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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傷情9 文 / 李歆

    我掩唇吃吃地笑。方才餘光瞥及,阿巴亥險些摔趴到地上,若非她身邊的一個小廝見機動作快,她哪還能站在那裡,衝我橫鼻子豎眉毛的?

    「啪!」

    我驚訝得眼睛瞪得老大!阿巴亥竟然不思感恩,反手給了那小廝一巴掌,怒目而斥:「不長眼的東西!」

    呵!什麼叫指和尚罵賊禿,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她分別是罵我的嘛!

    「阿巴亥,怎麼了?」布占泰沉聲問。

    打罵奴才下人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如此動靜,若非歌舞聲樂之音掩蓋住了她的叫聲,必將引來眾人矚目。

    「額其克!這奴才……這奴才……」她那蓮花指顫顫地指著那小廝,眼眶裡竟已委屈得飽含熱淚,「他剛才對我……」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布占泰沉著臉不說話,回過頭去看主人家。

    努爾哈赤面不改色,徐緩地說:「來人!把這沒規矩的東西拖下去,砍去雙手!」

    那小廝慘白著臉,待兩名侍衛過來拖起他,他嚇得渾身顫抖,淒厲地嗥叫:「格格……格格!饒命——爺饒命——主子——」

    努爾哈赤無動於衷,滿屋子的阿哥們沒一個吭聲的,我只能求助地瞥向皇太極,卻現他正低頭悠然地吃著菜,好似根本沒看見這裡生了什麼。

    那名小廝就像頭待宰的牛羊般號叫著被拖走,我心裡一顫,本能地便要站起來,可是肩上一股大力壓了下來。

    努爾哈赤站在我身後,他的手仍搭在我肩上,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

    「你……」我肩膀一動,他俯下身子,漫不經心地在我耳邊低聲吐出兩個字:「求我!」

    我一怔。他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不會忍心眼睜睜看著那狗奴才死……想我饒他,你便求我!」他的眼中閃動著殘忍的笑意。

    眼看小廝已被拖出門檻,正歇斯底里地用雙手扒著門框做垂死掙扎,侍衛們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他臉色慘白,表情驚恐淒厲。

    「好!」我想也不想,立馬答應。

    如果我的自尊能換回一條人命,我不會有半分的猶豫和顧惜,畢竟,那是一條真真實實的性命,無關貴賤等級。

    努爾哈赤嗤地一笑,大聲說:「慢著!」

    侍衛們停下動作,那小廝癱軟在地上,驚魂不定,「主子饒命!主子……」

    「今兒個是我建州與烏拉再定姻親之好的日子,不能叫這狗奴才攪了喜氣。罷了,先拖下去杖責四十,拘起來容後落!」

    「是!」一干侍衛應了,將哭得已然脫力的小廝拖出門去。

    我臉色稍緩,轉眼看阿巴亥,那張絕麗的小臉上竟透出一層怨氣,見我望來,隨即收起,仍是嚶嚶地拿帕子不住地拭著眼角。

    真沒見過有哪個女孩子似她這般工於心計的!她與莽古濟同齡,可是幼稚的莽古濟跟她一比,簡直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公主。

    不由自主地,我回過頭來搜尋到皇太極的身影,遠遠地隔著人群望著他。我模糊地記起,以前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也曾感受到低齡兒童的可怕和不簡單。

    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個!

    皇太極似乎覺察出我正在注視他,忽然仰起頭,從座位上緩緩起身,離開阿哥們的席面徑直向我走來。

    他先給父親行了禮,沒等努爾哈赤開口問他,他竟已帶著一臉疑惑地看向我,「表姐,你喊我過來做什麼?」

    我一愣,這是什麼話?我幾時喊他過來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磨蹭著在我身邊坐下,天真又孩子氣地說:「表姐,你是想讓我陪你一塊兒用膳是不是?不如你去我那一桌好了,兄長和弟弟他們也很想和你一塊兒玩呢。」

    「既是如此……皇太極,你便留下陪東哥說話吧!」努爾哈赤顯出一副瞭然的神情,他一定以為我經過方纔那件事後心情鬱悶,所以喊皇太極過來解悶。

    我卻清楚地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皇太極的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又在搞什麼花樣了。

    一時捉摸不透,不過一場風波就此告一段落,之後賓主重新落座,我這才驚訝地察覺原來自己坐了努爾哈赤的主位——這個位置是他強按著我坐的,不關我事,如今他倒是在我右邊重新坐了,神情自若,沒有半分不悅。

    而皇太極……他坐在我左邊,這個位置原先是阿巴亥坐的!此刻站在身後的丫鬟正是阿巴亥的婢女!他心裡也清楚得很,偏一個勁地使喚那丫鬟不停地給我布菜。

    看皇太極的樣子,只是在恪盡一個表弟的職責,非常的細心溫柔,就連布占泰見了也連連誇讚八阿哥如何如何,聽得努爾哈赤滿面紅光,得意非凡。

    我卻在看到阿巴亥眼中隱隱的恨意中隱約猜到了什麼!皇太極這小子……真是太可愛了!

    我臉上藏不住歡喜,心裡高興,臉上自然也就笑了起來,阿巴亥的臉色愈難看。

    又過了片刻,皇太極猛地推了我一把,站起大聲說道:「表姐,今天是阿瑪和阿巴亥安布定親的日子,咱們做小輩的,理應敬上一杯的!」他說得如此認真,就連表情也是一絲不苟,滿臉摯誠。

    我一口湯沒來得及嚥下,嗆在喉嚨裡,只覺得又癢又痛,差點沒笑趴在桌上!

    滿語稱阿姨、姨母為「安布」,皇太極向來的習慣是直呼我東哥之名,這次卻故意喊我表姐,稱呼阿巴亥為安布,用意真是相當刻薄。可既然話已說到這份上,我自然得配合他把戲做足了,於是笑吟吟地站起身,端起酒盅對著努爾哈赤舉了舉,又對阿巴亥舉了舉,「東哥祝兩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我實在不敢再看阿巴亥那張臭到家的扭曲臉孔,怕自己會忍不住笑爆,忙舉杯就唇。正欲一口飲盡,忽然手上一空,耳畔努爾哈赤瘖啞著聲說:「你不會喝酒!」

    那盅酒被他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臉色不佳,似乎隱含怒氣。

    我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他了,難道和皇太極一起戲弄他未來的小妻子,被他識破,所以不高興了?

    我聳聳肩,「那好吧,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樣!」

    「喝茶就不必了……」他譏誚地望著我,「喝茶不顯得太沒誠意了麼?」

    我眉頭一豎,喝酒不許,喝茶又不行!那他想幹什麼?怎麼所有話都由他一人說去了?

    「姐姐!」嬌柔的聲音響起,是阿巴亥。

    才回頭,就見自己面前輕輕擱下兩隻深口海碗,接著一隻白如皓玉的纖纖玉手提著酒壺,徐徐地斟滿酒水。

    「多謝東哥姐姐吉言!阿巴亥先乾為敬!」端起其中一隻,毫不含糊地仰頭喝下。

    我驚愕地望著她高高抬起的下巴,那一道柔美中透著堅毅的弧線實在好看得叫人歎息。

    「好酒量!」不知何時,努爾哈赤的那群兒子竟然全部圍攏過來,方纔那聲喝彩正是由阿拜嘴裡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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