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線將人群離現場推拒了很遠,蘇若瞳將左手心貼在牆壁上,也只能看到昨夜李澤梟進入這裡的記憶,可是這還不夠嗎,她的臉埋在人群中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一點到兩點之間,兩人的傷口在同一水平線上,應為粒子槍掃射所致。」一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冷靜的說道,旁邊有警察在飛快的記錄。
這個聲音一出,四周的「嗡嗡」聲有了片刻的安靜,蘇若瞳也從自己的思維中被驚醒。
如玉石鏗鏘,又如泉水叮咚,朦朧中有種乾淨清淡的嗓音,加上那磁性的質感,聽起來溫柔又多情。
真是好聲音!
她忍不住循聲望去,卻只能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
應該是法醫吧?
「多謝諸葛醫生了,小何畢竟年輕,我還是不太放心啊!」白大褂旁邊的一個頭髮微黃身形發福的警察與他握了握手,然後讓抬著蒙著布的屍體所在擔架的人繼續向前走。
「您太客氣了,何醫生很專業,我只不過來確定一下。這應該是軍用的粒子槍。」
發福警察的神情立時嚴肅了許多,低聲說:「我會向上級匯報情況的。」
白大褂點頭,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轉身出了案發現場。
蘇若瞳終於看到了那好聽聲音的主人,他帶著一副細框金絲邊的眼鏡,有點書卷氣,劍眉。薄唇,白色的襯衣,白色的長褲,白色的皮鞋。明明沒有任何色彩,卻並不刺眼突兀,只讓人覺得乾淨又光明。
他在那哭泣的少女身旁蹲下。從衣袋裡拿出一顆彩色包裝紙的糖,輕輕的說:「送給你。」待那少女接過,才微微一笑,起身離開。
好一個儒雅的翩翩公子!
蘇若瞳在心中讚歎,這是個讓人如沐春風的人,好似只要看他一眼,就能洗滌你內心的黑暗和罪惡。把人從一切負面情緒中拯救出來。
剛才止不住哭泣的少女呆呆的看著手心裡的那棵彩色的糖。那五顏六色斑斕的色彩暖融融的映進了內心深處,將剛剛蔓延的灰暗驅逐出境。
蘇若瞳轉身離開,想著是不是應該暗中資助下這個女孩上大學。
她不知道,剛剛一直哭泣的女孩在她離開後,一雙帶著恨意的雙目直直的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蘇若瞳心情低落的回到了樓上自己的家,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懶懶的成大字擺在了床上。
「常燁,軍用粒子槍,是李澤梟。」
常燁似乎在預料之中,他沒有再問,只是將手中新鮮的橙子剝開皮,遞給她,清潤的說:「您需要補充些維生素。」
蘇若瞳怔了怔,接過來小小的咬了口。忽然有些嚥不下去,她睃了他一眼,道:「剛剛看見一個法醫,跟你的聲音有些像。」
「不過呢,你的沒有他的好聽,」蘇若瞳見引起了常燁的興趣。繼續說,「你的聲音總是能夠安撫人心,而他的呢,感覺上是能驅走負面情緒。」
常燁微微的笑了,「小姐,你當我們是魔法嗎?還是您想玩遊戲?」
蘇若瞳搖頭,她對遊戲沒有什麼興趣。假期中程旭幾次想讓她加入全息網游的大軍之中,她都拒絕了。在她眼裡,現實要比遊戲中更加精彩,或者說是她沒有那麼大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虛擬的世界中,畢竟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咦?」蘇若瞳笑了聲,「我剛還想她讓我去玩遊戲呢,這就打電話來了。」
她按了接聽鍵,「程序小姐,怎麼有空找我了?」
「呀~大忙人,你可是接電話了,你都消失多久了!」程序大大的腦袋在空氣中冒了頭。
蘇若瞳嚇了一跳,「你怎麼把頭髮染紅了?」
程旭顯擺的晃了晃頭髮,「你與世隔絕啦?我們高考完誰不染頭髮呀,這多好看。咦,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程旭一臉收到驚嚇的表情:「要不是你的聲音,我沒認錯人吧?你近視了?我的天,你醜死了,你傻了還是瘋了,那麼漂亮的頭髮你居然給拉直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燙成你那樣的!」
蘇若瞳撲哧一聲笑了,「我就說了一句,你就不停了。」她斟酌一下,還是決定不瞞她:「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離家出走?唔,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所以才把自己弄成這樣,還不錯吧?」
「哎,誰問你那個啊,你的八卦我已經不感興趣了,」她裝作不屑道:「你個傻子,那個姓李的看起來很強壯啊,嘖嘖,下面那堆估計很有料哦,你就這麼放棄你未來的性福生活啦?」
蘇若瞳剛咬了一口橙子,差點沒噎住,「你個老色女!」
這兩年與蘇若瞳熟悉之後,程旭這個自稱八卦女王的就從她這裡搞到了不少激動人心的消息,不過應了那句距離產生美,她卻說她的八卦聽起來再也沒有感覺了,於是愛上了帥哥的八卦,成功升級為色女一枚。
