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錚帶進辦公樓一層,易蓉轉過身,踮起腳給李錚整理襯衫,把領子順順,小聲的說道:
「等一下你的態度一定要溫和,高經理特意坐飛機過來和你見面的。」
突然間,前台的女孩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易蓉這才發現她和李錚目前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暱,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易蓉一抬頭恰好和李錚四目相對,女孩的臉頓時是暈紅起來。
易蓉連忙後退一步,低著頭對李錚說道:
「就在三樓,原來安經理的辦公室,李主任你現在上去就行了,高經理在那裡等著你。」
李錚乾咳了聲,舉步上樓,就是三四天的時間,也許是生離死別大喜大悲,和他關係比較近的兩個異性,易蓉和江佩琴和李錚的距離都是突然拉近了,彼此親密許多,李錚很有些不習慣——儘管他對易蓉和江佩琴的印象都不錯。
走到二樓,倒是嚇了一跳,看到三樓財務和人力資源部的人都是在那裡或坐或站,呂玲正站在一個活動白板那裡講什麼,整個辦公樓的人看來都是擠在二樓了,看到李錚過來,劉住和幾個熟悉的人都是笑著打招呼。
李錚開始的臉色比較僵硬,可還是和他們招手致意,走到三樓上的時候才緩和下來,算計事件發生的時間,都是在深夜和凌晨,對於辦公樓的職員和工廠的工人來說,他們不知道倉庫發生了什麼。
每天他們上班的時候,都是看到已經收拾佈置好的現場,格斯公司的口徑是什麼,他們也不會懷疑。既然現在格斯公司說李錚這幾天休假,那他們也只會相信是李錚這個倉庫主任的運氣好。而不會懷疑別地。
讓李錚感覺到心裡不舒服的是,大家的表情都是很輕鬆快樂,沒有人關心倉庫裡面死去的那二十幾名工人,那畢竟是二十幾條活生生地人命。竟然是如此地不為人注意。好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
三樓空空蕩蕩,看來人都是被打發到二樓去培訓去了,或者說,為了李錚和那位高經理談話方便。
原來是物流部經理辦公室的門前坐著一個年輕人,看到李錚上樓。站起來笑著招呼道:
「李主任嗎?高經理在這邊。」
在門邊的那個年輕人,長身玉立,穿著深藍色的西服,渾身收拾的乾淨利索。一看就頗有儀態風度,快步朝著李錚走過來,一邊走一邊伸出手自我介紹說道:
「我是高經理地助理徐本榮,對李主任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久仰大名,李錚心裡暗笑,心想今天見面之前高層的人怎麼可能知道我,不過隨即就就想到,如果自己這幾天所做的事情格斯公司全都知道,那麼自己確實是有大名在外了。
對方熱情的要握手,李錚也是笑著伸出了手。握手這個禮節還是在畢業之後才接觸,李錚一直是不太習慣。可該做地禮節也不能少:
「你好。我是李錚。」
雙手握住,李錚頓時愣住。徐本榮手上的力量大的出奇,自己的右手竟然感覺有些疼痛,自從練拳開始,李錚的雙手除了打石頭的時候,再也沒有感覺到疼痛,甚至沒有受傷過,今天卻感覺到疼了,可見對方多大的力量。
愕然看向徐本榮,卻發現他臉上全是笑意,手還不住的搖晃,顯得極為熱情,只是眼神中卻帶著輕蔑。
本來兩個人是面對面走到一起,原以為握個手就直接被引薦到辦公室裡,誰想到高經理的助理徐本榮在門口來這麼一出,兩個人僵在那裡,都是面帶笑意的握手,手上下地擺動,倒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友。
李錚甩動幾下手,沒有甩開,他不想和對方起什麼衝突,畢竟是在這個場合,對方把事情壓下來,這就是給自己天大地人情,李錚不想再節外生枝,他沒有甩開對方,可徐本榮卻明顯把李錚地動作理解為疼的受不了,所以本來虛假地熱情笑容都變成了真實的輕蔑冷笑,可他的手還不放鬆。
感覺到徐本榮的力量逐漸加大,李錚有些不耐煩,右手不再甩動,用力握了下去,對面徐本榮的笑容立刻是僵在了臉上,變成了滿目的不可置信,李錚感覺右手好像是握碎了什麼,不過也不確認。
這次是徐本榮鬆開的手,明顯看到他咬了下牙關,才開口說道:
「李主任,跟我來。」
語氣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略微僵硬了些,其實
