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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94.聖光還是敵襲 文 / 必傷不壽

    策馬走在後面,被小夏和哈里德、蘇菲兒及艾米爾圍在中間的查爾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感歎起來:「無聊?夏,你可真是不懂得情調啊!看∼!這雄偉遼闊的大草原!多麼壯麗美妙啊!無數的勇士在這裡前仆後繼,他們的熱血讓人激動!他們的精神……」

    小夏閉上眼睛,故意不去看這個大放厥詞,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以為這是什麼?無聊的郊外旅行嗎?都已經到前線這麼久了居然還是這副德性,該說他是白癡還是天才呢?又或者無知者無畏?可是那些屍山血海他也是親眼看到了啊,這傢伙的膽子還沒有大到和自己一樣的程度吧?

    還沒等小夏出言譏諷,一直跟在旁邊甚少開口的艾米爾居然說話了。

    「多琳大人,我主人他並不是沒有情調!」沒想到艾米爾一開口說話,居然也是似模似樣,頗有小夏大人教訓人的風範:「……只是在這等狀況下談論情調,本身對死去的戰士們就是種侮辱!」

    「好!」哈里德大叔猛然喝了聲好,朝小艾米爾挑起了大姆指:「說的好!果然不愧是沙漠的子孫!」

    小夏哼了一聲沒說話,不過眼尖的蘇菲兒卻從他的眼光裡看到了一絲隱隱的讚許。查爾斯那個鬱悶啊,這隊人馬到底誰是頭啊?那個強得不像是人類的小子管管自己也就是了,可為什麼連他的一個小小的僕人也可以騎到自己頭上來啊?有心反駁兩句吧,可看那樣子,他分明是個極其護短的傢伙。這些天的相處下來,查爾斯就是再白癡一百倍也多少品出了小夏大人的一點個性,那就是:他自己的人他怎麼欺負都可以,如果若是不相干的人,哪怕就是動上一手指頭的話他也絕對是和你沒完沒了死纏到底啊!

    哼,本少爺當然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大人大量一些不跟你們這些只會舞刀弄槍的蠻人們計較了……查爾斯恨恨地在心裡想著,當然,他可沒敢說出來。

    今天早晨他們這一小隊人奉大本營之命出去巡查,說是去找仙度亞人的主力,實際上就是免費的巡邏兵而已。再說出去幹什麼?找仙度亞軍團的主力!……開玩笑吧?哪個巡邏隊被派出去之前不都是求爺爺告奶奶燒香許願的求自己不要碰到敵人,雖說是找到敵人的主力有重重有賞,可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和遭遇敵人的主力……搞什麼啊?重賞雖然很是誘人,但你也得有命跑回來拿才行啊。

    接到這個命令,查爾斯自然也是很不情願的,他根本就不想去巡什麼狗屁的邏。不過這兒畢竟不是didu,輪不到他大少爺來耍脾氣,如果違抗軍令的話自然有軍法處的人管著呢!所以激烈的思想鬥爭了一陣子,他還是勉勉強強的率隊出發了。

    當然,按照小夏的吩咐,五百名騎士並沒有全部跟著出去,除了近身保護查爾斯大人的小夏、蘇菲兒、艾米爾、哈里德之外,那些異族小伙子們小夏只是象徵性的帶了二十個。其實如果按他的想法本打算就這幾個人出去的,可畢竟那太顯眼了,要知道其他的少爺們出去的時候可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別的不說,但是那個排場就讓查爾斯眼紅不已啊。

    如果是剛剛離開聖京的那會,周圍的人肯定會像看瘋子似的看這孤孤單單走出大營的一小隊人。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幾乎整個大營的人都見到了小夏那驚世駭俗的身手,所以對他們這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也就不以為意了。大家甚至認為,即使被數萬大軍包圍了,小夏也有能力帶著查爾斯大人安全的逃脫呢。

