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見張遼走的時候怪異地笑了笑,心中隱隱感到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麼事,卻又想不到是什麼。關羽見他發愣,道:「子龍在想什麼?」
趙雲歎了一口氣,說「我覺得張遼來得太奇怪,走的也很突然,二哥,你說曹操會放咱們回去嗎?」
關羽眉毛一掀:「當初土城約三事,豈能不放?人言『得黃金千兩,不如得季布一諾』,昔日季布,不過楚霸王帳下五大將之一,尚且如此重諾言,曹操貴為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能欺我等?」
趙雲聽了關羽的話,心中稍定,出帳透氣。
星光縈繞,霧氣微濕。趙雲看著滿家燈火,看著白馬河兩岸的人家,感慨萬千:「他們都是普通人,只因為有了曹操,袁紹,這些霸主,軍閥,就通通要捲入戰爭的漩渦,如果天下再沒有戰爭,一家人在一起,天寒的時候關上家門架起爐子,打火鍋吃,天熱的時候,一起在屋外坐著搖椅,扇著葵扇,不時仰望星空,那該是多美好的事!」
「可偏偏有許多人,為了一己私慾,為了青史留名,就甘願千千萬萬白骨,流散於野地!」一個清爽俊朗的聲音傳來。趙雲嚇了一跳,見遠處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正抬頭看著星空,感歎萬千。
趙雲輕輕走了過去,只見那人拿著一柄淡青色的折扇,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細膀寬,更獨一無二的是,別人梳頭都是全部頭髮挽上去,然後用簪子固定,這少年卻抹了兩段頭髮分垂兩邊,更顯得瀟灑英俊。趙雲一陣自慚形穢,低頭作揖:「敢問大名。」
那少年星目射了過來:「曹植是也。」
趙雲嚇了一跳:「你就是七步成詩的那位大才子?」
「七步成詩?」曹植眼裡閃著光輝。
「對啊!」趙雲突然想起一事:「你哥哥還沒即位,噢不,不是你現在!」
「你說什麼啊,我哥哥?曹丕嗎?」曹植興味索然:「我哥哥一心一意只想博得爹爹的歡心。」
「不說這些了,我說大才子啊,你知道嗎,後人對你的評價老高了!」趙雲笑著說。
曹植每日面對的都是教自己怎麼和哥哥爭奪父親喜愛的臣子,每日爾虞我詐,步步為營,他實在是厭惡爭權奪利的生活,突然出現一個人,說的話,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是一般人,不禁讓人好感頓生:「什麼評價?」他也不會去想,為什麼眼前這個人知道後人對他的評價。
「後人把你爸爸,你哥哥,和你成為『三曹』!」趙雲笑呵呵說。
沒想到曹植搖頭苦笑:「我爸爸還好說,我哥哥,他似乎不值得一提,整天熱衷名利鬥爭,煩死我了!」
趙雲見他不開心,又說:「還有一個詩人謝靈運,他說了一句好像什麼天下的才華共有一石,曹子建一個人佔了八斗,我得一鬥,自古及今所以人共用一鬥。」
「哈哈哈哈!」曹植哈哈大笑:「此人謬讚了,不過他敢一個人占一鬥,看來有些真本事,兄弟,你記得他的詩嗎?」
趙雲這倒為難了:「以前上學的時候學過,不過我忘了,依稀記得幾句。」
「你說!快說!」曹植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好像一個愛酒的人看到美酒一般。
「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佳期悵何許,淚下如流霰。」趙雲想了半天,想到這兩句。
「佳期悵何許,淚下如流霰……」曹植嘀咕起來,突然哈哈大笑:「好詩!可惜生錯了年代,要不然一定要認識一下這位佳客!」曹植說完又低頭惆悵,仰起頭已經淚流滿面:「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胡虜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趙雲聽懂半成,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曹植又轉笑起來,扳著趙雲的肩膀:「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為兄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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