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管事急匆匆引著林家眾人進來,不是他急,是林家人急,林大爺臉色陰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身後林大太太和林大奶奶則是怒氣衝天,都顧不上大家閨秀的提統,幾乎是一路小跑。
丫頭打起簾子,林大爺打頭,林家三人進到屋裡。既不見禮也不招呼,林大奶奶就衝著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道:「我家姑奶奶呢,是不是已被你們打殺了」
說話間林大奶奶就大哭起來,喊著道:「我可憐的妹妹,你堂堂大戶人家的千金秀,竟然要被一個妾室打殺,天理王法何在啊。」
林大奶奶如此一哭,林大太太壓了許久的火此時一併雹出來,上來就抓住齊二太太的胳膊了,道:「我把好好的女兒嫁到齊家來,一個妾室就敢對正室喊打喊殺了,你這個婆婆平常更不知道如何虐待與她。為了女兒,我也顧不得臉面,走,我們現在就見官,齊家寵妾滅妻,證據確焪,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要如何抵賴。」
說著抓住齊二太太就要往外走,齊二太太此時也是火頭上,看林大太太如此說,也喊著道:「見官就見官,我正要休了她回家,此等嫉婦,我家也是容不下她。」
「二奶奶,我呸」林大太太一口啐到齊二太太臉上,她接到消息就是怒火中燒,最近一年多林大老爺又削了她的權限,也不讓她到女兒家,她心裡正火著呢。又聽說胡氏敢舀刀對著齊大奶奶,她恨不得立時衝上來一拳把齊家眾人全部滅掉。
林大奶奶看林大太太火氣上來,立時上來道:「不過一個妾室丫頭之流,齊家寵妾滅妻認一個妾室當二奶奶,以為旁人都像你們那般。可憐我那妹妹,懷胎十月為齊家生兒育女,就是又生下一個女兒,那也是總是齊家的孩兒,人還未出月子,先是妾室舀刀喊打喊殺,現在婆婆又說休棄。」
齊二老爺此時已經焦頭爛額,從剛才事情鬧起來開始,他就料到現在的情況。是胡氏傻沒見識,大夫診脈診出來了,也該先與他們說了,她以為這是民野鄉間呢,舀把菜刀就能頂事了,現在林家抓到如此大的把柄,一頂寵妾滅妻的大帽子扣下來,齊大奶奶還在月子中,齊二太太就說要休棄,就是不慈。
「親家太太消消氣,胡氏衝撞了大奶奶,我正要尋媒婆解了契書,打發她回娘家。」齊二老爺拱手說著,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要是林大太太和林大奶奶來還好些,這回林大爺都來了,不處置了胡氏肯定不行。
齊二太太滿心想的是休了齊大奶奶,然後再給胡氏尋了大夫,看看還有沒有辦法補救,哪裡想到齊二老爺開口就說要休了胡氏,齊二太太如何肯依。她的脾氣已經被窮親戚們慣起來,說話也橫了些道:「老爺怎麼能如此糊塗,林氏惡毒此時毒害了二奶奶,以後定會毒害其他妾室,若是留她在家,你我豈不是要絕後。」
齊二老爺聽齊二太太如此說,都有心一巴掌把她扇飛出,現在林家抓住理,齊家只有低頭伏首的份。至於林氏毒害胡氏,有什麼證據,只是大夫診脈診出胡氏不能生育,然後就說是齊大奶奶所為,那得齊大奶奶的娘家死絕了才有可行性。
齊二老爺不想在林家面前與齊二太太發生爭執,免得旁人笑話,只是低聲斥責道:「還不快住嘴,此事我會料理,你先回房吧。」林大太太雖然笨,但林大奶奶幫著腔,罪名先扣在了齊家頭上,胡氏連什麼時候被下的藥都不知道,只能齊大奶奶技高一籌,已經輸了。
齊二太太對林家是一肚子火,怎麼會聽話回,便對齊二老爺道:「庭哥兒是我的兒子,他的媳婦如何,我這個婆婆自然發落得。」
「你的兒子?我看這個……還得再說一說吧。」一直沒開口的林大爺突然間開口。
此言一出,屋裡眾人都愣住了,連林大太太和林大奶奶都愣住了,齊瞬庭是嫡出,齊二太太所出,難道這個有爭議??