    至於小夏則是根本沒打算在這事上費心,所以當查爾斯小心翼翼的問他為什麼只帶這麼少人的時候,他只是翻翻眼皮冒出一句這樣跑起來比較快,當時就把查爾斯大人給噎了回去。

    說是巡邏,其實也就是漫無目的在茫茫草原上瞎轉而已。在這麼大的一片土地上想要找出敵人的主力來倒不是不可能,不過可想而知那也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小夏當然沒有心情去真的執行這個工作,他們這一小隊二十幾個人只是優哉游哉的在距大營幾十里外的距離範圍內打著轉。在小夏的授意下,大家還動手打了一些野味預備晚上拿回去燒烤呢!剛剛出來的時候查爾斯還有點不高興,不過他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在草原上放馬奔馳了一陣子也就把那些不快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樣轉了一小天自然不可能有什麼發現,到了太陽漸漸西斜的時候,一行人開始沿著來路向大本營方向返回,有哈里德這樣常年在外的老旅行者隨行,自然不可能有迷失方向的事情存在,況且在淡淡的夕陽下策馬走著,迎面吹來暖暖帶著青草味道的微風,大家的心情都好得很,就連小夏也都少有的沒有開口催促,就這樣信馬由韁的向著營地的方向慢慢行去。

    查爾斯到底年紀還輕,這麼一會已經和艾米爾等幾個年輕人又說又笑得鬧成一片了。小夏自是不會跟他們摻在一處,不聲不響的放慢馬匹的腳步,跟哈里德和蘇菲兒走在了一起。

    「夏,你的預感似乎沒有應驗啊!」哈里德笑呵呵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雖然已經共事了有一段時間,但他卻仍然感覺無法看透這個人,所以他很聰明的選擇了成為他的朋友。

    小夏顯然對於年輕人們的打鬧勾當興趣缺缺,他又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的說:「……沒應驗就沒應驗吧,反正我猜想的也多半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沒實現的話那倒真的是好事一件了,應該值得慶賀嘛!」

    蘇菲兒在旁邊一下笑出聲來:「呵呵∼,夏啊,我怎麼覺得你現在越來越像老頭子了呢?說話和做事都好奇怪哦!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啊!」

    小夏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嘿嘿嘿,正常,正常,連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多大了,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話剛剛說到這裡,他的面色忽然一變。

    他一按馬背,輕飄飄的跳下馬來,在眾人奇怪的目光注視下將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起來。僅僅片刻他便又立起身子,微微一晃又竄上了馬背。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和他在一起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總算也知道了小夏的一些遠異於常人之處,當下便齊刷刷的都瞪著他,等待他的解釋。

    「……你們都看我幹什麼?」小夏衝他們翻了個白眼:「也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我們最好快點朝營地跑,這樣就可以不必和三千的仙度亞虎騎兵對砍,舒舒服服的回家去燒烤了。」

    「…………」眾人愣了半晌正才醒悟過來,他們也都不是傻子,沒有人願意去拿二十個人和三千虎騎拚命,當下都躥上馬背,一聲不響的打馬狂奔起來。

    他們距離大營原本就已不算太遠了,這一陣狂奔起來更是很快看到了地平線上那一片聯營的影子,有些眼力好的甚至已經能看到一縷縷騰起的炊煙了!大家見到這些立時心中大定,就像小夏說的那樣,只要快些衝進大營,那區區的三千虎騎就根本派不上用場,只能灰溜溜的滾蛋了。

    就在這時,眾人後方的草原上響起了隆隆的啼聲,遮天蔽日的煙塵滾滾而起,眼見就是一支快速衝擊的騎兵部隊正高速向著這個方向直撞過來!

