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炎沙啞的嗓音總給顏松一種要審訊犯人般的感覺,再加上他雙目如炬,精悍的身材有如要爆發的火珠,散發出燎原萬里的氣勢,顏松坐在他身邊,自然不自然地就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威壓。即便如此,顏松依舊裝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轉頭看向人群,然後低頭假寐,以沉默回應澹台炎,絲毫不把對方的話放在眼裡。顏松閉著眼睛,聽到旁邊的澹台炎「哼哼」笑了兩聲,然後便默不作聲,而澹台炎旁邊的澹台肅,自始至終都默不作聲。
只是片刻功夫,顏松再一次聽到高台周圍的看客發出雷鳴般的尖叫,掌聲和歡呼聲中,「龍若兮」三個字不絕於耳。少年馬上睜開眼睛,向著人群中那欄杆小路望去,從比式到現在,他只聞其人,不見其身,都快干到決賽了還不知對方是何許人也,更讓他的心中充滿好奇。他高抬著頭,身體幾乎要站起來,一邊望著人群之中,一邊喃喃自語:「可別真是那位大姐……」他多半地好奇心,還是源於昨天那根一玄困神絲,讓他聯想到了七玄困神絲,從而聯想到了白衣女子。
不過顏松馬上發現,這位龍若兮好像不是從人群中的欄杆小路上來的,因為他看向那裡時,那裡的人群,以及高台周圍所有的人群都抬頭看向他的右邊。顏松馬上向側身轉頭,隔著澹台炎和澹台肅,向右邊看去,就在此時,他的左眼邊忽然白影一閃,然後他便感到有一個人影正站在他的身後。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思維一頓,慢了半拍,見澹台肅和澹台炎轉身向他身後看去,他再次轉過身,正見一白衣女子,靜立在距他三米左右的地方,背對著他們幾人,烏髮垂落,不知模樣。
顏松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嘴巴微張,情不自禁地「呃?」了一聲,然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歪著頭,一步一步地向龍若兮旁邊走去。當他走到龍若兮的側面時,見對方微低著頭,閉著雙眼,以俟比式,而就是那側面看到的冰肌玉容,讓顏松忍不住「啊?」了一聲。就在此時,作假寐狀的龍若兮感覺到旁邊之人的怪異,她抬起頭,側轉身,雙目如冷霜一般看向驚訝不已的顏松,在下一刻,她那秋水凝眸忽然緩和了好多,也流露出些許的驚訝,嘴中也禁不住「哦?」了一聲。
「是你?」兩人不約而同地問對方道,見與對方異口同聲,兩人都頓了一下,然後再一次同時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一連兩句都是不約而同,兩人又同時閉口不言,等著對方說,見對方同樣閉口,兩人又同時開口道:「我——」只說了一個字,雙方都意識到這次重逢有些戲劇,於是,龍若兮微一點頭,示意對方先說。
「大、大姐?你怎麼……」顏松呆呆地看著對面的白衣女子,右手不自覺地摸著後腦勺,看了看旁邊,似乎在想些什麼,然後又看向對方,「你怎麼在這裡?你就是龍、龍若兮……」見龍若兮點了點頭,顏松面露驚色,「那你之前的傷……」他說著,轉頭瞅向澹台肅,然後在重要驚訝的目光中,伸手指向了澹台肅。他這個舉動,就是看在澹台炎的眼裡,也太狂了些!
龍若兮點點頭,然後問顏松如何會出現在這裡,顏松想來一言難盡,於是告訴龍若兮他就是現在的盤龍劍院前四名的晉級者之一。然後,兩人相互對望,然後各自又看向別處,他們的舉動看在澹台炎和澹台肅眼裡,明顯是逆天之舉了,看在周圍看客眼裡,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所有看過龍若兮比式或者聽說過龍若兮事比式的人心中,這白衣女子就是一個冷若冰霜,從不言語地人,她從不看任何人一眼,孤傲的就像是雪地裡的梅花,亦或是冰山上的雪蓮!即便是盤龍劍院的長老、院長這類人物,在她的眼裡,也如同空氣,直接無視之……
饒是此女這般冷默,但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種仙女下凡般的氣質,還是吸引著無數人的眼球,在所有見過她的人的眼中,此女是一位女神,一位可望而不可即,有如九天玄女一般出塵的仙子。她的冰冷並不傳達什麼高貴,而是一種出塵,一種以萬物為芻狗的道心佛心。她飄兮渺兮,行蹤不定,十幾天的比式,一眾看客只是在高台之上看到過她的倩影,除此之外,無人知曉她的蹤跡,每每在高台之上看到此人她,看客心中無不感歎:此女只應天上有,奈何遺落在人間?
