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姬野一行三人踏入楚雲國境時,姬野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個**,只有接近粉碎的右掌仍然有些不靈光。十分清楚前者傷勢的黑虎和青獅兩人,早已從剛知道他的實力是所表現出來的大為驚駭的神情慢慢地開始轉變為麻木。
三人一在一家傭兵酒棧裡安定下來,黑虎和青獅兩人便去考察楚雲國的女人們去了,只留下傷殘人士姬野在酒棧裡喝著劣質的麥酒。倒不是說姬野窮得只喝得起麥酒,而是……借用一下老傭兵黑虎團長的口頭禪:「唉,你不是傭兵,你不懂的。」
好歹當了兩個多月傭兵,雖然這粗糙、苦澀、容易上頭的麥酒仍然難以下嚥,但是儼然一副老傭兵般模樣滄桑的姬野,倒真的是慢慢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粗糙、苦澀、朝不保夕的生活,不就是傭兵麼?
從穿越逐鹿荒原南部的大道一直東來,最先抵達的是楚雲國西部小城邊雲。不過,正是因為毗鄰逐鹿荒原這樣的三國交界的混亂之地,傭兵們的足跡,幾乎將這座小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踏沉了三分。
但凡走這條路的跨國貿易,無不需要以命抵錢的傭兵團隊。似乎正是這個因素的影響,一向以寬厚溫婉的民風示人的楚雲人,在這座邊城裡,也顯得頗為彪悍。而統治該城的穆氏家族,正是楚雲國以尚武聞名的第一家族。
南楚帝國穆氏宗家扎根於帝都數百年,是天楚城五大家族之一,而楚雲國的穆氏,不過是其一個分家,不過,據說楚雲一系穆氏是被逐出帝都宗家的,經過數代的疏離,如今兩家已經沒有多少關係。當然,這些傳聞見仁見智。
邊雲城城主穆雷是楚雲國穆氏家主穆雨風的三弟,雖然實力不高,但是為人極其狠厲,手段也足夠凶殘,二十年前因為活生生將右相姜梁獨子薑丞的脊椎整條抽出,導致了穆家遭到姜梁黨羽的瘋狂報復,後在楚雲國公出面調解下,以穆氏將穆雷一家發配邊雲城並永不能踏足國都方才堪堪收場。
有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穆雷的小兒子穆寧,出生於穆雷被逐之年,其名由穆雨風親自所取,「寧」即「安寧」之意,希望穆雷能因添此男丁而從此安寧下來。在武修上,穆寧是個半吊子,但是,其手段之殘忍,比起其父親,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個城主愛子在邊雲城的所作所為,足以令任何一個來此第二遍的傭兵都感到發指。
顯然,這個名字,取得沒有絲毫作用。
四年前,被楚雲國傭兵們稱為「邊城血夜」的事件,便是由當時年僅十六歲的穆寧挑起。事因這廝看中了一個頗有姿色女傭兵,強要不得,於是偷了他老爹的兵符將鎮守邊城的五千精兵悉數調到城內,將駐紮著該女傭兵所在的傭兵酒棧包圍得水洩不通。揚言,若是不交出此女,便踏平酒棧。
當時,該傭兵酒棧內至少駐紮了十個傭兵團,人數雖有四五百,不過,顯然沒有任何一個傭兵團傻到強出頭,而在其他傭兵團的壓力下,女傭兵所在的傭兵團,不得不將她交出!
是夜,黑雲掩月,穆寧當著楚雲國戰士和十個傭兵團一共五千餘人的面,讓十人輪番鞭撻了女傭兵整整一夜,在女傭兵絕望而淒厲的慘叫聲中,其原先所在的傭兵團二團長,同時也是該名女傭兵的丈夫,終於按耐不住出手。
然而,在強者如雲的五千精兵面前,區區一個小型傭兵團的團長,瞬間便被擒住。
穆寧令人將夫婦兩人裝入同一個麻袋之中,然後自己騎上一匹戰馬,揚蹄向這對被裝在麻袋之中掙扎的夫婦踩去。在糅雜著夫婦兩人生不如死的叫喊聲和全身骨頭碎裂的刺耳聲音之中,狂笑與辱罵從火紅色的光芒映襯的穆寧那張猖狂的臉上發出,兩人所在的傭兵團的三十多名傭兵最後也沒能忍受住這一慘絕人寰的場面,紛紛出手!
結果,可想而知。
邊雲其夜,在漫天的火光之中落下帷幕,翌日,在傭兵酒棧的廢墟之中重新開始。
四百多近五百人,在那一夜之後,在穆寧的瘋狂笑聲和遷怒中,無人知道還有幾條生命繼續存活。
此時,姬野所坐的酒棧,正是在那個廢墟上重新建起的。
不知是否龍魂對於發生過血腥事件的地方異常敏感,在納戒之中躺著的它一進入酒棧附近方圓一里的範圍便開始顫鳴不休。而姬野經過一番繳費的打聽,才從隱晦的答案中瞭解了前因後果。
從龍魂不同以往的顫鳴頻率聲中,姬野恍惚感應到,這座邊城,即將有不詳之事發生。
既來之,則安之。姬野笑笑,然後搖了搖頭繼續品嚐劣質的麥酒。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只是怕自己現在的身體無法完全克制住龍魂。不過,只要這段時間不去觸碰它,應該就沒事了。
這樣強大的武器,當年自己的父親姬風,到底是如何掌控住的呢?一想到龍魂,姬野便不覺地想起了自己從未謀面的父親。而且,既然他已經希望自己像廢物一樣活著了,為何還這麼明顯地將龍魂放在石棺底下?還有,最後一段被火燒燬的字,又是什麼呢?
