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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文 / 冷月柔情

    一會兒問:「哥哥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爬過的那棵大松樹嗎?昨天雪大,松樹質脆,居然壓折了小半枝幹。」?一會兒又問:二麗妃在裡頭好不好?過兩天我們兄弟一起去見皇上,給麗妃求個情,要是能放出來,那豈不大好?」?不管他說什麼,鈺昊都像沒聽見似的。?睜著又清又冷的一雙晶眸,也不知他到底看著哪裡,眸中一圈一圈漣漪,只管默然不語輕漾開去,水色迷離。?看似哀傷若泣,仔細一看,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嚴雨心裡嘀咕,哥哥也不知是因為知悉嚴林對他下藥,心情悲憤,還是安全後,才開始害怕在昊君殿中曾受的囚禁折磨。?他知道鈺昊敏感纖細,也不敢直接問鈺昊怎麼了,更不敢提嚴林的名字,在一旁裝傻扮混,只盼鈺昊別再想那些混賬事。?喋喋不休呱噪大半天,嚴雨口水都說干了,鈺昊還是一點聲響也沒有,要不是瞧他睜著眼睛,還以為他睡著了。?嚴雨對他卻極有耐心,仍然笑嘻嘻的,「天都暗下來了,哥哥肚子餓嗎?我可餓壞了,叫人傳飯好不好?」?正要傳飯,內侍從外面進來稟報,「太醫院送藥來了,說是君主要他們按方子熬的補藥,一日三次,飯前飲的。」?嚴雨一拍額頭,「哎呀,差點忘了呢。快點端進來。」?今日在太醫院已經實時熬煮了一碗,餵給鈺昊,這是按方熬製的第二碗。?湯藥送進來,嚴雨怕內侍笨手笨腳,自己親自拿了藥碗。扶鈺昊坐起。?他見鈺昊今非昔比,沉默得嚇人,不敢再提春藥的事,只說,「哥哥喝藥吧,等身子好了。我帶你打雪仗去。」?鈺昊自從知曉嚴林下藥一事。又在麗妃面前燒了恭立的信,只覺得心田像被人從底下剮了大半,裝什麼進去,全漏得一點不剩。都是空空的。?天下事竟像再和他沒有任何干係,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過河間浮萍,無足輕重。喝藥不喝藥,都沒什麼大不了。?但他性情溫和仁善,見嚴雨百般照顧體貼。不忍拂他的意。?藥碗被嚴雨端著送到嘴邊,他便張開唇,慢慢地,全喝了下去。?嚴林獨在房中,默默過了二僅,次日還是如常梳洗更衣,用了早飯。按慣例出門到體仁宮給歷代問候請安。?常在恭送到殿門外,嚴林上了馬。剛要離開,卻發現體仁宮的內侍頭子吳才正踩著雪,在幾個小內侍隨同下踏雪走來。?嚴林心裡一冷,連忙下馬。?果然,吳才是傳旨來的,也沒像尋常一樣和嚴林寒暄兩句,臉刻板得好像木頭似的,見了嚴林,乾巴巴道:「皇上有旨。」?眾人都在雪裡跪下。?吳才捧著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近日偶有不適,極思靜。眾皇子大臣,恩免每日常例請安,以減接見之繁。有事可讓於城代奏。欽此。」?嚴林磕頭謝恩,接了聖旨,站起來,笑道:「辛苦了。這旨意是獨傳給我的?還是各位皇子都有一份?」?吳才不敢直視他精明的雙眸,低頭掩飾道:「小的聽命辦事,領了聖旨就來了,到於別的……小的就不知道了。」?以嚴林的聰明,怎會聽不出裡面的意思。?他垂下眼去盯著地上積雪,覺得五臟六腑比那踏在腳底的雪還冷。?免去每日請安問候,又說有事讓於城代奏,現在自己這個昊君,竟連見皇帝一面的權利都被剝奪了。?他雙手攏在長長厚厚的氈毛袖簡中,十指指骨不聽使喚地猛一陣顫抖,可眨眼又冷靜下來,吸了一口冬天寒透心的冷空氣,輕歎道:「希望皇天保佑,皇上身體早點痊癒。」?轉頭命常在取錢來賞給傳旨的幾個內侍。?吳才得了賞錢,道了一聲謝,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嚴林也不必去請安了,轉回昊君殿。常在也瞧出不對勁來了,縮著脖子跟在嚴林後面伺候,臉上贅肉一個勁亂抖,大氣也不敢出。?嚴林到了書房,對他道:「去,到前面把新到的奏折節略取來。」?常在點點頭,雙腿卻像僵了似的,硬在那裡動不了,可憐兮兮地看著嚴林。?