    便在此時,沖在隊伍前面的小夏猛然仰首,清冽悠長的呼嘯之聲驀然在眾人的耳畔炸響,伴隨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在草原上傳出了很遠很遠……

    「敵襲!!!敵襲!!!」

    其實小夏大人完全就是故意那麼扯起嗓子大喊大叫的,大營周圍的那些高高箭塔上擔任了望和警戒的長弓手們早就看到地平線上飛快捲來的那道清晰的煙塵,他們飛快的向大營中的巡邏隊發出了警訊。立時,大營裡一陣忙亂,在軍官的大聲發令和呵斥聲中,士兵們飛快的排好陣形,手持巨大長刺槍的長槍手站立在寨牆的最外圍,他們的後面是手持一掌寬窄厚背戰刀的砍刀手,再向後則是密密麻麻的長弓手,最裡面才是隨軍的光明祭祀和魔法師們,他們可是被重點保護的對像。

    全身貫甲的十一皇子在大批親隨和衛士的簇擁下趕了過來,跟在他後面的是一眾高級軍官和參謀們。本來,以目前連營的堅固程度,像這種數千人規模的敵襲最高軍事主官根本沒有必要親臨指揮,憑借密集的共事和優勢兵力,這塊防區的一個中隊長已經足以指揮手下打退敵軍了。

    只不過近來的日子實在是鬱悶了一些,就連本來甚有風度的安德裡斯皇子也有些沉不住氣起來,正好瞭望塔上的弓兵發出警告的時候他率眾在附近巡視,一聽說有敵襲就立刻趕過來了。反正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就權當是閒暇之餘的解悶活動吧!皇子在心裡這樣嘀咕著。

    在場的一個大隊長很明白的將指揮權移交給皇子殿下,他雖然算不上怎麼聰明,可也不會蠢到和皇子殿下去爭這個,畢竟殿下才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這麼做也是天經地義的麼。

    「……」皇子微微仰頭,瞇起眼睛注視著那一小群飛速狂奔的騎士們……

    「那是哪位貴官的部屬?」皇子看了一會後,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殿下,那是查爾斯·多琳勳爵以及他的一行親衛們,本日是他們輪值出行巡邏。」皇子身邊的一個參謀將軍恭聲回答:「……看樣子,他們是在巡邏途中遭遇了仙度亞人的騎兵隊,跑回來了呢。」

    皇子沉吟良久,忽然咧嘴笑了一笑:「……看起來,似乎就是這樣。不過,他們逃跑的速度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快啊!」聽到皇子殿下這麼說,周圍的將領們哄然大笑起來,根本沒把即將衝殺到眼前的虎騎兵們放在眼裡。

    毫無懸念地,查爾斯·多琳勳爵所屬的數十名騎士以風一般的速度竄入大營,緊跟著高大厚重的營門便緩緩地在虎騎兵們到來之前關上了。讓松藍的士兵們有些意外的是,仙度亞人這次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一哄而上開始不要命的衝鋒,相反他們倒是很小心的在進入松藍弓手們的射程之前便停了下來,慢慢騰騰地開始排列隊形。

    「……這些蠻子們到底打算幹什麼?」皇子有點迷惑不解的發問,周圍的參謀將領們也都是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些向來都是一照面便一窩蜂地衝上來兇猛砍殺的傢伙現在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又不好多問,他們只好靜靜的看著營盤外那些轉來轉去耀武揚威的猛獸們,不斷的猜測著這些醜陋的大傢伙們到底要幹什麼。

    「查爾斯勳爵,貴官的運氣……似乎非常的不錯啊!」皇子似笑非笑的看著面色青白氣喘吁吁,被那個銀色長髮的年輕人攙扶過來的年輕貴族:「竟然連隨便的出行巡邏都能遭遇上敵軍的部隊,您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員福將了……看,我是否要考慮提升您的軍階呢?」

    查爾斯喘得連氣都不勻了,若不是這段時間裡被小夏強迫惡補了一些足以保命的技能和體質,恐怕這一輪疾奔就足以讓他癱在地上口吐白沫了。不過刻薄嚴厲的訓練多多少少也是見了一些成效的,現在的查爾斯雖然看起來無比的狼狽,但總算還是能勉強站直腰,不至於丟臉的趴在地上了。

