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尋愕然……
他思索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聽到她在呼喚自己。
西尋沒有勇氣回過頭去,他怕驗證了自己的想法,那樣會更失落。然而,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一團紅影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張靚麗的面龐上水靈的眼眸正凝視著自己。
「真的是你嗎?」紅顏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是的,真巧,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你還好嗎?」西尋跳下馬,默默的注視著紅顏,他試圖著讓自己盡量用平淡的語氣。
紅顏並沒有回答西尋的問題,她回過頭去,教堂台階上的神甫心不在焉的閱讀著經文,目光卻時不時向這邊掃來,紅顏輕聲說道:「耶羅,我遇到了一位朋友,我得離開一會兒。」
神甫停止了朗讀,悵望著這邊,知道下面有聽眾抗議的時候才回過神去,向紅顏頹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著他的朗誦,然而,讀錯了段落神甫又一次遭到了一陣強烈的噓聲和咒罵聲。西尋回過頭去,看著那位英俊的神甫,對方的目光也同時射了過來,帶著閃閃寒光。
「去個清淨點的地方,跟我來。」紅顏微微說道。
西尋牽著馬,跟在紅顏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的走著,一路無語。
暴雪城,廣場。遠處的尼泊龍大雪山在陽光的沐浴下耀眼奪目,清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
紅顏悠然的坐在青苔石階上,隨望著不遠處覓食的白鴿,目光悠揚而清澈,「快五年了吧,自從你離開學院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你的眼睛恢復了嗎?這些年你在哪?」
西尋默然的站在她的身邊,扶弄著馬鬃,他自始至終的凝望著紅顏,「醫好了,這些年我一直在南方。」
「你的變化真大,」紅顏的明眸停留在西尋的臉上,莞爾一笑說:「如果不是因為你與眾不同的眼睛,我真怕認不出你了。」
西尋端詳著紅顏,他總是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回憶。紅顏玉頸上掛著一條光明教會的信仰項鏈,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點綴著她一身的紅艷,「你加入了光明教會?」
「嗯,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是件很開心的事。也許神明會因為我的虔誠而原諒父親在戰爭中犯下的罪孽。」紅顏淡淡的說著,眉間帶著一點點憂傷。
西尋想安慰一下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北方聯盟的崛起似乎並沒有讓紅顏欣慰,這是西尋沒有想到的。往往戰爭爆發的時候,公平的神明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勝利的一方才會得到他的庇護,所有的戰爭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和平。
「你怎麼會來這兒呢?」紅顏轉移了那個讓她難過的話題。
「恰巧經過,很快我就要去赤炎城了。」西尋輕巧的迴避了她的問題,他不想善良的紅顏再為了穆軒的事而憂愁,這也許有得讓她的父親在光明之神加上一條罪責。
「結束了今天的慈善活動,明天我們也要回赤炎城了,不如一起走吧,順便跟我說說這幾年你所發生的事,好嗎?」
「好。」當一個好字脫口而出之後,西尋就有些後悔了,下意識的回答讓西尋有些窘迫,好再紅顏只是欣然一笑,西尋才舒了口氣。
