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皆勸節哀順便,此時國家驟逢大變,朝中無主,實宜請早日還京,主持大局。
政嚴慢慢的收住哭聲,仍是哽咽著,「如此,就請諸君先代政嚴作主了吧。政嚴心已大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說著說著又開始哭起來。邊哭還邊回憶當年對他的舔犢之情
看著他諸般動情做作,即使是鈺昊這深知內情的人,也不得不被他那真誠的感情所感動。連鈺昊尚且如此,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安然感動的說道,「王爺真乃天下至情至性之人!王爺對聖上的這份情,唉,真是沒說的」
政嚴不再說話,只是放聲痛哭。
見政嚴一昧哭泣,安然遂說道,「眼下王爺六神已亂,請恕安都無禮,代王爺作主了。」
政嚴一揮手,掩面說道,「就請侯將軍代政嚴作主吧。」
於是鈺昊協同安然安排著回京事宜。
當夜,政嚴便與安然偕行還京都。
原來驟遇大喪,內無嫡嗣,外有強敵,老成宿將,又多在外邊鎮戍,章後不敢將辭世之事公諸天下,卻不敢瞞百官,將情況告訴了眾官,章後曾在朝堂上哭泣道,「如今我婦道人家,不如該如何是好?望諸卿能拿出好主意來,以安國家。」中領軍杜稜,典宿衛兵,與中書侍郎蔡景歷,入宮定議,擬立。當時章後並無異議,遂遣使至軍中令政嚴還朝。
朝中消息靈通者早知道有望繼承大統,怎會不來好生巴結,一旦政嚴稱帝,巴結對了的人當然會因擁護有功而上新帝之心,以後陞官發財當然是免不了的。
一時之間,訪客絡繹不絕,官邸外車水馬龍自是不在話下。
他們入居中書省。由杜稜等啟請政嚴嗣位,他辭不敢當。
安都入白道:「今日繼承大統,捨王為誰?王當顧全大局,不宜拘守小節!」
政嚴含糊說道,「就憑諸君作主吧。」
鈺昊心中暗笑。好政嚴,果然不虧是梟雄人物啊,心裡盼著那大位,卻又假意推辭,顯得是身不由已,由眾人將他拱上了大寶。如此,得了皇位又贏得美名,真是聰明啊!
安然於是出官邸,召集百官。請章皇后下令,立為嗣君。
甲寅日,太極殿上。
太極殿中大紅宮柱都用白紙糊了,殿內布著靈幡紙帳,殿正中供著永定帝的金漆楠木棺。
杜稷再次提出立政嚴為帝。
丞相出列,卻道,「今皇上駕崩,太子早夭。其餘諸王子尚年幼,且嗣子長城國世子昌仍在,世子雖身處北方,但仍健在。當日先帝一直盼王歸來,因而太子辭世後,一直未曾立儲,東宮虛懸,以待世子。先帝雖未定如今何人入嗣,但以其原意。臣竊以為,應待世子自北朝歸來再議!」
章皇后點頭稱是,「卿之語,哀家以為正確。」
丞相得此言後,精神大振,復又說道,「臣以為,當下之計,宜派遣使者至北方將世子迎回來。北人雖一直未還鈺昊世子,但此時先帝已薨。北人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定會讓我等迎回世子。」
章皇后面露喜色,「如此,就請卿家著手安排迎昌歸來之事宜吧。」
百官面面相覷,不敢再妄發一言。
眼見章後變心,鈺昊心裡一急,但一轉念,想到的確如此,政嚴這回自甘推讓表現得太好,而章後本人少斷多疑,又掛念著嗣子,以理情而言,他自然希望是由自家子繼承大位。政嚴當位後,會如此待他,他並不知,但由其親子繼承大位,對他只有好處,只是苦於當日杜稜等的建議合理合情,不得不應,如今丞相公開表示支持昌,顯示朝中並非無人支持由昌嗣位,他自然會躊躇不決。
此時,諸公卿大臣眼見皇后變心,欲改立昌,自然也不敢再多說。是啊,如今誰敢多言?若提議仍由政嚴為帝,但結果卻是由昌回來繼位,那豈非是惹禍上身?若擁昌,到最後卻還是由政嚴登位,那不是糟糕之至?--這上下,誰敢妄議?一旦選擇正確,那就有了擁立之位;但若選擇錯誤,那新帝一登基,隨便安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一生辛苦,就徒勞啦。一榮一辱,關乎一世官宦,怎可小視?
一時之間,太極殿內,一片寂靜。
突然殿中有人朗聲道:「今四方未定,何暇遠迎?有功天下,應該嗣立!「
原來,是安然!
安都厲聲說道,「如今四方未定,內外交困,先帝之子,太子早夭,而世子歸期未定,國不可一日無君,怎可能一直群龍無首?!乃社稷棟樑,天人皆知。如不繼續大統,則大危矣!」
奇了,他怎的會如此為政嚴賣命?