    「殿、殿下,您說笑了……」他吭吭哧哧的說:「下官的運氣實在是糟糕得很了,如、如果不是有隨行親衛的話,下官、下官肯定已經被這些傢伙抓去砍了……」

    「貴官這麼說可就是有點過謙了啊!哈哈哈!」皇子深深的盯了眼站在查爾斯身後,面色如常不見絲毫波動的銀髮年輕人,突然仰首大笑起來:「貴官有這樣本領強悍的親衛,怕是再多幾倍的敵軍,他也可以毫髮無傷的把你帶出來啊!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啊!夏先生?」說著,他的目光再一次死死地鎖定在了小夏的身上。

    「殿下,您過譽了。」小夏臉上猛然浮起一個討好般的笑容,深深地欠身下去:「在下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不過保證僱主的生命安全是在下的責任,這只是盡力而為罷了,算不得什麼的……」

    安德裡斯又沉吟了半晌,他那深陷的眼窩裡射出了難以捉摸的光芒:「……也罷,你們就一起隨本殿下過去,看看這些粗魯的蠻子們到底打算幹些什麼吧!」說罷,他當先舉步向前走去,身周的一眾參謀當然是立刻跟了上去,種種匪夷所思的諛詞如潮水般的不斷從他們的嘴巴裡湧現出來,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聽得小夏他們是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此時,遠距大營數箭之距的仙度亞人已列好了一個小小的半月陣形。所有的巨大猛獸們都在騎士的馭使之下乖乖地趴伏在了地上,猶如一群溫順無比的巨大家貓,只有野獸特有的粗魯喘息和咆哮隱隱地從它們的喉嚨中響起,伴隨著食肉獸獨有的腥膻氣味滾滾而出,散發出強大而恐怖的威壓感。

    在半月陣形的中央,一隻身形遠比獨角斑虎要小得多的金色毛皮的野獸立在那裡,它的毛皮上有著均勻分佈的黑色半點,四肢和腰身也遠比身形龐大的獨角斑虎纖細得多。如果說獨角斑虎身上充斥的是嗜血和殘忍的話,那麼這隻金色毛皮的動物全身散發出來的就是機敏、高傲與靈活了。

    野獸的背上安著一副小巧精美的鞍韂,上面穩穩端坐著一個面容枯瘦身材乾癟的老人,他的全身上下只包裹了幾塊獸皮,肋部搓板一樣的骨骼清晰可見。他戴著一頂用不知什麼野獸的半拉頭骨製成的頭盔,那頭盔的周圍還裝飾著整整一圈顏色各異的長長羽毛,遠遠望去就像一隻正處在發qing期內的亢奮的火雞。至於他的眼睛,則完全就是兩個深深凹陷的血洞,其間散射著妖異無比的血紅色光芒,看上去無比的駭人。

    老者的手上握著一柄足有三個他身高那樣長短的骨杖,杖頭是一個有著扭曲犄角的羊頭,周圍也同樣裝點著一圈濃密的羽毛。那羊頭的空洞/眼窩中隱隱有黑氣湧現,偶一轉動竟好似有無數的冤魂厲魄嘶鳴吼嘯,撕裂了虛空帶起一重重的殘影。

    那老者揮手喚過身旁的虎騎士,低低地說了句什麼。那人朝老者深深的躬身行禮,接著催動自己座下的獨角斑虎,不緊不慢地向松藍連營的方向走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拿出那巨大的雙刃戰斧,而是隨隨便便的把它背在了肩上。

    「……那個老傢伙就是仙度亞人的薩滿祭司,只有當他們隨軍的時候,那些虎騎兵們才能發揮出他們那恐怖的實力。在這種平原地帶,我們只有靠優勢兵力的重甲騎士才能勉強跟他們抗衡,除此之外,倒是只有築營堅守這一條路可走了。正面衝突的話,我們的士兵多半不是這些蠻子的對手的。」剛剛問訊趕過來的尼可拉將軍沉著臉給眾人解釋。

    顯然,這個久駐邊陲,與仙度亞人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將軍對眼前的這些人是再熟悉不過了。而且,看起來他也並不怎麼喜歡這些傢伙,否則怎會連簡單的敘述也是一臉厭惡的神情呢?