邂逅讓西尋重溫著貴族學院的夢,點點滴滴的細節在記憶的痕跡中逐漸清晰起來,自始至終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對紅顏到底存在這什麼樣的情愫。他沒常識過愛情的滋味,他不知道這是否就是穆軒所謂的愛戀,這種感覺曾讓西尋在貴族學院度過了一段懵懂而又期盼的日子,他一直以為五年的時光可以讓自己清楚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然而當那抹紅影被藏在心底的時候,西尋一直以為自己忘卻了。
當巧合的再次重逢,西尋驀然發現,原來思念並沒有淡化,而是在內心深處埋下了種子,生根發芽,而今天就是重新破土而出的時候。西尋和紅顏聊了很久,從開始的拘謹和茫然無顧,到最終釋然放下心中所有的擔子,這個過程持續到了黃昏日落。
夕陽西下,尼泊龍大雪山抹上了一層神秘的金紅色,起風了,捲著地上的枯葉沙沙的刮著。
紅顏亭亭而立,纖妙的身體散發著迷人的幽香,她攬著被風吹亂的長髮,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水靈的眼睛盈然的看著西尋,「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明天清晨我在教會堂等你,可別遲到哦。」說罷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西尋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明天見。」
住進了一家旅館,西尋幾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暢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然而紅顏所表現出來的朋友之間的友誼讓西尋著實有些失落,自始至終紅顏都只當他是一個朋友,貴族學院如此,如今同樣如此。僅僅是因為自己曾經救過她,她心存感激。除此之外,西尋再也無法找到一絲讓他滿意的答案。也許真是自己自做多情了,西尋默默的想著,今夜注定他無眠。
當清晨的陽光灑落,帶著一絲涼爽,西尋就準備好了一切,牽著馬來到距離旅館並不很遠的教會堂。
紅顏正和那位年輕的神甫有說有笑的走來,在他們身後的是幾個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年輕的神甫看到了西尋,眉頭稍微皺了一下,轉而又舒展開來。紅顏向西尋招了招手,給西尋介紹著:「這位是耶羅,赤炎城聖歌大教堂的司鐸。這位是西尋,我的朋友,是個很有前途的魔法師。」
光明教會有一套完善的體制,它由教皇、樞機主教、宗主教、大主教以及司鐸自高而低的排列,教皇在教會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同時也兼具著鞏固教會的義務。他是由十二個樞機主教以及宗主教選舉產生,他不僅僅在能力上超越所有教會成員,同時必須具備一顆奉獻和公平的真善美的心靈。教皇是終身制的,只有當他去世時將光明權仗讓出,才能選舉新的教皇產生,而新的接班人必須得到樞機主教和宗主教三分之二的贊同票才能接任教皇的職位。
樞機主教因為全部穿著著紅色的長袍,所以被人們稱之為紅衣大主教。他們由教皇任命,掌管著教會各聖部的領導權,並且作為教皇的中樞輔助成員,他們不單是教皇的智囊團,同樣有監督教皇的義務和責任,但往往由於樞機主教本身就是教皇任命,所以他們監督職責逐漸淡化,更多得則是擔任教皇的智囊和護法。他們和教皇一起常駐教廷,只有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才會離開教廷。光明教廷有四個聖部,分別掌管著教會的武力、祭祀、經文以及仲裁。每個聖部擁有三位樞機主教,以投票方式解決內部事宜。
和樞機主教擁有同等地位的是宗主教,如果說樞機助教是中央官員的話,那他們則是光明教會的封僵大吏,將整個大陸劃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個教區,由教皇任命五個教區的宗主教,掌管著五個教區的教會權利,在該地區他們是教皇的化身,擁有一切權利,他們的教袍是紫色長袍。
