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相國寺妙佛禪師照著聖諭,前往神霄寶殿設壇祈拜。
和尚向道士祭拜,總引得一陣喧嘩。
妙佛禪師早作說詞:他乃替皇上祈福而拜,掩去不少尷尬。
然材靈素最恨對方說自己卑賤出身,刻意在殿前設置更高法壇,壇上並未供物,而是大蒲團。他則盤坐其中,宛若神仙,如此一來則似妙佛向其膜拜,地位霎時尊高許多。
妙佛禪師雖始料未及,然他已恢復冷靜,仍舊禪拜下去,心想爭千秋不爭一時,山不轉路轉,遲早要回此帳。
縱使過客指指點點,他已老僧入定,不聞不問。
林靈素坐得無聊,乾脆開壇講課,把昨夜所讀,現學現賣,倒哄得信眾深深入迷,更為確認殿主神通廣大。
宋兩利則無暇分享師父喜悅神威。
他仍想知曉萬歲爺一夜風流之結局,一大早即往宮中溜去。
方進宮中紫宸殿,小太監郝元已急忙追來,問得皇上去哪,怎未歸來?
宋兩利道:「你不是已知他到妓院?」
郝元道:「那是沒錯,可也該回來過夜啊,現在可好了,大學士張邦昌似知此事,故意早朝親奏,不肯離去,總管郝公公和蔡丞相都說皇上昨夜風寒睡得晚,要勸他離去,他就是不肯,逼得大家十分難看,消息要是傳開,皇上龍顏受損啊!」
宋兩利道:「你意思是要我去找皇上回來?」
郝元道:「已派人去,但皇上可能不管,你會法術,給他一記,他自會清醒過來,快去快去。」
宋兩利想想也對,便告退,暫溜出宮,復往金銀巷芙蓉坊奔去。
清晨柳巷照樣淒清落莫,不似昨夜繁華。一切皆變,宋兩利差點尋錯地方,幸得護衛指點,果然尋得芙蓉坊。
方進裡頭,高俅和蔡攸皆已整淨完畢,靜默立於雅閣外,等待趙佶醒來。
對於守衛之通報,兩人根本不理,畢竟一個張邦昌算得了什麼,還是守得皇上安穩最為重要。
宋兩利趕來,說明此事,蔡攸仍不理,道:「聖上難得入睡,不得驚動。」
高俅暗笑,大概說明趙佶昨晚和李師師纏綿一夜未眠,**連連。
宋兩利雖是小神童,但在兩人眼中自無地位,說不得啥話。心**一轉,只好運起靈功,以腦門感應趙佶,希望喚他醒來。
那趙佶一夜**,最是疲累,腦門正松。宋兩利輕易可感覺他仍做著春夢連連,甚至昨夜和李師師裸袒大戰,簡直出神入化。
那李師師外表清純靈秀,然脫光衣服卻騷勁火辣,那非魚景紅之野性,而是悶騷膩情,只要黏上身,簡直如入欲靈之境,尤其李師師半推半就,悶顫**之**方式,已搞得趙佶招架乏力,竟然連夜激情三次之後,而後倒在裸女胸脯,愛慾呼呼中睡。連睡夢都不放過李師師,實是要命。
宋兩利感應得怦通直跳,這皇上倒是色狼一個,連做夢都想及那檔事。
他突地幻想凶殘的張邦昌正在吼他:「皇上你竟敢召妓陪宿,成何體統!」
這一吼出,猝見雅閣傳來趙佶噩夢尖叫聲:「我沒有!」整個人已彈起。
宋兩利暗愣,原來睡夢相通,感應已進入對方腦門,果然把他嚇醒。看來自己通靈之術漸有進步。
趙佶被噩夢逼醒,這才發現仍在溫柔鄉,只見得裸女李師師奶在旁,溫柔瞧著恩客,笑道:「皇上做噩夢了?」
趙佶已覺失態,乾笑道:「是有一點,但見得你便治好了。」忍之不住又往裸女粉嫩**親去。
李師師輕柔推開,笑道:「天亮了,該早朝啦。外頭多人在等著呢。」
趙佶這才透過輕紗簾瞧得幾人站立於外,直覺問道:「張邦昌可來了?」