    「那麼如您所言,他們現在又是打算幹些什麼呢?」皇子皺了皺眉頭,看得出來,他對這些粗鄙的傢伙同樣不是很感冒的。

    「不知道,這些傢伙向來都是一照面就撲上來開砍的,向今天這樣的事倒是從來都沒有遇見過。」元帥本人顯然也很有些不解。

    這時,那個空著手的虎騎兵已經來到了距大營寨牆差不多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猛然張開大嘴咆哮了幾聲,緊跟著便用仙度亞語哇哩哇啦的大吼大叫起來。

    「…………」在場的數萬人等當然是聽不懂這傢伙的吼叫出來的是些什麼意思,所以在那傢伙意猶未盡的停下來之後,足足冷了五分鐘的場。

    那虎騎兵等了半晌,見松藍的連營裡沒人出來答話,便又扯開嗓子吼叫了起來。雖然聽不懂他具體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一些腦子比較好的人已經聽出他是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而已。

    十一皇子兩道濃眉扭在了一起,銳利的目光瞪向了一旁負責通譯的一個小文官:「……怎麼回事?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從他身上猛然迸發出來的可怕氣勢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記官一下子癱倒在地,只顧拚命的磕頭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遠遠看著這邊的小夏雖然沒出聲,卻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了這位皇子殿下一下:「嗯哼,憑你高階騎士的實力,有必要去嚇唬這個無關緊要的文官麼?果然是頭大無腦啊!哼哼,哼哼哼……」

    那小文官拚命的磕了一陣子響頭,這才稍微的冷靜了下來,他結結巴巴的開口:「……殿、殿下,請您寬恕我,他、他們說,他們都是仙度亞人中的好漢,要、要向我們中的強者挑戰,進行一、一對一的……決鬥……」說完這些,他猛然閉上了嘴巴,又是一頓瘋狂的響頭磕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德裡斯皇子怒極反笑,周圍的一種高級將領們也都是全身殺機湧動,恨不得把這些不知死活的野蠻人抓過來碎剮。這些粗鄙無文的傢伙們!連最基本的文字都沒有竟然敢大言不慚的跑來挑戰神聖松藍的威儀……天!這是這些狂熱的愛國主義者所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好!就如他們所願!讓這些蠻人們見識一下我松藍勇士的威風!」狠狠了吐出一口濁氣,安德裡斯奮然高叫,周圍將領們也被皇子殿下的氣勢所感染,一同發出瘋狂的咆哮聲。不過副作用倒是苦了一眾文官,他們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個個被驚得面無人色,一些比較脆弱的乾脆就直接嚇暈過去了。

    小夏再次在暗處歎息起來:「……白癡啊!無聊啊!又是那不知所謂的騎士精神,如果老子我是軍事主官的話我他媽就派幾萬騎兵出去,踩也踩死他們了……明明可以輕鬆搞定的事,非得巴巴的跑出去和人家單挑……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不提他的牢騷,在十一皇子殿下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後,數十個年輕的軍官自高奮勇的跳出來請命去教訓對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蠻人。而皇子殿下也狠狠的褒獎了他們一頓,幾個亢奮得滿臉通紅的年輕軍官舉起自己的兵器,嗷嗷狂叫著從敞開的營門裡直衝了出去。在他們的腦袋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對面的那群連澡都不洗的傢伙狠狠殺上一批,這樣才能弘揚我神聖松藍的天威啊。

    見松藍這邊派出人手了,那個出來喊話的虎騎兵撥轉坐騎飛快的跑了回去。年輕軍官們見狀還以為那傢伙怕了他們,登時鼓噪了起來,身後連營內的數萬大軍也轟然叫好,氣勢之盛,一時無兩。

