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先生,我要求你盡快幫我弟弟安排治療,不然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會再做。隨你想怎麼樣!」
第二天墨宇川和長孫明子便來沽名莊見了簡先生。墨宇川不想再繞什麼彎子,這次是真的決定不再等下去。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墨宇川受夠了時時擔心墨宇鑫什麼時候可以治療的忐忑,她不願接下來的時間裡還要受這樣的折磨。
「可是我們之前說過是取得《漢柏圖》之後再為你弟弟治療!」
圖還沒有找到,簡先生自然是不想就這樣輕易妥協。他身後的少年更是不滿的怒視著。
「這是簡先生的失誤吧?如果真如您所說圖在汪正柯那裡,想必我這次就已經拿到了。」
「……好吧。我會馬上安排,不過你弟弟要入住沽名莊裡。」
墨宇川說的沒錯,要不是他的情報有所失誤也不會讓這次的任務以失敗告終,這個簡先生無可否認,只能無奈答應了墨宇川的條件,安撫她波動的情緒。
「為什麼要小鑫到沽名莊,在家裡一樣可以治療!」
長孫明子不滿的說道。沽名莊裡的人連她和墨宇川都不熟悉又怎麼能放心把墨宇鑫放在這裡!而且簡先生這樣子安排明擺著是在以墨宇鑫做人質來牽制墨宇川和她。
「如果你們不答應我也就無能為力了。這是我的底線!」
「好。小鑫和梅姨一起過來。」
長孫明子的顧慮墨宇川又怎會想不到,可是現在簡先生已經退了一步,那她們也要退一步。不然關係搞砸了,之後的事情更不好擺平。
「我會幫你們安排去日本的日程,不過日本不在我們所涉及的領域裡,到了那裡一切還都是要靠你們自己。」
偌大的會議室裡,氣氛因為簡先生提起的話題而產生微變。時下至關重要的還是找到那幅圖。對於這點簡先生也是急不可耐了。
「可以。不過要安排在26號之後。我要重要的事要先辦。」
早已料到簡先生會這樣安排,不過簡先生在日本不能給她們任何幫助,這一點讓墨宇川和長孫明子稍顯頭疼,看來之後她們又要絞盡腦汁的去想辦法了。可還是得去做不是?那就等到了日本再說吧。墨宇川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畢竟去看那個人是墨宇川每年的慣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阻止。
「好吧。需要給你們增加人手嗎?好像這次你們和秋暝合作的不錯,還要繼續嗎?」
簡先生溫和的笑起來。簡先生讓他們再次一起做事也並沒什麼不軌的想法,其實只要墨宇川兩人不說退出沽名莊的話,簡先生會一直溫和以對,他本來就是個不嚴厲的人,這點和其他組織領導人有很大的不同。長孫明子緊張了一下,看著墨宇川,等待她的決定。
「如果秋暝不反對的話就一起吧,多個人也不錯呢!」
墨宇川對簡先生說完向長孫明子笑了笑。這次三人的合作中並沒有出現什麼糾紛,長孫明子希望可以在多接觸的過程中改善幾人的關係。墨宇川自然明白長孫明子的想法,心中也微微放心,長孫明子總算想著要邁開步子了。
5月26號這天天氣很陰沉,灰灰的讓人覺得像要哭泣似的,空氣中飄散著風的味道,還有草木的芬芳,閉上眼睛不看周圍的事物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可是一座座墓碑顯得那樣的醒目,是的,這裡是墓地。想必會令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心情沉悶,亦如墨宇川現在的心情。
墨宇川一步一步的走著,走的很緩慢,像是背負著千斤重的石頭。表情黯然中帶著一絲嚴肅,眼底一片憂鬱。她慢慢的靠近墓地裡其中一塊墓碑,沒有帶悼念的鮮花,然後兩手空空的靜靜看了一會,最後跪坐在墓碑前撫摸碑上照片裡人的臉龐。那是一張會讓所有事物黯然失色的臉,猶如上帝最垂愛的人類,更像是神祇一般優雅光輝。那是墨宇川的——最愛!
