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蟾的房間裡出來,任淺淺看著那精緻窗欞上被陽光照射出一個卍,唇角扯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人心真是難測的東西,每個人心中都藏匿著一個可以引發瘋狂的點。就算是善意,加以瘋狂的誘惑,就會變成惡意的。
穿過迴廊,任淺淺低頭思索著自己大概需要一月的時間安住在天靈寺。這一個月,不能讓帝君再陪著她在這裡呆下去了。他再這麼陪自己耗下去,想必天帝也會尋他吧。
「談完了?」耀華帝君華貴如水從身後傳來。
任淺淺回眸,樹影沙沙間看到他,笑意如風:「談完了。大哥你陪著我這麼多時日,不需要回去看看嗎?」
耀華帝君手在華袍下微蜷了一下,唇微擰了一下:「終於要下逐客令了嗎?」
任淺淺搖頭,決定誠實的告訴對他說:「你呆在我身邊,對誰都沒有好處。天帝發現你和一個凡人女子來往一定會勃然大怒,而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不希望大哥你看到。」
耀華帝君漆黑的眼睛像一個旋窩一下,很深很深,望著任淺淺的時,總似有波濤洶湧的浪潮在翻滾。
他抬起手撩撥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絲,袖口上紫色梵花精緻美麗。
故作輕鬆的一笑,耀華帝君問:「他日再見,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情景。大哥只想問你一句,為了他,你真的要盡負天下嗎?」
「是。既然是我選擇的路,我就不會回頭。」
耀華帝君深吸一口氣,握緊手又問:「那我問你,你之前的動作,群妖譜、青城山降妖門,這一切是要做什麼?」
任淺淺著了一身水藍色的男裝,發被高高束起,美麗的面容上英氣逼人。她沒有想隱瞞耀華帝君。與其欺騙一個真心待她的人,不如把自己刨析給他看,要他自己選擇是否還要繼續對她好。
負手而立,任淺淺望著遠山道:「大哥,現在各國降妖師混雜,真正能除妖降魔的也並不很多。我要一家獨大,青城山降妖門要成為唯一的除妖門。之前所做的,無非是要他們自己找上門來,到時候互相殘殺,我門坐收漁翁之利。」
耀華帝君微微怔神,呼吸漸漸有些困難,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任淺淺。
「你這樣做,難道就為了掃除對他威脅的人?你這樣做的話,天下群妖霍亂,到時候整個天下都要陷入存亡之際了!」
任淺淺輕輕一笑,眉眼動人:「不,不是天下大亂,而是絕對的制衡。自此後青城山降妖門將會是所有妖懼怕的除妖門派。大哥,我要的是絕對能夠制衡傾城的力量。不是一個人的制衡,我要制衡的,是整個妖界。」
耀華帝君瞳孔放大了一些,急切的反駁:「可是你這樣做,會死很多人,你這樣做是逆天而為啊!」
任淺淺揚眉,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霸道狂氣的笑:「哈哈哈哈!逆天?大哥可還記得當日月下暢飲,我說我縱不能名流千古也要志在一方,那可不是說說而已。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執念,想到了就要去做,要做就要徹底。千古名帝沒有鐵血手腕鎮不住萬里山河,王侯將相沒有陰謀手段興不了家族昌盛。自古以來,成大事者身後背著的都是森森白骨。」
走上前去,任淺淺握住耀華帝君的手,仰起頭,那張好看的面容上充滿了真摯:「大哥,我真的很感謝你。以後也許我們將從此叉開道路,又或者變成敵人。但我希望你信我一點,我做多少孽,就會償多少善。善惡到頭終有報,我是知道這一切才決心要走這一步的。」
耀華帝君呼吸沉沉,他在她身上聞到了一種氣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原來不是錯覺,那種味道是真實的在她身上存在的。
耀華帝君有些明白了。阿淺永遠都是阿淺,她的不俗從很久以前就是要被控制的。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何天界要封了她。原來阿淺的真正一面,竟是這樣炙熱而又——瘋狂。
阿淺,也許你的不幸,從現在才剛剛開始吧。
拉著她的手,耀華帝君抱住她,溫柔的懷抱裡散發著薰衣草醉人的味道。
「阿淺,不管你做什麼,你就是你。大哥會站在你這邊。只是你也要答應大哥,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去找大哥。只要你吹起這只墨笛,天涯海角我都會去到你身邊。」
任淺淺握著他給的墨笛,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大哥,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愛上你這麼好的人。」
如果愛上了你這樣的人,我會很幸福吧。
耀華帝君伸出手揉她的發:「調皮,大哥走了,你自己保重。」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沒入了光線之中,漸漸如風一般消失。任淺淺看著他消失的地方,心裡禁不住有些失落。
那個人啊,那個人的寂寞那個人的難過她其實都看的見。她的心一定是刀子做的,要不然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痛苦卻還是無動於衷。
按住胸口,那裡是疼的,很疼很疼。
只是她不能說,對他好點,不如待他狠一些。他是高貴清冷的月光,是她碰不起的一個太過完美的夢。
因為太高貴清雅,所以她連碰一下,都覺得會弄髒他。
伸出手在身上摸了摸,任淺淺發現寫給赫連韶華的信被他帶走了。
一時間呆立在風中。
他……就連這種時候也不忘了幫她。
三日後,傾城從微雨那裡得到消息,赫連韶華收到任淺淺親筆信,是從耀華帝君所居的天山上傳來的。傾城聽了,「砰」的一聲摔碎了手裡的茶碗,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耀華!本王和你勢不兩立!」而此時,任淺淺在天靈寺裡,開始了除妖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