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羅依躺在罡風結界裡抽搐著,他的半邊身子被狂暴的元素亂流炸得血肉模糊,英俊的臉龐已經看不出來原先的輪廓,如果不是那件精靈鎧甲夠結實,這位騎士直接就要廢掉了。
不過這只能怪這位騎士閣下自作自受,如果他不是存心要下毒手,所激發的元素亂流的反擊也不會如此的霸道。
再說雖然看起來傷得很重,但是齊淼心中還是有數的,這種傷勢拿去泡一泡水系魔法製作的高純度魔液也就沒事了,傷勢是肯定能恢復的,至於傷疤什麼的,那就不在黑老大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貨最痛恨比他帥的人。
看到自己名義上的副軍團長,事實上的少主受傷,那一個精銳的北風騎士團小隊立刻驚而不慌地圍了上來,一半把羅伯羅依緊緊護衛在中間,另外分出一半人馬,對著齊淼隱隱形成了合圍之勢。
這些騎士們在羅伯羅依的手下,一向是驕矜慣了的角色,如果是普通的王國士兵乃或是正規騎士,在王都魔法學院這種地方,早就規規矩矩地下了風獸,而不是端坐在坐騎上耀武揚威。但是他們這一隊騎士,暗中的身份就是麥西米倫的家族騎士,自己的少主從來不把中級以下的魔法師放在眼裡,他們自然也就有樣學樣。
但是現在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這些家族騎士們的的想像,明明是一個低級魔法師的傢伙,居然一個照面間就把9級的騎士放倒在地。
要知道,羅伯羅依剛才的那一劍,是附帶了9級暴風鬥氣,這種鬥氣的特性就是破魔。麥西米倫家的一位前輩強者,曾經以13級的暴風鬥氣獨鬥兩位12級的高級魔法師而不落下風,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這種鬥氣的可怕之處。
這也是麥西米倫家不太畏懼魔法師的原因之一,其他的鬥氣可沒有迅疾如風暴烈如雷的破魔特性。
不僅如此,除了先天條件外,羅伯羅依的劍技也是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剛才這一劍,這位副軍團長的上滑步技巧幾乎和一些盜賊職業有一拼,從拔劍到斜斬還沒有花費半秒鐘的時間,怎麼現在倒下的就是他呢?
最憋屈的是,自己的少主還是傷在對方魔法護盾的反射下,就像是他想不開了自己送上門找揍一樣。
被動防禦中的誤傷和主動使用攻擊性魔法,這可是完全兩種性質的事件,最要命的是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想誣告都不行。
圍著齊淼的騎士們有些茫然了,這貨看來看去也不是高級魔法師的料,但是他確確實實用出了威力堪比高級烈火神盾的古怪魔法,如果真的是一個高級魔法師,那麼他們絕對不能動手,否則就會被剝去騎士的封號,成為普通的平民。
一邊是自己受傷的少主,一邊是來歷不明的神秘法師,這幫子騎士陷入到了痛苦不堪的矛盾中。
就在這隊騎士和齊淼相持不下的時候,遠處一陣戰馬的嘶鳴,街道拐角處居然又過來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
看到來人後,為首的騎士小隊長臉上露出了喜色。
城防軍,在西索迪亞王國裡,只有城防軍才會裝備戰馬,而各地的戍邊軍隊,都是清一色更加強壯雄健的風獸。
而王都阿爾貝羅貝洛的城防軍,其實也和麥西米倫家的私軍沒有什麼兩樣,算上一個負責王都治安的總城防官,加上16個內外城門的副督察裡的絕大多數,說城防軍是他們的私軍一點兒都不為過。
而眼前這一隊衣甲鮮明的士兵,正好是麥西米倫家的旁支,一個三等子爵的手下。
看到來的是自己人,騎士小隊長立刻迎了上去,對著那個帶隊的旁支子爵低語了幾句,一邊說,還一邊時不時地瞟過來幾眼,目光中飽含著對齊淼的恨意。
這不奇怪,因為他們的身份,當回到家族以後,肯定會因為保護少主不力的罪名而受到懲罰,具體的處罰措施就要看羅伯羅依的傷勢情況了。
