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老臉一紅,飛身便撲過來,雙掌氣勢洶洶的向鈺昊招呼過來。鈺昊一隻手輕巧擒住他,看他在鈺昊懷裡動彈不得,又氣又惱的瞪著鈺昊,不由哈哈大笑,「你都敢做了,還不許鈺昊說?」
那人被鈺昊這話一堵,什麼也說不出來。很快的,他眼珠一轉,便可憐兮兮的說道,「你在跟鈺昊算老帳你還在惱著鈺昊?」
給了他一記爆粟,看他吃痛出聲,鈺昊沒好氣的說道,「誰跟你計較那些了?」
「你分明就是在幫安然說話嘛。」
「誰說的?」
「分明就是!」
「停停停!」鈺昊頭大的叫道,「說吧說吧,他到底做了些什麼,讓鈺昊英明偉大的皇上如此氣惱?」
那人自袖中抽出幾份奏折,甩給鈺昊,「你自己看!」隨後脫去外袍,大剌剌的躺在竹榻上,自顧抱著寶寶就開始逗著玩。
鈺昊懶洋洋的拿起折子。
折子有好幾份,有密折,也有奏折。
幾份密折都是在奏稱安然的種種不法之事。這些人哪,有妒忌安然的,也有上折子來探天意帝口風的,跳樑小丑而已,沒什麼好細思的。鈺昊微微一曬,放下密折,拿起了奏折。
那份奏折,卻是御史李玉所上。
開始,鈺昊還只是臥在榻上漫不經心的看著,越看越覺觸目驚心,不由坐直了身子,認真閱覽。
李玉奏道:臣李玉劾安然植黨營私驕傲跋扈僭越犯上之諸事。折子中寫道:安然不知約束部下,反而縱容其為非作歹,不守法紀。安然徇私枉法,他部下將帥,大都不遵守法令制度,有關部門要審問拘捕,那些違法之人就逃到安然家中躲避。官兵們根本不敢進去逮捕
李玉為人。最是正直不阿。當年在舉朝皆道鈺昊可為後時,只有李玉敢公然持反對意見。在朝野皆努力巴結新貴鈺昊時,獨李玉敢指著鈺昊的鼻子給其一頓臭罵。
這樣的人會彈劾安然,自然不會是因想著安然功高震主,料著天意帝必會有鳥盡弓藏之事。故而先行彈劾,以為自己預留一步退路。
閱覽完所有的折子,沉吟片刻,鈺昊問他,「安然一事,你怎麼看?」
「他居然敢干涉朝庭法令,」心不在焉的撫著寶寶,政嚴陰鬱的說道,「他幫過我是他的功勞。鈺昊也給了他相應的賞賜,對於他驕橫跋扈的種種事跡,鈺昊也忍了而如今,他竟敢干涉政令,蔑視王法鈺昊,容他不得!」
的確,政嚴是容忍了安然不少。還記得去年上已日安然陪侍政嚴宴飲,酒酣耳熱之際。於眾目睽睽之下,他伸開兩腳,一會兒兩手握膝而坐,一會兒又身體傾側,靠著東西--異常不敬!而且,身為臣子的安然還敢對天意帝說,「現在和你當年作時相比,怎麼樣?」當時天意帝默然不作答。安然一再追問,天意帝方說道。「我能登上帝位,雖是接受天命,也是仰仗明公的作用啊。」
在宴飲結束後,安然又奏請天意帝,因其生日,他想順便借用一下供設帷帳茶水飾物,要用車將妻妾們拉到御堂來進行宴樂。天意帝也答應了他。次日,那廝居然敢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讓眾賓客坐於群臣的座位,舉酒杯為他祝壽
確實。自平王琳後,安然的功勞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驕橫不羈。由多次的密折上,鈺昊知道:安然屢次召集文武之士,或騎馬駕車馳騁,或讓他們吟詩作賦,然後品評等級高低,給予其不同的賞賜。文士如馬樞、陰鏗、張正見、徐伯陽,武士如蕭摩訶、裴之烈等,都成為其上賓。他府上動輒上千人。鈺昊也聽說過,他麾下將士恃安都之勢不守法紀之人大有人在,有關部門要審問拘捕,他們就逃到安都府中躲避
政嚴生性政格明察,怎麼會對此不懷恨?!
若無人上折撩動天意帝那一肚子火還好,如今不但有小人們上折湊興,更有直臣李玉公然彈劾……安都險矣!