大主教是教省的最高領導者,教省是光明教會的稱呼,一個大型城市相當於一個教省,如果是中小型城市則是兩個或者多個毗鄰的城市合為一個教省,大主教其職位低於宗主教由該教區宗主教任命,一些重要城市則有教皇直接任命,他們的教袍是墨綠色。
司鐸通常是一個教會堂的負責人,或者是教省從職人員,他們穿著黑色的教袍,由大主教任命。
雖然光明教皇已經於五十年前教廷一役神秘失蹤,但由於光明權杖流失,而十二紅衣大主教又全部殉難,所以這五十年來沒有核心的光明教會已經四分五裂了,各教區的宗主教們不遺餘力的發展著自己的勢力,借此希望等上教皇的寶座,但卻因為其他宗主教的阻礙而這麼僵持下來,各自為政等待著光明權杖的再次出現。由於缺乏教皇以及四個聖部的統一管理,光明教會早已成為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這為傳著黑色教袍的教會司鐸耶羅有些傲慢的向西尋點了點頭,即便是光明教會江河日下,但神職人員向來的清高和傲慢卻被一直繼承著,在他們眼裡,他們是光明之神的使者,而其他人則是等著被救瀆的迷途羔羊。
他的傲慢和偏見並未讓西尋惱火,西尋彬彬有禮的回了禮數,也並不說話。
短暫的介紹完畢之後,西尋隨同紅顏和這些神甫們一起上路。沿途通過他們之間的對話西尋才瞭解到,司鐸耶羅這次被派遣到暴雪城是一次晉級考驗,他將在回到赤炎城之後被任命為赤炎教省的大主教,難怪其他人對他唯命是從,而他也總是掛著一丈陰沉的臉,只有在面對紅顏的時候,才會露出讓西尋非常反感的笑容。
一行人輕騎馬快,轉眼就遠離暴雪城,沿著尼泊龍大雪山的山麓向西馳騁著。
周圍一片原野,由於沒有人煙居住,路邊的野草荒蕪,幾乎快要覆蓋了道路。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奔馳著,否則他們無法在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個鎮子。
突然奔在最前面的幾匹馬同時倒下,一條拌馬索赫然橫在草叢裡,幾個神甫摔到在地,他們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數張大網從草叢中撲出,將神甫們裹了起來。接著,數條人影從齊腰的野草中跳躍而出,將西尋等人圍了起來。
……
突然跳出來的數人均用黑布蒙著面孔,只留出兩隻眼睛,毒辣的盯著圍在中央的神甫們。
「別試圖抵抗,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其中一個人冷冷的透出一句話。
「你們想做什麼?攔路搶/劫嗎?」司鐸耶羅不干甘示弱。一般的強盜他並不放在眼裡,也許這些沒有見識的傢伙看不出自己是光明教會的人,否則也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向他們搶/劫,於是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我以光明之神的名義起誓,如果你們迷途知返的話,我可以放你們一馬。否則就讓你們知道光明教會的厲害。」
「哥們,聽聽,這神棍又拿教會的大帽子壓人了,我好怕啊……」那個蒙面人戲蔑的對旁邊的人說笑起來,全然不將耶羅的恐嚇放在眼裡。
耶羅沉下臉色,他跳下馬,身體頓然被一片金色聖光籠罩著,從容的說:「那就讓你們這些鼠目寸光的傢伙見識一下光明之神的力量。」
「老大,別跟這傢伙廢話了,做事情要緊。」一個蒙面者俯耳說道。
蒙面人點了點頭,雙目寒光暴現,抖出長劍就連挑幾個劍花,手段狠毒,直接打算置對方死地。耶羅臉色一變,看來對方還不是一般的強盜,這種身手也算是個劍技高手了。然而,如果打算以這點伎倆就搞定自己的話,那就有些小看這個自己了。耶羅冷冷一笑,手腕輕輕一抹,一個閃光的魔法飛彈就射向蒙面人。魔法飛彈和抖出的劍花碰撞在一起,轟然爆炸開來,蒙面人收勢往後一躍,漠視著耶羅,簡單的開場白之後,,他不得不重新估測這個教會司鐸的實力,他擁有著和司鐸身份並不符合的實力,真是太大意了,職位並不能代表一切,這又是一個身藏不露的高手。
突襲的計劃失敗後,蒙面人不得已揮了揮手,其他的蒙面者跳了出去,同時襲向耶羅和其他神甫,當然也少不了西尋。
