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正沉溺於造勢成功喜悅之中。
為免和師父太早碰頭,他乾脆躺在平坦石塊上,放鬆心神,欣賞烏雲卷散之莫測變化。
他想著現在大群人幾乎把師父當神,日後必定蜂擁至天霄寶殿,恐怕生意因此暴漲數倍,甚至做不完!
想及白花花銀子,做夢皆會笑。
忽覺有人靠近。他猛地轉頭,竟然發現第一神丐胡天地去而復返,他驚詫坐起,乾笑道:「老前輩還有事?」
胡天地除了受傷臉面稍白外,一切並無異樣,他以疑惑眼神瞄著這小傢伙,邪聲道:「你來此作啥?」
宋兩利感覺出對方懷疑心思,乾笑道:「來此瞧那場道家盛會啊!」
胡天地道:「不信,你大可站到迎仙台瞧個清楚,何需躲在這裡,太不合常理。」
宋兩利道:「我又非道家弟子,怎進得去。」
胡天地道:「這身小道士打扮還不像,你騙誰!」
宋兩利輕歎:「各有派別不同,我年紀又輕,很容易受到排擠,還是留在這裡安全。」
胡天地閃動一大一小眼睛,冷道:「你在這裡施展妖法?」目光冷邪逼人,大有看穿之態。
宋兩利道:「啥妖法?會法術的都在迎仙台,我可沒這道行。」
胡天地邪道:「是嗎?我瞧得清清楚楚,林靈素的元神出自此山峰,不是你搞鬼會是誰?」
宋兩利道:「可冤枉了,元神是他的,我哪能搞鬼,你以為我是神啊?」
胡天地不信,突地撲來,一手扣住宋兩利腕脈,疼得他悶叫放手。胡天地疑惑道:「武功這麼差?……」每以為對方深藏不露,豈知猜得離譜,冷眼再瞄,冷道:「實話實說吧,你不會無緣無故躲在此。」
宋兩利疼道:「我都說了,你不信,要我如何?放手啊,疼啊!」
胡天地猛地往他身上搜去,宋兩利緊張欲護盤,可惜動作過慢,胸口被搜,抓出八卦寶鏡及一些銀兩、紙張,宋兩利驚駭叫道:「你敢偷我東西麼?」掙扎欲搶回。
胡天地乾脆一指將他定住,邪聲直英,翻找東西,先是寶鏡瞧照一番,雖好奇,卻瞧不出破綻,皺眉道:「你們道家難道都喜歡帶此破銅爛鐵?」
宋兩利聽他回話,心頭稍安,道:「總該帶點像樣法器吧……」
胡天地瞧他緊張不見,又起狐疑:「該不會是用它來耍把戲吧?」仔細再瞧。
宋兩利又急了,道:「不要瞎猜,沒那回事。」
胡天地實是搜不出名堂,只好將寶鏡置於一旁,隨又翻找紙張,除了符菉,竟然搜得林靈素逼真畫像,嘿嘿冷笑兩聲,抖向宋兩利:「這是什麼?和天空的神像一模一樣,分明是你搞鬼!」
宋兩利切急道:「沒那回事,這是林先生以天神為畫像畫出來的,每張十兩銀子,你要買,我便宜賣給你!」
胡天地眉頭一皺:「一張畫像十兩銀,這麼好賺?」翻翻瞧瞧:「比銀票還值錢?」
宋兩利笑道:「可靈得很,你試試便知。」
胡天地道:「妖魔神怪東西我不懂,倒是你們打敗了極樂聖王卻是事實。叫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實是無法分辨對方利用此畫像耍把戲,亦或當真花錢買來供奉,再搜向其它,只是零碎東西,道:「林靈素真的那麼靈?」
宋兩利道:「心誠則靈。」
胡天地想笑,通:「一群瘋子在起乩,說不靈又那麼多人相信,連那極樂聖王也信此道?」忽想到什麼:「你可看到綠龜法王?」當時他曾聽及極樂聖王喊出此名,且目光射向此峰,故才引得他疑惑,想前來查個究竟。