蔡攸尚未回答,宋兩利已搶答:「他已在紫辰殿站了一早上!」
「什麼?」
趙佶如被抽鞭,登時跳起,喚著李師師:「快替朕穿衣服,那張邦昌最愛管閒事,要是告到太后那頭,我可有苦頭吃。」
李師師自知輕重,立即幫忙。瞧得皇上亦有窘急時,甚覺想笑。
兩人穿穿著著,忙成一團。
蔡攸冷眼瞄來,似想斥宋兩利多管閒事。
宋兩利道:「師父靈神指點,有事找師父說去!」說完拜禮而去,顯得夠酷。
蔡攸怎敢得罪林靈素,只好忍下。
趙佶匆忙穿畢,依依不捨又吻李師師一記,欣聲道:「朕忘不了你,下次再來!」
說完摸她一記臉蛋,含情退出雅閣。
蔡攸、高俅立即擁護趙佶匆忙而去。
芙蓉坊霎時走得清靜。
李師師憨坐半晌,沒事冒得皇上臨幸,自己又怎能拒絕,然若被纏上又該如何?瞧他如此熱情,是玩玩亦或當真?自己是殘花敗柳,恐怕無法再接受他人,尤其像趙佶這種為所欲為者。
千頭萬緒搗著她,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風塵之命又怎能選擇。
中書侍郎兼翰林學士張邦昌靜默等在紫宸殿前。
自從蔡京當政,消除以蘇軾、程頤、范純仁等舊黨,以及王安石、司馬光為首之新黨黨羽後,朝廷幾乎已是蔡京、童貫天下,敢說真話已是不多,諫官更是少得可憐。張邦昌難得還受器重,且是前朝大臣,方敢諫言一二。蔡京雖對他頗有微詞,然卻覺對方孤掌難鳴,且讓他偶爾耍耍也罷,添加廷上趣情。
趙佶甚快奔回大內。
喘得幾口氣,立即前往紫宸殿。
恭敬拜禮後,張邦昌立即諫言:「聖上怎可荒唐得招妓陪宿,若傳出去,必將天威受損,實不應該!」
趙佶理虧,窘聲道:「朕沒做這回事……」
張邦昌冷道:「昨夜酉時即去芙蓉坊,招得李師師,荒唐一夜,眾所皆知,聖上應以為戒。」
趙佶沒想到對方一清二楚,只好承認,道:「朕只是玩玩……」
張邦昌道:「一國之君豈能玩玩,當以謹言慎行為臣民榜樣,聖上若能戒進,乃天下蒼生之福,若執迷不悟,老臣只好捨命相諫。」
趙佶道:「朕知錯了,下次改進,我自罰禁閉七天總行了吧。」
張邦昌霎時跪拜叩首:「臣冒犯,罪該萬死!」
趙佶道:「張卿退去吧,朕不再犯便是。」
張邦昌這才交得萬言諫書,恭敬退去。
趙佶終能噓氣:「嚇死我了!才第一次他便知,實在厲害!」
蔡京道:「國泰民安,民生富裕,聖上稍稍享樂有何不可?張邦昌是老古板,聖上別放在心上。」
趙佶道:「我也是這麼想,但這次倒是過分些!下次要小心,別讓張卿發現,若再諫言,實受不了。」
蔡京道:「聖上若想免除麻煩,可讓他告老還鄉。」
趙佶道:「他若走了,翰林學院照樣會冒出他人,說不定反應更激烈,算啦!咱下次小心些便是。」
蔡京只不過說說而已,並末在意,他甚想知昨夜韻事,問道:「那李師師還好吧?」
趙佶想得美人,渾身帶勁:「妙極了!」
蔡京笑道:「如此老臣便放心啦,瞧您氣色不佳,應多休息,朝中事由老臣代勞便可。」
趙佶激情過後,又被中途挖醒,實是睡眠不足,當下交予代辦,便溜回房中睡去。
那萬言諫書一丟,未瞧一眼。
宋兩利探知結局竟是如此,掃興多多。
然他亦想及那蘇小鳳應是張邦昌秘探,否則對方不可能一早即知此事,而那張邦昌雖忠言相諫,換來卻是一頓蒙頭大睡,不知蘇小鳳作何感想?
