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派出去的三個婆子,最先回來的是張媽媽,虞秋芳的丫頭婆子都在齊府,抓人拘人都容易的很,審問就更容易了。連嚇唬都不用,張媽媽剛開口問,丫頭婆子們都是搶著回答,只怕回答慢了被治罪。
不過她們所知的並不多,只知道嫁到梁家去的是虞秋芳的貼身丫頭文娘,至於虞秋荻在哪裡,她們就真不知道了。
第二個回來的是去梁家的李媽媽,拿著察案使家的拜帖,說明了情由,梁家聽完也是怒不謁,梁家再是商戶,也不能這麼欺負人,歡歡喜喜的娶媳婦,結果娶個假貨進門,讓梁家情何以堪。
李媽媽帶文娘走時,梁君則的母親,梁大太太本來還想跟著來,李媽媽卻不讓。梁家的媳被換了該去找虞家要,現在是齊家要跟虞家算賬,兩家還是各算各的比較好,至於文娘,齊家人帶走只是問話,問完肯定還要還給梁家。
李媽媽後院審著文娘,吳媽媽帶著虞家眾人來了,僕婦們全部拘到後院去,虞大太太和張舅母卻是得直接拉到齊老太太跟前。過來的路上虞大太太和張舅母就傻了,齊家這陣式是要退啊,這要如何是好。
兩人進了齊家正房門,虞大太太低頭看到地上躺著的虞秋芳,頓時驚呼出來,嘴角流出的鮮血,兩頰腫的老高,與其說是臉,不如更像是豬頭,上前哭喊著道:「我的兒啊,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張舅母看到這樣的架式也嚇傻了,她不像虞大太太那樣,首先想到的是虞秋芳的慘狀,而是齊家如此對虞秋芳,那接下來會如何對她。
「我外孫女呢?」齊老太太左手轉著佛珠,眼睛直盯向虞大太太。
虞大太太哭的滿臉淚痕,懷抱著虞秋芳,也是怒瞪向齊老太太,自己女兒現在這樣肯定是齊大太太做的,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把人打成這樣。此時虞秋芳也多少有點知覺,只是牙都打掉,臉也打腫了,頭仍然暈著,根本就說不了話。
「我再問一次,我外孫女呢。」齊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手裡的佛珠也越轉越快。
虞大太太此時也是怒不可謁,恨不得衝上去廝打齊老太太,聽齊老太太又問,便吼著道:「你外孫女跟人私奔了,做下這種丟臉的事,我們也是不得已才讓二姑娘嫁過來的。」
「你說什麼!!」齊老太太全身抖顫起來,人也從坐位上站起身來,直瞪著虞大太太道:「你到底把我外孫女怎麼樣了??」
「她跟人小廝私奔……」虞大太太喊著說,自家女兒被打成這樣,她現在心中十分高興那樣處置了三姑娘。
吳媽媽趕緊扶住齊老太太,說著道:「老太太,大事還未料理了,先消消氣。」
齊老太太燃起的怒火看似有幾分消了,被吳媽媽扶著又大座位上坐了下來。看來她還不夠毒,至少沒有虞家毒,她本以為虞家也就是換親而己,可能把虞秋荻藏在某處,最有可能的就是藥暈她藏在房間裡,等洞房之後自然要放她出來。怎麼都沒想到虞家竟然如此狠毒,直接要虞秋荻的命。
張舅母此時早就摸不著北,一臉驚恐的跟著道:「是啊,三姑娘跟小廝私奔了,我們也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旁邊聽著齊家三口,此時也震驚了,換親的事,可以說是富貴迷人眼。但搶人人家夫婿不算,還要把人徹底的打入十八層地獄,除了狠毒之外沒有別的形容。
齊老太太沒吭聲,雖然胸口起伏喘息著,但臉上的神情在慢慢平復。看看張舅母又看看虞大太太,突然對吳媽媽道:「你再跑一趟,帶上人手,把梁家別院細細翻一遍,這些天雨勢這麼大,只怕人還在院裡。」
吳媽媽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道:「老太太放心,我這就去,就是把別院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三姑娘找出來。」
吳媽媽匆匆出去,婆子端了藥碗進來,這是剛才齊老太太吩咐讓熬的。齊老太太看一眼,指向虞秋芳道:「灌她喝下去。」
婆子立即上前,虞大太太此時正抱著女兒,看婆子拿藥來,當即抱住女兒,喊著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要給她喝什麼。」