蒙面者們出劍的速度很快,同樣也很準很毒,而且他們使用的長劍幾乎是清一色的細劍,輕巧靈活,劍出無聲。西尋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念頭——刺客。不一定所有的刺客都是使用匕首的,細劍同樣是取人性命的優良利器。蒙面人劃出一道劍氣,連人帶劍如同流星一樣刺來,西尋不得不暫停思考,應付棘手的局面。
蒙面者的招式並不華麗,簡練快捷讓人感覺無懈可擊,一氣呵成的動作嫻熟連貫。速度快得讓西尋來不及聚集魔法,下意識的揮舞著黑龍魔杖,硬生生的擋住了劍勢,「嗆」地一聲,四尋狼狽的向後飛了出去,強烈的撞擊讓他感覺握著魔杖的虎口麻痛不已。蒙面者絲毫不給西尋機會,幾乎在西尋飛出之時,第二劍同時刺了出來,招招逼人,劍劍奪命。
快的如同閃電,讓西尋猝不及防。正當西尋無計可施的時候,蒙面者卻突然撲道在他的面前,掙扎了幾下一動不動,而他的背上,插著一隻箭矢,箭身深深的沒入蒙面者的後背,只有被血液染紅的箭羽露在外面。
西尋向不遠處的紅顏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對方也焦惻的看著自己,充滿了關切的眼神猶如一股無去窮的力量,讓西尋霍然站了起來,重新加入了戰鬥。
神甫們全是牧師或魔法師,由於在光明教會的地位尚低,遠行時還沒有資格申請光明騎士護航。而貴為盟主之女的紅顏則更是以光明教會的普通教徒身份參加了這次遠行,並且是悄悄的出來的,否則紅贏盟主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孤身出門涉險,必定有大隊的護衛保護。
沒有近戰戰士保護的神甫們處於劣勢,即便耶羅可以同時牽制住對方幾個人,但隨著幾個神甫的倒下,這一點微弱的優勢也蕩然無存了。耶羅的聖光盾已經有相當的造詣了,耶羅幾乎是憑藉著聖光盾來防禦著蒙面人強大的攻擊。而西尋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他修習的魔法幾乎全部以攻擊為主,犧牲了防禦而換取高額攻擊力的魔法師雖然強大,但也十分脆弱。在耶羅可以同時阻擋幾個人的進攻時,西尋卻只能使用連續不斷的火系魔法在遠距離干擾著兩個蒙面者,紅顏則拉弓搭箭,隨時準備支援他們。
蒙面人的劍氣一波接一波的衝擊著耶羅的聖光盾。劍氣接觸到聖光盾之後就如同石沉大海,被聖光盾吞噬了全部的力量。然而,耶羅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全身的光芒也開始邊的淡了下來,蒙面人眼中閃爍著驚喜之色,他知道這是魔力不足的表現。長時間使用光明防禦魔法聖光盾護體,是非常消耗魔力的。由於魔力的損耗嚴重,耶羅不得不使用一些消耗較小的低級光明系魔法。
終於在襲風術的配合下,一枚燃燒的火焰球擊中了一個蒙面者,西尋壓力頓減。由於速度極快的火焰球的干擾,另一個對付西尋的蒙面者一直和西尋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對於西尋來說這是最佳的攻擊距離,而且目前只有一個蒙面者,他信心大增。無數隕石火在魔杖的催動下從天而降,這種大面積殺傷魔法對付一個敵人似乎有些浪費了,但西尋需要以最短的時間結束這邊的戰鬥,來幫助耶羅。雖然他對這個清高的光明教會未來的主教大人沒有絲毫的好感,但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即便是看在紅顏的面子上,他也得幫耶羅一把。不過在此之前,先讓那個傲慢的傢伙吃點苦頭。
大面積的隕石火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深的凹坑,蒙面者艱難的躲避著隕石的襲擊,但數以百擊的隕石火並不是那麼容易躲避的。他終於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被隕石火擊中,淹沒在一片火海裡。
解決了身邊的敵人,西尋向耶羅奔去,在紅顏的配合之下,解除了耶羅背後的威脅,正當西尋再次援手之際,耶羅悶哼一聲。聖光盾終於因為魔力不夠而散開了,耶羅肋下被刺一劍,鮮血直湧。他捂著肋下的傷口,踉蹌幾步,有些站立不穩。耶羅伸出了另一隻手無力的揮動著,蒙面人揮手,攻擊暫停下來。耶羅慘白的臉上帶著迷惑,最終妥協:「你們想要什麼?不管如何,請不要傷害她。」