齊二太太立時道:「庭哥兒是我所出,不是我兒子是誰的兒子」
林大爺笑了起來,卻是看向齊二老爺道:「齊二太太是內闈婦人,許多事情不太清楚,再加上年代久遠忘了也是理所當然,齊二老爺總不會忘了,自己是如何過繼到威遠侯府的吧。」
齊二老爺臉色頓時變了,直瞪著林大爺看。
「當年威遠侯爺夫妻早逝,未能留下子嗣,按照正常的禮法,該給他過繼子嗣以承爵位。只是齊老太太與先太后私交甚好,先皇念及齊老太太年邁,若是只是過繼幼孫,家中無人可撐門戶,齊老太太也無人侍奉,便特意下旨,由齊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在齊老太太的子侄中挑選合適人過繼,為的是齊老太太。」林大爺看著齊二老爺說著,又道:「後來顧老太爺挑中您,請旨過繼,繼承爵位。」
這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舊事,林大爺突然間提起,齊二老爺不自覺得心虛起來,侯府的富貴是齊老太太所給,這是怎麼也抹不的事實。
齊二太太卻是理直氣壯地道:「先皇下旨准我們一家過繼,這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從血緣上說並不是齊家嫡系,但有皇帝的聖旨在,誰敢疑質他們的爵位。
林大爺笑了起來,道:「這已經是許多年前的往事,我其實並不曉的,只是後來我覺得有些不合情理。無子過世的齊大老爺才是齊老太太的親生兒子,他無子絕後,無人侍奉香火,齊老太太作為親娘,豈能不為兒子籌謀。我便翻閱了二十幾年前的舊案,果然讓我尋到了,當年的聖旨上除了說齊二老爺過繼之外,後頭還有一條,齊二老爺的長子也要過繼給過世齊大老爺,還特意規定,要立此子為世子,傳承爵位。」
屋裡眾人臉色都變了,林大奶奶也不由的驚訝地看向林大爺,在之前林大爺都沒跟她說。怪不得今天婆子回府報了此事,林大爺當即要跟著來,原來他是有大招。
「我不曉得後來齊二老爺與齊老太太是如此協商的,但先皇聖旨在,齊大爺即使是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親生,從禮法上他卻是過世齊大老爺的兒子。」林大爺冷笑著說,他並沒有跟齊老太太打過交道,只是覺得有些不合情理,翻查舊案果然翻出來了。
齊二太太聽得整個人都傻住了,齊二老爺身體也有些微微的顫抖,心虛的厲害,他實在沒想到林大爺竟然會把這件舊事提出來。
當初他們一家三口過繼來之時,他是過繼給齊老太太當兒子,前頭有齊大老爺,他排第二,稱齊二老爺。而齊瞬庭則過繼給了齊大老爺,單純從理法來說,齊瞬庭確實是齊大老爺的兒子,該稱呼他為叔叔。
齊老太太卻是說,都是一家子親人,何必如此生疏,只要宗族家譜上寫著,齊瞬庭祭祀燒紙的時候記得就好了,平常稱呼依舊。齊瞬庭之後,齊二老爺再無所出,齊老太太勸他莫要著急,男子五十歲才要立嗣,年紀輕輕沒有必要著急。齊瞬庭又一直爹娘稱呼著,齊二老爺也不是多著急,再者這事也不能急。
無子就要過繼,若是齊家宗族硬塞兒子給他,到時候弄不好還要分掉齊瞬庭的家產,還不如不提此事。齊二老爺想著自己也許還能老樹開花,再不行以後齊瞬庭兒子生多了,再過繼一個過來,肉爛爛鍋裡,錢財不給外人才是正理。
「我仔細看過先皇旨意,本來過繼齊二老爺就是為了侍候齊老太太,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是如何對齊老太太的那就不必說了。現在齊老太太已經下世,二老爺是不是也該把爵位還給長房了。」林大爺冷聲說著,道:「不說其他的,就憑當年齊二老爺把齊老太太唯一的外孫女逼近廟裡的事,也違背了先皇下旨過繼的用意。」
齊二太太雖然聽懂林大爺的意思,卻還是有點沒轉過來,喊著道:「就是庭哥兒繼承爵位,我們也是他的爹娘,被他供養也是理所當然,不管什麼時候這個家也是姓齊的說了算,輪不到姓林的來插嘴。」
齊二老爺抬手一個耳光打到齊二太太臉上,幾乎用盡了全力,怒聲呵斥道:「滾出」
齊二太太被齊二老爺一巴掌打掉一顆牙,頭也被打暈了,都有幾分站不穩了,旁邊婆子見狀,趕緊扶住齊二太太往外走。齊二太太還欲再說,齊二老爺又是一聲大喝:「滾」
「你……」齊二太太心中也是怒火攻心,夫妻一場,雖然齊二老爺以前也打過她,但在外人面前如此打她,這還是頭一回。尤其是在林家人面前,這讓她顏面何存。
婆子趕緊扶住齊二太太出了門。
齊二太太出了門,林大奶奶笑了起來,齊大太太更是喜上眉梢。過繼齊二老爺本來就是侍奉齊老太太,也就是當個緩衝劑,爵位還是要回歸大房,也就是齊大老爺的嗣子齊瞬庭。齊瞬庭繼承爵位,公佈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叔嬸的身份,他們就不再是齊大奶奶正經公婆,也可以請他們正式離府,到時候府爺也就是齊大奶奶的天下了。
「過繼得來的爵位,就真以為是自己應得的了,本來只是叔嬸,就真以為自己是親爹娘了,哈哈,實在好笑的很。」林大太太仰天大笑,鬧了半天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都不是正經主子,齊大奶奶的正經婆婆早就下地了。
