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松帶領顏家眾人,急速地向前奔跑,轉眼間跑入了森林之中。看著他們進入林中,正在追趕的無涯劍派的內門弟子忽然停了下來。此時,狄盧也率領狄家上下追了下來,他看到無涯派弟子停下,便道:「衝啊,他們現在人數大減,決不是你我合力的對手!」
無涯派弟子相互望了一眼,又看看狄盧,這才一咬牙,向森林中追去。
顏家人跟著顏松,在森林中左轉右轉。由於顏松曾經在這裡打獵,住了將近半年,對這裡的地形自然十分瞭解,在他的帶領下,顏家眾人慢慢地和後面追上來的無涯派和狄家拉開距離。
「你真有辦法嗎,我們這是逃往哪裡?」顏義一邊跟著顏松跑,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發現,他們移動的方向,並不是走出情風谷的方向,相反,好像是越來越深入谷中。
顏松面無表情,不時地尋路探路,聞聽顏義的發問,他沉聲道:「他們有劍陣,我也有劍陣,只要把他們引到合適的地方,必死!」
見顏松說得斬釘截鐵,顏義更加大惑不解,他邊跑邊看像顏松,見這身穿黑袍的少年再不說話,他忍不住又問道:「還有這種地方,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這裡住了半年。」扔下一句話,顏松忍住腿上的傷口,腳下走出御虛步法,輕飄飄向前方蕩去。
他帶著顏家人在情風谷的密林中曲曲折折,好幾次差點讓後面的狄家人和無涯劍派的人追上,好在是有驚無險,一個時辰後,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竹林。
在竹林邊稍微停住,顏松打量著這片熟悉的竹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片刻後,他展開精神力向裡面探去,然後一招手,率領顏家眾人衝進了竹林。
跋涉於密林雜草中,猛然間在眼前出現了一處安逸的竹林,這不禁讓顏家人大吃一驚,顏義打量著竹林周圍,跑動中,差點撞在忽然停下來的顏松身上。見顏松慢慢閉上眼睛,知道他是在動用精神力,便不再打擾,他回過頭來,本想看看家族眾人跟上沒有,卻驀地發現狄家和無涯劍派已經追了上來。從百米距離到五十米,從五十米到四十米,越來越近!
顏義猛地回頭,正要催促一下顏松,卻發現顏松猛地睜開眼睛,不等他說話,少年便道:「跟我來,分兩路,一路去這裡,一路去那裡!快!」他一邊指著兩處地方,一邊向前衝去。
很快,顏家人便按照他的吩咐,分成兩伙,集中在了竹林裡的兩處空曠之處,而顏松,就站在他們中間,此刻,正靜靜地看著那一眾無涯派的紫衣青年和狄家上下向這邊衝來。
「怎麼辦?他們衝上來了?」顏厲身上有傷,此刻正扶著一根竹子,吃力地拔出腰間的青絲軟劍,準備繼續戰鬥。
顏松沒有說話,再次閉上了眼睛。
顏義見此,也忍不住問道:「他們這就殺過來了,你幹什麼呢?」
顏松閉著眼睛,依舊不說話。
顏義有些不耐煩,他瞪了一眼顏松,又看了看距他們只有十米距離的敵人,一橫長劍,喝道:「他們再靠近一步,大家就殺過去——」
「誰都別動!」顏松忽然說道,然後,他不顧顏義和顏家等人的驚訝,慢慢地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表情十分平靜地看著對面即將衝上來的人群。
狄家和無涯劍派見此,以為眼前的這個小鬼要耍什麼陰謀,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顏松右手握劍,左手慢慢的移到印堂處,輕輕揉了揉,不慢不急地說道:「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誰若是放下武器投降,我只廢掉你們,決不殺人。」
狄盧聞言一愣,隨即冷哼道:「這貨都他媽嚇傻了,大家給我上,一個也不留!」
他話音方落,無涯劍派這邊的紫衣青年中也有一人喝道:「擺陣,格殺勿論!」
話畢,兩伙人再次行動起來,顏家上下見此,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一邊看著一動不動的顏松,一邊準備接下來的戰鬥。「我再說一次,哪個不想死,馬上放下武器!」顏松閉著雙眼,突然開口道,直把正在攻上來的人群怔了一下。
狄盧臉上開始露出奸邪:「今天不殺光你們,必留後患,殺!」
無涯劍派中的紫衣青年也道:「無涯劍陣!旋風劍!」
「我已經仁至義盡,你們沒有機會了!」顏松的話語迴盪在空氣中,卻再也阻擋不住狄家人和無涯劍派揮刀舞劍的身影。
「陷字劍陣!」顏松忽然開口,精神力同時湧出,方圓七十米之內,所有竹子忽然間集體一震,沙沙作響起來。顏家人剛要向前與狄家和無涯劍派拚命,聞聽此聲,馬上停了下來。而狄家和無涯劍派也被周圍竹林的異動怔了一下,不過馬上,他們再一次揮起刀劍衝了上來。
「殺!」
隨著顏松一聲大喝,周圍竹林忽然再次發出沙沙聲,不過這一次,不只是單純的振動。那隱隱作響的竹竿中,忽然間發出辟啪的斷裂聲——所有人都大驚,以為中了埋伏——但不等他們進行更深入的反應,那一根根竹竿的斷裂處,猛然發出飛出一柄柄細小的短劍,寒光微芒,嗖嗖嗖的便she將出去。
轉眼間,四面八方儘是竹裂之聲,儘是辟啪之聲,儘是飛劍嗖嗖之聲,所有劍從四面八方射向狄家和無涯劍派,有如月夜裡灑下的星芒,又如雲間飛下的亂雨。饒是這些人修為再高,也擋不過如雨淋光沐般的進攻,一時間,痛苦聲不斷,一個個人影相繼倒了下去……