宋兩利道:「什麼綠龜黑龜,我可沒聽過,若說烏龜,我……」卻覺不妥,改口說道:「我可見得多。」
胡天地道:「就是額頭有只綠烏龜的老和尚,一眼即可認出。」指著自己額頭:「就在這裡。」
宋兩利猛搖頭:「沒看過,放開我再說嘛……」
胡天地不怕他逃掉,一指解其穴道。宋兩利故做拭汗狀,挽袖拭著額頭,以掩飾那可能現形之胎記,口中直道沒見過沒見過。豈知不做還好,這一動作,立即引得胡天地起疑,猛地伸手往其額頭上髮帶扣去,宋兩利哎呀驚叫,髮帶已落,雙手猛掩額頭,斥叫:「幹啥!」
胡天地猛把他雙手摘下來,忽見淡淡鱉形胎記,搗得他目瞪臉愕,一時說不出話來。
宋兩利猛抽閃對方,掩向額頭,白眼道:「有啥好看又不是我故意要長的。」
胡天地詫道:「你就是綠龜法王?」
宋兩利道:「有沒搞錯,我才二十歲不到還能當法王?」
胡天地一愣,說得也是,道:「你返老還童!」
宋兩利笑道:「越說越離譜,若真如此,我還讓你欺負嗎?」
胡天地又是一句說得也是,實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道:「說不定你是他投胎轉世,你們靈界不是有輪迴之說?」
宋兩利道:「是有,可沒學過!何況那綠龜法王未必死了,而且我頭上的是『鱉』不是『龜』,總有點差別吧。」
胡天地道:「說得也是……」不知該作何判斷。
宋兩利忽覺他對此事頗為瞭解,說不定能探出身世之謎,遂問道:「那綠龜法王到底是何來路?」
胡天地道:「塞外第一宗師,不但武功或靈界法力都厲害無比,已成名數十年,可惜行蹤飄忽不定,至今所見過者不多,說他『綠龜』是一般江湖戲稱,其實真正法號是『烈火法王』,至於為人亦正亦邪,不過他乃得道高僧,故邪得總帶點禪理,跟我差不多!」爽聲一笑,自抬身價。
宋兩利附和一笑,他只對法王有興趣,道:「他信徒不少吧?」
胡天地道:「你覺得極樂聖王如何?他更高一層,只要塞外一呼,遠比番王還猛。」
宋兩利呵呵笑道:「那如果我到塞外去混,可能較有出息……」
胡天地訕笑:「去啊!若被視為冒充,腦袋保證搬家。」
宋兩利摸摸脖子,不敢再多想,話題轉向身世之謎,道:「前輩可知有誰能生下我這種人?」
胡天地斥笑:「我又不是你娘,怎知誰生了你這怪胎!」
宋兩利呃地笑道:「我是說,以前輩那麼雲遊四海,消息靈通,可有聽說誰生下我,或著怪胎之事?」
胡天地道:「怪胎年年有,你且說說看你的身世。」
宋兩利於是將開封相國寺種種狀況說一遍,道:「我會是綠龜法王私生子?」
胡天地敲他一響頭,斥笑道:「神經病,人家已得道高僧,還興此道!」
宋兩利乾笑:「我只是在想,我一定是人家棄之不要的私生子,還好我漸漸克服這困難!」抓著符帶,能將胎記偽裝得甚佳,暗道選對行了。
胡天地喃喃想著,說道:「既然在京城,又知送到相國寺,應該有點知識、**過書也非一般女人,看來你娘身份背景應是不低。」
宋兩利道:「我也這麼想,可是她為何狠心把我拋棄?」
胡天地道:「也許見得你額上烏龜吧!」
宋兩利洩氣道:「這麼說你也不知了?」
胡天地道:「怎可能隨便說說我就知道,此種事是可遇不可求,我答應有機會幫你打探便是。」心**一轉,道:「身世問題以後再說:倒是你頭上長了烏龜,多少和那法王脫不了干係,今天極樂聖王敗陣下來,必定懷恨在心,他也許會計算綠龜法王,不過若發現你頭上有此胎記,必不放過,所以你還是小心為妙。」
