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塊的展位前空落落的，櫃檯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幾個破布袋子隨意的堆放在隔間的角落。
見張千塊帶了陌生人過來，幾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氣勢洶洶的瞪著兩人。
「去去去，一邊玩去，這位是左大小姐，一群飯桶，沒點眼力勁！」張千塊喝退了眾人，又從櫃檯後的紙箱裡搜羅了兩瓶礦泉水遞了過來，「地方簡陋，左大小姐多擔待一二。」
老闆帶來的人，自然不會有錯，這些「兄弟」的舉動也是張千塊事先交代好的。做這一行不比其他，動輒上千萬的生意，沒有點武力保障可不行。何況對方還是左家，不露點本事，這交易也是談不成的。
左秀雲也不接話，從兜裡摸出一個巴掌大圓盤樣的東西，開口道，「行了，別廢話，看貨吧。」
「左大小姐就是爽快，這邊請。」張千塊蹲下身就去撥弄地上的麻袋，伸手掏出一塊寸長的石料遞了過來，「您請看，這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外面帶進來的，就為這事，我可是折損了不少人馬。」
石料看上去極其普通，就像是隨手從地上撿來的，石料背面還沾了不少泥土，很明顯完全不受重視，連清理一番的功夫都省了。
沐木心中奇怪，就見左秀雲拿出那羅盤一樣的東西放在了石塊上方，指針抽風一樣的抖動，最後停在了居中的位置。
「喲，這不是張老闆嗎？怎麼，終於開張了？」
一個中年胖子走了過來，大腹便便，笑起來像尊彌勒佛一樣。張千塊的那些個兄弟好像見怪不怪，完全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死胖子，一邊去，現在沒空搭理你！」張千塊不樂意了，站起身就攆人。
「我還以為你死守著的是什麼好東西，這料子根本不是翡翠原石，不過是一堆爛石頭而已，看你還寶貝成什麼樣。」胖子原名潘歷，因為長得有特點，又經常笑臉迎人，就被人送了個笑彌勒的外號。
他與張千塊算是老冤家了，搶石料搶主顧搶女人，總之只要是對方看上眼的東西，這兩位都要橫刀奪一奪。
這一次的石展，笑彌勒原本是沒什麼興趣的，只是聽說張千塊要親自出馬，這才屁顛屁顛的跟了來。誰知道張千塊壓根就不出貨，只守著幾個爛袋子乾瞪眼。
都說最瞭解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敵人，在笑彌勒看來，張千塊此次如此反常，必定是要出絕好的東西。這才每天派人死盯著張千塊的攤子，一看到買主現身便馬上趕了過來。
笑彌勒的眼光何其毒辣，只一打眼，就看出張千塊如此寶貝的，居然只是幾塊不值錢的爛石頭，壓根就不是什麼翡翠玉料。
這簡直匪夷所思！
「這可是奇石，虧你還玩了那麼多年石頭，關門大吉算了。」張千塊說著就將笑彌勒往外擠，真要讓這死胖子看出點門道來，他以後再想收這樣的料子，可就難了。
笑彌勒經商多年，也很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口中罵罵咧咧，一邊走還一邊不忘招攬客戶，「兩位美女，我那可有不少好東西，價錢比這錢精可公道多了，歡迎惠顧！」
鬧了這麼一出小插曲，張千塊直罵晦氣，左秀雲卻彷彿壓根沒注意到有人來過，心思全在手中的「爛石頭」上。
「成色還可以。」左秀雲顛了顛石料，蹲下身去將羅盤在幾個袋子上一一測過，順手又將手上那一塊塞進了袋子裡，「就是數量少了些。」
「我的姑奶奶，就這幾袋石頭您還嫌少？我可拼了老命的，這把老骨頭差點就交待在那了。」張千塊苦著臉道。
「行了，就按原先說的價格，你把東西親自送過去。」左秀雲站起身，順手將羅盤收了，三言兩語就結束了交易。
「一定一定，左大小姐以後還有什麼需求，只管吩咐。」張千塊笑得眼睛都不見了，手上一揮就開始指揮人收揀打包。
「老規矩，要是還能收到這樣的石頭，左家全包了。」
「那是當然，只是左大小姐，這東西有多難搞，您是知道的，我也是千辛萬苦才弄到這麼幾袋……」
「物以稀為貴，這東西越難到手，你就賺得越多，應該高興才是。」左秀雲不耐煩的道，「價錢不會少你的，我也不管你怎麼弄到手，但是這東西，倘若走漏了風聲，你知道後果。」
「是是是，我知道輕重。」其實不用左秀雲叮囑，張千塊為了壟斷這一塊的利益，也絕不會將消息外洩的。
沐木在一旁看著，雖然不知道這單生意的成交額具體有多少，但只看張千塊的慇勤樣，就知道這絕對是個天文數字。而那些被笑彌勒稱作「爛石頭」的料子，到底有什麼特別，她好奇歸好奇，左秀雲不主動提，她也不會主動打聽。朋友之間，不需要什麼事情都交代清楚，你只要知道眼前人值得你信任就好。
「張老闆，你這還有沒有翡翠原石？」
「啊？」張千塊沒想到左秀雲會對翡翠原石感興趣，他這次來只帶了那幾個麻袋，未免節外生枝，鋪子裡的貨是一件都沒帶，「東西都在鋪子裡，這還真沒有。」
「那我們到別處看看。」
從張千塊的展位出來，兩人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再不多會可就要閉館了。
「怎麼樣，比你睡覺有意思吧？」左秀雲將沐木帶來，本是存了讓朋友多一條門路的心思。
她知道沐木家的經濟情況不好，為了學費還需要兼職家教，忙起來連到跆拳道社練習的時間都沒有，至使跆拳道社的八位男社員怨聲載道——沐木不到，人肉沙包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只能由他們這些「閒人」承擔了。
左秀雲有心幫沐木一把，這才想到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動動手腳。先讓她對玉石一類有個概念，然後攛掇她買點什麼，再安排個人將東西高價收回來，順理成章。
「有意思，很有意思！」一想到戴在小指上的指環先前發生的異動，沐木的眼睛就瞇成了一彎新月，如果她猜測得不錯，這玉料對於她來說，可真是得天獨厚的賺錢機器！
「開了開了！」
「哎呀，真可惜。」
「幾十萬塊就那麼沒了。」
「白花花的，連點色都不見，這可是開過窗的貨，虧大了。」
人聲鼎沸處，幾聲狀似惋惜的驚歎傳了來。沐木抬眼望去，就見霧一樣的粉塵瀰漫中，一堆人擠在一處小小的隔間裡，正幸災樂禍的討論著。
「正在賭石呢，我們也去看看。」左秀雲說著，拉了沐木就走。
到了近前，沐木這才發現被圍在中間的居然都是熟人。
祝凡馨和龔教授臉色慘白的站著，一個青年人彎腰撿起一塊切開的玉料。玉料剛浸了水，白花花的就像腳下的瓷磚，既不通透，也不帶色，完全的廢料。
看到這一幕，沐木卻猛然頓住了腳步，目光一斂，再抬頭時，眼中已經恢復了平靜。
饒秋逸，還是老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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