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別自做多情啊,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又怎麼知道我想什麼?」神醫急忙辯解說。罷了又認可似的笑了起來。
西尋終於如願以償的留在了凰尾山,梵天院長叮嚀了幾句就和藍奴離開了,如果再晚一點的話,天就要黑了。
送走梵天院長和藍奴之後,神醫馬上以命令的口氣對西尋說:「去,幫我拔幾株曼佗羅來,記得,要帶泥土的。」
西尋沒有料到院長前腳剛走,神醫就馬上奴役起自己來了,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感覺神醫太缺乏人情味。聽到曼佗羅三個字,猛然想起自己還中了花毒,急忙問道:「神醫,我身上的花毒什麼時候解?」
「專心去做你的事,不該問的別問。」神醫丟下這句話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也不理會西尋。西尋自討沒趣,嘟囔著嘴摸著樓梯扶手下了小樓,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遠處歸巢的鳥兒淒切的鳴叫著。西尋視力盡失,白天跟黑夜沒什麼區別,他只是用嗅覺感應曼佗羅的具體位置,雙手無助的摸索地面,好不容易摸到植物的枝,卻不料被植物帶有的刺刺到了手。西尋心裡滿含著委屈,埋怨著把植物用裡的拔了出來,他不知道這株植物到底是不是曼佗羅,又怕聞的太多中毒更深,就抱著僥倖心理將植物拿給神醫。
神醫接過植物,並沒有說什麼,看來這竹的確是曼佗羅了。西尋只聽到神醫輕輕的敲打著什麼,又不干多問,站在那裡。
神醫將曼佗羅的根上的泥土敲碎,收集在手裡,然後對西尋說:「張開嘴巴。」
西尋木偶般的張開嘴,卻不料神醫將手中的泥土全部倒進西尋的嘴巴裡,淡然道:「含著它,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吐出來。」
西尋起先以為是解藥,等發現是滿嘴的泥土之時,感覺又被神醫戲弄了,正yu將泥土吐出,卻聽神醫又說:「這是曼佗羅花毒的唯一解藥,等你口/含的泥土全部融化之後,花毒也自然就解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西尋心裡的忿怨消失了。果然如同梵天院長所說的,固執的神醫的確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
正如西尋所預料的,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在神醫生硬中帶有恐嚇的言語中,西尋還是或多或少感覺到神醫內心的善良,對神醫的態度也逐漸變的友善起來。時間就在滿屋的藥味中不知不覺度過了十多天,由於失明,西尋對時間的概念也變的模糊起來,而正常的睡眠時間也時常被神醫莫名其妙的干擾,以至於連粗略的計算天數都沒有辦法實現。
他一直沒有提及治療眼睛的事,「專心去做你的事,不該問的別問。」神醫的這句話記憶猶新,他知道,即使自己問了,神醫也不見得會告訴他。在這裡的這些天裡,西尋再也沒有體驗到那種夢幻般的聲音,而整日被神醫呼來喚去,疲憊不堪的他,只要躺下來,就是很快的進入睡眠狀態,等待著再次被神醫尖刻的嗓門叫醒。
大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神醫進山採藥去了,這讓西尋終於可以有機會放鬆一下。西尋悠閒的躺在木樓前的曼佗羅花叢之中,享受著日光帶來的溫暖和周圍洋溢的花香。只要中過曼佗羅花毒並被解救的人,從此以後就不會在畏懼曼佗羅花毒了,這也正是神醫為什麼長久生活在曼佗羅花周圍而安然無恙的原因。於是西尋肆無忌憚的嗅著迷人的花香。
好久沒有見到老康了,還有穆軒,還有……還有紅顏,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西尋愜意的想著,雖然看不到,但他依舊自然的閉起了眼睛,這似乎是一個習慣了,即使是盲人也無法改變。
皮膚被溫暖的陽光撫慰著,非常舒服,西尋懶惰的打著哈哈,一縷陽光有意無意的透過眼皮的縫隙,西尋似乎看到了炫目的光暈,但他被沒有在意,這樣的幻覺太普遍了,他依舊睡著,呼吸均勻。
驀然,西尋睜開眼睛,灼目的光直射進來,他下意識的用手當住了光線。光!他看到了光,真切的看到了光,五彩繽紛的光線,普灑在大地上,迎著刺眼的光,西尋抬起頭,白濛濛的天空中一團耀芒,那是太陽。西尋驚喜若狂,難以自持。
迫不及待的環視周圍,雖然依舊一片蒼茫,但至少他能看到光,也就是說他開始復明瞭,視力正在恢復當中。重見光明的西尋心裡有著無法言語的激動,即使眼睛不適應這樣的強光照射,西尋依舊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難得的光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光明就從眼皮底下溜走。
西尋的喜悅穿遍了全身每一個細胞,甚至連毛孔都跟著他興奮的手舞足蹈著,關鍵的時刻神醫竟然不在,這的確有點掃興,真應該謝謝他,雖然並不見他對自己做了什麼治療。
但畢竟是在神醫的地盤上好起來的。西尋已經沒心思研究這些了,就算是讓神醫揀個便宜,把功勞攬為己有也沒有關係。