    很快,一個比剛才喊話的傢伙還要高大上幾分的虎騎兵慢騰騰地從仙度亞人的隊列中走了出來。巨大的戰斧斜扛在肩上,筆直的朝他們靠了過來,他在距離這些年輕軍官們大約只有一箭之地地方停了下來,高高舉起手中的斧頭,向他們猛喝了一聲。

    雖說這個虎騎兵並沒有說出什麼,但軍人的直覺也讓他們明白了,眼前的這個虎騎兵正在向他們挑戰!年輕的軍官們立時熱血沸騰起來,但是出於戰士的尊嚴,他們勉強忍住了一起衝上去把這個傢伙亂刀分屍的衝動,只派出了一個人迎了上去。

    那個得意洋洋拔了頭籌的傢伙興奮的舉起手中騎士槍,高傲的向對方示意:「對面的蠻子聽著!本將軍是松藍帝國直屬第五十九師團……」

    他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完,對面虎騎兵發出一聲狂野的咆哮,猛然催動胯下巨大的獨角斑虎向前衝來!大地在猛獸的腳掌下也發出了隆隆的呻吟,虎騎兵連人加坐騎就像是一頭遠古暴龍一樣毫不講理的橫衝直撞上來了。

    還在喋喋不休著打算把自己顯赫的家世念叨一遍的年輕騎士哪裡經過這樣的場面?雖說在帝**校裡他算得上是數得上數的優秀學員,豈知到了戰場之上面對凶悍的敵人的時候,學校裡學來的東西統統都不知丟到哪裡去了……慌亂之下,他手忙腳亂的催動戰馬迎了上去。

    巨大的闊背斧頭撕裂了空氣發出刺耳的呼嘯當頭劈下,騎士那鋒利的刺槍僅僅在虎騎兵粗壯的軀幹上劃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傷口。還沒等他來得及收槍,狂劈而下的戰斧已經打斜地將他整個人一劈兩段!沖天的血霧、斷肢猛地揚起,伴隨著他那驚愕、恐懼、不甘還有些許留戀的眼神一起飛向空中,僅僅停留了瞬間便再無生氣地直墜下去……

    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了兩聲,掉頭落荒而走。然而就像他那已經失去了生命的主人一樣,無論是勝者或敗者,都沒有留意到它,誰會在這個時候關注一匹無關緊要的馬兒呢?

    不提轟然怪叫的仙度亞虎騎兵們,松藍大營內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這幾個年輕軍官雖然不是什麼一等一的精銳,但好歹也是以嚴苛聞名的帝**校的高材生,在場的軍人都知道,能從帝**校出來的傢伙,哪怕你之前是狗屎一樣的垃圾,也會徹頭徹尾的變個樣。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不由松藍軍人們不接受現實,他們中間夠得上將軍級別的軍官,在一對一的公平決鬥中僅僅一擊就被他的敵人殺死了……而看那個殺死他的仙度亞人,只不過是個最低級的士兵而已。

    十一皇子憤怒了,他咆哮著向前衝去,如果不是有侍衛們死命攔著的話,恐怕他就要親自衝上去廝殺了,他倒是完全沒有考慮到,身為帝國皇子的他上陣去和那些小兵兵廝拼可是大丟松藍皇室面子的問題。

    那幾個松藍的年輕軍官們狂怒了,同伴的鮮血讓這些頭腦簡單的年輕人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他們嚎叫著舉起自己的武器向敵人撲去……仙度亞人的騎兵隊那邊不慌不忙的分出和他們數目相等的戰士,正面直迎了上去……

    在雙方加起來數萬人的眾目睽睽之下,一次毫無花巧的衝擊過後,所有的松藍年輕軍官無一例外的被虎騎兵的戰斧劈下馬來,步上了剛剛那個同僚的後塵。而松藍的虎騎兵只有兩三個比較倒霉的傢伙被騎士槍刺到要害丟掉了性命,其他的人不過是受了點無關緊要的皮外傷,以他們的強悍身體來看,這樣的傷害簡直可以做忽略不計了。

