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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九尾貓+朗姆酒 文 / 銀刀駙馬

    鄧世昌舉手還了一禮,便徑直的來到了那些屍體旁。他抬手揭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看了一眼,便輕輕的將白布重新蓋好。

    「這些弟兄……都是給他們……殺了的!」張宗川看著一具具屍體,忍不住掉下淚來。

    鄧世昌轉頭看了看大營對面,那裡,一個個綠營兵正不住的伸著頭張望著。

    「張統領,請隨我到艦上,見過丁大人。」鄧世昌冷冷的說道。

    聽了鄧世昌的話,張宗川知道真正的考驗要到了,儘管心裡有些驚慌,但他表面上還保持著鎮定,當下點了點頭,便要隨鄧世昌離開。

    「大人,不能走!」一個身材高大的水師兵勇大步上前,攔在了張宗川的身前,對著鄧世昌怒目而視。

    鄧世昌平靜地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是何人?」

    「俺叫魏銅錘!是營裡的水勇!」來人沖鄧世昌一抱拳,算是見禮,並沒有下跪。「鄧大人!俺們敬你是打跑倭寇的英雄,這才讓你進來!你想要抓俺家大人走,沒門!」

    他指了指對面的綠營官兵,怒吼道:「俺們只不過是要丁撫台莫要再給俺們這些個破木船,把欠俺們的餉銀補上!有甚麼不對?他們來了便開槍,打死了俺們這麼多的弟兄,俺們不揍他們怎地?憑什麼要抓俺們大人!」

    聽了魏銅錘的話,水師營的官兵又大聲的鼓噪起來。

    「憑什麼抓俺們大人!」

    「哪個敢抓俺們大人!」

    看到越來越多的水勇上前,似乎預示著新一場的衝突,張宗川急忙攔住了大家。

    李成林舉著千里鏡,在鏡頭當中看到了這一幕,臉上不由得現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得!趕緊把死的弟兄的屍體搬回來。咱們撤!」李成林下令道。

    聽了李成林的命令,他麾下的幾位綠營軍官都禁不住面面相覷。

    「大人,咱們就這麼撤了,撫台大人那裡,沒法交待啊……」一位把總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哼哼!北洋水師都到了。丁撫台那裡,還愁沒有交待嗎?」李成林看了看停泊在岸邊的「和碩公主」號巡洋艦上那已然伸出炮門的黑洞洞的炮口,冷笑了一聲,「這趟子混水,就讓他們來趟好了!咱們正好抽身事外!」

    幾名綠營軍官立時恍然大悟,趕緊安排手下人趁機搬運屍體。然後撤退。

    此時的鄧世昌並沒有注意到綠營兵們的動作,而是打量著面前的以魏銅錘為首的水師營兵勇們。

    「張大人果然愛兵如子,深得部下擁戴。」鄧世昌沒有理會魏銅錘等人,目光轉向了張宗川,冷冷地說了一句。

    張宗川心中一凜,他當然明白鄧世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大夥兒稍安勿躁,我便隨鄧管帶去艦上,向丁統領分說明白。」張宗川對部下好言勸慰道。

    聽到張宗川如此說,魏銅錘等人這才不吭聲了。

    「你們幾個既然心憂張大人安危,不妨也一同隨張大人上艦,去見丁大人。」鄧世昌看了看魏銅錘等幾人,冷笑了一聲。說道。

    「去便去!有什麼了不起?」魏銅錘被鄧世昌的冷笑激怒了,大聲說道。

    「我們也去!」可能是受了魏銅錘的鼓勵,另外幾名水師營兵勇也跟著叫了起來。

    「這便妥了。」鄧世昌只是打量了他們一眼,回身向水師大營的大門走去,張宗川急忙快步跟上,魏銅錘等人正要上前,卻給北洋海兵們攔住了。

    北洋海兵們下了他們身上的長刀和匕首,魏銅錘等人見到他們的動作,滿臉都是輕蔑之色,但他們也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他們拿走了自己的兵器。

    看到北洋海兵們繳了魏銅錘等人的兵器,水師營的官兵們都驚疑不已,但他們沒有向對付綠營兵那樣的,和北洋海兵們動手。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北洋海兵的厲害。絕不亞於打敗了倭寇的船政海兵!