然而似乎是開心的有些過頭了,剛剛感覺有些適應了外面的光線,西尋感到自己有些眩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一頭栽進了花叢之中……
不只昏迷了多久,西尋的指頭微微動了一下,接著發出呻吟:「好渴……」
一股冰涼的溢著濃香的液體從嘴裡潤澤著自己的喉嚨,西尋感覺旁邊有人,輕微的睜開眼睛,一個模糊的身影映現在眼前,周圍有些黑暗,屋子裡昏黃的燈光不足以讓他清晰的看到對方的容貌。
「你可終於醒了。」那是神醫特有的聲音,發自眼前這個身影,看來他就是神醫了。
「我……我看到了,神醫,我看到了燈光,黃色的燈光。」西尋吃力的說。
「我知道,如果今天你依舊看不見的話,那才真是怪事呢。」神醫數落著:「剛開始復明就照射強烈的陽光,你不暈厥才怪。」
「對不起,我不知道,您事先並沒有告訴過我……」西尋道。
「好啦,沒什麼大礙。過些時間等你視力逐漸適應環境就徹底好了。」
「我感到奇怪,神醫您並沒做什麼,為什麼我會突然好起來呢?」
「沒做什麼?你小子是不是懷疑這病是自己變好的?我告訴你,天天讓你幹活是加快你血液循環,每天你睡的跟豬一樣,壓根就不知道我在你身上做過什麼,摸摸你的腦袋,有沒有疼痛的感覺。」
西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地方的確隱隱做痛,似乎被針扎過一樣,迷惑的看著輪廓模糊的神醫。
「這可是一種神秘的針灸術,用一根一根的細針扎入特定的幾個地方,比藥物靈驗多了。這東西遠古時期的東方歷史卷軸上記載過,我研究了三十多年才弄明白,現在估計大陸就也就我會用。」
原來如此啊,拿針扎自己都沒有醒過,看來自己睡的可真熟啊。西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才真正佩服起神醫的醫術來,感激之情油然升起,卻笨拙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憨厚一笑道:「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謝您老人家。」
「真打算謝?」
西尋馬上誠懇的說:「當然要謝啦。」
「那就留下來做我徒弟吧。嘿嘿,我這正缺個人手,將來我把一輩子的本事都傳給你,可比你在那個貴族學院強的多啊。」神醫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啊?」西尋差點再一次暈倒過去。
……
經過幾天的休息調養,西尋已經能很清晰的分辨任何事物了,而且他感覺現在的視力要比以前好了許多,即使是深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他依舊能模糊看到事物的輪廓,而那雙深邃的如湖水般藍色的眼睛總是散發著閃閃的光芒。
第一眼看到神醫樣貌的時候,西尋著實大吃一驚,神醫的真實相貌和他想像中的有著天壤之別,他一直認為神醫應該和院長一樣是一個非常有修養的睿智老人,氣質和舉止都能散發出一副智者的尊容,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為頭髮油膩鬆散,滿臉銀色鬍鬚的老人就是和他相處了半個多月的神醫。
「很意外嗎?」神醫似笑非笑的問。
西尋木然的點了點頭,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打量著神醫,再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乾淨,牆壁上掛著風乾的藥材,書籍凌亂的倒在軟榻前的矮桌上,但這些和自己感覺很柔軟舒服發軟榻比起來,算是小巫見大巫了,那個軟榻不知多少年沒清洗過,上面沉積這一曾黑色污垢,邊上還有被老鼠咬過的痕跡,這就是自己睡了半個多月的地方?西尋胃裡頓時翻騰起來。
還有一個地方,就是那些永遠沸騰著液體的房間,長久以來神醫嚴厲禁止自己進去,現在重獲光明,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滿足自己好奇心的機會,雙眼搜索著。
神醫似乎明白西尋的心思,指著一扇門說:「以前是怕你不小心碰壞了我的寶貝,現在准許你進去看看,不過要記得,只准看不許摸。」
西尋欣然前往,推開門,被裡面琳琅滿目的水晶容器吸引了。各式各樣的水晶容器裡裝個各種顏色的液體,有些沸騰,有些冒著霧氣,發出咕嘟咕嘟讓人難受的聲音。神醫也跟了進來,對西尋說:「這些都是製藥用的東西。」
說著順手拎起一個瓶子,拔掉塞子,把裡面的液體倒一部分在自己手上,只見液體沾手之後馬上蒸發成紅色的煙霧,逐漸消失,神醫晃了晃瓶子,對西尋說:「好玩吧。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徒弟呢?」
西尋點點頭,又匆忙搖頭。這些東西的確很奇怪,不過要以做神醫徒弟做代價的話,自己就有些虧了。雖然學到神醫這麼高深的醫術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但他非常不習慣這濃濃的藥味,如果一輩子和這種味道打交道的話,對他而言真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
神醫也不勉強,讓一個沒有興趣的人來繼承自己的醫術,對他來說正是一種褻瀆,資質差點並沒有關係,但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對醫術有濃厚的興趣,看來眼前這個藍眼睛的小子並不是自己想找的人。