    整個松藍的連營鴉雀無聲,靜得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分辨得出來,只有莽莽草原上那空靈的風掠過時的天籟之聲迴盪在這裡……

    所有的人中只有一個傢伙拚命的在肚子裡拍手喝彩,而這個人自然就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躲在後面看熱鬧的小夏大人了。從始至終他都在以專家的眼光觀察著整件事情的發展,看到最後他幾乎忍不住要跳出來大聲叫好了,如果現在他不是窩在松藍陣營沒法動彈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跑到仙度亞那邊去問到底是誰想出這樣的主意來的了。

    「媽的,太聰明了!想出這辦法的人簡直是個軍事天才啊!這等於是現代超限戰在冷兵器時代的最佳運用了!了不起!了不起!」

    做為職業軍人,小夏自然可以感覺到那種遇到真正行家時所產生的那種興奮和激動感覺。在這個在他看來有些無趣的時空裡,第一次從根本意義上感覺到了熱血沸騰的感覺……

    不過,接下來猛然湧起的一個念頭則唰地讓他全身一涼。沒有絲毫遲疑地,小夏抓過還在不住向前張望的查爾斯,不聲不響的朝後退去……

    在人類的文明記載中,太陽大多數時候都像征著光明、輝煌與希望,被人們用做圖騰拿來崇拜。只是人們並沒有注意到,太陽有時並不只是顯示吉兆。

    臨近秋季,聖京的陽光奇異地又熱烈起來。人們為這少見的溫暖欣悅不已,並沒有警惕這時日逆轉中有什麼陰謀存在。而那些黑暗處的蚊孽正悄悄的滋生,十倍百倍地猖獗起來。這些該死的吸血者和流竄犯離開河灘淤泥,在溽悶的空中集結成團伙,向比它們高貴得多的生靈發起偷襲。

    瘟疫就這樣降臨了。

    先是雞們的腦袋耷拉下來,接著豬們偎在圈裡抽搐呻吟,人們還沒有在意,已過了發瘟時節。晚上,人們向那半死的家畜捅下了刀子,烹出了美味……

    夜裡,半大的小孩和衰朽殘年的老人、體弱多病者開始翻滾嘔吐。天明時分,青壯婦女和男人們也開始一趟趟地進出茅廁。人們蜷伏在床上,氣力半宿就被耗盡了,眼瞧著兩顴突起,面皮蠟黃。

    老人們昏頭昏腦的乞求神靈:「神降臨了,神降臨了……」

    太陽下轉悠的,房簷上走行著的只有沒染上疾患的貓狗。

    「……神降臨了,神降臨了……神降罪於我們了……」

    貓飽食著曬在窗台上預備過冬的魚片,狗享受著鋪在房頂上的肉乾。

    秋季有許多活計,農民要忙著收拾地裡的白菜、蘿蔔和土豆,自己要準備過冬的醃菜和鹹肉。女人們得趕緊縫製棉袍和皮製坎肩,又有長成的男孩今冬可以跟著父親出去行獵了。可是女人們依舊坐在們看上,睜著空洞淒迷的眼睛。男人們也還是扶不起鋤頭,只能把偌大的一副骨架子扔到了籬笆牆上。

    聖京城的上空只有近乎毒辣的太陽和死亡的氣息在張狂著……

    城市的周圍經常可以見到隨處飛揚的塵土,那是奉命出動的衛戍部隊派出的甲兵們,他們奉命驅趕農奴到地裡去。今年,也不早秋也不澇,主管農業的官員們可捨不得那長勢極好的莊稼和秋菜爛在地裡。

    士兵們的馬蹄粗魯地踏開佃戶們的籬笆小院,狂飛的馬鞭抽得整個聖京城也瑟瑟發抖。

    男人們像牲畜一樣被趕到地裡,泥土並不能給予他們力量,疫病使他們的力氣僅夠聽到帶隊的軍官宣佈的命令,如果搶收不完糧食和秋菜,那麼這個漫長的冬天他和他的家人就等著喝西北風去罷。

