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芙一聽,目光就看向碧雁,微微一沉吟,就點頭:「行,只要公主能說服她背叛我,秋芙就將她送給你,並奉上她的賣身挈。(
明月微微一笑:「沈小姐別後悔哦!太自信可是會吃虧的。」
沈秋芙自信地一揚頭,說:「對於看人,秋芙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再說,如果她會背叛我,我留她有什麼用呢,趁早送走不是更好,又有什麼好後悔的。」懶
「行。」明月衝她們揮手:「本公主頭痛得厲害,不想走動,你們退後二十步遠,容我和碧雁說幾句話!」
沈秋芙轉頭看看碧雁,一笑,帶著其他丫鬟走開了。
明月對碧雁說:「這是你離開沈家的唯一機會,你如果想要自由,就抓住這個機會。」
碧雁背對著沈秋芙,看著明月,輕聲問:「自由……你覺得你給得起嗎?」
明月搖頭:「絕對的自由我給不起,但是我能給你提供一次爭取自由的機會,要不要,你做主!」
碧雁失笑:「你這個假公主,你以為你比沈家還大嗎?」
明月挑眉:「我雖然是假公主,至少我敢對別人說不,你呢?這樣忍氣吞聲的過一輩子,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嗎?這樣就算能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義呢?」
碧雁冷笑道:「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你自己的生活都還過得亂七糟的,你有什麼權利說我呢!」蟲
明月歎息:「那就算我看錯你!我原以為你和我一樣總是不甘被人欺侮的……我以前懵懂無知不能為自己做主,現在清醒了就不想讓自己那樣活著。對我好的,我會加倍對她好,欺侮我的,我會以牙還牙。喜歡的,努力去爭取;不喜歡的,也不會勉強自己。這樣就算只能活幾年,我也覺得比幾十年有意義的多,及時愛過恨過,就算下一刻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你說是嗎?」
碧雁沒回答,低了頭似乎在思付她說的話,明月也不催她,轉頭看看依然站在上面的離王。那人就像矗立在山上的雕像,連姿勢都沒換過,這讓她莫名地有種安全感,似乎滄海桑田,幾千年過去後,這人也會以這樣的姿勢矗立在這裡,專供人仰望。
「我怎麼知道我換了一個主人會比原來的主人好呢?」碧雁突然問道。
明月笑了:「你的賣身契屬於你自己,你和我只是僱傭的關係。我每月付你月銀,如果你做事讓我滿意,我會給你漲月銀,繼續僱傭你,否則,我不會留你。相反,你也可以選擇,如果覺得我對你不好,或者給你的月銀讓你不滿意,你隨時都可以走。這就是我能做到的,你可以比較一下再回答我。」
碧雁驚訝:「賣身契真的歸我?你就不怕我跑了?」
明月聳聳肩:「背叛沈家你已經在冒險,給你賣身契是你應該得到的獎勵。我用人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所以沒有怕不怕這回事。」
碧雁看著明月,半天出說:「七小姐,你變得太多了,讓我看不透你!」
明月笑道:「前途也是看不透的,不走到最後一刻,你都不會知道你的選擇正確與否,人生就是一個最大的賭場,你的每一步都是一個賭局,關鍵就在你有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命運壓上去。離王打了那麼多場仗,你問他,他也不敢保證他下一場就勝,不是嗎?」
碧雁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離王,才轉頭說:「你想要我做什麼?」
明月伸手指了指夏雨:「三十巴掌,你有多大的力就用多大的力打!手工費三十兩……這不是說她值得我花三十兩銀子打她,而是給你的勞務費,我的人可不能白幹活……」
碧雁眼睛一亮,臉上才有了笑意,認真地看看明月,笑道:「真要這樣打了人還有錢拿,呵呵,公主,我可以白送十巴掌。」
明月笑罵:「剛才不是姐妹情深嗎?現在有銀子拿就把姐妹情深撇在腦後了!該罰!一巴掌一兩銀子,你送十巴掌,那就二十兩,去打!」
碧雁傻眼:「公主怎麼能怎麼算啊!……」
明月才不管她,招手叫道:「沈小姐,你們過來!」
沈秋芙帶著人走回來,笑問:「公主,結果如何呢?」
明月搖搖頭,對著夏雨說:「你有二十兩銀子嗎?」
夏雨懵懂地搖搖頭,疑惑地看著明月,沈秋芙也不解地看著明月。明月就說:「你不想自己打自己,本公主不討個公道又嚥不下這口氣,所以……」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沈秋芙恍然,目光裡就露出了輕蔑,從髮髻上拔了根髮簪下來,微笑著遞過來:「公主,這髮簪是秋芙新做的,用的是上好的金,還鑲了一顆我大哥從南海帶回來的玉石,遠遠超過二十兩,公主不嫌棄的話就當夏雨給你賠罪!」
「碧雁……」明月慵懶地叫了聲,碧雁上前,接過了沈秋芙手上的髮簪,就插到了自己頭上。
沈秋芙愕然地看著她,碧雁笑了笑說:「沈小姐,麻煩你回頭派人把我的賣身契送到南宮山莊!從現在開始,我是公主的人了。」
她說著站到了夏雨面前,笑道:「夏姑娘,得罪了!」說完她掄圓了胳膊,狠狠地給了夏雨一個耳光,她左右開弓,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打了十幾個……
「住手……住手……」沈秋芙氣急敗壞地叫道:「明月公主,不是說用二十兩銀子抵夏雨的不敬之罪嗎?怎麼說話不算話?」