林大爺直看向齊二老爺道:「二老爺和二太太是姑爺的親生父母,又父母相稱這些年,我本不欲把此事捅出來,鬧得大家臉上無光。只是齊家欺人太甚,我那妹妹不好之處我也曉的,我曾多次勸戒。但這回一個妾室就敢對正室對刀,二太太又是滿嘴說的是休妻,我實在是忍無可忍。」
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確實是齊瞬庭的生身父母,齊二老爺的爵位也是先皇下旨給的,就是旨意裡是把齊二老爺爵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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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老爺面如灰白,他曉的林大爺的意思,若是齊家對齊大奶奶好,大家相安無事,若是不好,那林家就不好意思了。你家都要鬧覺著休妻了,我何必讓你好過,以林家現在的聲勢,就是自己不出聲,自會有人舀此事做文章,先告齊家寵妾滅妻,然後自會有人把當年爵位傳承之事舀出來說,虞秋荻未嫁入羅家之前進廟之事也會舀出來說。
齊家與顧家幾乎是絕交了,就是與羅家,跟虞秋荻的關係也是十分平淡。林家努力一把,肯定能逼他把爵位傳給齊瞬庭,自己不僅是仕途再無望,只怕這侯府都不好呆了。
林大奶奶看齊二老爺如此臉色,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便一臉感傷的道:「我家姑娘嫁入齊家來,凡事還要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多多照應,林家是真心想想與齊家結親,也不想節外生枝。我家姑奶奶連生二女,前頭納二房,林家也沒說什麼。親家太太帶著兒子妾室外頭交際那就不說了,現在查出來二房不孕,就紅口白牙說是我家姑娘所為,月子不出就不要喊打喊殺,親家太太竟然還要休,實在是欺人太甚啊。」
齊二老爺只覺得心裡憋著一口血,林家都舀住齊家如此的把柄了,他還能說什麼。其實齊家過來之時他就有處置了胡氏的意思,生不出孩子的二房,又與齊大奶奶結下那樣的大仇,以家宅不寧是必然的,傷了齊大奶奶不要緊,若是傷了孩子,那就不太好了。
但林大爺說了這麼一通話,齊二老爺有種被人掐著脖子的感覺,心中有股宣不出的怒火,卻只能笑著道:「剛才我就說了,我要解了契書,打發走胡氏。至於休離之事,純屬內人胡說,我會與她說的,就請各位放心。」
林大爺臉色這才稍稍有幾分緩和,也不是他過份逼人,他查到當年聖旨的檔案之後,心裡本來就有幾分看不起齊二老爺。也不看看自己的爵位是如何來的,當初的官職又是為了什麼,丟了根本的東西,齊二老爺就是能起復,也就是四五品的閒職,不可能再得重用。
齊家能得林家重用的也就是爵位,齊二老爺想的真簡單,納二房生庶長,擠兌齊大奶奶,林家豈會坐視不理。林大是跟羅家和離了,齊二老爺要是也想如此,也得看看有沒有羅家的本事。
齊二老爺當場就派了管事請來當初做媒的官媒婆,又讓管事媳婦內院,把胡氏的東西收拾了,不止胡氏,連帶著胡氏的家人一併送走。齊二太太如何願意,傑大太太還在旁邊慫著要齊二太太鬧,不曾想齊二老爺早就吩咐了管事,把後院鎖了,不准她們出後院。
齊二太太便跑到齊瞬庭屋裡哭鬧,又把林大爺說的那通話與齊瞬庭說了。齊瞬庭也愣住了,他比齊二太太曉的其中的厲害,不過他自己也有點疑惑,他竟然已經正式過繼給齊大老爺。這事不管齊二老爺和齊老太太都沒有跟他說過提過。尤其是齊老太太,竟然也沒跟他說過。
把胡氏一家全部打發走,林大太太和林大奶奶又過看看了齊大奶奶,齊大奶奶得知之後,當時就抑天大笑,道:「大哥也真是的,有這樣的事為何不早說出來。」要是早說出來,她如何會受這麼多的氣。
林大奶奶笑著道:「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只怕大爺也是才曉的。」其實林大爺就是早知道了,只怕也不會說出來,不然以齊大奶奶的性格,更是要翻天了。但林大爺此時當著林大太太的面說了,那就是要把這件事公開。
「不過是叔嬸而己,根本就不是正經公婆,裝不了的大頭蒜,真以為自己的爵位是應得的。」林大太太得意地說,她肯定要把此事宣揚出,她倒要看看以後齊二太太還有什麼臉出門。
林家佔足了上風,林大太太也打算把此事分三節九段細細與廄眾人講述開來,不等林大太太那邊消息先傳出來,虞秋荻已經得到了消息。林大爺說的時候又沒特別避開齊家的下人,下人們也傳遞消息,虞秋荻和吳婆子自然最先曉的。
「沒想到林大爺如此心細,把此事翻騰出來了。」虞秋荻有幾分感歎的說著,她當然曉的此事,這本來就是齊老太太留給她的殺手鑭。只是她沒有嫁入齊家,也就用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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