    耳朵裡聽著軍官凶狠的斥罵聲,男人們開始在心裡計算開來了,如果搶收不完糧食的話,那麼就意味著家裡的羊保不住了,牛也要賣掉,興許還得搭上那一點可憐的微不足道的積蓄,還有祖輩上傳下來的獸皮。男人們衝著蒼天抬起他們那青黃浮腫的面孔,他們終於發現了太陽的罪惡。

    敢於反對太陽的人,當然敢於反對在這太陽底下的一切。松藍帝國的普通農民與很多比他們還要不如的農奴一同造反了。他們相互攙扶著湧向松藍皇帝的宮殿,成片地歪到在那裡,決計以靜默的死亡換取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伴隨著一聲聲悠長淒厲的號角聲,難得一見的重裝衛戍軍隊從聖京城外的大營處殺來了!他們或許在與凶殘的敵軍對陣時不甚勇猛,但在這些手無寸鐵的農夫們疲憊的**之間,他們的武功顯然還是大有精進了。

    聖京郊外的亂葬崗上一下子又多了數十座新墳,夜色漆黑如墨,女人的嚎哭如同厲鬼。

    大批年幼的孩子和年長體弱的老人熬不過慘烈的浩劫,幾乎也都一個不拉的全都搬進了墳場。

    「神降臨了!神降臨了!……神降臨了……」

    「……」

    教廷的大批神官不久之後到達了這座疫病籠罩下的城市,男人女人們扶著門框站起來,呆呆的望著這些遠方而來的奇怪人物。

    神官們身著用名貴的雪錦絲織成的潔白長袍,頭戴鎏金絲花邊的聖職之帽,男性神官手持著一人長短鑲嵌了不少魔法水晶的法杖,而女性神官們則大多數是端著盛有聖水的黃金盃子,還有少數人捧著錄有聖言的拓本。他們那白玉般晶瑩無暇的面容是如此的神聖,覆蓋全身的神官長袍上散發著無比聖潔的白色光芒,遠遠望上去就如同從神壇上走下來拯救世人的天使……

    男人女人們哭泣著挪出家門撲跌在神官們的腳邊,哭成了一條鹹水河。

    聖京的貧苦百姓們一溜溜的跪伏在那裡,災難和瘟疫使他們抖得像秋風中衰敗的殘葉。

    神官們微笑著攙起眾人,用無比聖潔的語氣告訴他們說這時瘟神在作祟,跟著神官們分別站到了四下,一起高聲頌唱起了祈禱的聖歌和咒語……

    伴隨著神官們的頌唱,在夜幕垂降下來之前,天空中亮起了乳白色的一片,邪惡的瘟神和疫病在空中狂舞,它們或附在人們的皮膚之上,從背部深深的鑽入人們的脊髓,或是在頭髮的縫隙之間蜿蜒行走……

    莊嚴神聖的巨大聖光束從天而降,斑斑駁駁就像是密佈下來的雨滴。在這神聖光輝的籠罩之下,人們頓覺體內有什麼東西被強行驅除出去了,眼裡開始閃出了精氣,嘴唇上乾焦的死皮也開始慢慢剝落……

    人們抖抖肩膀,跺跺雙腳,發狂地舉起雙手大叫起來:

    「神降臨了!神降臨了!偉大的神派遣他的使者們來拯救大家了!」

    落日完全沉下去了,百姓們在日落處看到有幾點晶瑩閃亮的白光在躍動,神官們說那是天使正在引導瘟神返回鬼界。

    數萬百姓們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聖京的上空,只是這次他們喊得不是慣常下的皇帝萬歲了。

    晨時,雄雞又開始歌唱,豬們拱翻了食槽;女人朝偷嘴的貓兒打下了一掃帚;男人們扛起鋤頭揣上幾個乾硬的黑麥麵包就朝地裡面去了。

    幾乎已病入膏肓的聖京城又奇跡般的生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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