在那邊麥西米倫家族自己人一番交涉過後,領頭的子爵城防官面色肅然地騎著馬過來,在齊淼身前勒住了韁繩,下馬後,只是對著梵蔻兒行了個禮,然後就把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齊淼身上。
「尊敬的法師閣下,現在有人指控你當街行兇,並且人證事實俱在,我想請您回去協助我們調查一下!」這位子爵表面上還是彬彬有禮,畢竟他面對的是一個一招內就戰勝了9級騎士的魔法師,並且這裡還有如此之多的人圍觀,除了魔法學院的學生們不說,還有一位友好鄰邦的公主,這個子爵可不敢和羅伯羅依一樣,對著如此眾多的法師大放厥詞。
但是這不是說他對齊淼就真的像臉上所表現的那樣恭敬,現在已經那些北風騎士們已經有人回去稟告了這件事情,只要等他們查出來這個打傷羅伯羅依少主的法師的來歷背景,如果真的連麥西米倫家也惹不起,那麼自然也就是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然後大家一拍兩撒。
不過一旦要是這個法師毫無任何後台,那麼他也就不用想活著從城防軍獄所出來了。
雖然在西索迪亞,法師應該受到尊敬是深入人心的常識和寫進法律的條款,但是特權總是凌駕於法律之上的這不是嗎?
「哦?當街行兇?」齊淼嘿嘿冷笑了兩聲,極其鄙視地盯著這個城防官,他嗎的來得慢也就算了,來得慢還要顛倒黑白這就太噁心人了:「我當街行兇?這裡有這麼多人證,你可以挨個兒調查!」
「很抱歉,不管人證的口供是怎麼樣的,但是作為當事人,您必須協助我們的查證!」子爵沉聲道。
「傻逼!」齊淼嗤笑一句後,就懶得理會他了,這種官官相護的事情不要做得太過明顯好不好。
子爵的臉一下就變成了豬肝色,他沒料到這個法師猖獗到如此地步,一點兒貴族的風度都沒有。
而黑老大這種粗魯的表現,也讓子爵大人認定了齊淼是沒有什麼背景的小角色,真正有師承有來歷的法師,哪一個不是溫和有禮風度十足,即便是拒絕,也不會爆出半句粗口。
「法師閣下,您打傷的是麥西米倫家的少主羅伯羅依閣下,這種牽扯到軍隊,貴族以及法師間的糾葛,我有權利要求您協助我們調查取證!」子爵的神態語氣愈發的義正詞嚴了。
高級魔法師又怎麼樣,得罪了麥西米倫家的高級法師,只要你沒背景,一樣要讓你生不如死!更何況這位子爵已經認定了齊淼是那種會兩手邪門法術的野路子魔法師,這讓他堅定了討好主家大公子的決心。
聽了子爵的話,齊淼緊皺著眉頭:「麥西米倫家族?」
黑老大一臉難掩的憂色,這讓子爵不屑地竊笑了兩聲,等到子爵的目光從還算禮貌變成了似笑非笑,齊淼才茫然道:「麥西米倫又是個什麼東西?」
一眾騎士們臉皮都因為憤怒而漲紅了,那個子爵更是深感顏面掃地,他現在考慮的是要不要先強行動手拿下齊淼,不管他真的是不是一個高級魔法師,但是就他膽敢對雙頭金羽獅鷲家族出言不遜,這就值得他冒險動手了,主家裡那些大人物們,絕對會庇護維護了家族榮耀的自己。
許是看出了這個子爵的意圖,梵蔻兒搶在兩邊再起衝突前,攔在了齊淼的身前:「城防官閣下,這位法師的的確確是正當自衛,只不過羅伯羅依閣下錯估了魔法的威力,才造成了這個意外,我以愛琴聯邦公主的身份,為這位法師擔保!」
聽到梵蔻兒這麼說,這個子爵有些愕然地打量了一下奇妙,他沒料到渾身上下痞裡痞氣有如市井無賴,除了一件法師袍哪裡都不像個法師的傢伙,居然和一位公主有交情。
這種交情看來還不淺。
北風騎士團即將進入愛琴聯邦援助作戰的消息,他是知道的,這位公主殿下在這種情況下,都能冒著開罪北風騎士團,開罪麥西米倫家的風險為這個法師說話,這就不能不讓子爵有所疑惑了。
混跡官場的老油條就是這一點好,很會審時度勢,就在這個子爵猶豫著準備稍微鬆口的時候,魔法學院的校門口,原本擠得水洩不通的小廣場,忽然就落chao一般分開了一條道路,一位面相嚴肅的魔法師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位魔法師左手握著精緻的短杖,右手夾著一本古樸的魔法書,他的袖口上繡著一顆多芒星,子爵凝神一看,居然是十三個角的魔法芒星圖案。
魔導士?居然是一位魔導士閣下!