耶羅指了指紅顏,無奈之下還是將紅顏的身份說了出來,他只希望以次恫嚇這些蒙面者:「她是紅鷹盟主的女兒紅顏小姐,如果你們就此罷休,我們留下所有的財物,並以光明之神發誓,對你們既往不咎。」
西尋心裡暗罵了一句蠢貨,這群人很明顯的衝著紅顏來的,否則他們早就對紅顏下手了,也不會為此而被紅顏殺死幾個蒙面者,這個自命不凡的傢伙竟然連這都看不出來。
果然,蒙面人指了指紅顏,笑著說:「我們想要的東西,恰恰是你最不願意給的,所以沒有什麼好談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西尋也沉喝道。
「如果能告訴你的話,我們也就不需要蒙著臉了。」蒙面人依舊樂呵呵的說著,「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不是好人。」
蒙面人說罷,突然從袖口中甩出一道寒光,直射紅顏。突然的偷讓紅顏無法防禦,寒光擊中了紅顏的肩膀,紅顏雙臂一麻,搭在手上的弓箭掉落在地,與此同時兩名蒙面者以極快的速度衝向紅顏,兩把寒光閃閃的劍猝然之下貼著紅顏的玉頸。
「別傷著這位小姐,否則我們可擔待不起啊。」蒙面人悠然的對他的兩個夥伴說罷,轉過頭來,用地上的屍體抹著劍身的血跡,淡淡的說:「如果我是你們,我會選擇投降。」
「卑鄙。」耶羅啐了一口血沫,不屑的說道。
「這句話留著跟光明之神說去吧,也許他會給你一個公道。」蒙面人說罷緩緩舉起手中的劍。
「助手!」紅顏嬌呼道:「如果你殺了他們,我馬上自盡。」
蒙面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注視著紅顏的眼神,他看到了那雙美眸中透露出來的堅毅和絕望,不得不慎重的思考這個問題。沉思許久,冷冷的說:「將他們三個綁起來,一同帶走。」
……
三人被結實的捆綁著,押在一輛馬車上,並同罩子遮住他們的臉,並塞住了嘴巴。
車子再往南走,當西尋發現時,他似乎已經知道這一切究竟是誰安排的。北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方聯盟劫持了迦南王子穆軒,老練的迦南王自然會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以紅顏來交換穆軒。難怪這些人對紅顏有所顧及,如果紅顏萬一有什麼閃失的話,那將意味著迦南王失去了唯一的籌碼。
不知顛簸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車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事情辦妥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西尋心裡一驚,難道是他?
聽到熟悉的聲音,西尋就知道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蒙面人的聲音接著響起:「幸不辱命,不知道剩餘的酬金……」
「放心,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了你的,我的身份不方便在這裡逗留太久,你們稍作休息之後連夜返回,我會在邊境要塞等待你們。路上多加小心,別出差錯。否則別說是佣金了,恐怕連你的命都保不住,夜影刺客團也休想在大陸上立足。」對方冷哼一聲,接著一陣急促的馬踢聲逐漸遠去,這些蒙面人果然是刺客出身。
「媽的,有什麼了不起。」蒙面人在車外咒罵道。接著又高呼:「兄弟們,休息一下之後準備起程。」
夜黑風高,然而囚禁在車上的西尋卻全然不知,他只能從剛才的對話裡知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並且他們正往邊境方向行進。邊境自然是北方聯盟和聖武帝國的邊境,已經確定了臣屬關係的聖武帝國和迦南國,在這個問題上應該會保持一致,即便是聖武帝國方面對這次行動並不知情,但作為宗主國,它同樣會為這次行動提供方便。
車馬應該是在曠野中行進,西尋耳邊響著颯颯的風聲,恍如一隻野獸在咆哮著。
