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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文 / 冷月柔情

    嚴雨又氣又委屈,眼眶早紅了,也不知道是要拚命還是要哭,捏死了拳頭瞪著嚴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嚴林見他不動,把手往門一指,喝道,「你給我滾!」嚴雨再也受不了,大吼一聲,受傷野獸似的衝了出去。外面的侍從早聽見裡面可怕的咆哮,見嚴雨這樣衝出來,唯恐裡面出了事,趕緊湧進來侍候,剛到門口,便聽見嚴林冷到極點的聲音,「誰的腳跨進來,自己去把腳砍了。」嚇得眾人紛紛急忙剎住,左右對望,都知道此刻誰進去誰完蛋,於是把門小心翼翼關好,輕輕退下,不敢發出一點聲息。嚴林直直瞪著關上的門,硬硬的身子驀地一軟,一個支持不住,整個跌在地上,恰好撞到包紮好的傷口,疼得他眼冒金星,幾乎昏厥過去。他呼呼連喘幾口冰冷的口氣,熬過那陣昏厥的感覺,緩緩平復下來,才勉強把背斜靠在椅腳上,無神地睜著眼睛。腦子亂糟糟的,裡面閃過的都是些什麼,連他自己也不大看得清楚。他們,他們都恨他……母妃如是,鈺昊如是,都不喜歡他,都喜歡嚴雨。為什麼?他和嚴雨長得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他比嚴雨做得更好,更多。他就這樣在地上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到了宮裡梆子聲傳來,清冷響脆,才將他驚醒,暗中驚訝。難道已經過了子時?自己竟呆坐了如此之久?動了動,手腳都幾乎麻了,酸軟痺疼,地上又冷,身子一陣一陣打顫。嚴林知道傷後受凍,是對身體極不好的。宮裡雖然暖和,畢竟地上也冷。暗罵道,本來就是個沒人心疼的,如今連自己都糟蹋起自己來了。若就這樣凍死了,只怕世人個個拍掌稱快。嚴雨鈺昊正好重在一起,快快活活。麗妃多少會哭幾聲,不過她還有一個最疼愛的兒子在,多半也是一年半載就如常了。他向來心志堅毅,今天一時動了情腸,竟難以自禁,越想越是自苦,不知道吃這麼多苦頭到底為了誰?如果是為了自己,當這個君。自己又沒有怎麼快活,反而添了無數煩心之事。嚴林慢慢把自己挪到床邊,覺得腿上疼痛難忍,低頭去看,白色的紗布已經現了血色,恐怕是剛才摔下去時把傷口壓開了,又開始滲血。他冷冷凝視著自己的血色,隔了許久。才想起要重新包紮,喚道,「來人啊。」外面的侍從們誰都不敢走遠,都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一聽到聲音傳來,門立即被推開了。常在走了進來,知道君心裡不爽快,動作比平日更謹慎,到了嚴林面前,老老實實垂手低頭。「在。君有什麼吩咐?」嚴林年輕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是隨意指了一下腿,「把傷口重新包紮一下。不小心迸開了。」「是,奴才現在就去喚太醫。」「喚什麼太醫?半夜三更的。」嚴林微有點不耐煩地道,「你來弄就好了。」常在不敢多言,只好真的弄來乾淨紗布,開始幫嚴林包紮。嚴林斜靠在床上,任常在幫他更換紗布,閉著眼睛眼神,心不在焉地問。「鈺昊睡了嗎?」「還沒……」嚴林睜開眼睛,「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睡?不習慣嗎?」「這個……」「這個那個什麼?吞吞吐吐的,有話爽快說。」「鈺昊君主睡不著,是因為……因為嚴雨君主……」常在膽怯地瞟了嚴林一眼,「嚴雨君主出了這裡的門,就坐在前庭的雪地裡哭起來了,鈺昊君主住的房間窗戶剛好對著前庭。他要出去勸,奴才不敢讓他出去,所以命人攔了。嚴雨君主又……又哭得很傷心……」「他傷心個屁!」嚴林煩躁地喝一聲。常在頓時不敢做聲。嚴林瞪著眼睛看著前方,彷彿嚴雨就在面前。過了一會,才回過神色,幽幽問,「他在雪地裡坐了多久?」