齊二太太一直沒吭聲,此時不得不插言道:「這也是為了虞二姑娘好,這門親事肯定是不能成的。」洞房過了,就那就有可能懷孕,而這是齊家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不,你不能這樣,我女兒都已經……」虞大太太語無倫次的說著,若是齊家把虞秋芳退掉,那她要怎麼辦,穿過嫁衣嫁過人了,也入洞房了,若是被退掉,那只能進尼姑庵了。
齊老太太向婆子們揮揮手,兩個婆子上去把虞大太太架開,另有兩個婆子架住虞秋芳。虞大太太還繼續哭喊著,只是哪裡有人理會她,虞秋芳本來就被打的半暈,就是再不想喝,但婆子們行事都老道,灌藥這事幹起來太順手。
一碗藥灌下去,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也跟著鬆一口氣。齊老太太看向哭泣的虞大太太道:「這碗藥喝下去,你女兒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原本齊老太太不打算說出來,讓虞家以為是避子湯。頂了虞秋荻的婚事,不管成不成,都是一輩子冤家對頭,落到她手裡,她肯定會為外孫女提前去了這個心頭大患。但現在事情到了這種程度,瞞著都沒有必要了。
虞大太太和張舅母頓時呆住了,連齊二太太都愣住了,她真的以為只是避子湯而己本來半暈的虞秋芳聽到這話,也從地上掙扎著要起來,做勢要把口中的湯藥吐出來,但已經嚥下去,哪裡還能吐的出來。
虞大太太哭喊著道:「她才十五歲,你就灌她喝下絕子湯,我跟你拼了,我要跟你拼了。」說著就要撲向齊老太太,但齊家的婆子又是死的,當即把虞大太太按住了。
張舅母早就聽傻了,此時不由得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她才十五歲,太惡毒了,實在太惡毒了……」
「惡毒?還比不了你們。」齊老太太緩緩說著。
一時間虞秋芳和虞大太太哭泣聲在屋裡起伏響起,齊老太太輕輕吁了口氣,轉動手裡的佛珠,卻是看向虞大太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像你婆婆那樣的好脾氣,怎麼樣都依著你,任你胡鬧折騰。」
虞大太太只是大聲哭泣著,她確實沒有見過這樣大陣仗,在娘家當姑娘時自不必說。就是嫁到婆家之後,虞老太太最多也就是把她罵哭而己,對虞秋芳最大的懲罰也就是禁足,像齊老太太這樣的,她真是見都沒見過。
虞秋芳倒是很想喊幾句,罵幾句,只是先是被打,後來又是灌藥,此時實在折騰不動。
李媽媽在柴房裡審完文娘,迅速過來報告消息,文娘招的很快。李媽媽剛開口問,文娘就全部說了,虞家如何換親的,然後怎麼把虞秋荻運出去的,對於人販子,就是她哥哥找的,此時也一併供出來。
文娘心裡很明白,她只是個賣身契被捏在手裡的下人而己,只要她老實全部招了,齊家根本就不會怎麼她,應該說是不屑怎麼她,只要她老實就能保住命,弄不好最後還能成為梁君則的妾室,她才不會傻到陪虞秋芳去死。
李媽媽是低聲在齊老太太耳邊說的,雖然剛才虞大太太說虞秋荻私奔時,齊老太太已經猜到了,現在李媽媽全部審出來,齊老太太的雙手忍不住握緊了。
她真是看走眼了,她與虞老太太多年舊識,國公府的嫡小姐,規矩禮儀都是齊全的,凡事都懂,唯獨心軟。不過心軟也有心軟的好處,她心硬了這些年,最後也沒得到什麼。
結果虞老太太手下就能如此黑心的兒媳婦,既蠢又毒,虞老太太這些年來到底在做什麼。
齊老太太叮囑李媽媽幾句,隨即目光看向齊瞬庭道:「庭哥兒,跟著李媽媽過去看看,聽李媽媽的話。」
齊瞬庭一直都處於打醬油狀態,齊老太太處理事情,齊二老爺都插不上嘴,更何況是他,現在齊老太太突然吩咐他,忙道:「是,我就去。」
齊老太太對齊瞬庭揮揮手,道:「去吧。」對齊二老爺她不是很放心,但對齊瞬庭,她從小看到大的,還能拿捏的住。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但齊家眾人並沒有離開正房,飯就擺在正房的花廳裡,齊二太太侍候著齊老太太吃飯。虞大太太,虞秋芳還有張舅母沒得吃不說,還得繼續跪著。
本來還是站著的,後來齊老太太就讓婆子壓著她們跪下,不跪就硬壓著,至於虞秋芳,根本就是癱在地上的。
飯畢,丫頭婆子們收拾著桌子,齊老太太卻是帶上齊二老爺和齊二太太轉回廳中。齊二太太雖然早就見識過齊老太太的手段,但此時仍然不免心驚膽戰,以齊老太太的個性,這回弄不好要血流成河。
丫頭們把茶倒上,齊老太太默默喝茶,張舅母卻是忍不住了,道:「齊老太太,有什麼事情都好商議。」
齊老太太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看向齊二老爺道:「我記得虞家好像是大少爺送親的?他人呢?」
