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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文 / 冷月柔情

    鈺昊看一眼外頭:「下雪了麼?」

    小樂正進來,帽上肩上都是亮晶晶的水珠:「回主子,下雪珠兒了,挺緊的。」

    鈺昊說:「用鈺昊的暖轎送白石回去,路上慢些,腳下當心些。」

    白石也不跟鈺昊客氣,便告辭出去了。

    大公主站在一旁,突然沖鈺昊撲上來,緊緊抱著腰,把鈺昊嚇了一大跳。

    「皇后!我要在你這裡吃飯!」

    鈺昊哭笑不得。

    這小孩兒真記仇,一直惦記著吃。

    估計是餓了兩天知道此計不通——不過也不用特意到鈺昊這裡來吃吧?

    鈺昊笑笑跟劉童說:「公主餓了,那就傳膳吧。」

    飯和平時差不多,天冷吃肉多吃素少,這年頭兒沒有溫室大棚,蔬菜少的可憐,來來去去不過只有那幾樣。桌子正中一口暖鍋裡蓋裡一層嫩白菜,下面羊肉和辣椒油的香味兒直鑽鼻孔。龍雪夜公主殿下一手就指著那鍋,旁邊的宮女忙舀了半勺,連湯帶菜的端近,拿銀箸夾了,吹上一吹,才餵給他。

    羊肉燉的嫩滑爽口,香濃入味,實在是挺好吃的。

    還有一道奶油筍片湯,也挺不錯。鈺昊嘗了半碗,說:「給公主也盛上。」

    龍雪夜馬上叫出來:「鈺昊不吃**做的東西!」

    鈺昊看看他,他理直氣壯:「不是腥就是膻,難吃的要命!」

    一旁太監盛湯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這碗湯到底是該盛還是不該盛。

    鈺昊淡淡一笑:「牛奶裡好東西多著呢,這不吃那不吃,怪不得你頭髮這麼黃稀。再這麼著,小心永遠長不了個頭兒,就跟個小蘿蔔一樣——」想想又加一句:「長大連個婆家都長不著。」

    龍雪夜臉騰就紅了。不知道是被鈺昊氣的還是因為鈺昊提起婆家什麼的他害羞。鈺昊懶得跟他磨磯,直接對小太監說:「盛上,端給公主。」

    他勃然大怒。一腳踢在桌腿上。

    可惜桌子是上等紅木製的,厚重的很。上面擺的東西又多,他這一踢什麼效果也沒有,鍋裡的湯都不帶晃一晃的。反而他沒使好勁兒,一下子皺起臉來。「啊啊——」的眼看就要哭。

    鈺昊眼明口快,馬上立起眉來斷喝一聲:「不許哭!不然這一鍋湯鈺昊都讓人給你灌下去!」

    他嚇了一跳,扁著嘴皺著臉,鼻頭眼圈兒都紅紅的,淚花在眼睛裡打著滾,就是沒敢掉下來。

    嗯,成效不錯。

    鈺昊下巴抬一抬:「愣什麼,喂公主喝湯啊。」的

    這會覺得鈺昊可真像白雪公主他後媽——正好龍成天他閨女名字裡也有雪……雪夜公主。

    咳,真是……這都什麼和什麼。

    小監捧著碗湊到跟前。小公主他委委屈屈看鈺昊一眼,張開嘴喝湯。

    龍成天很晚也沒有回來,鈺昊沐浴後在床頭看了一會兒書,然後熄燈就寢。

    他直至深夜方歸,一身蕭殺冷厲的氣息。鈺昊被涼意驚醒,模糊看到他臉色極不好。

    他的神氣怪,比不上動作。

    解衣上床,鈺昊自動向裡挪挪讓他位置。他卻將手抄到頸後。拉起鈺昊來狂烈索吻。

    鈺昊來不及反應是推開他還是做什麼別的,手僵硬的撐在他胸口,唇上灼痛,嘴裡嘗到了甜腥的味道。

    他怎麼了?在哪兒受了什麼刺激了不成?

    一瞬間,頭腦回復清明,鈺昊正要手上加力推開他,他卻猛然鬆開了手,退開身。

    和到來時一樣突兀的結束,這麼一個充滿暴烈意味的親吻。

    鈺昊還怔著不知道他發什麼瘋。他翻身躺下,臉朝著床外,語氣平淺:「睡吧。」

    被他這樣一擾,鈺昊輾轉反側,下半夜都沒有睡實。

    不對頭,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很不穩。這個人一向沉穩如山嶽,怎麼今天會有這樣失態的言行?

    明明是睡不著,但又不敢弄太大動靜。

    約有四更天,打個了盹,可一睜眼。身邊空空,龍成天不知道何時已經起身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悶悶的懶懶的。

    是要出什麼事麼?