    北洋海兵們將魏銅錘他們圍在了中間,押著他們走向了海邊。

    很快,北洋海兵們押著張宗川和他的幾位忠誠的部下上了小艇,向「和碩公主」號駛去。

    不多時,張宗川等人來到了「和碩公主」號上,當他站在甲板上的那一刻,看著周圍的新奇景象,竟然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對他來說,登上新式的蒸汽軍艦,還是自打娘胎出來後的頭一回。

    但他很快便收定心神,專注於眼前的局面。

    他看到了丁汝昌。

    現年39歲的丁汝昌一身寶藍色海軍式官服(北洋水師的軍服也參考了船政水師,帶有鮮明的林氏風格),腰懸軍刀,頭戴官帽,正襟危坐於甲板的正中,在他的身邊,則站立著數名海軍軍官。

    雖然同為水師統領,但此時此刻,不知怎麼,他卻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張統領,你可知罪?」丁汝昌沉聲道。

    沒等張宗川回答,魏銅錘搶上一步,大聲道:「我家張大人無罪!這事兒是弟兄們做下來的!我們是被逼無奈的!何罪之有?我們的冤屈無處可伸,眼瞅著人家的刀砍過來,總不能等死吧?」

    聽到魏銅錘的回答,丁汝昌和鄧世昌都驚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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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對於這個刺兒頭,鄧世昌本以為他只是個一根筋了渾人,但卻沒想到此人粗中有細,並不糊塗,面對丁汝昌的質問,竟然一句話便將嘩變的緣由說清楚了。

    「噢?」丁汝昌對魏銅錘的出言頂撞並不以為忤,而是揚了揚眉毛,平靜地問道,「那你且說說,你等有甚麼冤屈?」

    「俺們這一次鬧事,不為別的。就為了這趕繒船,還有欠餉!」魏銅錘見丁汝昌發問,也不客氣,指著遠處岸上還在冒煙的趕繒船殘骸大聲說道。

    「對!俺們就是不要這趕繒船!」另一名榮登水師兵勇也上前說道,「這趕繒船本是漁船。如何能用來當作戰船?上一回俺們巡防時碰上了海盜,一仗打下來,這船便給海盜燒燬了四條!死了幾十個弟兄!海盜卻沒打死幾個,全都給跑了!」

    「是啊!丁大人!你們坐慣了火輪船,威風八面的,一到海面上。海盜見了望風而逃,俺們乘著這趕繒船出海,海盜都欺負俺們!俺們連保自己的命都難,更別提保境安民了!」又一名榮登水師的水勇接口道。

    「用這破木船出海打仗,簡直就是送死!朝廷都明降諭旨了,說要給俺們換火輪船。可丁撫台還給俺們這些個破木船!俺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想白白送死!」魏銅錘直視著丁汝昌,以拳擊胸,大聲說道,「丁大人,俺們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自打進了這水師,也想著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可是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等破舊木船,就是廢物!俺們不想再乘著它送死,索性一把火燒了乾淨!再說了,他丁撫台還欠著俺們半年的餉銀!家裡頭都快揭不開鍋了!那可是俺們弟兄的賣命錢!他欠著不發,又給俺們破木船,安的是什麼心?是不是想都等俺們坐著這些個木頭船出海,都讓海盜打死了,這錢他便都不用給了?」

    聽到榮登水師兵勇們怨氣沖天的話,丁汝昌已然心下雪亮,不由得暗自歎息起來。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向以清廉酷烈的官聲著稱的丁寶楨,治下的山東榮登水師,竟然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此時的丁汝昌,心裡充滿了對這些下層官兵的同情,也暗暗佩服頂頭上司李鴻章的先見之明。

    李鴻章早已預料到了會發生這樣的事。因而才會現派通報艦自天津趕來,給了他處理方略!