西尋正思考著如何弄開緊箍自己的繩索,突然聽到外面喧囂起來,似乎有打鬥的聲音。他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蒙面人遇到了麻煩。也許是北方聯盟的人,西尋推測著。
外面的打鬥似乎進行的很激烈,蒙面人的身手他的瞭解的,何況作為刺客,他們天生具有警惕性,偷襲對他們來說沒有絲毫價值。
幾聲慘叫之後,有人打開了馬車的後門,似乎很吃驚的嘟囔了一句:「怎麼會有三個人?」
接著,西尋聽到紅顏一陣掙扎,對方似乎有些匆忙的說:「別吵,如果想活命的話快點跟我走。」
紅顏被帶下了馬車,而西尋和耶羅卻依舊坐在這裡,他們只能用聽覺來判斷所發生的事。西尋感覺有耶羅在踢他,他同樣用腳尖回應著。耶羅的腳用力的向外推著西尋,西尋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樣用腳點了點耶羅,兩人同時向下一滾,借勢滾出了後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如果不救他們,我寧願不走。」西尋聽到了紅顏的聲音,看來她已經解脫了。
「麻煩!」對方抱怨了一句,刀起刀落,捆綁西尋的繩索頓然脫落,西尋急忙取掉頭罩,環視著局勢,馬車的周圍,蒙面人和比他們多出一倍數量的黑衣人糾纏在一起,蒙面人逐漸趨於下風。蒙面人不時的張望著馬車這邊,極力的向這邊靠攏,試圖攔截紅顏。然而黑衣人的實力並不比他們差,而且在人數上的優勢讓蒙面人不得不放棄這個渺茫的想法。
西尋活動著手腕,繩索將他的手上勒出幾道深深的青痕,以至於讓他雙臂感覺麻木。
救他們的黑衣人帶著面具,但炯炯有神的雙眸讓西尋感覺似曾相識,黑衣人和西尋對視了一眼,匆忙的迴避開來,對紅顏說:「小姐請和你的朋友們馬上離開,此地不宜久留。」說罷加入了戰圈。
「我們快走吧。」耶羅回顧著戰局,雖然黑衣人佔盡了優勢,但誰也不能保證蒙面人是否有援軍。
「等一下。」西尋邊說邊衝向了戰圈,他的加入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西尋摸到蒙面人的坐騎邊上,解下自己的黑龍魔杖和紅顏的金色長弓,又往回跑。並且不時的釋放幾個小魔法,干擾著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蒙面刺客們。
以現在的局勢來看,他們完全沒有必要上前幫忙,西尋一邊使用魔法招呼著蒙面人,一邊牽了兩匹馬過來。原本打算牽三匹的,就在西尋拉動韁繩的一瞬間,冒出了一些讓他心臟彭彭直跳的想法。他掩蓋著內心的激動,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牽著馬走到紅顏和耶羅身邊,將其中一匹馬遞給耶羅,自己則輕躍上馬,向紅顏伸出手,說:「上來吧,我們得走了。」語氣平淡如常,這讓西尋自己都大為吃驚,要知道他說這句話需要報多大的勇氣!
紅顏似乎並沒有發覺這個小小的陰謀,也不矜持,緩緩牽著西尋的手一躍而上,緊貼著西尋的後背,氣呵如蘭。
耶羅氣得幾乎要從馬上跌下來了,之前看到西尋只牽兩匹馬時還沾沾自喜,卻沒想到讓他佔了先機,心裡懷恨不已,卻有不能表現在臉上,只是僵著臉說:「快走吧,看來他們不需要我們援手了。」
西尋揚鞭策馬,領先一步馳騁在曠野之上,逐漸距離馬車越來越遠。
耶羅緊緊的跟在後面,目露寒光。
一路狂奔,到達附近小鎮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事情有點奇怪。」坐在山坡上休息,看著吃著帶露水的青草的馬兒,紅顏帶著疑惑。通過說那伙黑衣人是父親派來保護自己的話,為什麼一直不出手,非要等到現在?即便是剛剛趕到,在北方聯盟的境內,又何必穿黑衣掩蓋自己呢?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北方聯盟的人,他們穿黑衣是不想別人認出他們,至於是不想自己認出還是不想蒙面人認出,這就不知道了。
西尋撫摩著黑龍魔杖,他有種氣血沸騰的感覺,體內猶如江濤洶湧上下翻滾,一股寒意油然從脊椎裡散發出來,擴散到全身,讓他打起冷戰,不知道怎麼了,這種突然的感覺開始越來越激烈的折磨著西尋。西尋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上的冷汗直冒,彷彿穿著薄衣儼然肅立在大雪紛飛的寒冬裡一樣,全身不停的抖著,他逐漸由坐著變成躺著,逐漸縮成一團。