可是,讓所有人不明白的是,就是這樣一位出塵的仙子,為何會和顏松這樣一個毛頭小伙子對面而立,輕言輕語?看在一些人眼裡,分外羨慕,看在另一些人眼裡,分外嫉妒……
顏松和龍若兮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話,沉默良久,他還想說什麼,可就在此時,高台上的中年師傅宣佈比式開始:「第一場比式,一號和二號!」顏松不曉的一號是誰,他只知道自己抽的是二號,見那一號始終不上台,他只好先一步跳了上去,然後分別看向台下三人,片刻後,他才看到澹台肅有些無奈地跳了上來。他面無表情,雙眼平淡地看了澹台肅一眼,然後看向下方的龍若兮,正見龍若兮也看過來,見對方衝自己點了點頭,他也沖對方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隨著中年師傅一聲令下,他拔出背後情風劍,直接一記流雲斬打了過去。
澹台肅雖沒了武魂,可是身後依然矯健,這次的比式,他吸取前車之鑒,再不小覷敵人,當下連君子劍都不用,直接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那些仙器來對戰!他躲過流雲斬的強橫能量後,猛然將一顆白色珠子扔上高天,一眨眼間,那白色珠子忽然發出萬丈光芒,直耀的所有人都爭不開眼睛。而當那強光一消失,所有看到強光之人,眼前忽然一黑,然後什麼也看不見,等到剛要看清之後,那珠子再次光芒大盛,直yu耀瞎人的雙眼。
就因為此,顏松接下來的天玄七式剛要打出,卻又被迫停下,結果在暫時失明的情況下,胸口被突然出現的澹台肅重創,一連兩個腳印印上胸膛,直把他從高台中央貼著地面踹飛出去,最後四仰八叉搶在高台邊緣,腦袋已經離開檯面,差一點就翻了下去。
顏松閉上眼睛,再不敢看那一閃一閃的強光,大體感知到那顆白色珠子在高空的位置,他一甩衣袖,九根紫龍鬚同時飛出,化作九道紫電飛向那白珠,可是讓他驚訝的是,那白珠好像就是一個光團,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材料,九道紫光在那白色珠子中縱橫來去數下,那珠子都安然無恙,該怎麼閃還是怎麼閃。反倒是顏松,在驚訝之餘再次躲閃不及,遭到澹台肅的二度襲擊,直直被對方雙掌轟出的巨大玄氣的餘波擊出高台,向著下方砸去。
就在離地面還有三尺的高度時,顏松正過身子,忍住傷痛反走御虛,登上高空轉向的同時,他撕下一塊衣袖,快速地蒙住自己的雙眼,然後精神力暴湧,隨著他捏劍訣的右手當空一旋,他的周圍再次出現極速繞其旋轉的三色光劍,一瞬之間,便消失在空中。高台周圍的人因為光耀的緣故,此時都閉著眼,不敢向那方看去,只有澹台炎和龍若兮以及高台邊上的三位中年師傅趕向那裡瞅上兩眼。他們驚訝的看到,就在那強光一閃一閃之間,白衣少年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高台中央的澹台肅旁邊,然後雙手輕輕一拂,正好擊在澹台肅的後背之上,暗勁之大,讓澹台肅當場口吐鮮血,向著高台邊緣撲去。
那一刻,高台上之上的白色珠子才暫時停止了閃耀,高台周圍一眾看客見澹台肅被打趴在地,而身處高台中央的顏松似乎也不好過,一口鮮血吐出後,也禁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頓時唏噓聲一片,為他們剛才沒有看到精彩的打鬥而感到惋惜。
顏松單膝跪地,一動不動,他體內玄氣暗運的同時,心中更是後悔自己不該輕敵。他原本以為澹台肅做為他的手下敗將不會再有什麼手段,卻忽略了對方是吃著靈草泡著靈藥長大的,而身上的手段更是以仙器見長,昨天之所以沒有發揮出來,完全是因為被顏松打了個措手不及……
顏松摘下蒙在眼上的布條,見對面的澹台肅咬牙站起身,向旁邊吐了口痰血混合物,然後看向這邊,一動不動。對方不動,顏松也不動,他要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溫養一下筋脈,剛才不小心被對方拳腳打的那兩下,著實不輕。好一會兒,對面的澹台肅見顏松一動不動,終於忍不住再次先發制人,只見他單手一揮,衣袖中驀地飛出一個白色圈,那光圈和那白色珠子差不多,不是實物,亦是光質的!
那光圈被澹台肅扔出去時只有手鐲大小,但剛飛向空中,便一下子擴大了十幾倍,一眨眼間,就和常人的腰一樣粗,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那光圈以光速位移,瞬間將還未起身的顏松套住。既而,那光圈突然一化二,二化四,四個白光圈自上而下,將顏松捆得嚴嚴實實!饒是顏松用多大力氣掙扎,都掙扎不開!
澹台肅拭了拭嘴角的血,一搖一晃地走了兩步,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兔崽子,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場!」他說著,又從袖中抽出兩根極細的光絲,然後向殺人狂一般,滿臉抽搐地看著顏松。顏松見此,怒道:「一玄困神絲?你想違規?!」顏松說著,看向高台周圍的三位中年師傅,卻無奈這三位師傅都偈是沒看見一般!
澹台肅面露冷笑,慢慢地走到顏松對面不遠處,表情依舊如殺人狂那般抽搐,輕聲說道:「別驚訝,在比式之前,楊冰長老已經交待過,如果這場遇到你,可以不擇手段!畢竟,我身負重擔,不是你這樣的廢頭能取代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