他落地打滾。
夜驚容見狀大駭,放下宋兩利,抽出玉笛搶攔過去。
地道老人見其兵刃,哈哈大笑:「是妖王金玉蕭笛嘛,有膽叫他出來!要擄我小神童,那是不能!」
十指一張,十道蛇電又罩過來。
夜氏兄妹竟然難以抵擋,不斷受及傷害。
宋兩利見狀不忍,攔了過去,道:「大師父,他們是我朋友。」
地道老人邪笑:「朋友才會出賣你!」
宋兩利道:「您放了她,我欠她救命之恩!」
「行!」地道老人立即收招,負手而立,冷笑道:「把你家妖王找來再玩吧!」
宋兩利急向夜驚容道:「快走快走!」
夜驚容投以感謝眼神,扶起夜無群,閃身而去。
地道老人見得追兵已近,不願洩漏行跡,朝宋兩利道:「安心造皇朝,無人擋得了!」
宋兩利感激拜禮:「多謝大師父幫忙。」
地道老人邪笑,閃身掠失不見。
護衛趕來時,一切已落幕。
宋兩利高舉雙手顯神威,道:「沒事啦,刺客已經逃掉。一切已過去。」
護衛當然希望沒事最好,作樣問得刺客從東南方逃離,大堆人又往那頭搜捕,只要搜回頭,便自動解散。
宋兩利定下心神,無瑕再耍神威,想著夜驚容為何敢闖入內宮逮人,莫非另有事情發生?
應該如此。
宋兩利暗道:「那我更不能出宮了。」
瞧瞧花石山後那神秘陣區,有了大師父守護,安穩得很。
他大搖大擺走回神霄寶殿。
點炷香膜拜。
神光普照。
夜氏兄妹奔回住處。
夜驚容立即替師兄驗傷治療。
那電蛇果然厲害,傷得夜無群肩、背、左大腿多處血痕,且帶點焦味。
夜驚容拿出利刀,將衣衫割開,並將焦處剔掉,直到鮮血湧出,這才敷上金創藥。
驚魂甫定,夜無群臉露怒色,道:「專耍小手段,勝之不武。」
夜驚容道:「這可不是小手段,而是傳說中的『閃電魔指』,武林似乎只有陰陽老怪學得此功,他卻運用自如,我們太輕敵了。」
心想著金蕭玉笛合攻,別亂陣腳可能抵擋,然當時卻慌了手腳。
夜無群聞及閃電魔指,自知其能耐,不再托大掩飾,只能接受事實,道:「沒想到宮中還有此高手,看來大金皇朝要打敗大宋江山並不容易。」
夜驚容道:「本來就不易,否則聖王怎會派咱先探路。」
夜無群道:「卻不知他和宋兩利,以及綠龜法王關係如何?……」心**一閃,急道:「他該不會是綠龜法王吧?」
夜驚容道:「我也不知,只知他和宋兩利關係匪淺,當時宋兩利似喊他大師父。」
夜無群冷道:「這小妖怪,我們走眼了。」
夜驚容道:「我不這麼認為,他若行,就不會被你逮住,且還得靠那老頭相救;何況他還替我們求情。」
夜無群冷道:「兵不厭詐,還是小心為是。」根本不領相救之情。
夜驚容道:「一切等師父來此再作處理吧。」
夜無群頷首:「我看得先通知他老人家。」
說完決定出城一趟。
夜驚容道:「你的傷?」
夜無群道:「不礙事,去去就回。」不願師妹再度勞累,便自行動身掠去。
夜驚容想著種種,直覺宋兩利透著奇怪,明明孤苦伶仃,卻又怪事不斷。
憶及為揭其額上胎記時之落地扭扯情景,滿心窘熱。
午時。
神霄寶殿。
宋兩利靜坐如老僧入定。
並非修禪修道,而是昨夜折騰,睡得甚晚,清晨又得起來打理廟廳,隨又得應付前來祭拜者,直到近午方有空稍作休息。
將打盹當成老僧入定,自是一絕。
忽覺有人閃進廳內。
宋兩利及時醒神,瞧得下唇發翹的冷眼小姐,怔詫道:「蘇姑娘?」頓覺想笑。
因為蘇小鳳已非先前之黑衣勁裝,而是換得青衣羅裙、髮簪綵鳳,有若嬪後貴妃,和其突兀好強個性相差甚巨,實不知她為何作此裝扮?