這還是姬野獲得龍魂之後,第一次有時間靜下來思考諸事的前因後果。然而,在姬野前思後想了上百遍的腦子裡,此時除了漿糊,就只有漿糊。
因而,即便他想去尋找諸事的答案,也無從下手。
除非……深入西秦,直接挖出與當年父親殞落有著密切關聯的人逐個問明白。
呃……好吧,這是個好辦法。前提是,以姬野現在的實力,可能麼?剛剛躲過西秦追殺的他,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這、這位客官,您最好現在離開,穆寧少爺的人剛剛包下了這裡。」剛才向姬野隱晦地透露了答案的店小二,突然將嘴巴湊到了姬野的耳邊,戰戰兢兢地道。
「那個該死的人渣,沒事還跑這裡來幹什麼,自從上次之後,這裡不是已經杜絕了所有的女傭兵入住了嗎,不會是……那個變態看上男人了吧?」兩個匆匆離開的傭兵談虎色變,一臉猛男相的他們說著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冷顫。
姬野聞言也是渾身一麻,幾乎是跳著離開桌子,丟下幾枚銅子便迅速離開。
而就在他走出酒棧門口的時候,恰巧遇上一臉得色的穆寧,與之擦身而過的姬野忍不住看了前者一眼,便被其身上散發的陰寒氣息,惹得極不舒服,連忙暗暗引動熾熱屬性的紫焰元力,然後快速離去。
殺戮也分很多種。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武修之人手上都染過不止一次鮮血,但是,像戰場上的殺戮,或者雙方間的決鬥,所磨礪出的殺伐之氣,也就是俗稱的殺氣,雖然血腥卻仍屬於剛烈之氣,能夠提升人的氣勢。
但是,嗜殺,甚至孽殺者身上的殺氣,卻是陰寒的,就像職業殺手。若非有相應的實力底子,染上如此殺氣之人,絕對會受反噬之苦,輕則暴斃,重則生不如死。遭到被自己殘殺的怨靈的詛咒,靈魂將一輩子遭受食噬之苦,直到靈魂耗盡。按照信奉「輪迴論」的僧侶的說法,就是永不入「六道」。
而穆寧,顯然是上述的最後者。
不過,剛離開穆寧寒意範圍的姬野,卻再次回過神來,目光停留在了緊跟在穆寧身後的那個身上散發著詭異波動的灰袍白髮的老者身上。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酒棧之中,姬野才蹙著眉頭離開。
且說穆寧與那灰袍白髮的老者等人進入空空蕩蕩的傭兵酒棧之後,便直行進入了大堂後面的庭院之中。瀚陸東北的傭兵酒棧基本上是一座長回字形建築,前面是大堂,後面是雙層式的廂房區,左右則是倉房和馬廄以及茅房等。
此時偌大的傭兵酒棧中庭只有穆寧及他的兩個手下以及灰袍老者,就連馬廄中的馬匹都被驅趕得一乾二淨。
「鬼谷先生,現在可以開始了麼?」此時正值當午,秋日的陽光高遠卻依舊熾熱,身體孱弱的穆寧可經不起暴曬,即便由手下撐著打傘乘涼,也熱得頭腦發脹,虛汗直流。雖然口中恭敬十足,這廝心裡卻是已經脫了對方全家女性的褲子**十遍。
「哼,等著便是,快了。」鬼谷不屑地瞪了穆寧一眼,直看得後者全身冰寒。這老傢伙也不是個善茬,此次若不是穆氏主家百般來請,再加上豐厚至極的報酬,他可懶得出手。
「怨靈忌陽,每日陽光至曬之刻,便是怨靈極弱之時,選在此時破壞其怨念之基,便能將之怨氣打散。」鬼谷便掐著指尖,便徐徐說道。
「這麼簡單?那還請老現身快快出手。」穆寧聞言,蒼白的年輕俊臉上立刻升起怨毒的喜色。
「若是如此便可,那老夫的位置,豈不是大把人都能做?」鬼谷溝壑的老臉一怒,身上比起穆寧還要不知陰寒上多少倍的殺氣便鋪天蓋地朝後者襲去,穆寧三人立刻覺得靈魂一僵,皆是顫顫巍巍地摔倒在地。
「臥槽,要是本少爺能夠把這老傢伙的本領偷到手,看家裡的那幾個賤種還敢瞧不起我。看來得下點本錢了啊。」許久靈魂方才緩慢解凍的穆寧,第一反應竟是如是。不由得,那雙看向鬼谷的眸子,頓時基情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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