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寒暄幾句，然後輕輕咦了一聲，一雙眼睛在呂楊身上打量一會，他隱隱可以看到呂楊印堂之上清純的蒼白色浩然正氣繚繞出來，盤旋而上，隱隱匯入頭頂的無盡虛空，和天地青冥相接。
這一股蒼白色浩然正氣清澈且純正，隱隱透著陽罡，不同於一般的浩然正氣，這正是浩然正氣在煉九天雷霆之後才有的表現。
這是鴻儒應該有的氣息。
一開始黃宗羲微微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再三確認之後，才越發明確。
雖然呂楊已經收斂了這股氣息，但是總有一些氣息會透露出來，讓人洞悉其奧秘，黃宗羲何等道業，如今也是鴻儒了，對於鴻儒特有的氣息還是十分清楚的。
「純陽，你……難道晉陞鴻儒了？」黃宗羲遲疑一會，認真道。
「僥倖晉陞立命道業最後一重！」呂楊點點頭，有些感慨。看著老師黃宗羲，呂楊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之間趕上了自己的老師，和他站在了同一個高度，並且隱隱超越。
鴻儒，立命道業的最後一重，曾幾何時，自己已經達到了這個層次，這曾經是一個讓自己無法奢望的道業。
不說呂楊感慨，便是黃宗羲，也何嘗不是如此。
呂楊好像是十五歲，差不多十六的時候才入他的門下，原本這已經是大齡了，沒有想到入門之後厚積薄發，在白龍潭書院聲名鵲起。
特別是在六藝大比之中，一舉名滿天下，道業更是突飛猛進，這是第一次道業的突飛猛進。
然後呂楊進入百聖太廟，成為聖人門徒，在真知求鑒石塔潛修了一段時間，最後毅然決定遊學南荒。
這一次遊學，歷時頗長，正好遇上了自己的女兒道蘊遇劫和皇朝大舉南征的事情。
或許是天時使然，呂楊在南荒火族部落遊學的過程中竟然在南荒之中修建了第一座書院——菩提書院，又積累了自己的勢力。
南征伊始，皇朝大軍在兩河流域遭到頑強的抵抗，但是偏遠一些的北焰獄荒原的征服卻出奇地順利，很快就一統了北焰獄荒原，為整個皇朝的南征事業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局面，也是南征事業的一個巨大鼓舞。
其中，呂楊功不可沒。
定南將軍，毅勇伯，無論是將軍還是爵位，在和平的時期裡，都是極難獲得的，可是在開疆拓土的遠征戰場上，這樣的封賞實至名歸。
黃宗羲有些無法想像呂楊是怎麼晉陞這個道業的，這是呂楊第二次道業突飛猛進，一次次進步之快，讓人匪夷所思。鴻儒是一個什麼樣的道業，如何難以晉陞，他非常清楚。
整個大匡皇朝十數億人，但是能夠修成鴻儒的，著實不多。能夠修成宗師的，只會更少，至於說聖人道業，那就只能用屈指可數來形容了。
黃宗羲不太清楚，呂楊遊學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很久沒有真正考校過呂楊的課業了。
自從呂楊成為秀才，在南荒這邊遊學，呂楊就算是出師了。
黃宗羲一生桃李滿天下，但是真正的入室弟子，不足十人，呂楊是最後一人。他所有的入室弟子都是成為秀才之後便出師行走天下了，有的成為地方的父母官，有的成為某一書院的儒師，還有的進入朝堂，成為朝堂小吏。
像呂楊這樣，成為將軍，領伯爵位的弟子，還是第一個。
這就足夠黃宗羲得意了，畢竟弟子的功業已經超過自己這個老師，這叫做青出藍而勝於藍，身為儒師，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欣慰的了。
「純陽，你跟我到後院來！」黃宗羲認真道。
「好吧！」呂楊點點頭，他非常清楚，老師這是要確認自己的道業。
「神神秘秘，考校道業在這裡不行嗎，非要到後院？」黃乙乙嘟嘟嘴，連忙飛跑到後院。易道山莊的後院曲徑通幽，十分幽靜，等閒人是不能進來的。
黃宗羲站定，道：「立命道業的修行法，為師也沒有來得及給你講解，想必這是你在書院和百聖太廟的收穫吧？」
呂楊頷首，心說完整的聖業五轉修行之法雖然書院和百聖太廟也有，但是自己真正研究的還是來自於太道聖人的手書《聖業五轉經注》，那本書，是白龍潭書院的秘藏，估計現在已經知道被盜了吧？
不過這種事情，白龍潭書院只能吃啞巴虧，不敢說出去的。
「那好，你將浩然正氣和真儒放出來，讓我看一看玄虛，若是真的是煉成真罡，那真就是立命道業最後一重了！」黃宗羲滿心好奇，十分期待。
「還請老師指教！」呂楊抬手平揖，足下一頓，頭上衝起一股浩浩蕩蕩的浩然正氣，有三千丈高，直入雲霄。
這浩然正氣呈蒼白色，自然有一股至大的剛正和德運，非常堅韌，彷彿刀斧不能斷，罡風不能散，劫數不能磨。