宋兩利道:「我不混江湖,又不想鬥道行,他根本找不到我。」
胡天地道:「他可通靈,何況總有人會說。」心**一轉,道:「我傳你一套掌法,學得來便學,學不來情急時冒充綠龜法王的『烈火掌法』,也許可以唬得過去。」
宋兩利道:「好啊!反正沒事,我便學了。」
胡天地登時生起收徒喜悅,道:「這掌法叫『天罡掌』,演化自崑崙派,打來猛猛烈烈若能劈出烈火就像烈火掌法了。沒有秘本,口訣授你便是。」
於是他將口訣一一**出,並配合動作比畫。可惜宋兩利雖受得潦倒禪師傳予基本武學,然欲窺深奧功夫仍有大段距離,聽及如此複雜口訣,已是滿腦錯亂,失誤百出。
胡天地說得幾次,不禁苦笑直搖頭,道:「看你若要學得,恐怕得努力一輩子!」
對方資質可能有問題。
宋兩利乾笑:「用聽的不習慣,如果讓我喝點酒,然後用感應的可能快些!」瞧及葫蘆仍在對方腰際,便伸手討取。
胡天地莫名不解:「喝酒便行?」解下葫蘆交出,想看效果。
宋兩利道:「試試吧!」
他拿起酒葫蘆灌了幾口,臉面已紅,且有了醉意,便盤坐下來,開始感應對方腦門。
胡天地皺眉道:「真是怪胎!小心聽啦!莫要只顧著喝酒!」便將口訣再**一遍,並耍起招式動作。
宋兩利已能感應對方每講一句,腦門即想一句,如此連串下來,他自可吸收,至於招式動作亦浮在腦門,他清楚可記得,數招十餘式不久即已記熟,隨又感應對方暗笑自己大概是白癡之想法,宋兩利回他一句:「我不是白癡,你別胡思亂猜!」
胡天地詫愣跳開:「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內心秘密**呈現,簡直掉褲子般可怕。
宋兩利突地記起潦倒師父交代,通靈感應之事不可隨便讓人知道,縱使對方似非壞人,然畢竟初識,不得不防,說道:「照你這表情,不是笑我自癡是什麼。」
胡天地稍安,敢情臉面露了底,否則未免太恐怖,笑道:「只是說你學得慢,並無惡意。」
宋兩利自也裝癡,雖記得口訣,仍皺眉道:「你教的功夫太深奧,我得慢慢學。」
胡天地道:「看來天資是一問題,不過別灰心,我也搞得數月才弄懂,你學個樣子能唬人便行,待日後有機會再慢慢研究。」
當下挑出較簡單招式傳予宋兩利,終能耍得模樣。胡天地交代,只要把手掌逼紅,加點技巧如以烈火引火打出,自可冒充烈火神掌,宋兩利謹記在心。
胡天地教得神功後,瞧瞧天色,應是傍晚,輕輕一歎:「時下道消魔長,你若真有法力得多擔待些,靈界我是不懂,無能為力,來日有緣再聚。後會有期!」拱手一拜,身形一閃,掠飛而去。
宋兩利皺眉道:「倒是怪人,說來便來說去便去……」瞧瞧對方背影已失,心想也好,只要不拆穿顯像照天之事,一切自可順利發展。
他趕忙拾起地上畫像及寶鏡、銀子,欣心直笑,失而復得,甚有快感。想想仍覺不妥,趕忙將林靈素畫像火化,如此一來,一路上任誰也查不到證據,落個安安穩穩。
想及天霄一派將鴻圖大展,財源滾滾,他已心花怒放,趕快下山,準備數那白花花的銀子。
當神仙感覺真好。
他直想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