這樣的變化終於引起了一旁沉思的紅顏,「西尋你怎麼了?」紅顏急切的問道,用手輕輕的搖了搖西尋,突然將纖手縮了回去,「怎麼會這麼燙?西尋,你醒醒!你到底怎麼了?」
西尋沒有回答她,他的牙齒咯咯的發著清脆的撞擊聲,寒冷從每一個毛孔滲入,他感覺全身都要被凍僵了,周圍的空氣如同冰山一樣壓制著自己。紅顏急了,紅顏感覺到的是熱,滾熱滾熱的身體,她不直所措的看著耶羅:「他到底怎麼了?你能幫他一下嗎?」
耶羅自始至終一直關注著紅顏的神態,見她焦急,心裡不覺有些惱火,瞥了一眼西尋,心裡詛咒著死了算了,但還是不得不挪動了一下身體,用手探著西尋的額頭和鼻息,淡然道:「氣血攻心,像是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啊,他一直好好的,怎麼會中毒呢?何況我們怎麼沒事?有沒有辦法救救他?」
「沒得救了,即便有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有牧師的話他很難撐多久。」耶羅有些危言聳聽的說,其實他並不能確定西尋是否中毒,只不過西尋的狀態貌似中毒罷了。
見耶羅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紅顏也不做多想,只是無助的搖晃著西尋,呼喚著他的名字。可西尋已經昏死過去,除了微弱的氣息之外,再也沒有一點點的跡象能夠表明他還活著。
時間就這麼過去,太陽已經照亮了整個山坡,西尋通紅的皮膚逐漸的變化著,又亮到暗,由白到黑,有逐漸恢復過來,就這樣反覆持續了很久,只是紅顏找為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原來那麼熱了。紅顏只注意觀察西尋的狀態,卻根本沒有發現掩藏在西尋衣服低下的項鏈在這段時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這個世界總是有奇跡發生。
就如同西尋一樣,當他的氣息越來越弱,直到最後連原本滾熱的身體都變的冰涼,紅顏為此而落淚,耶羅心裡竊喜,但依舊要做出一副悲痛狀,藉以安慰撫摸著紅顏的肩膀。也就在這個時候,奇跡出現了,西尋突然蹦了起來,躺著的身體不可思議的方法直立起來,甚至連腰和腿都沒有彎曲一下。
和西尋一起起來的不只是身體,還有一股強勁的氣流,確切的說是從西尋身體內瀰散出氤氳的黑色氣體。
湛藍色的眼眸轉動著,西尋端詳著一邊紅潤著瞳孔的紅顏,以及瞪大眼睛顯然有些不可思議的耶羅,「你們怎麼了?」西尋說,就連聲音也變的有些不同。
紅顏皓頰微揚,迷惑的看著屹立在陽光之下的西尋,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黑色的氣焰在陽光下如同火焰一樣從西尋身體的每塊皮膚上散發著,那件深紅色的魔法袍在黑焰的渲染下變的詭麗而神秘。
西尋就想個沒事人一樣有些不解的看著紅顏,他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耶羅在心裡咒怨著西尋,同時也不得不對這匪夷所思的情況有些吃驚,悻然道:「你可真會裝啊,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候開這樣的玩笑不覺得有些過分嗎?」耶羅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這小子一手策劃的鬧劇,為的僅僅只是讓紅顏關心他一下。
紅顏並不這麼想,西尋滾燙的身體和他剛才痛苦的表情是無法刻意的裝成那樣的,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西尋究竟完全正常了沒有,剛才那一幕真把她嚇壞了。
西尋見兩人不同的表情,似乎都和自己有關,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思維在大腦裡打了個轉,他有些明白了,和以前一樣,這又是一次蛻變。