片刻功夫,狄家站著的不足十個人,無涯劍派也只剩下二十個人站在那裡,在他們的腳下,橫屍如山,血流成河,輕風吹過,一陣陣血色的腥氣瀰漫開來,令人作嘔。
瞬間斬殺近百人,不禁讓被害一方心驚膽寒,就連顏家眾人也怔得喘不過氣來,他們良久才反應過來,然後怔怔地看著依然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顏松,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現在,這個昔日家族中的廢柴、天才、此時,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此時的狄盧,嘴角不停地翕動,瞳孔極度放大,一眨不眨地看著滿地親人的死屍,有如夢魘一般衝上前去,趴在這個屍體上看看,又翻開另一個屍體看看……他跪在地上,雙拳猛然擊向自己的太陽穴,然後不停地打去,終於,他被自己打清醒了,抬起頭,之前的那分殺意再度淡去,雙膝猛然跪下,趴向顏松:「我求求你,給我們狄家留一條活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顏松依舊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待到狄盧離自己不到兩米的時候,他的衣袖忽然無風自動,九根紫龍鬚驀地飛將出去,浮在他的身前,直指狄盧,直訝得狄盧瞪大眼睛呆看著他,不敢再向前半步。
無涯劍派剩下的二十來個紫衣青年見此,相互看了看,表情既恐懼又尷尬,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想求饒,但是一時間又說不出口,他們的眼神看向顏家眾人,橫在胸前的長劍慢慢放下……
「罪過……」顏松歎了口氣,終於睜開眼睛,他看了眼狄家人和無涯劍派之人,然後平靜地說道:「剛才給你們活命的機會,可惜你們一翼孤行——」
「不要殺我們,否則,我狄家的鑄劍師會招攬他所認識的強者,滅你全族!」狄盧見對方軟得不吃,便放出了狠話。
先不說他的話對顏松起什麼作用,聽在無涯劍派內門弟子的耳朵裡,卻有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很快,那二十來個紫衣青年再次握緊了手中長劍,聲音十分強硬道:「如若我們真得死在這裡,無涯劍派定會讓你顏家斷子絕孫!」
顏松平靜的表情突然微微一笑,說道:「剛才,我還感覺殺了你們良心上會過意不去,不過,謝謝你們剛才的話,讓我瞬間頓悟了。」
狄家人和無涯劍派聞言驚慌失措,他們見顏松再一次閉上眼睛,趕忙開口說好話,見顏松再沒有反應,於是他們鐵定了心,放手一搏,舞起長劍,再次衝向顏松。
「殺!」
竹林再次振動,一把把短小的飛劍再次化作劍雨,從四面八方射來,瞬間將所有衝上來的人斬殺於腳下……
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顏家人集體啞然,剛才,那些人還是生龍活虎一般,儘管他們是來奪命,可是就這樣忽然間死去,顏家一眾的心中,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甚至為他們感到惋惜。
良久,顏義首先開口說話,問顏松道:「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片竹林讓人佈置下了陷字劍陣,只有動用精神力,才能開啟劍陣。」顏松平靜地答道。
顏義繼續問道:「那這是誰佈置的?」
顏松沒有說話,聞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顏義,那漆黑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讓顏義的身子猛然一震,讓顏家所有人都為之一怔,不用顏松說,他們從那雙眼神裡,已經想到了某位救過他的人。
儘管實際上並不是。
「柯兒還沒找到,我們得馬上去司馬家族要人!」顏義終於想到了正事,心中不自覺地一痛。
顏松忽然開口道:「以我們如今的實力,真的到了司馬家,還能回來嗎?」
「我兒子在他們手上,我不管能不能回來!你懂什麼!?」顏義有些激動,他作為父親,如今不知兒子的死活,心中著實難受至極,但當他說出這話後,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堪,後悔說出此話。
顏家眾人見此,眼神集體看像顏松。之前顏義如何對待顏柯和顏松這兩個親生兒子大家有目共睹,如今,當著這個兒子的面表達與另一個兒子的血肉父子情,聽在其他人眼中,都為顏松鳴不平,儘管顏柯此刻生死未卜。
不過出乎眾人的意料,顏松只是微微一笑,他這一笑當即讓顏義愣在原地:「有跟著他去救顏柯的,好好考慮,其餘人,馬上跟我回家族,我擔心司馬家此時會乘虛而入!」他說著,再不停留,腳下御虛步邁開,身子猛然蕩出六七米,幾乎是點著竹葉,向竹林外跑去。
顏家眾人幾乎沒有任何考慮,直接跟著顏松,衝出了竹林。顏義表情十分矛盾,他沉思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