「皇上若真如此實未免太混了!」
宋兩利漸漸感覺大宋朝廷似乎吃喝玩樂居多,莫非國泰民安便可如此?
然而四處災難,饑荒不斷,怎可說國泰民安。治國大事他不懂,一臉茫然。林靈素和妙佛禪師鬥得大白天後,雙方各自解散,林靈素方始甘心回房休息。想及魚景紅被皇上借去親熱,他落得寂寞,這門陰陽雙修法若受禁制,總算違反天道。
休息過後,他已計畫到那找翠紅姑娘燕好一番,於是換得便服,溜出神殿,潛身而去。
轉至潘樓街巷之際,忽見一貌美女子迎面攔來。
此人正是玉女夜驚容,她和金童夜無群想等宋兩利介紹林靈素,誰知宋兩利老忙不完,師兄妹倆只好找機會親自前來探查一番。
夜驚容拜禮道:「敢是林師父麼?」
林靈素光是一愣,自己已換得員外裝扮,除了頭上王字紋較可辨認外,應是另一種格調,沒想到仍被認出,幸見得此女靈眼英眉,笑神甜恬,曲線更是迷人,且拱手迎禮,應不是找碴者,便自承認笑道:「我便是,你找我有事?」
夜驚容笑道:「嗯!在下想請教師父有關靈異問題,可否借一步說話?就在轉巷處。」
林靈素竟然色眼瞇瞇閃了閃,道:「可,走吧,別的未必行,但靈異問題非我莫屬。」
他幻想著對方若迷信過頭,說不定來個投懷送抱,可實是上天賞賜。
夜驚容拱手為禮,隨即引人入巷,轉過三落古宅,已抵雅屋。招待對方於廳堂中。
林靈素見四下無人,邪笑不斷。
夜驚容見時機成熟方問道:「聽聞師父曾和極樂法王比鬥,師父親自敗了法王?」
林靈素笑道:「正是,他還發誓見到我,必下轎相迎或避開。」
夜驚容道:「可是據我所知,極樂法王當時是敗於綠龜法王,亦稱烈火法王之手中,師父您可知真實狀況?」
林靈素一愣:「你便為此事而來?」
夜驚容頷首而笑:「尚請師父指點一二。」
林靈素當然知道自己根本敗不了極樂法王,且曾聽得對方喊出綠龜法王,應是此人暗助,然此秘密怎可說明。立即起身欲走,道:「抱歉,你以找錯人了!」哪還幻想什麼艷遇,先溜為妙。
他方轉身,已見得俊挺夜無群迎門走來,擋住去路。
林靈素驚道:「你待如何?」
夜無群拱手為禮:「尚請師父說明真相!」
他已戒備,若對方是綠龜法王化身,又怎可大意。
林靈素武功不濟,怎敢動手,只能以架勢唬人,斥道:「既知綠龜法王和我有關係,還敢動手麼?」怒瞪雙眼,隨時作勢欲撲。
夜氏兄妹聞言乍喜,夜驚容道:「前輩當知法王去處?」
夜無群道:「在下無意動手,只想打探法王下落。」
林靈素冷道:「他來無影去無蹤,我怎知人在何處!」
夜驚容道:「總該有個地頭吧。」
林靈素道:「天山、崑崙、廬山都有他蹤跡,兩位若不辭辛勞,可自行去找。」想說得遠些,讓對方找個十年八年再說。
夜驚容記下這些名山,然她又豈是呆子,道:「多謝前輩指點,然你們一定有聯絡方式,否則他怎會隨時出現?」
林靈素喝道:「連我的話都不信嗎?我跟他神靈相通,何必什麼聯絡!」
夜驚容道:「那請師父喚他來此。」
林靈素道:「說不定他已在附近看你們耍把戲了。」
夜無群道:「師妹,我看算了,問他不得名堂,倒不如以簫笛共鳴,引他說真話!」
夜驚容頷首。
兩人立即前後封立,吹起金簫玉笛,那聲音極尖極細,似群魔亂舞,讓人血氣怦動,心神惘迷。
林靈素哇哇大叫,想反撲攻擊又怕武功不濟,只好強運功力抵擋,然其功夫底子薄弱,三兩下已被攝住,一時隨音晃腦,時有憨笑傳出。
夜氏兄妹暗自詫驚,對方既能鬥得極樂法王,怎對此攝魂之音毫無抵擋之力?難道他是故意裝的?
