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時候不早了,折騰了一宿,你早該餓了!」他突然打斷我的話,興致勃勃地喚來小太監,張羅起早膳。
我眼睛一酸,險些又要哭出來了,「代善!我對不起你!」
我來的目的何嘗不是跟岳托他們一樣呢?
代善他……心裡同樣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來!吃早點!」他笑吟吟地將筷子遞到我手裡,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我剛才所說的話。
我拿著筷子感覺手在不斷抖,望著滿噹噹的一桌子菜色,滿嘴苦澀,「我……沒胃口,吃不下……」
「東哥!只當我求你……陪我用了這頓早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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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八和碩貝勒及滿朝親貴齊聚八角殿,我站在角落裡,遠遠瞧見阿巴亥身著大妃盛裝,在侍衛的押解下緩步經過十王亭長長的過道,昂走向八角殿。
我不忍再看,忙匆匆離了十王亭,一口氣跑到東大門,找了處樹蔭底下蹲著,默默呆。
據說殉葬之人可選擇服毒自盡,如若抗命不從,按制可命人用弓弦絞死,其手段相當殘忍。
瞧方才阿巴亥的模樣,她似乎已經心灰意冷地放棄了任何抵抗。
我無意識地啃著指甲,直到把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啃光了,咬到指肉,才覺出那份隱隱的痛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然有片陰影罩下,我茫然地抬起頭來,眼前金星亂撞,有些犯暈。
「回去了!」皇太極伸手給我。
「結束了嗎?」我木訥地問。
他點了點頭,「巳時入殮,除大妃與汗同槨外,兩位庶妃也會一同隨葬,另外雅蓀亦自願殉葬……」
我心裡一跳,「什麼庶妃?」
「阿濟根和德因澤,她們兩個無所出,循祖制當殉葬……」他口氣甚為冷淡,我卻聽得心驚膽戰,阿濟根和德因澤兩人,曾經因為舉報代善和阿巴亥的曖昧之情而被抬舉為庶妃。而雅蓀,更是當時奉命徹查此事的四臣之一……
我心寒地掃了眼皇太極,那張俊朗的臉孔毫無表情,眼眸透出凌厲鋒芒。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七月的酷暑一點也化解不了我心底冒起的陣陣寒意。
這當真是遵循祖制麼?還是……他有心殺人滅口?
不敢再讓自己胡亂地深入探究原由,我痛苦地搖了搖頭。理智告訴我,要成為一代帝皇必然要做到心狠手辣,不可婦人之仁,這其實一點都不能怪皇太極,這是作為最高統治者所必須具備的特質,否則他便不適合當一個成功的皇帝。
可是……在感情上,我不可能不受任何影響,把所有的事完全當做沒生一樣。
那個孤冷的、無情的,終將站在最高權力點上的清太宗,我以後是否當真能坦然地接受他雷厲風行的手段呢?
我不知道……
「我送你回去歇息!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他拖起我的手,溫柔地攏在掌心裡,「悠然,謝謝你。」
「謝我?」我懵懂茫然。
「嗯,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也謝謝你為了我付出那麼多……」
「我?我可什麼忙也沒幫上。」我低頭跟在他身後,腳步遲緩僵硬。原本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去見努爾哈赤,是想藉機奪詔書,只可惜他連一份傳位口諭都沒留下,根本無需我多費心思。
然而……面對此時越來越有君王氣質的皇太極,那個問題終於哽住了我的咽喉,令我不吐不快。
「假如……那時我去了清河,大汗根本沒病,或者說他背上的毒疽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嚴重,你會怎麼做?」
厲芒在他眼眸深處一閃而過,「他不會沒病!我說他病了,他自然是病了!」他將我的手使勁攥緊,「我不可能再把你讓給任何人!沒有人能再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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