這種浩然正氣的特質讓人眼前一亮，黃宗羲一看便微微吃了一驚。
在大匡皇朝，聖道修行已經被讀書人研究透徹，所有儒者都知道，浩然正氣秉承的是天地元氣和人心之正而生的奇氣。
其核心特點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正」。
天地之中為正，不偏不倚為正，不邪不魔為正，不易不移為正，心有慈悲為正，持仁取義為正。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等等風骨為正。
「正」是一種導人正善、光明磊落的精神，人得此「正」，氣息則是正氣。
天地元氣有別，正心有區分，是以浩然正氣也分有三六九等，只有經過天地雷霆的洗禮，煉成真罡的浩然正氣才公認為上等。
黃宗羲看著呂楊的太蒼浩然氣，已經成某種真罡，那種至大剛正的氣息無不說明呂楊的浩然正氣已經煉至上乘，屬於鴻儒才有的特質。
此正氣若是再進一步，得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仁義聖德，便是更加玄妙，更加匪夷所思的聖道之氣。
小跑過來的黃乙乙也驚呆了，她仰頭看著浩浩蕩蕩的太蒼浩然氣，那種至大剛正的氣息讓她感覺呂楊便是崇山峻嶺，巍巍不可動搖。龐大的浩然氣息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一連後退了三步，這才緩過氣來。
「真儒，出！」呂楊一聲清喝，一個丈六高的真形立刻顯現出來，模樣和呂楊一樣，立在呂楊的身後，莊嚴持正，眼眸之中沒有凡人的七情六慾，但是卻充滿了智慧。
「真儒……」
黃乙乙微微一愣，這是立命道業凝聚的初級真形，是儒者的精氣神所匯聚，代表著立命道業。
等到了宗師道業，真形即為宗師，聖人道業，真形即為聖人，他日舉霞飛昇，肉身皮囊便可丟棄，以聖人這個真形破開天地桎梏，衝入虛空，遨遊太虛，真正長生久視，無拘無束，自在逍遙。
只見呂楊的真儒栩栩如生，週身太蒼浩然氣繚繞，彷彿神仙之姿，讓人一望之下便生膜拜之感。
「真是鴻儒了！」黃宗羲激動得手上微微發抖，明白呂楊的道業是一回事，真正在眼前看到又是一回事。黃宗羲不能不激動，以太蒼浩然氣的品質，明顯比他自己的蒼黃浩然氣要更勝一籌。
特別是太蒼浩然氣中透出無與倫比的毀滅和重生的氣息，幾如魔神氣息一般凜冽，這種氣息簡直讓他這個鴻儒也為之心驚肉跳。
「可還有什麼？」黃宗羲眼光何其犀利，他已經看出呂楊的真儒還深藏著一股浩如煙海的神奇偉力，非常恐怖驚人，但是他不確定那是什麼。
「好吧，既然如此，就請老師再指點！」呂楊呵呵一笑，再不遲疑，聖殿飛騰出來，見風就漲，直漲到一畝大小，懸在眾人頭頂。
黃宗羲和黃乙乙已經目瞪口呆。
這一座新煉的聖殿可以說非同一般，看上去和傳統的木製結構的殿閣完全不同，呂楊的這座聖殿充滿了新奇的元素，嶄新的圓柱形風格，看上去的第一眼是嶄新、宏大、華美。
聖殿的主色調是骨白色的，被太蒼神焱煉過，彷彿白色的晶玉一般，整座聖殿運轉著無數重符文法陣，殿外環繞著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天地符文，有龍族龍文，更有聖道的天地靈文、寶文、真文，甚至是神文。
聖殿的大門大開，裡面一片輝煌，浩瀚如史詩般詠唱的聖道華章傳出來，伴隨著蒼白色的流光籠罩整個後院。
後院的空間彷彿在一霎那凝固一般，時間也變得緩慢下來，耳邊迴響著浩瀚的讀書聲，每一種讀書聲都涇渭分明，仔細聆聽，那是充滿智慧和哲思的華章……
「呵呵……」
呂楊感覺太過驚世駭俗，新聖殿煉入了天龍寶塔和天龍寶船，品質之高幾乎可以和老龍的百龍煉界圖媲美，更具有震懾靈魂的威能，同時兼具撕裂虛空，遨遊太虛的能力，所以聖殿一經祭出，週遭的時間空間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凝固和放慢一般。
呂楊神識忽動，聖殿縮小，徹底收入神庭識海，真儒也消失不見，整個後院所有的異象也在一霎那冰消溶解。
黃宗羲和黃乙乙鬆了口氣。
黃道蘊已經急急從院外以縮地之法遁進來，看到父親和妹妹沉默和驚詫的表情，不禁好奇道：「剛才怎麼回事，院子浩然之氣澎湃如海洋，是不是哪位宗師前輩駕臨？」
黃宗羲搖搖頭，道：「不是有宗師駕臨，而是純陽放開真儒和浩然正氣使然！」
這個時候，黃乙乙才緩過氣來，無比羨慕道：「師兄真的好厲害，那氣象，比爹爹的厲害十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