夜驚容冷喝:「你可認得綠龜法王?」
林靈素憨癡回話:「不認得……」
夜驚容怎肯相信,笛聲吹得更急,威力大增。
林靈素受之不了,終頓坐地面,伊呀有若小孩。
這攝魂魔音乃極樂聖王所傳,自是非同小可,常人聞之失魂落魄,就算武功強者亦且全力抵擋,如今見得林靈素反應,他倆總覺假不了。
夜無群乾脆踢得地面岩塊往其身子打去,命中腰際,對方竟無反應。
夜驚容道:「他到底練何功夫?還是撤去神明附身,已和凡人無異?」
兩人不肯懷疑對方能鬥得極樂聖王竟是個空殼子?
夜無群道:「不理他是何模樣,問得正事為要。」
夜驚容頷首,逼近林靈素,邊提防邊問道:「你當真不認得綠龜法王?」
林靈素喃喃說道:「不認得。」
夜驚容道:「誰打敗極樂聖王?」
林靈素道:「綠龜法王……」
夜驚容莫名不解:「既然不認得他,為何又知他打敗極樂聖王?」
林靈素道:「聖王自己說的……」
夜驚容恍然:「原來如此。」問道:「你可見過綠龜法王?他頭上有個綠印。」
她忽覺白問,對方既然不認得,又怎見過?
誰知林靈素卻有反應,道:「見過……」
夜驚容、夜無群怔詫,夜驚容道:「你見過綠龜法王?」
林靈素道:「見過綠龜。」
夜驚容問道:「在那?」
林靈素道:「阿利身上……」
「阿利?」夜驚容道:「誰是阿利?」
林靈素平常即如此呼喚,久而久之已忘記得宋兩利全名,雖受催眠,仍道:「阿利就是阿利……」
夜驚容連問數遍,所得答案完全一樣,不禁瞧向師兄,看看是否另有妙方。
夜無群問道:「阿利住在哪裡?」
林靈素道:「以前住相國寺,現在住神霄寶殿。」
夜驚容欣喜道:「總算問出名堂,咱放了他?」
夜無群再問幾句,仍是此答案,想來已無追問必要,於是截得林靈素數處穴道,移往附近巷子隱密處放置,只要穴道一解,對方自可離去。
夜無群甚快返回雅廳,和夜驚容商討計畫。
夜驚容道:「神霄寶殿已探過數次,並無下落,咱不如到相國寺探探看。」
夜無群道:「可是我們曾和妙佛禪師動過手,恐怕不甚方便。」
夜驚容道:「不必找他,問其它人也行。」
夜無群沒意見。
師兄妹倆立即掠身退去。
幾個起落,相國寺已抵。
華燈初上,寺前廣場熱鬧非凡。
夜氏兄妹輕易找得相國寺和尚打探可有一位叫阿利者。
問得三人皆說不知。
夜驚容頗為失望。
忽見得一賣糖葫蘆中年婦人尋來,笑得門牙少一顆,說道:「買支糖葫蘆吧,你們問的阿利,可是悟利和尚?他最喜歡吃我的糖葫蘆了。」
夜驚容乍喜,立即買得一大串,分給旁邊小孩吃。直道:「就是他,人呢?」
中年婦人:「走了快一年了吧,想當年,他一有機會便買我糖葫蘆,後來得罪他師兄,被趕走了,阿利是個好小孩,小小年紀即負擔全相國寺餐膳,了不起!」
夜驚容卻洩了氣:「人已走了,這趟自來啦。」
中年婦人道:「沒自來,你問對人了,好心自有好報,阿利現在可威風,去得一年後返回京城,竟然當起神霄寶殿小神童,你們到那邊去找便可找到,可惜他大概忘了我這糖婆婆哩……」
夜驚容發愣,差點嗆及口中葫蘆球:「那個小道士?」
夜無群亦愣:「他會是阿利?」
夜驚容反問糖婆婆:「他身上有烏龜疤痕或胎記?」
糖婆婆道:「以前有,現在就不知了」夜氏兄妹激動一顫,未想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混了大半月,線索竟會在那小道士身上?
