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隻羊,卻被另一支箭射個正著。
一片轟然喝彩聲中,我不禁動了怒氣。放眼那麼多的羊,為何獨獨要跟我搶功?
倏然轉頭瞪去,直把心中無比的厭惡和傷痛之情,一併作在這凌厲的一眼怒視中。
目光在身側那人臉上一睃,我的心突然狂顫抽搐,因為太過震駭,竟是嚇得左手一滑,木弓失手落地。
他就騎馬立在我左後側不足五米遠的地方,大汗淋漓地光著膀子,手裡張著弓弦,箭鏃筆直地對準了我的眉心。
嘴角勾起一道柔軟的弧度,沉寂陰鷙地帶出一抹笑意,微微瞇起的眼眸中森冷地透出一股迫人寒氣,我背脊上陣陣寒,腦袋彷彿轟的一聲被炸裂開。
我最不想,最不願,也是最最害怕見到的人,竟然就這麼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眼前!
心跳如雷,我張了張嘴,感覺太陽穴上突突跳了兩下,也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被烈日曝曬過頭,眼前竟然猛地一陣黑,整個人軟軟地從馬鞍上滑了下來。
左肩重重地砸在草地上,我悶哼一聲,恍惚間有人用力抱起了我,然後臉部兩頰被人用手指使勁捏住,撬開緊閉的牙關。
略帶溫熱暑氣的清水被強行灌進我的嘴裡,濺得我滿臉都是。我來不及吞嚥,水因此而嗆進氣管,嗆得我連連咳嗽。
我微微睜眼,視線所及,多爾袞臉部的輪廓模糊不清,似有雙重疊影交錯在一起,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動。我胸口憋悶,長長地吐了口氣,感覺心臟跳動得太過厲害,手足乏力。
週遭人聲鼎沸,想來圍了不少瞧熱鬧的人,我緊張地撐起身子,正待說些什麼,忽然身子騰空離地,竟是被多爾袞攔腰抱起,逕自放到了馬背上。
他隨後上馬,坐到我的身後,一手牽韁,一手扶住我的腰。
「呵!」策馬疾馳。
我能感受到迎面吹來的那股**辣的風,背靠在多爾袞的胸口,能清晰地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我沒來由地一陣慌,但隨即又寬慰自己,這不過我多慮而已,我現在已被毒日曬得中暑脫力,會心悸慌乃屬正常現象,不足為奇。
雖然抱著如此想法,我卻仍是惴惴不安地挪動開僵硬的身子,試圖脫離他的懷抱。才稍稍一動,腰上突然一緊,多爾袞霸道地將我重新拉回懷裡,緊貼在自己胸前。
他胸前的肌膚,滾燙得炙人。
「很好!」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很好……當真好得緊哪!」
此時馬兒已負著我倆遠離人群,越馳越遠。我聽多爾袞話中有話,心底楚,猛地推開他,叫道:「放開我!」
這次他沒再拉我,慣性使然,我竟一個趔趄栽下馬去。我尖叫著摔落草叢,在地上連打了兩個滾後才勉強穩住身形。仰面朝上,正覺摔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忽然頭頂光線一黯,一團黑影凌空罩下。
我瞪大眼,驚慌地看清多爾袞正飛身躍下,直接撲向我。我尖叫一聲,側過頭揮手打他,「走開!」
兩隻手驀地被他一一抓牢,他強悍地跨騎在我的腰上,左手將我雙腕勒住,右手扳住我的下頜,逼迫我抬高頭顱正視他。
他的膚色被陽光曬得黝黑,臉上更是泛著紅光,似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頃刻間便可將我吞沒乾淨。而他眼眸中射出的懾人眼神,卻又像極了一柄鋒利的刀,正在一刀刀地凌遲活剮了我。
我登時被他的凶狠暴戾之氣嚇破了膽。印象中的十四阿哥,一直都是個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稍帶有點色,又有點痞的人,即便歷史早就注定他將來會成為叱吒風雲的攝政王,我也從沒打心底裡真正懼怕過他。
但是,現在……
「你在害怕什麼?」他譏誚地冷哼,「像你這種膽大包天的女人,我還以為你永遠不知死字怎麼寫!」
他右手拇指上套著一枚翡翠扳指,堅硬的玉製硌在我的頜骨上,錐心刺骨地疼。烈日當空,他額頭滿是汗水,順著清峻瘦削的臉廓,滴滴答答地濺落到我臉上。
「嗒」,數滴過後,終有一滴濺入我眼內,我眼睫急眨,正覺眼球火辣刺痛,忽然唇上灼灼劇痛,竟是被他牙齒狠狠咬住。
我痛呼吸氣,痛得眼裡淌下淚水,頭高高仰起,掙扎著試圖避開他的攻擊。無奈這一切都只是徒勞,他的力氣遠勝我數倍,任我踢騰雙腿,卻逃不開。
我咬緊牙關,感覺唇上一抹血腥入口,於是索性放棄掙扎,閉上眼默默忍受,只是因為太過害怕憤怒,身子不受控制地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