子爵的心頭頓時就蒙上了一層陰影,平時的這種事情,學院裡任職魔法導師的那些大魔法師們根本不可能出動,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的管轄範圍,應該是法師協會派駐的監察部風紀官的職責。
而現在法師協會的那些人沒有出現,反而是來了一位地位只在四大聖域法師之下的魔導士,這讓子爵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羅伯羅依少主這口氣,怕是不得不忍下來了。
果然,這位魔導士甫一上來,就先解開了羅伯羅依護身的罡風結界,然後一個水療術加一個甘霖咒下去,等到穩定了羅伯羅依的傷勢後,他禮貌地對城防官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我已經給羅伯羅依公子穩定了傷勢,只需要不間斷地浸泡半個月的魔液就沒有大礙了!至於這個小傢伙,我可以帶走他嗎?」
雖然嘴巴上是在徵求子爵的意見,但是這位魔導士壓根兒就沒有用上疑問的語氣,好像他所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這……」子爵在心裡罵開了,不過他罵的人是自己,為什麼沒事兒出來亂逛,這下子沒打著秋風,反而陷入了一堆麻煩裡,魔導士的要求是不可能拒絕的,就算是麥西米倫的家主,王**務大臣在這裡也是一樣!但是就這麼放人走了,被主家的大人物知道後,保不準會給他們留下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
「有問題嗎?」魔導士的聲音平淡依舊,但是子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快了一拍。
「這個,尊敬的魔導士大人,既然是您要帶走的人,我當然沒有什麼異議!」子爵口乾舌燥地措著辭:「不過,我只想知道一下這位魔法師的名字可以嗎?您知道,我必須要向家族裡的大人們有所交待!」
「哦?」魔導士不置可否地淡淡哼出一個疑問語氣詞,頓時就讓子爵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就在這個子爵快要絕望的時候,魔導士卻忽然一笑道:「他是蘇格拉底大師的弟子,你回去就這樣說,沒有人會為難你的!」
蘇格拉底大師的弟子!子爵頭上的冷汗潺潺而下,虧他先前還準備玩幾手淫招。他現在的腦袋裡,第一個反應是震驚,第二個念頭就是慶幸,慶幸梵蔻兒公主的出言阻止,慶幸這位魔導士出來的及時。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看著齊淼的眼光完全不一樣了,怪不得能和一國的公主攀上交情,不對,應該說是這位公主攀上了他。
不過看他一門心思和公主告別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子爵顧不上禮貌,對著那個拯救了自己的魔導士深深一禮,然後護衛著還處於昏迷中的羅伯羅依轉身就走。
至於後面的事情,那已經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自覺所能夠摻和的了,家族的大大人物要發怒,那就請找蘇格拉底去吧!
