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怕死,但是卻很少有人將「怕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特別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們尚未瞭解生的可貴,甚至覺得日子重複無趣,更容易輕拋生死。而沐木卻不同,她曾經直面死亡,曾經千方百計的想要抓住那一線生機,在最初的重生日子,正是因為內心的恐懼,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才每每在眼前重現……
人無知則無懼,如今的沐木,已經學會了畏懼,學會了面對。
怕死,不代表屈服,而是坦然面對人性中與生俱來的恐懼。
「少爺,沐姐姐,晚飯已經弄好了,思爺爺讓我來喊你們一起去。」小糰子蹦蹦跳跳的跑了來,人還沒到就先嚷嚷開了。
「太好了,我正好餓了。」沐木牽起小糰子就走,只留下思無邪一個人,愣愣的呆在原地。
怕死嗎?思無邪苦澀的一笑,從前,他以為答案應該更冠冕堂皇才對……
思老備下的藥膳宴非常的豐盛,而陸媽的手藝也沒得挑,老遠就聞到一股食物的鮮香。
沐木和小糰子一大一小兩個饞蟲,剛一入席就雙眼放光,手上一動,筷子都拿起來了,這就準備開動了。
一看只有小糰子和沐木兩個人過來,思老立馬就急了,少爺不會又跑了吧?
「小糰子,少爺呢?」思老湊過去跟小糰子咬耳朵,他就指望著自家少爺能開開竅,多好一姑娘,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少爺!」小糰子驚得蹦了起來,「遭了,我把少爺給忘了。」
「……」小糰子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思老自然不會責怪一個孩子,只是小糰子會忘這可以理解,可是少爺呢?也忘了跟來?
不行,這一次橫豎不能讓那小子躲過去,綁也得將人綁來!年輕人嘛,多接觸幾次興許就成了。思老想做就做,立時就站起身要去抓人,好在陸媽有眼色,一把就將他給按住了。
「你幹嘛攔著我?」思老憋著氣,小聲道。
「強扭的瓜不甜,這事得少爺自個想通才好,你去硬逼了來,算什麼事?別想了,先吃飯。」陸媽給思老遞了個眼色,思老一看,就見沐木同學眼巴巴的望著面前的一小盞田七汽鍋雞,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思家的餐廳其實很簡單,走的也是低調的路線。不大的房間裡擺放著不知名的花草,牆上掛著幾幅字畫,看上去不像是吃飯的地方,反倒像是書房的陳設。
只是這盛飯的碗碟卻是極精緻,細瓷雕花,十分考究。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被這碗碟一襯,更加令人食指大動。
「沐丫頭,在這就跟自己家一樣,別客氣,開動吧!」思老樂呵呵的說,這藥膳可也有他的一份功勞。至於少主,陸媽說得對,這事不能急。
沐木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就挖了一勺面前的汽鍋雞湯,一口下去,果然湯味鮮美。田七的苦味融在湯中,口口回甘,恰到好處。
「思家藥膳果然名不虛傳,太好喝了!」沐木一點不吝嗇讚美,吃貨的幸福就是能夠飽飽的品味美食,重點是——不用花錢!
「喜歡就多喝點,這田七汽鍋雞而是好東西,補氣益肺。再嘗嘗這個,銀耳雪蛤粥,養眼美容,你們女孩子會喜歡了。」思老高興的招呼著,眼神卻不住的往屋外瞟。
寬大的圓桌上擺滿了各式藥膳,卻只有四個人圍坐在側。思老和陸媽只一個勁的勸菜,幾乎就沒怎麼動筷子,沐木一開始還維持著斯文的表象,後來連勺也不用了,直接端起盛湯的碗就灌。旁邊的小糰子有樣學樣,小肚子吃得滾圓,幸福得直哼哼。
終於,沐木滿足的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
藥膳這東西果然美味,就是做起來太麻煩了,而且中醫講究溫補,弄不懂藥性,這菜還真沒法做。沐木瞇著眼想,要是有個人可以專職為她打理藥膳就好了,可是思老和陸媽看上去都不太好拐帶啊……
「沐丫頭,你再嘗嘗這藥茶,滋味獨特,有助於消食。」
思老遞過來一杯茶,沐木趕緊接過來牛飲了一口,只覺得滋味甚苦,還有點青葉的澀味。沐木皺了皺眉頭,硬著頭皮又抿了一小口,這一次卻是滿口回甘,格外清甜。
「怎麼樣,老頭子沒騙你吧?」
「好喝!」苦盡甘來,沐木若有所悟,神台一片清明。
「少……」小糰子往門口一望,正要開口,卻被思老眼疾手快的摀住了嘴,只嗚嗚的發不出聲音。
「沐丫頭,這茶極好,我和陸媽帶小糰子去給你包一點,回頭你泡了喝,有病去病,無病強身嘛!」思老說完,也不管沐木願意不願意,一把抱了小糰子就走,陸媽也識趣的跟了上去,三人就像有火燒一般,迅速的跑遠了。
沐木端著茶,一時無言,這三人就不能找個自然點的由頭?
「你為什麼放棄,不是怕死嗎?」思無邪最終還是追了來,死之一字對於他來說,是心魔。
「誰說我放棄了?」沐木自斟自飲,「別誤會,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
「你不相信我的醫術?」思無邪愕然,「那你還來找我求醫?」
他在藥園想了好久,哪知答案卻是如此簡單,人家不相信他。
「一事歸一事,小彤的血癌也許真的只有你才有辦法,而我的毒,卻不是你能解的。」
「我說過,激將法對我不管用。」
沐木聳聳肩,「你不會反悔吧?我已經選過了,你必須救小彤。」
思無邪咬牙,「好,不過有條件。」
「?」
「你必須讓我醫。」
沐木挑眉,「我很窮的,沒錢。」當然,如果是免費醫療,她也不介意試試,好歹是個機會嘛。
「不行,診金最多給你打個九折。」思無邪慷慨道,免去巨額醫療費的一成,那可不是個小數目。
「我平白做了小白鼠,沒跟你收錢已經很道義了,這還是看在程升的面子上呢。」沐木算準了這位醫學怪人不會放手,有恃無恐。
「……八點五折,我是私人醫生,可不是公職醫院。」思無邪無奈,傳說中的毒人就在眼前,讓他如何淡定?
「你要搞清楚,現在是你求我讓你醫治,不想醫就算了,反正我沒錢。」沐木手一攤,無賴到底。
「……」
思無邪沉吟半響,最終還是艱難的點了頭,誰讓他技癢難耐呢,「以後你每隔三天到草堂報道,好方便我追蹤病情。另外,除了我的藥,你不准再吃別的東西,以免藥性衝撞。」
「不行,沒時間,我可是很忙的。而且不吃別的東西是什麼意思?你想我餓死啊!」沐木白眼一瞪,沒有人可以剝奪她享受美食的樂趣!
「那你想怎麼樣?」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思無邪如今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那是你的問題,怎麼丟給我解決?對了,我讓你治病可是很吃虧的,你必須給點好處才行。」
「你不要太過分了!」
費用全免不說,還想打包帶走?思無邪長眉一挑,琥珀色的眸危險的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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