還有另一個人的墓也在這裡,可是墨宇川看也沒有看一眼。那是墨宇鑫的母親,也是生下墨宇川的女人,可是墨宇川從來沒有叫過她母親,在她心底,那個女人只是墨宇鑫的母親而已,只是一個害死了宇文瑾弦,對墨宇鑫不盡責,對自己瘋狂咒虐的女人而已。
「宇文……」
墨宇川低低的發出兩個音節,呆呆的望著照片中的人。有一種痛,叫做哀痛欲絕,有一種傷,叫做悲傷不已,有一種望,叫做絕而不望。這便是墨宇川對於宇文瑾弦的感受。
「宇文,我想你了!」
想你了!20年中由仰慕到恨,再由恨到愛,最後到現在的墨宇川說:宇文,我想你了!這其中的辛酸並不足以與外人道,可是墨宇川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說我想你了這四個字呢!她有過多少掙扎與失措彷徨!有過多少次的責怪與憎恨!這四個字道出了墨宇川全部的委屈與脆弱。如果是別人,如果是別人墨宇川又怎可能用現在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人只會是宇文瑾弦。墨宇川人生中最大的起伏與波瀾。
「宇文,我又過回以前的生活了呢。」
「宇文,小鑫的病可以治好了呢。」
「宇文,我又欠了一份債了呢。」
「……」
「宇文,我突然很想哭!」
「宇文,我恨你!」
「宇文,我……!」
墨宇川獨自對著定格的照片語氣哀傷的訴說著。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那個在塵埃下冰冷的靈魂,想要他知道她的一切,想要他幫她一起背負,想要尋求安慰與救贖。而回應她的只有冷冷的清風與道不盡的惆悵,還有那個人永恆的沉默!
墨宇川最後一句未完的話是在心裡說的,她不敢不忍不願說出口,怕褻瀆了那個人,怕傷了自己本就破碎的心,更怕自己就此被疼痛掩埋。不管那個愛她怎麼大聲說出口,墓碑上的那個人依然只會優雅淺笑,無動於衷。愛了便殤了,說了就是錯。墨宇川終究無法把那個愛說出來,只能在心中深深埋葬,讓自己對這份無望的愛不喜不悲。
周圍風景依舊,天空卻更加陰沉,似乎真的要下雨了。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吹起了墨宇川的衣角。而她對這一切漠不關心,還是看著那個人的照片發呆。自然也沒有發現身後五十米遠的地方有個人在默默注視著她。
從墨宇川到來不久,那個人就尾隨而來,不聲也不響,直直的立在清風之中,猶如夢幻一般,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他注視著墨宇川的一舉一動,看著墨宇川暗淡的跪坐在墓碑前,看著墨宇川小心翼翼的去觸及那張照片,看著墨宇川對著墓碑娓娓訴說,看著她為另一個男人心碎傷神。
有雨水打落在那人的身上,一滴,一滴,沁濕他的衣服,更像是把涼意沁進他的心。他神色憂傷的看著墨宇川伸手去護住照片不讓雨水打濕,那樣慌亂急迫。他從沒見過墨宇川會如此的在意過什麼,他印象中的墨宇川一直冷漠散漫,除了身邊的親人和長孫明子從不對其他人上心,可是今天,他看到了墨宇川會那樣的在意一個死人,一個不管她怎麼付出都不會有任何回報的死人。他突然妒忌了,墨宇川曾在別人懷裡時他都沒有妒忌過,因為他知道他們最後還是會分開,最後他還是可以得到墨宇川。只是今天他發現,墨宇川離的別人都太遠,遠的彷彿永遠觸摸不到。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然後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的指尖再看向墨宇川所在的位置,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啊!他差一點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想要到墨宇川那裡去,可是最終理智把他拉回。他深知,在這裡,這一步一旦邁開,他們就永遠也不可能了。
他嘗到了失敗的味道,很苦很澀。他曾以她和長孫明子的人身安全做為條件,想要墨宇川待在他身邊,可那時墨宇川決然的拒絕了。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墨宇川本身的固執和對許少傾的放不下,現在他才知道,最大的原因是碑上照片裡的那個人,是那個被墨宇川藏在心中最深處的人阻礙了墨宇川的選擇。
雨越下越大,兩個人都在雨中被淋濕。墨宇川依然固執的護著碑上的照片,摟著緊緊不放。墨宇川怕雨水洗盡宇文瑾弦臉上的笑容,那樣就好像再也見不到這個人的笑了,她心中又愛又恨可還是如神一般存在的人怎麼能在她面前就這樣被雨水淨化!他也還在注視著墨宇川。儘管越看心中越痛,可是他還在看著。他想要這份痛來表達自己有多想擁有墨宇川。總有一天,他要讓墨宇川像在意那墓穴裡的人那樣在意他,在意活生生的他。
最後他先離開了那裡,現在還不是和墨宇川見面的時候。這次跟來只是想遠遠的看著墨宇川就好,遠遠的看著就好。可是他該死的卻看到墨宇川對一個死人的深深眷戀。坐在阿斯頓.馬丁裡,他深深的再看一眼還在雨中死守的墨宇川,忍下心中的憤怒開車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