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禕的眼神再次來到了地圖上,研究了許久說道:「陛下,曹魏雖然兵多將廣,但這樣大規模的分兵進擊,便會給我們留下破綻,容易遭到強力一擊,從軍事角度來看,也是兵家大忌啊。」
蔣琬贊同道:「文偉說的不錯,縱觀漢魏邊境,利於大軍作戰的只有兩條,一是從祁山入境,沿著汶山、綿竹、廣漢到成都,這一條路道路寬廣,適合大軍行動,可是其間關隘眾多,曹魏要想沿此路進擊,還要好好的考慮考慮他有麼有這個實力;
第二條便是從上庸出兵,取漢中或者巴郡都有可能。不過上庸是荊州屏障,而荊州又面臨東吳,時刻要擔心孫權的入侵,因此如果曹魏兵出上庸,便會受到我大漢和東吳的聯合打擊,這種腹背受敵的困境,想來曹魏也不願意看到;
至於中線的幾條路,武都倒是路途最近。從武都南下,經略陽、陽平關、白水關,出了劍閣便到了巴西,先不說武都已經不在曹魏之手,就是那陽平關和白水關這樣的險要,曹魏就不敢從這條路進兵,更不用說糧草不濟之類的難題了;
至於子午谷、斜谷、駱谷和陳倉古道就更不用說了,單單是運送糧草一項就可以讓曹魏的大軍寸步難行,再加上這幾條路的出口便是漢中,我朝大軍半數在此,吳懿王平又是軍中宿將,痛擊強弩之末的曹魏之兵還是易如反掌的。陛下所說的幾路進犯,臣有些不能理解。」
劉山有些犯難,自己跟蔣琬費禕等人相比,明顯的處於劣勢啊。在軍事層面,這幾位都是在戰爭中摸爬滾打數年的老油條了,而自己在這方面的經驗就是一鴨蛋;在對於地形地勢的熟悉程度上,自己更是沒法子比,這些年他們跟著諸葛亮在北部邊境旅遊了好幾次,一山一水還不得統統的印在了他們的腦子裡。
不過,曹魏在今年進攻蜀漢是一定的,至少《三國誌》這本史書上是這麼記載的,至於是一月還是十二月這個不清楚,但能肯定一點就是曹魏不可能一年之中進犯西蜀兩次。
荀桀努了努嘴,輕聲說道:「各位大人,單單攻伐一個武都,似乎不需要三萬人馬前往,如果城裡有內應的話,說不定兵不血刃就可以收復武都,曹魏這樣大張旗鼓的,確實可疑啊。」
費禕回答道:「先生無需多慮,陛下已經下旨,要求吳懿加強邊境各處的防備,就算是曹魏另有圖謀,也一定無功而返。」
荀桀微微一搖頭說道:「司馬懿此人我還是瞭解的,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是肯定不做的。現在既然派出了大軍,就一定有他的打算,不然就不是他司馬懿了。」
劉山聽著幾位大臣之間的爭論,低頭看著桌上擺放的地圖,但紛亂的心情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不由得有些暗恨司馬懿,眼看就要過春節了,這個老小子還真懂事,知道過節的時候要送送節禮啥的,不過你這個大禮也太讓人觸目驚心了,成心是不想讓朕好好吃頓團圓飯啊。
抬頭看到鄧艾在角落裡不吭不聲,劉山有些納悶,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你在哪裡裝啥子深沉嘛:「士載先生,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鄧艾瞅了瞅眾人,低聲說道:「陛下,臣想知道如果諸葛丞相在的話,現在最先做的是什麼事呢。」
房間裡的討論頓時止歇,鄧艾的這句話無異於一聲驚天霹靂,讓眾人立刻清醒了許多。
看著陛下期許的目光,鄧艾緩緩的說道:「蜀人對丞相如何評價我不清楚,但我曾聽司馬懿說過,諸葛丞相用兵不論進退都找不到破綻,但總能從對手的細小失誤中尋到戰機,剛才各位大人所言只達到了先丞相的一半,就是讓對手找不到破綻,可另一半所說的尋找戰機卻不曾聽見。」
劉山很高興,對鄧艾的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臉上堆起笑容說道:「哦,愛卿是不是已經有了成熟的對策,還請說給朕聽聽。」
鄧艾一抱拳說道:「陛下,曹魏有多少路來犯,咱們也搞不清楚,不過不管他多少路來,就只有一個目的——攻取成都。因此,曹魏的第一步計劃一定是圍繞著漢中展開,因為只有取得漢中,進攻蜀地才有了根基。」
