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接天而來的潮汐巨浪越來越高,越來越大,顏松和秦壽生怕那巨浪湧過來,到時候別說是他們兩人,就是下方的人臉,恐怕也能一下子給它毀容了!二人大驚失色,正打算尋找方向逃開,猛然間又見南面遙遠的海天相接之處,一股滔天巨浪翻湧而來,氣勢絲毫不比北面的差。兩人看得驚恐,以至於慌不擇路,過了良久,當感覺到下方的再次傳來巨大的吸力時,他二人才緩過神來,往下方看了一眼,正準備向東或是向西這兩個方向逃開,卻驀地發現,下方那張巨大的臉也動了起來!確切地說,是那個巨大的臉孔下的頭顱,正在抬起!
那巨臉一動,海島周圍的海水隨之翻湧,一時間,四面八方儘是海潮湧動,其規模之大,氣勢之弘,遠非秦壽和顏松兩人能夠想像,他二人就像兩隻會飛的螞蟻,想要在水中的一片陸地上佇足,到頭來卻發現,那陸地本不是陸地,而是一個人,一個巨大的人,此刻,那人就在這兩隻小螞蟻驚訝的眼神中,慢慢地坐起……
此時,海面之上波浪兼天,高空之上風起雲湧,東方處的太陽升得不高,一道血色晨光灑向無垠大海之中,更將這處洶湧澎湃之處渲染得有如血海一般。顏松和秦壽,一個慶幸有信天鷹在身下,一個慶幸有仙履在腳上,否則,這次必死無疑!他二人不斷地轉動著方位,不斷地觀察著周圍海水的巨大動靜。只見左邊一個浪頭壓來,足有百餘丈高,然後右邊又一個浪頭壓來,亦是百餘丈高,兩個浪頭交匯在一起,直撞得滿天儘是水花,一時間都分不清哪裡是海,哪裡是天。
隨著海面上那張恐怖的巨臉慢慢地抬起,那頭頂的部分海域,因為空間騰出,大片的海水向那裡湧起,轉眼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方圓足有好幾百里,漩渦之上強風呼嘯,漩渦之下深不見底,秦壽和顏松看著一幕幕從未見過的壯觀景象,心中卻沒有一點「蕩胸生層雲」的氣魄,此刻,他們早就被嚇得臉色煞白,連表情都沒有,十分謹慎地看著周圍,生怕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會奪去他們的生命。眼看著那張臉慢慢地豎了起來,他們飛到一側,能夠清晰地看到臉後面的整個頭顱部分——就像一個光頭大和尚!
他二人花了好長時間,繞著這巨大頭顱轉了一圈,再回到那張臉面前時,整個頭顱已經豎了起來,讓他們驚愕的是,因為重力關係,那張恐怖的臉面上,什麼沙石草木都往下脫落,唯獨兩隻眼睛裡那兩汪邪異的液體,一點也沒有流動或飛瀉的趨勢——那真的是一雙眼睛!
時至中午,南北兩面兼天湧來的海潮上,海水忽然瀉·了去,只剩下兩條橫亙百里千里的灰色巨嶺,巨嶺起起伏伏,兩人一眼便認出,那原來是這怪物的兩隻胳膊!這巨大的怪物坐正了身體,正自將雙臂托起,此時,大部分手臂已經露出水面,唯一沒露的,就只有兩隻拳頭處,而秦壽和顏松發現,他二人此刻正在這怪物的懷裡飛來飛去!也許,此時怪物的鼻子再一吸氣,別說是他們兩人,就是下方洶湧澎湃的海水,都能吸入其中。
此情此境,他二人想逃,竟不知道往哪裡逃,亦不知道此刻到底有沒有危險,他們於空中定點,轉了好幾圈,不斷地打量周圍之後,絕定向著西方,他們來的方向,也就是兩隻拳頭還沒有出來的方向,那處唯一的缺口衝去——他們下意識的認為,馬蹄型的包圍結構,只有那唯一的缺口處最安全,最好逃脫。
於是,他們拼了命地向那裡飛,這一飛,直飛了一個多時辰,雖然偏西的太陽還在高空之上照耀,但因為背後有著那巨大頭顱的阻擋,此刻的兩人完全處在那頭顱的投影之中,雖是大白天,但他們感覺周圍是黑的,雖然這種黑暗比黑夜要明亮得多,但總給人一種十分恐怖,隨時都會被背後的黑暗吞噬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的催促下,二人的加快速度,風馳電掣一般向西而去,就在此時,他們忽然發現,兩旁本來隱入海中的手臂忽然再次動了起來,那身後的巨人,似乎要把海中的兩隻手也移出來!果然,巨大的海潮再次從南北兩個方向出現,那海潮退去之後,巨大的手腕開始出現,然後便是手背,手指……兩人看得清晰,一時間只顧觀察南北兩個方向的情景,待到他們正過臉看向西方時,驀然發現,又是道偌大的海潮平海而起,瞬間拔高幾十丈,然後繼續往高處聳去,遠遠看去,就像一條十分寬大,高聳入雲的天瀑!
東西南北四方都沒路了!