兩人激動無比,道聲謝了,直奔神霄寶殿。
宋兩利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閒,舒服睡上一覺,誰知突地不安上心頭,直覺將被追殺。
感覺頗為強烈。
看樣子還是躲到內宮為妙!
意**方起,宋兩利趕忙溜向後門,小偷般潛逃而去。
然那追捕感覺仍強烈。
尚未逃得三百丈,忽見得有人叫喚:「阿利別走,是我啊!」
這女人聲音聽來熟悉,宋兩利卻不敢回頭,拚命往前逃。
宋兩利忽見恩人,怔地驚笑:「怎會是你,我還以為有人要追殺我呢!」
夜驚容欣聲道:「你叫阿利?」
宋兩利道:「應該是吧,兩相得利的利。」
夜驚容道:「你以前待過相國寺,後來才離開?」
宋兩利道:「你不是幫我打敗妙佛掌門?應該瞭解此事啊。」
夜驚容欣喜道:「只是再次證明而已;你頭上是否有緣龜?」
宋兩利最怕美女提及,有損自尊,急道:「哪有!」摸摸額頭,符帶仍在,信心倍增。
夜驚容道:「不然相國寺前的糖婆婆怎說你額前有標記?」
「糖婆婆?」宋兩利暗道,倒忘了她,道:「她大概看錯,或者我當時受傷,她便誤會了。」
夜驚容道:「把符帶拿掉讓我瞧瞧?」
宋兩利道:「沒有啊!你怎突然為此事發生興趣?」
夜驚容道:「我們在我綠龜法王。」
宋兩利道:「他不是死了?」
夜驚容道:「哪有,我師父曾碰上他。」
宋兩利道:「你師父是誰?」
夜驚容怎敢洩出極樂聖王身份,道:「他是修行者,知道的不多。」隨便說個名字。
宋兩利沒聽過,道:「你找綠龜法王作啥?明明覺得死了,怎又復活?」摸摸腦袋,感覺自己死了一次。
夜驚容道:「有關靈法之事想請教。」
宋兩利道:「靈法之事,我倒可幫忙……」
夜驚容道:「還是把法王找出再說:你頭上到底有無胎疤?」
宋兩利道:「不是說過沒有嗎?」
夜驚容見他表情詫異,登往前欺,一手抓去,宋兩利哎呀已作防備,雙手往額頭罩去,夜驚容仍從雙手空隙中抓下符帶。
狗皮膏藥圓圓一點已現。
宋兩利得意笑道:「看吧!是黑痣,我不大喜歡讓人見著,怕神光太強!」事先預防成功。
那膏藥黑點修飾得甚別緻,夜驚容一時無法辨認,想欺前瞧去。宋兩利伸頭過來,道:「要瞧便瞧吧!」以退為進,故意欺得甚近,就快抵及對方胸脯,夜驚容窘困,終退一步,道:「那是膏藥還是痣?」
宋兩利道:「痣啦!符帶還我吧。」
夜驚容不知所措,轉向街尾夜無群瞧去。
夜無群道:「還是請他到雅捨作客,咱請他施靈法如何?」
宋兩利這才發現多了一人,暗道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夜驚容道:「阿利可願跟我們回去?」
宋兩利道:「可啊!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不扯我符帶,啥事我都該幫的……」故作老江湖狀:「對方是什麼妖怪,要驚動綠龜法王?」
夜驚容道:「去了再說如何?」
宋兩利道聲也好,便和夜氏兄妹返往先前困惑林靈素那雅捨,至於林靈素早已醒來,他哪敢再留陋巷,沒命地逃離現場。
雅捨依然清雅單調,除了幾張桌椅及茶具外空無一物。
夜驚容奉上茶水後,道:「你說能耍靈法,怎麼耍?」
宋兩利道:「有妖魔鬼怪,我自然能趕走他們啦。」
夜無群道:「可有具體表現?」