就幾步路,不過徐本榮還是伸手虛引,示意李錚進門,並且很正式的揚聲說道:
「高經理,李主任過來了。」
在辦公室裡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聽到這個聲音就讓人很有些心平氣和的感覺:
「請他進來。」
不過接下來一句話大出李錚的預料,那聲音多少有些疑問:
「小徐你受傷了嗎?」
徐本榮的臉色青白不定,可還是恭敬的回答道:
「剛才不小心,謝謝高經理關心,我沒事的。」
聽到裡面的話,李錚大踏步的走了進去,看著李錚進門,徐本榮終於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連連的甩手——太疼了。
高經理所在的辦公室就是從前安子孝的地方,裡面的格局都還是老樣子,李錚進門後就看到了這個專程從總部過來的高經理,和外面的一身正裝的徐本榮不同,高經理身上只是穿著白襯衣,一條格子領帶,很是簡單。
這個高經理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很英俊,這是李錚的第一印象,儘管此時的高經理應該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可坐在那裡顯得儒雅淡定,有一種讓人服膺的氣質在其中,如果在街上遇到,李錚不會相信對方是什麼公司的高管,而會認為是大學的教師。
「高經理您好,我是倉庫的李錚。」
高經理拿手扶了扶眼鏡,笑著說道:
「坐吧,我是格斯公司的行政和人事經理高銘輝,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
李錚很驚訝,對自己來說是第二次,昨天在遠處看到了對方,但是高銘輝這肯定是第一次見到自己,正驚訝間,就聽到對面的高經理笑著說道:
「昨天下午,你應該是西南角那個工地上吧,我看到你在,還很驚訝你為什麼不過來。」
李錚乾笑幾聲,心裡卻驚駭萬分,自己時常自傲視力,聽力驚人,但是眼前這個文質彬彬嗎的高銘輝看起來還要比自己更強,聽對方話的意思,明顯是在昨天看到自己,而且認出來了。
現在李錚的思路已經是比從前拓寬了不少,卻明顯是想明白了些事情,自己的視力和聽力在練功前也就是平常,練功之後才是遠超常人,如果說超常的視力和聽力是和武功有關,那這麼說來,眼前這個高銘輝的武功豈不是更高。
想到外面徐本榮的和自己較量手勁,雖然是被自己擊退,但是以平常的尺度來衡量,徐本榮手上的力量也可以被稱作驚世駭俗了。
那邊的高銘輝已經開始說話,頗為直接,也沒有什麼遮掩:
「安子孝和他手下幾個人的事情,完全出乎公司的意料,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我個人在此表示歉意。」
聽到對方說話,李錚神色木然,初見的時候對高銘輝良好的印象都是消失殆盡,幾十條無辜的人命,到最後就是這句「個人表示歉意」嗎?也許是看到李錚的臉色不怎麼好,高銘輝停頓下,接著說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總部為了維護形象,這件事情不能外傳,對於公司的做法也請你理解。」
李錚想要爭辯,張張嘴沒有出聲,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立場譴責對方為什麼不公佈倉庫這些事情的真相,因為他自己也是受益者,李錚和安子孝,林果,黃胖子幾個人的仇殺,雖然情有可原,卻法理不容,格斯公司的總部把這件事掩蓋下來,並且疏通了各方的關係,李錚自己也是避免了亡命天涯的麻煩。
高銘輝的語氣溫和,可裡面不摻雜在任何的情緒在其中,聽在李錚的耳中,冰冷毫無一絲感情,看到李錚對自己的話沒有異議,高銘輝很是滿意,點點頭,繼續說道:
「考慮到你個人的情況,公司決定對你給予補償,兩百萬元已經是打到你的工資卡上了。「
說到這裡,高銘輝不再說話,等待李錚的回應,李錚的聲音很乾澀,僵硬的說道:
「那些工人呢,他們也是要養家餬口,他們的家人呢?」
聽到李錚的反問,高銘輝微笑一下,開口說道:
「你這幾天請假,對公司的撫恤救助措施還不瞭解,遇難工人的家屬對公司決定的補償額度都是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