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怪異的看了蘇若瞳一眼,點了點頭。
起風了,西郊半米高的叢叢野草被吹的東倒西歪,刮在人的臉上初始會感到微涼,然而當風力漸漸變大時,這些新奇的世家小姐們就不能忍受了,一個個鑽回了越野車裡,或者有身旁的保鏢為其包上紗巾或戴上頭盔。
即使植被的覆蓋率很高,呼嘯的風聲也帶來了粒粒沙塵,冷厲和粗糙把皮膚都割開了細小的裂口,蘇若瞳戴上頭盔,透過鏡片整個天地都成了昏沉沉的墨藍色。她的衣袂翻飛,簌簌作響。
「冉姐,你什麼時候成了那小家子氣的嬌嬌女了?出來!敢不敢跟我歐陽鋒比上一比?」歐陽鋒已經從馬場牽了一匹黑馬,黑馬鬃毛甚長,直垂到了馬背上,他哈哈大笑著,笑聲由風聲傳導,在天邊迴響,冉心默已經柳眉倒豎,跨著大步向馬場走去。
冉沫沫無奈的攏了攏飄飛的紗巾,與蘇清清互相攙扶著也下了車。
不同於冉心默和蘇若瞳的一身勁裝,冉沫沫身著薑黃色長裙,圍著雪白毛色的圍巾,氣質優雅,端莊美麗,只一眼,就給人一種才華橫溢之感,蘇清清穿著及膝的白色紗裙,此時因為突起的風而飛揚著,像隨時會飛走的蝴蝶,她與她並肩而來,一個氣質超群,一個長相唯美,這樣結伴款款走來,即使在這寬廣的西郊馬場,也成了人們目光的焦點,尤其是兩人的目的地不是跟隨冉心默,而是走向了蘇若瞳。
幾年未來馬場的蘇若瞳,少有平日裡的懶散隨意,深紅色的騎裝在草地上像一株盛開的花,明明艷麗至極,卻挺拔鋒利,如出鞘的劍,隨時可以暴起傷人。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彷彿感受不到那些惡意的,好奇的,戲謔的目光,定在一處。只望著一望無際的土地,延伸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蘇若瞳,好久不見。」冉沫沫在她的身旁站定。
蘇若瞳轉身,見冉沫沫笑的溫和雅致,蘇清清則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她,眸中全是驚訝和純淨。
她勾了勾嘴角,「冉大小姐好興致。」說著掃過她的長裙,「你是打算只看自己的妹妹騎馬了?」
冉沫沫嫣然一笑,「就我這技術哪裡敢出醜,若瞳你也知道我喜靜不喜動,所以只能一飽眼福,不能自己體驗一把了。」說完,她挽住蘇清清的胳膊,與之對視一眼道:「好在還有個妹妹陪著我。不然我該孤單了。」
蘇若瞳忽然對著她笑了起來,眉梢眼角均放出懾人的光亮,「可惜了。我還想著能有你陪我,因為我想著我這些年都沒有好好騎一次馬,這次打算好好練習一次,想著能沾冉大小姐的光在馬場上有點小特權,看來我是白想了。」
冉沫沫和蘇清清被她突然盛放的笑容看的呆了一呆,爾後冉沫沫才不自在的笑笑說,「若瞳你說笑了,我還想著能夠吃上你獵來的獵物呢。」
蘇若瞳不再理兩人,與蘇雪一起向著有著數百馬匹的圍欄走去,蘇雪臨走前回頭望了兩人一眼。只一眼,冉沫沫與蘇清清就感到似有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來,從脊背處開始發涼,本來蘇清清抬腳想要說些什麼,被這一眼嚇的直接縮回了腳。
蘇若瞳冷笑一聲,冉沫沫想著讓自己問蘇清清是誰。這個話題哪是那麼好提起的?不知有多少人看著她們,豎著耳朵聽著她們的談話呢。
見三個人只說了一會人功夫,蘇若瞳又忽然笑的陽光燦爛,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蘇清清什麼事兒,所有關注著這裡的人們心中疑雲密佈,難不成蘇若瞳真的與蘇清清不熟悉,那麼蘇清清即使是蘇家的血脈,地位也很低了,而冉沫沫與蘇若瞳還能談笑風生,讓所有以為蘇氏與冉氏要正面對上的人大失所望。
蘇清清咬了咬嘴唇,一汪水光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又消散,只剩下波光流轉的雙目,水盈盈的,如出水的青蓮,「沫沫姐,想怎麼辦,她都不理我的。」
「沒事。」冉沫沫拍了拍她的手,「我答應你的事情會做到的,你只要記住,你才是蘇氏的正統千金,你是真真正正無可置疑的蘇氏血脈,明白嗎?」
「明白。」蘇清清清澈的大眼睛裡不摻雜任何雜質,無比信任篤定的說道。
冉沫沫滿意的轉過頭看著已經騎在馬上與歐陽鋒吆喝的冉心默,沒有看到蘇清清面上轉瞬即逝的陰霾和怨毒。
蘇清清若無其事的掃過蘇若瞳的背影,隱在雪白長毛下的手暗暗握緊了拳,蘇若瞳,你憑什麼,憑什麼佔用我的人生,憑什麼要我長成你的樣子,又憑什麼讓我跟隨你的腳步,又憑什麼,讓我只能活在你的陰影下。想到那天,她竟然在京華大學看到了那個人,一股涼意就從腳底直竄到心中,本以為她能夠漸漸擺脫曾經的陰影,誰知道有些污漬,只要沾染一絲,就再也無法清白起來。
何況,她是從那污漬中生起長起的,永遠都要受到制約。
不,她偏不!蘇清清與冉沫沫談笑風生,腳下卻一步比一步踏的重,在綠草覆蓋的土地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她是蘇氏的千金,她是蘇氏的繼承人,她決不允許任何人控制她,決不允許任何人不要臉的擁有她的東西,如果不能成功,那麼就毀了它!蘇氏,蘇氏,蘇清清的笑容越發燦爛,迷暈了幾個青澀的少年,蘇若瞳,你笑不了多久了!