「從這裡出去之後,就……就坐著了……」「還在哭嗎?」「已經停了。」常在歎了一聲,「就是在發呆。」這麼久?嚴林心裡一跳。「你們都死了嗎?怎麼不叫他起來?」常在聽出斥意,連忙小聲辯解,「我們個個都勸了,他不聽。奴才還大著膽子把他拉了起來,可一拉起來,他又撲通一下坐了下去。這個……這個畢竟是嚴雨君主,我們也不敢對他無禮……」「夠了,別嘀嘀咕咕了。」嚴林沉默了半天,目光移到常在。正巧常在也正偷偷看君的臉色,四目一碰,常在趕緊低下頭,嚇得心臟狂跳。忐忑不安中,嚴林的歎息傳入耳中。「你去,叫嚴雨給我進來。」「呃……」「快去!」「是。」不一會,嚴雨就被帶了進來。嚴林坐在床上看著他。外面很冷,嚴雨又在雪地裡呆久了,就算身上穿著最好的貂裘也沒用,冷到極點後,驟然進了較暖的內室,猛然打起冷戰,倒像一隻失魂落魄的發抖鵪鶉。他向來是健康結實,嚴林和他一起長大,很少見他抖成這樣,知道真的凍到了,心裡也有點懊悔,鎖起濃弄眉呵斥常在道,「你手打斷了嗎?還不快點給他弄碗熱湯來。」常在趕緊應是,一溜煙跑去端湯。「你過來。」嚴林對著嚴雨黑著臉道。嚴雨雖然挨了打,哭過一場後算是發洩過了,還算聽話,真的乖乖走了過來。但嚴林右手略動了動,他立即反射性地警惕起來,黑眼珠盯著嚴林的手,彷彿覺得嚴林又會來一個耳光。嚴林不覺好笑,放輕了聲音,「我不打你。」掀開自己身上被子一角,「進來吧,凍死了你,母妃還不殺了我?」嚴雨正凍得受不了,早就眼熱嚴林的熱被窩,趕緊踢了鞋子,怕冷貓一樣鑽了進去,和嚴林肩並肩靠在一起。他手腳冷得冰似的,碰到嚴林熱乎乎的身子,倒把嚴林冷得一哆嗦。「你膽子倒不小,靠得這麼近,不怕我又打你。」??嚴雨困惑地反問,「你不是說不打我的嗎?」這話把嚴林給說笑了,雖然氣這個嚴雨惹麻煩,卻又不得不心疼。兩兄弟並肩靠在床頭,同蓋一床被子,一時都覺得暖暖和和。「如果我還打你呢?」「有什麼辦法?」嚴雨撇嘴,「誰叫你是我哥,又是君,被打死也是我的命。」嚴林微訝,轉頭去觀察嚴雨神色,真的不像在負氣說反話,忍不住問,「我拿你撒氣,你真的一點也不怨?」嚴雨咬了咬下唇,小老虎似的睜著黑眼珠想了半天,良久才低聲道,「這事我有錯,鈺昊哥哥也有錯。他不該寫信,我不該送信。你把氣撒我身上,總好過撒鈺昊哥哥身上吧。」嚴林心顫了一下。嚴雨每次提起鈺昊,他總不免火冒三丈,這次卻異常平和。就連嚴林心裡也知道,其實最該受罰的是鈺昊,他只是下不了手,把這個嚴雨拿來發洩罷了。嚴林默然半晌,「你既然不怨恨,為什麼又坐在雪地哭?」嚴雨沒做聲。嚴林不耐道,「男子漢大丈夫,又是皇子,有什麼事要嚎啕大哭?也不怕人笑話。還坐在雪地裡,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詠臨還是半晌不做聲,低著頭,不知道是懺悔還是不好意思,到後來,卻猛地咯一下笑起來,露出和嚴林一樣雪白整齊的牙齒,臉上帶著頑童似的表情,「哥,我就知道你說的都是假話,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呵呵。你心疼我,是不是?」象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完全樂不可支。嚴林被他弄得無可奈何,罵又不是,笑又不是。常在端了熱湯過來,嚴政便一手端著湯喝,一邊和嚴林閒聊。正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傳了過來,隱約伴著侍從恭敬的聲音,「請容奴才先進去稟報……」還未說完,門已經被人推開,一陣香風被門外的冷風吹到床前,兩兄弟眼簾一晃,已經瞧清楚進來的是麗妃,後面跟著想攔又不敢攔的侍從們。「母妃?」嚴雨咦了一聲,從床上坐起來,「母妃怎麼來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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