看到眾人已經被自己吸引,鄧艾一整衣襟說道:「漢中是我大漢的屏障,不容有失,這一點毋庸置疑。曹魏要想取得成都,就必須先取漢中,因此一定會想方設法將漢中的駐兵調出,臣以為,武都的作用便是調動漢中兵馬的計劃之,曹魏五路進犯,若如此其分化漢中之兵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至於哪一路人馬是奪取漢中的主力,臣還沒有想好。」
荀桀驚異的睜大了雙眼,興奮的讚歎道:「士載一語驚醒夢中人,陛下,鄧士載此論乃謀國之言,請陛下明察。」
向寵說道:「士載先生的對策都是基於曹魏進犯我大漢而定,如今的情況是除了武都,其他各個方向均未發現敵軍動向,再加上先前文偉先生的判斷,這個對策似乎有些令人費解。」
劉山止住眾人的爭論,緩緩的說道:「不管曹魏做何種打算,咱們需要把困難考慮的多一些,只有這樣才不會措手不及。首相大人,給東吳的國書要立刻辦理,既然是盟國,那麼在關鍵的時候就要拿得出來。」
蔣琬一揖道:「遵旨。」
劉山繼續說道:「孫權這個盟友還真不能太過相信,文偉先生,告訴巴東的鄧芝,讓他向上庸的方向集結,以防不測。還有詔諭漢中吳懿,一定要冷靜謹慎,不管什麼情況,一定要保證漢中無虞。」
費禕應諾。
門外傳來黃門的聲音,說是漢中吳懿又送來前方軍情。眾人的目光中,一名小校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見到劉山就跪在地上,口中喋喋不休的說道:「吳懿將軍遣大將張翼統兵五千,向武都星夜馳援,大小軍情呈報陛下。」
費禕幾步上去接過文書,仔細的看了起來。
劉山開口問道:「這是幾天前的事情,當時吳懿將軍是怎麼安排的,你給朕說說。」
小校穩定了下情緒,口齒伶俐的將所知的軍情一一呈報上來。
揮退小校,劉山心中安定了許多。三天前,吳懿就已經派了五千人馳援武都,從他的部署來看,說明他也看到了一些疑點。
眾臣已經紛紛的看過戰報,眉目之間的疑惑一點都沒有減少。吳懿的戰報說的很清楚,除了武都其他的地方仍然是異常的平靜。
劉山呵呵一笑道:「事出反常必為妖,呵呵,司馬懿在跟咱們捉迷藏啊。武都的消息傳到漢中至少要兩天,再傳到成都又要兩三天,這麼看這份軍情應該是四五天之前的,曹魏大軍三萬,現在武都是被攻破了還是什麼樣子,大家分析一下。」
眾人議論紛紛,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武都凶多吉少,至少應該是戰況慘烈。因為,就算是張翼輕車簡從,至少也需要三到四天的時間才能夠趕到武都,意思就是在這三四天的時間裡,武都城能不能守住,就要看符健的能力了。
劉山見到大家仍然在議論個不停,一直也沒有什麼定論,不禁有些苦笑。這個時代的通訊能力真不咋地,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寒冬臘月的連曹興的鴿子也沒法子飛太遠,靠人騎馬接力畢竟要慢一些。
猛地想到一事,一會兒得告訴曹興一下,既然人能夠接力運送情報,那鴿子應該也可以吧。只要在蜀漢的各個縣城都設立信鴿站,一站一站的將情報飛送回成都,應該也不難辦到。
目前知道的訊息太少,還沒法子整合出事態的全部面貌,劉山知道再這麼討論也沒有什麼結果了,便開口說道:「看來今天還沒法確定最終的方案,不過大家回去後都好好的琢磨一下,等到明日看看能不能接到進一步的戰報再說。」
眾人一想也是,便紛紛的辭別了劉山告退回府。
劉山有些心情黯淡,對自己在軍事方面的能力產生了很大的質疑。如何判斷曹魏這次是真平叛還是藉機進攻蜀地,是目前最大的難題,也是群臣爭論的焦點。自己清楚的知道曹魏要進攻西蜀,可惜卻沒法從軍事層面作出讓人信服的推斷,軍事方面的缺失,讓劉山怎麼都覺得有些鬱悶。
牛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叔延將軍,你怎麼又回來了。」
向寵大聲說道:「陛下說今天要跟我商量整軍計劃,剛才一時間給忙忘了,呵呵。」
劉山暗暗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居然能忘記的一乾二淨,難道是記憶力減退了麼。
急忙將向寵招進屋裡,不等向寵說話,便將自己的設想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