沒來及深思,便見安然走出隊列,撥劍,環視四方,微微笑著,滿不在乎的說道,「今日之事,後應者,死!」安然皮膚黝黑,大笑之時,更映得一口白牙帶著森森之意。此時他那虎視眈眈的神情,竟像極了欲擇物嚙食的野獸。
見他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眾人皆被其震攝。
劍身泛著森森冷光,百官面有懼色,開始齊聲贊成。
「臣也以為有功於社稷,不立臨王王,非國家之福。」
「王爺一向保家為國,實乃棟樑之材。惟王能安天下。」
官吏中大部分是早就攏絡好的,此時,安然一逼,自是聲聲相應,惟丞相仍面有不服,章皇后也並沒有發話。
安然提著劍,一步一步緩緩走上殿,章皇后大驚,臉都嚇白了,卻仍強自鎮定,「侯愛卿有何事要奏?」
安然雙目圓睜,仗劍而立,「臣肯請皇后交出玉璽,授與。」
他手中利劍泛著森森白光,章後自知,如他答一個不字,只怕是會立即血濺三盡。
章後臉色青紅不定,思索再三,最終卻還是拿出玉璽,一咬牙,說道,「哀家宣佈,功在社稷,故由入續大業,以完成先帝未競之壯志!」
頭一轉,章皇后對中書舍人道,「卿代哀家擬旨,傳令以告天下。」
中書舍人不敢怠慢,當即揮毫寫詔,頃刻,詔成,上殿恭敬的交給章皇后。
皇后仔細閱讀後,又將旨交還中書舍人,揮手道,「宣旨告天下吧。」
中書舍人立即朗聲讀道:
「昊天不吊,上皇降禍,大行皇帝奄捐萬國,率土哀號,普天如喪,窮酷煩冤,無所逮及。諸孤藐爾,返國無期,須立長君,以寧寓縣。侍中安東將軍政嚴,體自景皇,屬惟猶子,建殊功於牧野,敷盛業於戡黎,納麓時敘之辰,負戾乘機之日,並佐時庸,是同草創;祧佑所繫,遐邇宅心,宜奉大宗,嗣膺寶錄,使七廟有奉,兆民寧晏。未亡人假延余息,嬰此百罹,尋繹纏綿,興言感絕。特此令聞!」
眾臣工皆跪下,聲言領旨。
章皇后將玉璽拿到手上,言,「請接璽。」
安然接過玉璽就往殿下走,至政嚴面前,他雙膝跪下,雙手呈上玉璽,拜道,「請皇上莫再推辭,今百姓受戰亂所苦,請萬歲救民於水火這中。」
百官齊聲說,「請萬歲莫要推辭,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章皇后令頒下後,政嚴仍再三推辭。百官等又反覆邀請,堅持要他入御大統。
政嚴終於伸出手,緩緩接過了玉璽,長聲歎息,「沒想到諸君要把這萬里江山托付給我。既然到了這一步,政嚴,只好臨危授命,救我大於危難之間。今後,政嚴,必宵旰勤政,不負先帝遺命,不負諸君重托。」
頓一頓,口氣一轉,又道,「眼下萬事需要料理,朕想,為替先帝祈福,實宜大赦天下。目前前方戰局雖暫穩,但畢竟王逆未平,故此,各州郡一律停止到朝歌奔喪。傳令下去,叫各地方官安守職分,安撫地方。若有人趁國家遇變之時,興起動亂,朕,絕不輕饒!」
他的聲音異常政峻,「國家大變,要政防奸邪小人們乘機作祟嗯,鈺昊忠心耿耿,歷來是朕之肱股,京師防務暫由鈺昊維持。著鈺昊為右軍將軍及侍衛總管,兼顧京師防務及宮庭戒備。」
一時之間,各色各樣的眼光都投向了鈺昊。鈺昊沒料到他會在一成帝后即刻提升鈺昊,不過一轉念,除了鈺昊,他確也不敢將性命在這時交託到他人手上。於是鈺昊出行列,深深叩下頭去,「臣,領旨。」他負手緩緩在太極殿內走動著,「至於朕的帝號,就叫天嘉吧。天嘉鈺昊大,平定動亂,一統天下。所以,朕的帝號,就叫天嘉好了。」
「至於改元,則暫緩。待到來年元旦時,再改不遲。眼下得先把大行皇帝的廟號定下來」
那一日,經群臣商議,的廟號為高祖,謚為武帝。
金鑾殿上,那人端坐龍椅,接受眾臣朝拜,他的眼裡,儘是躊躇滿志。
政嚴為帝的當夜,不顧鈺昊再三拒絕,這人異常強硬的要求鈺昊夜宿皇宮。
鈺昊連說這於禮不合,那人眼一瞪,說道,「你我的關係,天下皆知。這上下你再想瞞著、藏著,還騙得了誰?」(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