「嘿嘿嘿,」程旭邪惡的笑了起來,「你個香餑餑躲了得有一個多月了,這次跟姐姐我一起去看美男怎麼樣?不是你們豪門的帥哥哦,是個鄰家帥鍋鍋,不僅如此,還有意外的驚喜哦~」
蘇若瞳翻了個白眼,看了看自家管家,想了想最近這烏七八糟的破事情,確實該出去散散心了,本來搬出來就是為了能自由一些,結果一點沒放鬆反而把自己弄的有些抑鬱。
「好啊,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找上我?」
程旭的臉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說:「她們都不想跟我去看了,我想著有福同享,就你還沒有見過他。所以這不是試試你的電話能不能打通嘛。」
蘇若瞳無語,她就知道自個是個備胎,不過將這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不怕得罪人的,也就只有程旭了。或者也就只有程旭能夠這麼單純的對她了。
她很珍惜這樣的友誼。
「那一會兒青陽廣場見!」
「今天?!」
「廢話,要不是周舟臨時放我鴿子,我現在早就到了!」
蘇若瞳掛了電話。就眼巴巴的瞅著常燁。
常燁眸中透著無奈,搖了搖頭,溫言問道:「您想穿什麼過去?」
蘇若瞳揚起了嘴角,「我晚上再去做瑜伽,」她立刻翻身起床,去衣櫃中找了一個淺色的牛仔短褲和一件淺粉色的t恤換好,走出房間時常燁已經找出了她平時最喜歡的淡黃色細帶涼鞋。
蘇若瞳開開心心的喝了常燁早早準備的涼白開。背了一個卡通小熊的雙肩包。
在她去樓下看熱鬧時蘇氏就已經往這裡來了人修好了常燁昨夜裡掐斷的所有電源,並且留下了驅逐粒子定位的儀器。
常燁此時正用一個類似於吹風機的儀器將蘇若瞳的身周過了一遍,然後將一個圓形貼紙貼在了她的袖口處,道:「找我時對這個說話就好。」
囑咐完,常燁為她開了門。然而剛開開門,兩個人就楞了。
只見一個女孩腳上只蹬了一雙拖鞋,披頭散髮,看到門打開,她似乎也楞了一秒,然後就嚎啕大哭。
常燁眼疾手快的將女孩拖進了家,將哭聲關了進來。
蘇若瞳脫口而出:「是你?」
這個女孩就是那個樓下父母剛剛去世的少女。
她睜著紅腫的眼睛癱坐在地板上,哭喊道:「你們還我的媽媽,還我的爸爸!你們還我!」
聽了這話。蘇若瞳心中一驚,就有些心虛。
常燁的語調平緩,卻有種說不出的壓迫力,「不知您是什麼意思?」
女孩胡亂的抹去淚水,怒瞪著蘇若瞳與常燁,然後忽然悲傷的哭道:「我家條件本就不好。現在爸媽拋下我走了,我以後該怎麼活啊!啊啊啊!」
她哭喊著,見兩人面色雖然不好,卻沒有一點同情的一絲,心中暗恨這有錢人就是心冷。
「你們不要裝了,」她抽泣著,「我昨夜裡根本沒有睡,我聽到響動就起來看了一眼,就看到你家窗外聽著一輛飛行器!」
「那個殺死我爸媽的人,就是你們引來的!要麼就是你們的同夥!」她哭的似乎失去了力氣,喃喃的說道:「我沒有對警察說這些,是希望,是希望你們能幫幫我,我已經沒有家了,請給我一條活路吧!」
說完,竟然跪了下來。
蘇若瞳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只是看到沉靜的常燁,她閉緊嘴不說話。
常燁靜靜的看著這個女孩,剛才她的哭喊她的威脅好像全部都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唯一有所變動的只是他的右手不著痕跡的撫上了他從不離身的黑傘。
「你想要什麼?」常燁最終開了口。
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死死的盯著常燁,好像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想要什麼?」常燁再次問道。
她終於知道自己沒有聽錯,雖然心中奇怪這個人為何不反駁她剛剛說的話,可是她也只能哀求的匍匐下身體,哀聲乞求:「我希望能夠活著,我希望能,和你們住在一起,求求你們,收留我吧,我什麼都會做的,我可以做飯洗衣,我可以……」
她悲傷的哭泣著,昨夜她偷偷的拍下了那個飛行器的照片,本來是想要借此來接近樓上這家人的,沒想到自己家卻遭受了池魚之災。這家人讓她家遭遇了禍事,她為何不能求一個補償?
蘇若瞳不知該如何辦,這個女孩說的不錯,確實是她招來的人害死了她的父母,可是她卻絕到不了收留這個人的程度。
女孩從常燁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只得看著蘇若瞳,見她似有猶豫,急忙哭道:「我不要,我不要錢,就算有錢,那個殺了我父母的人也不會放過我的,我,我偷偷的拍了他的照片,他爬上飛行器的照片,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收留我吧!我不要自己住,也不要什麼派人保護,我只要你們能夠收留我,你們若是不答應,我就只有死在你們面前了!」
蘇若瞳被她威脅的心中發怒,卻又覺得此人可憐又可歎,內心深處又有種愧疚。
她心中掙扎,這人,留是不留?(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