    照例喊一聲:「來人。」

    外面劉童的聲音說道:「主子,今天是月休,您再多睡會兒吧。」

    鈺昊愣了下,想一想,果然今天是十五。

    這還是鈺昊定的,每月逢五一休。

    在這裡講不了什麼星期或週末,只好五天五天的輪。

    可是早起慣了,即使晚上沒睡好,早上還是到點就醒的。

    人體的生物鐘習慣了已經這樣的生活。

    習慣,習慣。

    多可怕的兩個字。

    幸福可以習慣,苦痛也可以習慣,榮華富貴與屈辱,一樣都可以被習慣。

    外面又起了風,雪片一片一片如鵝毛般大小。鈺昊坐在窗下,劉童來說了三次要鈺昊關窗,鈺昊都沒有理會。

    等第四次再來人的,卻換了司服女官來。

    他行完禮,二話不說上來就把窗戶關上了。

    鈺昊對他們這一手兒最沒轍,只好抱以苦笑。

    屋裡溫暖卻窒悶,外面陰寒,但卻有一絲生氣。

    他關了窗,沒說什麼話,又行禮退了下去。

    真是……

    相處有段時間了,知道他其實待人不錯,只是臉上清冷。

    低下頭再看簿子,不知道為什麼卻心浮氣燥起來,半天沒翻一頁。

    下這麼大雪,想必雪夜小公主是不會再冒雪前來找鈺昊晦氣了。

    白石屋裡……夠暖麼?

    雖然前些日子給他送了精炭銅爐,暖被裘衣。

    還是有些掛心。

    外頭極靜,習慣了平時的擾攘,竟然覺得耳朵裡靜的極不舒服。

    好像能聽到幽冥空語。

    其實,是心中不定。

    明明是風聲,鈺昊卻如此不安。

    拉起一邊椅上的裘衣,鈺昊邁步向外走。

    外面廳裡也沒有人候著。鈺昊一向不喜多少人圍著一個轉。他們應該都在耳房和側廳,雖然是月休,也要整整簿記帳頁之類。大雪紛飛,更無一人出戶。

    鈺昊踏上軟底氈靴,獨自一人出了宣德宮的角門。

    天地間全是一片迷濛飛雪。上不見天,遠不見山。腳踏在雪上,一步一個清晰的足印,咯吱咯吱的聲音聽的人心裡舒暢平和。

    好久沒有平心靜氣的這樣一個人呆著。

    身邊總是有人環繞,一張一張謙卑恭敬的面孔,那種似是而非的笑容,不真誠,不熱情,只是禮節。

    鈺昊仰面朝天。大雪落在臉上,冰涼一片。

    鈺昊不想在這天地間迷失方向。

    鈺昊要的,一直都未改變過。

    尊嚴,自由。

    如果不奢侈的話,還想要快樂。

    現在的地位,說尊嚴,鈺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說自由。做什麼事情,連皇帝也不過問。

    可是這一切就像這大雪,現在的確紛紛揚揚,足以遮天蔽日。但是太陽出來之後,一切盡化為烏有。

    鈺昊不想在這虛幻的雪中迷失方向。

    不想,不願,不想。

    三年,皇帝為什麼會說那三年,鈺昊想過無數次。

    有可能。三年後,鈺昊會沉迷於現在的一切,不想離開。

    也許,鈺昊已經身死,自然也不會離開。

    還有,皇帝或許會掌握鈺昊的什麼弱點,讓鈺昊離不開,甚至無法將離開二字說出口。

    鈺昊低頭看看腳下,又回頭看看來時的路。

    一行清晰的腳印,蜿蜒而行。

    龍成天。你有頂尖的權勢,有無雙的手段。

    鈺昊卻還是可以看清,自己是誰。

    大雪仍是紛紛的落下,將鈺昊的足跡漸漸又填上新雪。

    鈺昊看看方向,再往東走。

    月休是全宮上下,除侍衛和清掃值守外都休的。大雪天,侍衛們也低著頭在簷下,有些委頓。

    鈺昊走了半晌,看看四周。

    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文史閣來。

    院子裡空空的,該班的侍衛不知去向,想是這裡冷僻,又逢休息,再者雪也的確下的緊,躲懶去了。兩個太監窩著頭,看鈺昊進來,只當是尋常人物,說了句:「今天是休息,皇上要找書,明日再來吧。」

    鈺昊掀開兜帽,那兩名小太監也不並不認識鈺昊。

    鈺昊在袖子裡拿了一小串錢來:「請二位公公打酒喝,去去寒。是有本書急著用,鈺昊找著了就出去。」

    那小太監接了錢,自然與鈺昊方便。

    只來過一次的地方,莫名的懷念它。

    架上的一本本的書散發著好聞的油墨香,正因為雪天的陰冷,那味道顯得更加明晰。

    鈺昊沒什麼想找的書,只是順手抽一本出來看。

    這裡更加安靜,能聽到外面雪花飄落的聲音。

    摸到了一本落弟的才子所做的遊記雜述,恰翻到一頁是講到海濱,鈺昊大感興味,久處北地,困居深宮,鈺昊早忘了那一望無際的蔚藍,是多麼的讓人心曠神怡。

    把斗篷裹一裹,坐在屋角的小椅上,翻著看起來。

    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大雪竟然全變成了火焰,一片雪變為一朵跳動的黑紅色,紛紛揚揚漫天灑落,燙的臉上生疼,熱汗涔涔而下。

    胸口悶的厲害,手上劇痛,鈺昊一下子張開了眼。

    紅,滿眼都是耀眼的火。

    不是夢!

    文史閣起火了!

    鈺昊大驚想要站起來,身後突然伸過一隻手將鈺昊按著伏下:「別起來,煙能嗆死你!」

    鈺昊一驚比發現起火更甚!白石!

    身體酸麻綿軟,一點力氣也沒有,肩膀被人攥住了向牆邊拖。

    火勢極高,一排排的架子俱起火,書冊易燃,而木架也已經被燒的變了模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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