兩人空中急剎住身形,相視一眼,怔怔地看著前方,他們想不明白,他們的左右也就是南北方是兩隻手臂撩起的海瀑,後面也就是東面是那巨大的怪人那高聳入雲的小上半身,他們在怪人的懷中,正向前西面,兩隻手唯一沒有合攏的地方衝去,可那裡為什麼也會憑空出現一條海瀑!這怪人不止兩條手臂?還是這怪人的腿在那裡,亦或者,那是怪人雙手中的武器!?
「昂吭——」
忽然,西南方向,也就是他們的左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吼,那聲音有如奔雷,又似龍吟,又似獅吼,震耳欲聾,就連周圍的海波都跟著顫動起好幾米的波浪!那個方向是背後怪物的左右處,顏松定睛看去,不禁大驚失色,失聲大叫道:「壽哥!快看那裡!」他指著怪物左手處破音一樣地喊了一聲,秦壽搖望過去,但見那巨大的有如一個島嶼的左手之中,攥著一個龐然大物,那龐然大物是青灰色的,正在掙扎,二人細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怪物竟是海蟒!
海蟒被身後那怪物攥在了手中!
就在此時,前方天瀑的水花都已濺落入海,當空看去,托起天瀑水簾的,正是那長逾幾百里的巨大海蟒,此時,那海蟒的頭尾分別被那怪人的左右兩手抓住,它那粗大光滑的身體被拽得很緊,拉得很直,橫在海天相接處,這麼一看,令人毛骨悚然。此時,忽聽得背後又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之聲,顏松和秦壽忍不住回頭一看,竟見那張臉忽然將嘴巴張開,那聲音,正是從那巨嘴中喊出。那一喊,使巨臉前方的海面上狂風肆虐,本來就不安靜的浪頭變得更加肆虐開來。
然後,兩人再次聽到一聲巨響,這一次不是那巨口發出,他們再次轉身,看向西方,正見那青灰然的海蟒被兩隻小島大的拳頭生生地撕成兩斷,七寸斷口處,巨大的心臟從體內滑出,如江水一般的絳紅色血液從海蟒體內湧出。此時,那海蟒似乎還沒有死掉,它的上半身還有那巨手中掙扎,儘管整個身子因為如江水入海一般向外湧血而急速地變軟變扁。這時,緊握海蟒頭部的拳頭一點也不含糊,地一使頸,如山峰般的巨指發出悶雷般的骨胳交·合聲,被攥在手中的蟒頭一下子變形,兩隻泛著邪綠光茫的大眼珠子,一下子便被擠爆開來,那綠色的粘粘的液體便如濃濃的青色瀑布一般,從拳縫中流出……
被狂風一吹,大片大片的海域迅速瀰漫著讓人作嘔作到吐死的腥臭氣味,整個藍藍的海洋,也被那海蟒的屍體染成紅色,秦壽和顏松直接傻掉了,他二人也不管方向,只知道快速往前飛,一邊吐,一邊往前飛,因為不勝那鼓腥臭氣息,他們滿身衣衫都被吐得髒兮兮,直吐得兩個人暈頭轉向,恨不得一頭紮到海裡自行結果了小命!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動靜,兩人再次回頭時,正見大片大片被腥血染紅的海水正自向遠方盪開,一時間再次捲起滔天海浪,相互擊蕩,海面上也因為海水的激盪而生出狂風,日夜不停地刮。就這樣,風起雲湧了三天三夜,怒海潮汐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的清晨,一切終於恢復了平靜,大海再次變得平靜而湛藍,海風也緩和下來,再沒有腥臭的氣息在。秦壽和顏松一直在高空飛行,兩人已經折騰的沒一點人樣,就連顏松身下的信天鷹,也跟落湯雞一般,要死不活。
遠方,那巨大的身形終於一動不動,此刻,它的整個腦袋和小半個身子都露出了海面,足有千丈高,肩頸出便能看到些許白雲飄浮。這個身影是個和尚形,此刻,那張巨臉再也不像之前那麼可怕,而那雙邪異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時閉上了,遠遠看去,是那麼安詳。它有一隻伸出海面,手腕及手臂都沒在了海裡,這手的手掌向著它自己,手背向外。另一隻手則不知去向,可能又隱在海底了吧。這巨大的身影上,依舊是綠樹仙草,芳叢奇葩,當秦壽和顏松飛了兩個時辰,再次來到它的面前時,再沒有那種危險的感覺。它面朝西方,十分虔誠。
當兩人飛到它的背後,忽見它的頸處寫著幾個大字道:鎮之以無名之樸。兩人不得其意,當再次向其身前飛去時,驀地看到它那朝向胸前的手掌上,寫著「方丈山」三個字。兩人驚疑之際,再次向著這方丈的眉間印堂處飛去。那裡因為改變了方位,以致於青峰橫長,碧樹倒掛,雖然由平地變為絕壁,但對於秦壽和顏松這麼一丁點的人類來說,這絕壁並不光滑垂直,其上有很多橫出來的道路。兩人小心翼翼地落至眉心處,顏鬆開始感覺龍魂的方位,片刻之後,他確定那龍魂就在這眉心之下。
兩人在眉心周圍處找了好處,翻遍了幾處山峰山谷,甚至連那原來堆積骸骨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也沒尋到一條暗道通向裡面。兩人試圖用強力打一個洞,但卻不想那地面十分結石,除了顏松的紫龍鬚,尋常玄兵根本動它不得。可是,紫龍鬚的形狀,又根本不適合控洞打穴,兩人一時間,又犯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