……
「呃,瓦格納導師,謝謝你了!」齊淼磨磨蹭蹭地上前來,對著這個可以說是自己魔法啟蒙者的導師行了個法師禮。
「不用謝我,是蘇格拉底大師在秘星塔裡發現了這裡的情況,才讓我過來解圍,他怕你腦袋一發熱,又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瓦格納依舊是一副緊緊板著的死人臉,不過其實他的心中可不像他的面上這麼平靜。
齊淼成為了高級魔法師,這在學院的高層裡,一些老法師們都口口相傳著,但是他們只知道蘇格拉底有個學生接觸魔法半年多就成為了高級魔法師,但是其中的具體過程卻一點兒都不清楚,瓦格納也是一樣。
但是不同的是,這位寒冰魔導士曾經親自教導過齊淼一段時間,對於這個學生的天賦,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所以現在看到齊淼短短半年的時間,就快到達到和他比肩的高度,瓦格納實在是感慨萬千。
「好了,這裡的事情也解決了,你和梵蔻兒公主告別後,直接回秘星塔,兩位大師有事情安排你做!」瓦格納收起自己的思緒,對著梵蔻兒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
本來還猶豫著對齊淼說點兒什麼的梵蔻兒,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事情打斷後,反而大方了起來:「你這個混蛋,就不準備對我說點兒什麼嗎?」
齊淼很蛋疼,真的很蛋疼,說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畢竟這位元氣少女型的公主閣下開朗活潑,對他也是一心一意,何況梵蔻兒還如此美麗。
可是要說有男女之情,那也不恰當,短短一兩個月的嬉笑打鬧就能生出感情來麼?至少靈魂是一個純粹中國人的齊淼不相信這一點,在這方面,他也可以算是一個傳統型的貨色。
「過段時間我要去一個地方,如果有所收穫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幾輛煉金傀儡,就是我的終結者號那樣子的,我聽說教廷這次的遠程,規模並不算大,所以,雖然煉金傀儡的數量不會太多,可是也能起到一些作用的!」齊淼想來想去,就只有這些好說了。
「你真是個混蛋!」梵蔻兒眼睛紅了。
這位公主殿下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就深陷而不可自拔了,明明最開始只是自己的玩xing上來,對齊淼的那種打扮好奇而已。
可是越到後來,她也是發現了這個不像法師的法師,身上那許許多多常人很容易就忽視掉的優點。
這個傢伙從來不像正經的法師一樣,或者溫和,或者優雅,或者謙遜,或者認真嚴肅。他很喜歡爆粗口,也很喜歡講一些很隱晦的葷話,法師該做的事情他基本不做,法師不屑去做的事情他成天興致盎然。
並且這個傢伙居然還給自己的追隨者燒菜,還不分上下尊卑的大呼小叫著拼酒,他對待自己人的坦誠和對待那些懶得理睬的人的不屑和奸詐,簡直就是無比鮮明的對比。
還有他那時不時迸發出來的奇思妙想,比如屬於他自己的魔法塔,裡面的風格實在太詭異而奇妙了,梵蔻兒這段時間去的最多的,就是有「冰箱」和「烤爐」的「家庭酒吧」。
這樣一個人,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能感受到他的與眾不同。
梵蔻兒覺得自己從一開始的戲言,變成是真的喜歡這個粗胚魔法師了。
可是現在馬上就要分別的時候,他居然扯到了什麼煉金傀儡,所以梵蔻兒一陣氣悶。
「呃!這不也是為你著想麼?」黑老大萬分鬱悶地摸摸鼻子,又想了好半天才道:「那好吧,我給你唱支歌,算是為你送別,好麼?」
「唱歌?」齊淼的話成功地轉移了梵蔻兒的注意力,她馬上就點了點頭。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憂,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本來輕快中帶著婉約,還有一絲醉笑紅塵三千場的嫉俗與瀟灑的歌曲,並不合適在送別的時候唱,但是齊淼希望這位元氣型的美少女,能夠一直保持著本性中的天真與開朗,何況要是用一曲離歌勾起了梵蔻兒的眼淚,那他就更不知道要如何收場了。
不過看樣子就算是這樣,梵蔻兒的眼睛裡依然有水光瀲灩著,不知道為什麼,她從悠揚灑脫的曲調中聽出來一種孤寂的味道。
「謝謝你,很好聽,比精靈的樂譜還要好聽!」梵蔻兒深深地看了齊淼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樣子牢牢的刻在腦海中,然後再不回頭,鑽進了馬車決然而去。
馬車漸行漸遠,清脆的馬蹄聲悠悠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直到完全看不見以後,齊淼才收拾了一下微微有些悵然的情懷,轉身離開。
周圍還有很多沒有離去的小法師衝著他指指點點,悉悉索索的議論著什麼,但是齊淼全然不在意地哼著笑紅塵,單人孑影地向著秘星塔而去。
有任務安排給自己麼?在這種時候能有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