宋兩利又冒了一句:「你嫁給皇上啦?」
蘇小鳳喝道:「嫁你個頭!敢躲到這裡,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她掄起袖子一陣追殺,宋兩利哪顧得老僧入定,霎時精神百倍跳逃避開,急道:「啥事要殺我?」
蘇小鳳喝道:「要你隨時保持聯絡,你為何斷了線?」
宋兩利道:「有我娘消息。」
蘇小鳳喝道:「有也不告訴你!背祖叛宗的傢伙!」
揍得兩拳後,雙手插腰吆喝著。
宋兩利困笑:「有這麼嚴重麼?」
蘇小鳳斥道:「明明跟你說童真是大壞蛋,你還敢跟他結拜兄弟!」
宋兩利暗道,如此隱密之事,他怎知道?「哪有,我高攀不上。」
蘇小鳳喝道:「怎沒有,前天晚上還有前天的前天的許多天,你都跟他一起喝酒,別以為我不知道。」
宋兩利恍然:「此事甚多人知曉,沒什麼了不起。」
蘇小鳳又自嗔怒,捏緊雙手:「氣死我了!蘇家是他們害的,你難道連祖宗都不認!」
氣極之下又往前追殺,任宋兩利幾日練武,可惜火候仍不夠,且在理虧之下,躲躲藏藏中,耳朵已被揪住,疼得他直叫放手。
蘇小鳳喝道:「放手?拿我話當耳邊風,還叫我放手,眼裡還有我這阿姨存在?」
宋兩利道:「總該把我娘找到再說吧……」
蘇小鳳道:「喝喝!說了老半天,你還不信我?」力道再扯:「信是不信?」
宋兩利急叫道:「信信信,快放手啊!」
蘇小鳳喝道:「你還沒宣佈和童真斷交!」
宋兩利道:「我立即宣佈!放手啊!」
蘇小鳳這才鬆手。
宋兩利趕忙逃開,摸著疼紅耳朵,哭笑不得。
蘇小鳳瞧及自己傑作,呵呵謔笑不已:「再耍名堂,下次就兩耳見紅。」
宋兩利道:「你總該把我娘找出來,要是認錯人,豈非誤了大事?」心想有此阿姨,不認也罷。
蘇小鳳嘿嘿冷笑:「錯不了,除非你頭上胎記是假的。」目光冷邪再喝:「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和童貫那些人鬼混,第一個收拾你的就是我!」
宋兩利道:「這未免太難了吧,我身在宮中怎可能不跟他們交往?你不是要我當秘探?不交往怎行?」
蘇小鳳一愣,倒忘了此事,立即修正:「行,准你交往,但要隨時回報他們動靜!
只要給我打馬虎眼,禍害立即上身!」
宋兩利苦笑:「你就是我的最大禍害。」
蘇小鳳邪笑:「沒錯!所以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你會混得很辛苦!」
宋兩利苦笑:「四處都有災難,直是冤枉啊!」
蘇小鳳喝道:「背叛我的災難更恐怖!」
宋兩利苦笑不斷,問道:「包括皇上的動靜也要回報?」
蘇小鳳邪笑道:「沒錯,尤其這好色傢伙,要看得緊緊!」
宋兩利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嫁給他,看得最緊……」
蘇小鳳喝道:「你說什麼?」立即追殺。
宋兩利趕忙跳開,急道:「報告,皇上已來了!」
蘇小鳳斥道:「少耍我……」
話聲未落,外頭已聞得趙佶輕喚聲:「探花姑娘你可安在?」
蘇小鳳霎若抽鞭,怔詫道:「他怎知我來了?!」哪還顧得追殺親人,趕忙整理衣冠,準備覲見。
宋兩利瞧她窘境,暗覺想笑,方才作威作福,此時碰得皇上,還不是龜孫一個。
蘇小鳳三年前已高中探花,賽孟嘗蘇探花名聲透京城,徽宗趙佶對此個性美女自是愛才兼愛人,只可惜受制於君臣關係,否則早將她給誘入宮廷當妃子。
儘管如此,他仍對蘇小鳳想入非非,乍聞消息,不自禁便趕來。
「探花愛卿來了怎未見朕呢?」趙佶匆匆追來。
蘇小鳳已起雞皮疙痞,快步移向門口。
趙佶見之媚邪笑起:「你終於來了,還是一樣美麗動人。」
蘇小鳳恭敬拜禮:「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當真下跪為禮。
趙佶急道:「免禮免禮,」趕忙扶去,摸及蔥嫩雙手,心神蕩漾:「蘇卿又漂亮許多了。」
蘇小鳳趕忙收手,冷道:「君臣有別。尚請皇上尊重!」
趙佶顧及此,無奈道:「愛卿何苦考進士呢?憑著張邦昌關係和蘇家後裔,朕早就該封你爵位,何需弄得現在如此局面?」
蘇小鳳道:「此已是事實,尚請皇上尊重。」
趙佶輕歎,直道罷了罷了,那股欲親芳澤卻不可得,讓他懊惱不堪。
蘇小鳳道:「不知皇上前來有何要事?」
趙佶道:「朕正想問你呢!」
蘇小鳳心**一閃,道:「臣想覲見皇上,練言一事,皇上怎可到煙花巷尋花問柳。
有失國體。」
趙佶道:「你已知曉?」反而帶著喜悅:「你吃醋了?」
蘇小鳳冷眼直瞪:「皇上是臣民表徵,豈可做此壞榜樣!」
趙佶這才知失言,乾笑道:「張邦昌已諫言過了,朕亦悔改,蘇卿別再苛責朕啦!」
蘇小鳳道:「皇上就是東邊耳,西邊話,一進一出使忘了,讓人好生失望!」
趙佶道:「不會不會,朕此次記得清清楚楚;不談這些,朕帶你游花石山如何?」
蘇小鳳道:「說到花石山,臣便有氣,皇上怎可縱容童將軍四處搜刮奇花異石,擾得人民怨聲四起。」
趙佶道:「有嗎?那是老百姓自動供奉給朕的啊!」
蘇小鳳冷道:「皇上自個到外面走走便知狀況。」
趙佶道:「自該走走;不游花石山,那咱吟個詩或下盤棋如何?」
蘇小鳳心知被纏上,不作應付是不行,便提議下棋,各坐一邊,較無危險。
趙佶喊好,便欲拉著美女前往弈棋軒。蘇小鳳東閃西躲,終究還是被追著離去。
宋兩利暗覺想笑,還以為多凶悍女人,搞到皇上面前還不是龜孫癟樣?實該勸她嫁給皇上變成妃子,大概還可發飆發嗲才是。
對於突如其來的莫名阿姨,宋兩利希望皇上把她教訓得服服貼貼,免得老是前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