嚴林天生外面就比常人多了一層硬殼似的,雖心亂如麻,面上卻收斂得一絲不露,從容得不像話。?見常在沒動,他抬起頭掃一眼,「怎麼?」?「君主……」?「有話就說,別礙著我的事。」又低下頭去看書。?常在露出掙扎猶豫的表情。?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常在跟著伺候嚴林,嚴林風光,他就風光,嚴林倒霉,他絕對倒霉,可謂坐上一條船。?這種時候,凡事貼身伺候的人,都會竭盡心力出謀劃策,免得自己坐的大船觸礁沉默。?常在平日不摻和這些,現在,似乎不能不關心了。?他站了半天,鬥著膽道:「這個聖旨……蹊蹺……小的想……君主要不要請麗妃娘娘過來商量……」?嚴林輕輕「咦」了一聲,再次抬起頭,兩顆閃著幽光的眼眸盯著常在,「蹊蹺?皇上的聖旨,你區區一個內侍總管,也敢隨便評論?」言辭驀然冷厲。?常在嚇得幾乎趴下,「不敢,小的不敢。」?嚴林又一笑,淡淡道:「不該你管的,不要多事。皇上只是下旨要我別去請安,可並沒有下旨要我停止處理奏折等事。去吧,把東西取來。」?常在這才憂心忡忡地去了。?常在還未回來,又有貴客到了。?書房外廊下傳來一陣輕微動靜,似乎是匆匆的腳步聲和裙襬拖曳在地上的聲音。?一把尖尖的嗓子輕聲輕氣道:「麗妃娘娘駕到。」?嚴林把書放下,剛站起來,頭戴鳳冠,一身瑰麗宮裝的麗妃已經踏入書房。?「麗妃?」?麗妃雙唇緊閉,揮手遣退跟隨身邊的眾宮女內侍,示意嚴林把書房的門關上,看著嚴林關上門窗返回自己面前,麗妃端麗雍容的俏臉上才露出焦急神色,問:?「皇上竟允許於城騎馬過宮,昊君知道嗎??「知道。」?「什麼?你已經知道了?」麗妃一愣,眉頭擰得更緊,「那你怎麼應付?」?嚴林沉吟片刻,苦笑著問:「麗妃知道嗎?皇上剛剛派吳才來昊君殿宣旨,要我不必每日去請安問候,若有事情,只需告訴於城,於城會代我稟奏皇上。」?麗妃倒抽一口涼氣,沉聲道:「他……他要昊君嗎?不可能,不可能……」不敢相信地搖頭,顫慄之極,頭上鳳釵垂珠互撞敲擊,一陣清脆作響。?她在宮廷中待了二十年,什麼沒見識過,驟聞驚變,略現於顏色,深深喘了幾口氣後,立即按捺自己的慌張,逼自己冷靜下來。?「是因為鈺昊?」麗妃低聲問。?嚴林淺淺一笑,轉頭直視麗妃,「到了這種境地,麗妃還要為這件事責罵我嗎?」?麗妃俏臉猛然泛出怒色,想到這確實不是母子翻臉的好時機,收斂了怒意,無奈歎道:「責罵你有何用?如果你怕我責罵,又怎會弄成這樣?」?她看看嚴林,聲音柔和了點,逸出擔憂和愛憐,「皇上近日對於城的寵愛,已經超過對一般皇子的喜愛。嚴林,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唉,有鈺昊的先例在,你自己也知道,被廢黜的昊君,絕沒什麼好下場。」?見嚴林沉吟不語,麗妃走到兒子面前,壓低了聲音道:「你皇上身體不好,病情日漸沉重,若萬一……」?後面的話,說出來太驚心動魄,她頓了頓,才續道:「孩子,宮裡的事情,麗妃見得多了,帝位是國家重器,為了這皇位,父子兄弟爭得頭破血流,兵戎相見並下少見。在沙場上成王敗寇,這宮裡何嘗不是?於城那小鬼心胸狹窄,稍受重用就已經目中無人,若真被他奪了昊君位,我母子還有活路?嚴林,你可要快點拿定主意。」?她苦口婆心說了一番,嚴林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著。?麗妃又道:「現在外朝之臣,對你多有讚譽,你的太傅王研,也是極讚賞你的,他當官數十年,又掌管過科考,門生眾多,影響巨大。你兩個遠房舅舅,前陣子升了官,管著吏部和刑部,你表姨父張回曜也剛當了廷內宿衛大將軍,這些都是我們自己人,只要你一句話,能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不妨先聯絡他們,派人密送昊君手諭,要他們想法子除了於城,再籌劃如何讓你父皇回心轉意。否則,有於城在你皇上身旁一味奉承,大事必然不妙。(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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