想到剛剛蘇若瞳燦若朝霞的笑容,再想起自己與她酷似卻總也低一檔次的容顏,再看那幾個向她走來的男人,就覺得如同吞了黃連一般的苦澀和難受,她忍著將自己的臉劃花的衝動,只是微微抬眸,羞澀的一笑,少女清純的風情油然而生。
「姐!」冉心默駕馬而來,「清清,你們倆真的不騎馬?真是爽快!」她颯爽的一笑,「來,清清,歐陽鋒那個小混混總算是靠譜了一回,給我妹子帶了禮物,不像剛才不禮貌的某人,真以為她自個天下第一了!」
蘇清清不好意思的接過禮品盒,小聲說道:「心默,你要替我謝謝姐夫。」
「噗~」冉心默瞪大了眼睛,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惱羞成怒的說道,「什麼姐夫,瞎說什麼!」說著拉起韁繩,棗紅色的馬在她身下不自在的動了動。
冉心默對著她做了個羞羞的動作,佯怒道:「做什麼呀,看這揚起的土你是想把我們的衣服都弄髒啊!」
「哼哼,」冉心默的臉頰紅暈未去,瞪了自家姐姐一眼,揚長而去。
「心默就是嘴硬,歐陽鋒那小子不僅癡情,我看那桃花眼與心默也算是有夫妻相了,偏她還誰都不許說,這窗戶紙還不能捅破。」冉沫沫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蘇清清說道:「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把你的窗戶紙捅破?對了,你的那小男朋友不是來了嗎?人呢?」
「清清!清清!你怎麼了?」冉沫沫自己說的開懷,總也不見蘇清清回答,回頭看時卻大吃一驚,只見蘇清清臉色青白,嘴唇發紫,哆哆嗦嗦的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她大驚失色之時,蘇清清彷彿終於鬆了口氣,眼皮一翻,仰頭就倒。
「清清!清清!」冉沫沫驚喊道,伸手去抱她,卻不想自己也被其身體的重量墜的跌落,臉上的表情沉痛又驚恐,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冉心默騎馬奔走了才幾百米,就看到前方的歐陽鋒變了臉色,沒等她詢問,就看到他駕馬飛奔到她身後,這回身的一瞬,她的臉色數變,「姐,清清,你們怎麼了?」
兩個人快速下馬,歐陽鋒扶起冉沫沫,問道:「怎麼回事?」
「清清她……」冉沫沫拍掉身上的泥土,急促的說道。
歐陽鋒這時也看到了臉色青白的蘇清清,面色立時沉肅下來,拿手觸了觸她的鼻息,那邊冉心默看到自己的姐姐無事鬆了口氣,這才掏出手機打電話。
這邊發生的事情只在一瞬,但是也有許多人看到,一時間都往這邊趕來,場面立刻開始混亂。
在西郊馬場的醫生來之前,諸葛哲就從前來問候的人們身邊走出來,把醫藥箱放在地面上,帶著手套的手小心的翻開蘇清清的眼皮,細看她的瞳孔。又將她的衣領鬆開,摸了摸她的脈搏。
「您好,您是醫生嗎?清清她怎麼樣?」冉沫沫焦急的問道。
諸葛哲沒有回答,只是迅速的打開醫藥箱拿出針筒開始往裡面注射藥劑,然後打進了蘇清清的血管中。
「她到底怎麼了?你就這樣隨意的用藥嗎?」冉沫沫見諸葛哲不語,不滿的道,同時伸手要阻止他的動作。
「沫沫姐別鬧。」歐陽鋒拉住她的手,對諸葛哲說道:「多謝您能出手,請繼續吧。」
諸葛哲看了冉沫沫一眼,對她的質疑無動於衷,等他的搶救措施做完,才不慌不忙的說道:
「她是中毒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