明月揉著額頭懶懶地說:「沈小姐聽錯了!本公主什麼時候說過拿了銀子就可以免了她的處罰的?掌嘴三十,本公主已經讓她自己動手,她不願意,她還讓本公主自己動手!笑話,本公主肯定不能用千金之軀碰她,自然要找人代替本公主執行處罰,這銀子只是動手的酬勞而已……」
「你……」沈秋芙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說話間碧雁已經打夠,過來覆命說:「公主,掌嘴三十已經執行完,奴婢謝公主賞賜。」
明月抬眼看去,只見夏雨臉腫得像豬頭似的,紅了一雙眼,淚流滿面地癱在地上,連哭聲都不連貫,噎得上氣不接下氣。其他的丫鬟低了頭看著,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明月就笑了,這夏雨看來平日就是借沈秋芙狐假虎威的事做多了,估計早被這些丫鬟看不過眼,所以碧雁一逮到機會,就往死裡打,三十巴掌差不多就抽了她半條命了。
「夏雨,早知道的話就自己動手,還能替你們小姐節省二十兩銀子啊!碧雁……你其實應該謝謝沈小姐,是她的大方成全了你!」
明月涼涼地又加了一句,成功地把沈秋芙氣得最後虛假的禮節都不顧了,氣悶地扭頭就走。
碧雁在後面叫道:「謝謝沈小姐成全,沈小姐別忘記把我的賣身契送來啊,沈小姐這麼大方,我會天天在觀音菩薩面前替你燒香禱告的。」
其他的丫鬟攙了夏雨,一邊走一邊奇怪地回頭看碧雁。碧雁叉了腰,開始還只是呵呵笑,後來變成哈哈的笑,笑聲越來越大,大得讓走遠的沈秋芙聽了深受刺激,回頭沖那幫丫鬟委屈地叫道:「我什麼地方對不起她,她為什麼要背叛我?」
丫鬟們都低了頭,誰也不敢說話。
沈秋芙抓了一個丫鬟叫道:「你說,她為什麼要背叛我,還把夏雨打成這樣?難道真的為了二十兩銀子嗎?我平日待她那麼好,還不值這二十兩銀子嗎?」
那丫鬟怯生生地看看夏雨,再看看沈秋芙,才輕聲說:「碧雁姐可能有苦衷!」
「苦衷?什麼苦衷?難道有苦衷就可以背叛我嗎?」
沈秋芙被屈辱沖昏了頭,衝著夏雨叫道:「回去讓管家查查碧雁家還有些什麼人,讓她家的人去南宮山莊把碧雁贖回去,再賣回沈家,讓管家弄清楚她為什麼要背叛我……我不服氣……怎麼可以被一個傻瓜如此戲弄……」
沈秋芙慧遠大師也不去拜見了,率了眾丫鬟就匆匆離開了寶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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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南宮明月見碧雁笑得有點失控,也沒叫她,轉身沖還站著的離王福了福,叫道:「謝謝小皇叔,明月有禮了。」
她站起來,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一陣天旋地轉,她似乎看到天翻了過來,上面的離王騰地頭朝下,整個地向她壓了下來,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明月覺得自己的頭好痛,痛得她浮浮沉沉,就是無法睜開眼睛,她覺得自己似在一個火爐中被焚燒著,全身熱得皮膚都乾裂開似的,痛得四肢百骸都無力挪動。
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在她耳邊說話,還有一雙冰涼的手不時拂過她的額,她好想抓住那冰涼的手,將自己的熱量傳遞一些給它,可是卻沒有力氣抬手抓住它,只能貪婪地追逐著每次的碰觸,迷戀那短暫的清涼。
不知道何時,她終於睜開了眼,入目的是一雙琉璃色的眸子,那滿頭的銀髮全館在男人頭頂,離王俊美的臉第一次如此近如此真實地呈現在她眼前。
明月茫然地看著他,她一時無法分清現實和夢境,還以為自己又在做一場有他的夢。
只是這次,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沒有傷感,也沒有絕望,有的只是深邃的清波,夾了一絲關懷,一絲好奇,還有一絲擔憂……
這樣的離王,比起大權在握的高高在上,比起槍挑小孩時的狡黠多了一絲人性。似乎從傳奇中走到了現實,多了一些真實。
「這樣的你……比較像人……」明月喃喃地念道,不是傳說中的神,而是一個可以觸摸的人……
她的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摸上了他俊美的臉,那臉的溫和想像中一樣冰涼,她的眼中浮起了憐憫,江姨說他是可憐的人,此刻她手中的溫告訴她,他真的是一個可憐的人……因為他很冷!
高高的穹頂,清一色的寺廟顏色,懸掛在已經發黃的牆壁上的大大的禪字,飄渺的檀香,沒有多少鋪蓋的僵硬床鋪……一個將軍,常伴青燈,自己和自己對弈的男人……就因為他有這樣一頭銀髮,所以他就該受這樣的冷遇嗎?
明月抓住了冰涼,傳遞著自己的熱源,她只是不想這麼美的一雙眸子裡有那種絕望的眼神,她只是在他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心底的悲哀,一種同病相憐的不自覺相惜……
離王驟不及防之下,被她摸到了臉,這動作似乎嚇到了他,讓他忘記了閃避,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
她眼中那一縷傷感似曾相識,而這一幕也似曾相識,彼此對視著,周圍時間流逝,似過去了一會,又似長途跋涉,經歷了千山萬水,數次輪迴,終於遇到了彼此……奇怪而熟悉的感覺在兩人的目光中傳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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