齊二老爺馬上道:「婚禮前幾天好像說有什麼急事回京城了。」
「兩個妹妹出嫁,兄長卻回京城,回的真是時候。」齊老太太冷笑著說,不過無所謂了,不管虞秋元有沒有實際參與,他是肯定跑不了的。又吩咐道:「給虞家寫信,出了這麼大的事,總得有個男人出來料理。」
「是。」齊二老爺應著,隨即出門喚了名管事的進來,吩咐馬上寫信給虞家。
齊老太太提到虞秋元,頓時給了虞大太太希望,她還是有兒子的,還有人會為她出頭,就像安姨娘那回,她早就不指望虞老爺,但虞秋元肯定會管她和虞秋芳。當即沖齊老太太喊著道:「你這樣對我女兒,我不會這麼算了的,我兒子會為我討回來。」
「呵呵……」齊老太太笑了,看虞大太太的目光十分慈祥可親,道:「你放心好了,你兒子那麼重要,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一杯茶喝完,丫頭正要端第二杯茶時,吳婆子匆匆進門來了,笑著道:「回稟老太太,表姑娘找到了,被人藏到床底下,奴才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現在人已經讓丫頭陪著送到老太太屋裡安置,也已經讓管事的去請大夫了。」
齊二太太頓時鬆了口氣,齊二老爺卻是神情如故,齊老太太也只是道:「嗯,派人好生侍候著,我一會去看她。」
張舅母和虞大太太聽得卻是一愣,虞大太太當時就道:「不可能,明明已經把人送出去,怎麼可能會在家裡找到。」
張舅母也茫然了,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是啊,明明是放到箱子裡送走的,不可能會在家裡。」
齊老太太的眼睛瞇了起來,招手把李婆子叫過來低聲吩咐幾句。李婆子聽完出門去,沒一會再進來時,手裡端著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條白綾。
齊二太太看到白綾時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齊二老爺臉色也有點變了,看向齊老太太道:「母親,有事……」
「兒啊,你是個大孝子,皇上喜歡的大孝子,而且我的娘家侄孫還在旁邊院裡住著。」齊老太太打斷齊二老爺的話,一臉微笑溫和看著齊二老爺。
齊二老爺嘴唇了動了幾下,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把頭低下來,一言不發的繼續坐著。
兩個婆子上前按住張舅母,張舅母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即,又有兩個婆子上前把白綾套到張舅母脖子上,張舅母頓時魂飛九重天,喊著道:「這……這與我無關的……我什麼都沒做過,都是他們母女做的,我只是來觀禮的。」
婆子們哪裡會聽她叫喊,挽好環扣,手上開始使力。
齊老太太淡然看著,道:「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們活著,在外頭胡亂說話敗壞秋荻的名聲,只有死人才能徹底管住自己的嘴。」
只是換親,她還不至於起殺戮之心,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張舅母這個外人就必須死。
幾個婆子們齊動手,張舅母掙扎幾下就完全斷了氣,屍體軟軟地倒在虞大太太和虞秋芳身邊。若說剛才給虞秋芳灌藥,只是讓虞大太太憤怒的話,那現在眼前的屍體就讓她徹底驚嚇了,婆子們動手時她是驚訝的,等到張舅母真死到她腳邊了,她整個人在驚嚇幾秒之後,也直直暈了過去。
虞秋芳再是不知天高地厚,此時親舅媽的屍體就在她身邊,她整個人也被嚇傻了。只是直直看著齊老太太,她怎麼可以這樣,這樣隨意就要人性命。
「你不用看我,因為還要與虞家打官司,我才留下你與你母親的性命。若是你喜歡舅母,不用太久的,你跟你母親就會去找她了。」齊老太太微笑著的說著,隨即道:「然後你兄長,還是你的父親,你們很快就能在陰間團聚。」
虞秋芳牙齒不自覺得的上下打顫,明明是夏天,卻覺得全身發冷,雖然意識還在,卻是再次癱在地上。
「我要讓虞家萬劫不復,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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