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忽然撒起嬌來道「哼,尋姐姐既然天生多情,又怎會對易卿一點情分也沒有?」這個男人將臉埋在自己的胸口,說話的時候絲絲氣息酥癢難耐,以至顧尋的臉從面頰一直紅到耳根。她條件反射般地將手護在胸口,怒道,「喂!你幹什麼,你碰哪裡!!去死!!」顧尋滿臉通紅,一腳將他踹下了床,臉上仍是一臉怒意,「你……你!」
顧尋慌忙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襟,黑衣男子仍然坐在地上,一臉無辜地看著顧尋收拾衣著的樣子笑容滿面。顧尋瞬時不知所措,但她被吃豆腐了!被一個趁夜闖入她房間的陌生人!這能忍嗎!不能!顧尋目光一掃,迅速尋得剛才的匕首,雙手緊緊握住它並用刀尖對著那黑衣人,「你!離我遠一點!」
「啊~尋姐姐……」那人一臉無辜地半蹲在地上,「我是易卿啊~」
顧尋滿眼憤慨與疑惑,這神情讓易卿有些陌生,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下來,聲音也再無剛才的嬉笑與輕慢,一字一頓又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認得我了?」
「是!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我今天莫名奇妙被趕出了那個大宅子,我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我誰也不認識!」她怒目而視,想到先前從市集上聽來的關於自己的故事,又正聲道「但就算我原先背過什麼風流債,現在被逐出家門什麼也不是,也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輕薄於我,你如果再靠近半步,我就和你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易卿目光垂地,低聲解釋道,「原來是這樣尋姐姐大病三月,而今如此也是情有可原哎,真是失禮,姐姐你不要生氣……」他撓了撓頭,又說「先前姐姐讓我幫你備馬,我玩笑說要拿章亦安的琴譜來換,不過姐姐你沒答應就是了。今日我聽線人說姐姐醒了,又被顧家人趕出了府,多方打聽才找到你住在這裡,擔心姐姐過得不好,所以來才看看,要是嚇著了姐姐,易卿賠不是。」
他態度忽然轉變,倒讓顧尋一時無法適應,她把匕首放下,歎了口氣。「是嗎,我讓你幫我備馬?」
「嗯。是啊。」易卿仍然滿眼笑意,「這些天我也常常去看姐姐,一直昏迷著不醒,易卿好擔心啊~~不過今晚看來姐姐已經好多了~~」
「易卿….」顧尋的臉色緩和下來,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他。「你喊我姐姐,我比你年長多少?」
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易卿瞥了一眼門框,便輕聲道「姐姐好好休息,若是不記得了從前的事,就不必多想了,我明天再來探望姐姐。」話音剛落,易卿已經消失在夜空之中。
敲門聲應聲響起,是店裡的小二「公子,你要的熱水來啦。」
顧尋應了一聲便開門讓小二進屋,又命他將屋內的油燈重新點起,心裡卻一直在想剛才那個叫易卿的男人的身份,窗外夜市的燈火已經漸漸消散,夜空中陡然傳來一陣寒風,小二凍得一個哆嗦,趕緊上前替顧尋將窗戶合上。
入夜已深,顧府大宅邸之中已滅去許多燈盞,月色宜人,卻平添幾抹消寂之色。顧念和的轎子停在了正門,墨桑為他扶起轎簾,顧念和向外掃了一眼。在他的轎子後還有一台空轎,是為他妹妹顧尋所備,此番他趁夜而來,只為不驚擾無關人等,引來更多非議。
「墨桑,怎麼停在了正門。」
「公子您既然是來接小姐的,那自然是……」
「胡鬧。」顧念和將轎簾合上,「如果是這樣我們何苦趁夜而來,走偏門。」
墨桑拗不過顧念和,只好揮手向幾個轎夫,示意繼續走下去。轎中的顧念和眼睛卻愈加雪亮,方才只是一瞥,那顧府的正門比起三年前已蓋頭換面,府中人事怕也再不如前了,而今他要帶來一個震動顧府上下的消息,也不知道在那之後的自己又將何去何從。
顧念和下轎之後,偏門的下人不急不緩地開了門,另幾個下人向內去通傳大公子回來的消息,已經熄了燈的顧府又重新亮了起來,大廳裡,顧元平已經整理好儀容,威嚴以待。
顧念和從容而入,掃一眼大廳,卻只見二叔顧元平和他三弟顧念澤,幾個下人守在一旁默不作聲。顧念和直面顧元平,眉頭微蹙,冷聲詢問道,「爺爺呢?」
顧元平冷冷一笑,反問道,「你深夜忽然回府,怎麼好驚動老爺子?」
顧念和聲音低下去,換了副口吻道,「煩請二叔通報一聲,侄兒有要事相告。」然而即便如此,顧元平態度依然如故,一旁的顧念澤有些按捺不住,著急道,「大哥,你就先說此番忽然回府是為了什麼吧。」
顧念和仍然固執道:「統共便兩件事,我必須見爺爺。」
「那你就等到天明吧。」顧元平長袖一甩,轉身便要離去,頗為不滿道,「這三年侄兒你與大哥同住於郊野,本以為你修身養性,個性有所改變,想不到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塊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二叔!」顧念和單膝跪下,「念和確有要事,煩請通告爺爺一聲,如果不然,念和也便只好硬闖了。」
顧念澤聽到此處,趕緊攔下父親,勸他耐心聽完顧念和所言。顧元平板著臉坐下了,顧念澤又轉身去扶起大哥,輕聲勸道,「大哥,你三年未歸,照顧大伯,家裡人一向都思念你,而今你忽然回來,若是有什麼要緊事可以和我們先說說,到底是一家人,何必見外呢。」
「澤弟你無須勸我,還是勸勸二叔休要在廳堂裡和我僵持,我要見爺爺,今晚非見不可,父親大限將至,諸多事情等候安排,我要爺爺一個准話。」
「什麼?」顧元平驚得站起來,「你是說….大哥他…」
「請通傳吧。」顧念和抬頭冷眼望向上座的顧元平,他面色僵硬,哼了一聲便轉身向裡屋走去。念澤將念和扶起,兄弟二人坐在廳堂中閒話敘舊,靜候老爺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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