宋兩利原想說及通靈之事,然師父潦倒禪師曾經提及此事事關重大,千萬則向陌生人說及,上次若非被蘇小鳳利刀相逼,他自不肯說,現在並無威脅,縱使對方有恩於自己,但還是別扯為妙,尤其這夜無群對自己並無好感,當然更不能在他面前透露。
他道:「具體的就是我在神霄寶殿替人收妖除煞,結果十分良好。」
夜無群哪信得這些,暗道莫要遇到小騙子才好,轉向夜驚容,道:「就奏它一曲吧。」
夜驚容道:「嗯!」轉向宋兩利道:「我也練過靈術,考你一下!」
宋兩利道:「來呀!」好不容易有了較量機會,竟然捲起袖子,準備幹架似地,但想想不對,通靈較勁不必動手,方自盤坐地面,乾笑道:「坐著威力較強。」
夜驚容淡笑響應,隨即和師兄奏出金簫玉笛合鳴之「攝魂魔音」。
陣陣尖細邪音傳出,若群魔亂舞。
邪音似蛇,鑽噬著人心腦海,一**連翻攻來。
宋兩利直覺兩條蛇音繞來噬去,總在打轉,鑽不進腦門裡頭,不禁催促道:「快啊,怎沒感覺?」
夜氏兄妹一愣,明明邪音已至五成,若是常人早已昏倒,他竟然沒感覺?不禁加把勁,將邪音提至七成。
宋兩利這才漸漸有感應,直覺邪音化成大小千百隻毒蛇,似欲引帶他至天府蛇國。
轉眼間群蛇變花朵,夜驚容已若天仙翩翩起舞,夜無群則拿著丈二長槍不斷舞刺,似欲攻擊自己。
腦門越變越快,忽見得如來神佛現身,喝著問道:「你是誰,還不快現出原形!」
宋兩利不覺反擊:「你又是誰,還不給我現原形!」
夜氏兄妹再愣,原以為催眠成功,誰知對方仍能反擊,已將邪音提至十成境界。
那如來佛已幻化無數佛影飄飛,強速飛罩宋兩利打轉,狂笑聲不斷傳出。越轉越強,已變漩渦,盡把宋兩利拖入深渦之中,那漩流處不斷出現佛陀身影及妖魔化身,重疊廝殺著。
宋兩利直覺思緒快被拖走,已感壓力,想想,趕忙抓來腰際小葫蘆,灌得大口烈酒,燒熱中思緒仍被漩渦攪成一團。
雙方搶斗激烈。
宋兩利猝見腦門出現嗔怒之綠龜法王佛陀相,大喝:「亂七八糟!」原是透過宋兩利口中喊出,霎時震得夜氏兄妹血脈湧脹,差點岔氣中得內傷。
邪音霎然中斷。
夜氏兄妹滿頭大汗,難以置信瞧著奇異傢伙。
對方竟然不怕攝心,且尚能反擊?
夜驚容詫訝中忽見得宋兩利此時宛若佛門獅子吼架勢,簡直已是佛陀金剛化身,又自怔愣,急道:「師兄快來看!」
夜無群在背面,聞言立即掠來。只瞄得一眼,宋兩利正有所覺而收功,張開眼睛笑道:「妖魔鬼怪被打敗了!」以為方才是附身兩人之魔,終究戰敗。
夜無群疑惑不解,到底那是佛陀像,亦或是宋兩利耍的把戲。
夜驚容哪能忍住,顧不得是否肌膚相親,猛地欺身向前,就要抓向那狗皮膏藥黑痣,以驗明正身。
宋兩利見狀哎呀便逃,可惜盤坐地上,想欲轉身,夜驚容已撲來,他趕忙雙手罩頭,夜驚容極力扳開,宋兩利掙扎扭扯。夜驚容不躲,雙雙竟然落地打滾,扭來滾去。
夜無群怎知一向高貴端雅的師妹會來此招。直覺宋兩利褻瀆仙女,冷哼掠來,一指點中宋兩利穴道,硬要把他拖開,夜驚容卻抓著不放。宋兩利在下,夜驚容在上,被拖得七尺遠,夜驚容這才將狗皮膏藥扯下,露出綠鱉胎記。
夜驚容大獲全勝,驚呼叫起:「綠龜果然在你頭上!」激動如小孩。
夜無群急道:「師妹快起來啊!」都快替她臉紅。
夜驚容不明就裡為何要起來。往下一瞧,只見得壓著男人正兩眼瞅著自己,登時明白是怎回事,霎時飛紅滿臉爬起,故作喝聲道:「終於被我證實了!」