兩次的經歷讓西尋不得不相信他的身體內有些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存在,西尋雖然迷惑,但他稍微運動了一下精神力,那種流暢的感覺比以前又有了更高一個層次,西尋釋然了。就算目前不能解釋什麼,但以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突然增加的力量對身體沒有害處,至少目前還沒有發現。
同樣的,西尋亦無法想紅顏解釋什麼,他只是笑了笑,聳著肩膀輕鬆的說:「沒什麼事,我們起程吧。」
……
在鎮集沒有做過多停留,補充一些食物和水之後,三人就往赤炎城方向前進,這個鎮集在地圖上並沒有找到,所以他們也只能按村民所指的大概方向走,並且由於擔心再一次遇到蒙面人,所以西尋三人並沒有選擇大路,而是行進在人跡罕見的小路上。
集鎮上並沒有馬匹出售,所以紅顏依舊和西尋同騎一馬,西尋總是能搶在耶羅前面向紅顏伸出手去,而耶羅只有將仇恨積累在心裡。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平和的表情,西尋似乎刻意得要在耶羅面前/戲弄他一翻,總是在自己成功之後不忘朝耶羅邪邪一笑,看到耶羅想發作卻必須要壓抑的表情之後笑得更得意了。
一路無事,終於在顛簸中看到了城市,位與北方聯盟中部的一座小城市,距離赤炎城並沒有多遠的路了。
耶羅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當地的光明教堂,雖然這並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但連路受挫的他急卻需要在屬於自己的地盤上重新樹立起高大的形象,對他來說,西尋這個小子一路上出夠了風頭,他不得不在這個小城裡拾回一些自信,而且,紅顏可是一位虔誠的光明教徒,在這點上,自己佔足了優勢。
小城的光明教會僅僅只有兩個低級神甫,打理著這裡的一切事物,而這裡的教堂也讓耶羅有些失望,常年失修的教堂有些荒破,如果不是裡面傳來鐘聲,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它已經被遺棄了。不過這兩個神甫卻相當的盡職,教堂內破爛的桌椅被擦的一塵不染,只是桌上的紅漆早已經被擦的所剩無幾,露出了木材原有的顏色。
耶羅亮明瞭身份,兩個神甫對他相當客氣和恭敬,雖然他們的身份和耶羅處於同一個層次,但這種小城裡的神甫無論如何是不能和首府知名大教堂的司鐸相比,更何況當耶羅述出原由後,他們才知道,耶羅很快就要成為赤炎城教省的大主教,這可是個權利相當大的職位,更何況管轄的區域又是北方聯盟的首府,所以相比之下,兩個神甫自然會有這樣的神態。
在小城裡休息的同時,西尋在思考一個問題,他是否應該將發生的這一切的真正原由告訴紅顏,也許通過紅顏,他會更容易救出穆軒。然而西尋很能想像紅顏聽到這些事之後會做何反應,穆軒的家族和紅顏的家族在他們很小的時候關係一直比較密切,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了戰爭的局勢而做出綁架他人的事之後,不知道紅顏是否能承受打擊。畢竟,在她看來,她的父親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足夠讓她在光明之神面前懺悔一生的了,西尋不想火上加油,所以,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小城並沒有值得留念的東西,所以,當他們準備好之後,就在兩位神甫的慇勤下匆匆離開了。那兩位神甫甚至相送十里,為得僅僅只是耶羅能記住他們的名字,如果稍微再有多一點的要求的話,那麼他們非常希望耶羅能在北方宗主教面前美言幾句。
終於,耶羅弄了一匹快馬送給紅顏,結束了一路上的憤慨,心理也平衡了許多。
似乎是為了趕路,一路上仨人並沒有多少話說,即便是耶羅非常想找個借口和紅顏聊上幾句,但紅顏卻一點兒心思都沒有。對這一起突發事件,她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她必須盡快回去弄清楚,也許,這又是一件和她父親極其相關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