即便這樣,在以後的幾天裡,神醫還是不經意的教了西尋一些簡單常見的醫療知識,按他自己的話說,靠這些簡單的醫術,足夠在一個小鎮上做個醫師了。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所說過的,都被西尋記憶下來,甚至還能舉一反三,這簡直就是學醫的天才啊,神醫惋惜極了。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但學院的馬車卻一直沒有來接西尋。西尋渴望回學院和老康等人重逢,於是向神醫辭行,打算自己走回去。
臨走之前,西尋竟然有些戀戀不捨起來,凰尾山的風景真是美不勝收啊,西尋環視四周,一覽無餘。神醫見西尋如此,和西尋一唱一和把凰尾山的秀美誇得驚天動地,然後見機又開始說服西尋做自己徒弟。
本來還有些留戀往返的西尋,一聽這話,哪裡還敢再呆下去,風一般的跑下山去。氣得半山腰裡的神醫直跺腳,提著嗓門罵咧起來。
當時來的時候由於失明,西尋並不知道回didu的路途如何走法,好在神醫事先告訴他從凰尾山上下去,只有一條路,一直通往didu,到了didu隨便找個人都可以打聽到學院的具體地點。
西尋一路邁著輕快的步伐,隨口哼著小調,心情舒暢極了。
從清晨出發,快到中午的時候就隱約看見了didu偉岸的城牆。只是不知什麼緣故,今天出入城門的人好像少了很多,稀稀散散的,而且好像還要被衛兵逐一盤查,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難道didu發生什麼狀況了嗎?
在好奇心的趨勢下,西尋一陣小跑,很快就到達巨大的城門口,當然再所難免的被衛兵攔截了下來。一個衛兵長摸樣的人傲慢的走了過來,指著西尋問:「你!過來。」
西尋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見對方點頭,一頭霧水的走了過去,不解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兵大哥!」
「咦?貴族學院的學生?」衛兵長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西尋的裝束,西尋穿著貴族學院統一發放的布袍,胸口繪有學院的徽章。
「是的。」
「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衛兵長口氣一變,揚聲吆喝道:「把他給我抓起來。」
說罷從四周擁來幾個衛兵,將西尋團團圍住,不由分說將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綁。西尋掙扎是徒勞的,他單薄的身體又如何抵抗幾個強壯的衛兵,更何況還有泛著寒光的長劍指著自己。
「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是貴族學院的學生。」西尋掙脫著吼道。
「非常抱歉,因為你們的院長涉嫌叛國罪,上頭有令,我們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不知道你是那位大人的公子?」衛兵長雖然已經將西尋捆綁起來,但貴族學院的學生非富及貴,是他們不敢得罪的,貴族學院事件之後,雖然所有的教師和學生都被抓了起來,但緊跟著大多數貴族子弟都因為有背景而被釋放了,而那些大富商也通過各種渠道和關係把自己的孩子保釋出來,最後僅僅只剩下學的教師和幾個沒有背景的可憐學生,所以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免得得罪了哪位大人的公子,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
西尋聽完衛兵長的話後,震驚無比。梵天院長叛國?這怎麼可能呢?僅僅一個月時間,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西尋大腦裡一片空白,這樣的遽變對他來說確實匪夷所思,讓他有些不能接受,大腦頓時灌了水一樣昏沉起來,於是隨口說道:「我是個zi誘人,並不是什麼貴族子弟。」
「zi誘人?zi誘人上貴族學院啊?嘿嘿,你可真他媽有錢啊。」衛兵長的口氣突然又變的尖刻,手腳也重了起來,在西尋身上踹了一腳,叫到:「把他帶到鐵獅大人那裡去。」
接著,四個衛兵不由分說架起西尋,在路上行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中,向城內走去……
一路上任憑西尋說什麼,那幾個衛兵就如同聾了一般不予理會,一直將西尋帶到了didu南角的一座石堡。
這是一棟鐵桶一般的圓形建築,花崗岩砌起的外牆因久遠而變的黝黑,上面被一層厚厚的綠苔覆蓋著,十多米高的外牆上排列著幾個瞭望台,裡面人影浮動,牆垛上的黑色旗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石堡唯一的入口,那扇包著鐵皮的拱門緊閉著,門上鑲嵌的銅獸猙獰地眈視著被壓制著的西尋,一副吞入巨口的凶像。
這座石堡就是didu城防軍的大本營了,城防軍統領鐵獅勳爵正滋滋有味的品嚐著美酒,這可是保釋孩子的富商送來的美酒,他喝得一臉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