想及那幾乎男女擁摟相親熱之舉,已讓她窘澀難以自處。
宋兩利瞄眼道:「硬揭我瘡疤有何好處?」
夜無群冷斥:「閉嘴,你怎可冒犯我師妹!」一掌就要掃去。
宋兩利驚叫:「我不能動,如何冒犯,哎呀!」硬生生被掌風掃中左身。
夜驚容見狀急道:「師兄不要責他!」攔了過來。經過調適,她已恢復鎮定,道:「是我大意,只顧著解他胎記。」手中還黏著膏藥,甩之不掉。
夜無群趕忙拿出白巾欲拭膏藥,道:「以後這種事交予我處理便可,以你身份,怎能沾此髒東西!」小心拭向師妹春蔥指,顯得溫柔。
宋兩利倒是內疚,把恩人弄髒了,道:「我不是故意的……」
夜驚容道:「要是故意,可饒不得你啦。」
夜無群道:「師妹,借一步說話!」把她拉至屋外,道:「師妹怎一直對他客氣,別忘了他可能和綠龜法王有關係,更可能是咱的對頭。」
夜驚容聞言一愣,這才想及敵我情勢,該如何是好?自己跟他毫無仇怨,難道就為了綠龜法王之事,因而兵戎相見,變成死對頭?
她極是不願如此,道:「也許他跟綠龜法王沒有關係,縱使有,也應是分開的。」
夜無群道:「師妹應該理智些。」
夜驚容道:「我會的;現在呢?如何處理?」
夜無群道:「他頭上已現綠龜,多少有所牽連,得逼他看看。」
夜驚容道:「別出重手,他武功根本不行。」
夜無群頷首。
兩人這才返回雅廳。
宋兩利但覺兩人態度已變,暗自輕歎,原以為能和漂亮美女恩人好好相處,誰知為了頭上胎記卻可能反目成仇,實是造化弄人。
夜無群冷道:「你和綠龜法王是何關係?」
宋兩利道:「只因為我頭上有胎記,你便說我跟他有關係?」
夜無群一愣,道:「我們只想查明真相。」
宋兩利道:「聽你們語氣,根本不是想找法王幫忙,而是為報仇而來的吧。」
夜氏兄妹聞言,心頭暗顫,目的已被拆穿,陡升窘意。
夜驚容道:「我們沒仇,只是想確定綠龜法王是生是死,若活著又在哪裡。」說得心虛,不敢正視宋兩利。
宋兩利道:「我若和他有關係,又何需受困相國寺受虐十六年,現在又何需到處流竄討生活?你們腦袋在想什麼?」
夜氏兄妹暗愣,對方說得沒錯,憑綠龜法王身份地位,根本不會讓他如此潦倒,縱使現在風光,亦只是依附林靈素討生活。
夜驚容心態已軟,輕輕一歎:「抱歉,我們只是想找法王下落。」轉向夜無群:「師兄放了他吧,我們跟他無仇。」
夜無群本想逼供,但宋兩利說來合理,且此時師妹心意已軟,縱使逼供亦受干擾,且待日後再說,當下頷首:「隨師妹意思便是。」
說完一指解得穴道。
宋兩利爬起,仍向夜驚容拱手,道:「多謝救命之恩!」再向夜無群點頭,逕自離去。
夜驚容瞧他低頭而行,原只想掩飾頭上胎記,內心一陣難過,說道:「我不是故意要扯你胎記的。」宋兩利遠遠頷首,仍自離去。夜驚容難過萬分。
夜無群道:「師妹毋需內疚,他自動解下不就得了。」
夜驚容亦不願師兄為難,勉強平復情緒,道:「接下來如何?」
夜無群道:「事情怕和阿利脫不了關係,我們一邊監視他,一邊通知師父前來,讓他老人家辨別一切,畢竟阿利能抵住我們攝魂魔音,一定有所修行,不得小看他,何況綠龜法王亦可能藏在附近,不得不防。」
夜驚容頷首。
碰上宋兩利,她竟然沒了主意,只有聽令行事。
兩人傳出消息,隨後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