看著身旁那人陰冷的表情,鈺昊明白,政嚴已經對安都起了殺機。
鈺昊和安都相識一場,共事數次,大家合作無間,鈺昊對安然倒是真正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情。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鈺昊都得幫他一幫。
歎口氣,鈺昊說道,「我去勸勸他,看能不能讓他悔改。如何?」
想了想,政嚴說道,「也好,就由你去說說,能不殺他,我也不太想殺他。」
「能不殺安都,你也不太想殺他?」鈺昊失笑,「政嚴,這是你的真心話?」
「怎會不是?」那人奇怪的看著鈺昊,「難道我說的不是真的嗎?」
「你呀,」鈺昊搖了搖頭,「又在開始說謊了。」扯著他的臉皮,鈺昊笑咪咪的問他,「又想騙我了嗎?」
「呃……」他的臉被鈺昊用力的扯著,他吃痛出聲,那一身肅殺之氣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看眼前這張被鈺昊扯得變了形的臉,誰會想到這是朝堂上那個精明強幹的梟雄?
鈺昊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政嚴,你想瞞過我,真的很困難。建議你還是說真話吧。」
瞪了鈺昊半晌,見鈺昊仍沒有放過他的趨勢,那人方無奈的妥協,「好吧,好吧,我直說了吧。剛才說的,是假的啦。真的原因是,我還沒有做好殺他的準備。所以……當然要放一放……」
這才是真話啊!安都於你,早就如骨鯁在喉,你哪裡會放過他?你生性陰狠毒辣,哪裡會念什麼舊情?只要是會妨礙到你統治的,你就絕不會容他!而安都,犯忌太多,哪裡活得長了?
鬆了手,揉著他被鈺昊扯紅的地方,鈺昊溫聲說道,「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阻礙,我只會幫著你。不過,對於安然,我想,還是先留一留吧。」
他不滿的盯著鈺昊,埋怨道,「你就知道幫著他說話。」
沒有理他的牢騷,鈺昊按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這回周迪謀反,吳明徹一直未見功效,說不得你還是要靠著他安然上戰場。而且,周迪未平,寶應心懷異志,此時你若不顧朝局悍然處死曾立下無數大功的安然,朝工們看到君臣相疑到了如此政重的地步,那就可能會引起朝臣們人人自危、朝局不穩甚至是天下大亂。這種局面,你願意?」
天意帝當初為攏絡寶應,將其父封為光祿大夫,其子女亦皆受封爵。而寶應卻以留異之女為妻,在暗中與留異相交。如今周迪既反,寶應又怎肯繼續做著朝庭的順民?!若寶應也反,那時誅殺安然後,兔死狐悲,群臣誰敢再為天意皇帝賣命?!
「所以,還是再留一留吧。在我勸說他後,如果他真的仍不知天高地厚……那時你要怎麼對付他,我絕對不會再有異議!」
「你啊,真是聰明!」那人點點頭,讚賞不已,「正因為想到這一點,我才沒急著下手。」
大手纏上鈺昊的腰,那人傻傻的看著鈺昊,問鈺昊,「,為什麼在你面前,我總是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為什麼你總是能把我看得太清楚太明白。」
「你又何嘗不是把我瞭解得太過深刻。」鈺昊笑,「知道我會為安然說話,所以,先不把話說明,由得我去。」
望住鈺昊,那人問,「為什麼你總是為別人考慮得太多?」
「政嚴」抱住他,鈺昊回答道,「於私,我與安然相識一場,真有著數分情分;於公,他乃朝中棟樑,所以,我自要保他一保。」
「於公於私你都想盡了,」那人斜著眼睛睥著鈺昊,「那,你又為政嚴想過沒有?」
鈺昊含笑答他,「為了政嚴,我可以不管公器,不顧私情,不念是非,不問曲直……只要是政嚴想做的,我一定為他做到!」是在勸慰他也是在向他表白。
那人滿意了,粲然一笑,「就這麼不管是非曲直,完全盲從?」
撫著那人的臉,鈺昊笑了,「管那麼多幹嘛?」親親他的臉,鈺昊告訴他,「還有,我相信我的政嚴最清楚:什麼是有所為?什麼是有所不為?」
那人咋舌,「一頂大帽子給我戴上後,我什麼也不敢妄為了。好好好,安然一事上,就由得你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仍不知悔改,我是定要除掉他的。」
「嗯,真到了那時,也就由得萬歲了。」
怕引人注目,沒帶任何隨從,鈺昊自去了安然的玉享府。
安都的玉享府巍峨壯觀,京城裡少有人能及。此時朱紅大門緊閉著,門前釘子似的站著數排護衛,而儀門前幾個侍兒端正垂手侍立。
鈺昊暗自搖搖頭,安都,你這護府的架勢,只怕連天意帝的親皇弟、安成王於也不敢不願擺出來,你卻做了你,叫政嚴如何能不猜忌?如何對你放得下心來?到了門房,報上姓名,片刻後,便見安都親自出來迎接,身後卻是有一大群人簇擁著。一見這陣勢,鈺昊就知道他府上一定又在舉行著什麼盛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