    「張統領,適才他們幾個所言,可是實情?」丁汝昌面對著臉色有些發紅的張宗川,沉聲問道。

    「丁大人,實情確是如此。」張宗川歎息了一聲,竟然習慣性的說道,「標下無能……」可能是他意識到了說錯了,趕緊縮住了後面的話。

    論起官階,他好歹也是登州水師的統領,和北洋水師統領丁汝昌是平級的,但是他在「和碩公主」號這樣一艘新式蒸汽軍艦之上,面對整齊雄壯的北洋水師官兵和威風八面的丁汝昌,從心裡上還是不自覺的矮了一頭,是以才有剛才的那樣一句話。

    俗話說,兵是將的威,將是兵的膽。他張宗川面對丁汝昌,之所以有矮一頭的感覺,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舊水師,比起人家北洋水師,太過爛糟的原因!

    「張統領,這事兒,是他們幾個攛掇你的,是吧?」丁汝昌按照李鴻章事先的交待,板起了臉,沉聲道。

    「不關他們幾個的事,這事兒是我的主張,只是沒想到弟兄們過於憤激,做出此等事來。」張宗川聽到丁汝昌話意不善,大驚失色,趕緊為魏銅錘等人分辯道。

    「來人!把他們幾個給我拿下!」丁汝昌沒有理會張宗川,而是指著魏銅錘等人,大聲喝令道。

    「哪個敢上來!」魏銅錘大怒,猛地揚起了沙缽般大小的拳頭,大聲吼道。

    鄧世昌冷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兩名北洋海兵猛地撲到了魏銅錘的面前。

    魏銅錘大喝一聲,揮拳向一名海兵猛擊過來,但那名海兵身手極是靈活,側頭躲過魏銅錘的一擊,雙手已閃電般的伸出,攀上了他的胳膊,一下子將他的胳膊扭住了。

    魏銅錘大驚,正要發力將他甩開,卻不防另一名海兵也擒住了他的另一隻胳膊,一腳踢在他的腿彎上。

    魏銅錘只覺得腿上劇痛,登時站立不穩,龐大的身軀一下子重重的摔倒在了甲板上。

    沒等他再有反應,一條繩索已然將他捆住了。

    見到魏銅錘被捆,其餘幾名登州水師兵勇大驚,有兩人和魏銅錘要好,下意識的想要上前救助,卻冷不防也被兩名北洋海兵擒下。

    不一會兒。甲板上的所有登州水師兵勇便全給擒倒捆翻。

    見到部下被擒下,張宗川一時間手足無措,冷汗涔涔而下。

    「丁大人!饒了他們吧!此事因我而起!不關他們的事!便只罪我一人好了!」張宗川急得跪倒在地,向丁汝昌哀求道。

    「張統領,還有這幾位登州水師的弟兄。非是丁某不講情面,實是天理國法,容不得丁某講敘私情。」丁汝昌起身上前,扶起了張宗川。

    「張統領,你宅心仁厚,體恤下情。拒收趕繒船,這本沒錯,但你馭下不嚴,竟至其焚燬水師船隻,此罪斷難寬容,你可明白?」丁汝昌緊盯著張宗川。大聲說道。

    「下官知罪!」張宗川一急,又將「下官」兩個字說了出來。

    「來人!登州水師勇弁聚眾嘩變,將此首事者,每人鞭笞二十!」丁汝昌大聲的喝令道。

    「姓丁的!你這狗官!……」沒等魏銅錘髒話說完,他的嘴便給一塊白布巾塞得死死的,接著兩名北洋海兵上前將魏銅錘拖了起來,將他牢牢的捆在了桅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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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行刑!」鄧世昌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張宗川。轉頭對部下吩咐道。

    一名艦上的軍樂隊員敲起了鼓,伴隨著陣陣的鼓點聲,一名北洋海兵手持一條有九條鞭梢的長鞭走向了魏銅錘。

    看到這名海兵手中的鞭子,張宗川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九尾貓』之刑,乃法蘭西英吉利水師之制,張大人想是頭一回見到,還請看仔細了。」鄧世昌微微一笑,說道。

    聽到這鞭子竟然叫做「九尾貓」,張宗川的眼中閃過驚奇之色。

    北洋海兵手中拿的這九尾鞭也稱九尾貓,是一種多股的軟鞭。它最初在英國皇家海軍以及英國的陸軍中用作為重體罰的刑具,在英國和其它一些國家的執法體罰中也有過實用。

    之所以稱之為「九尾貓」,並不僅是因為它有九根鞭梢,而是它導致的平行的傷痕像貓爪導致的傷痕一樣,故以此命名。

    這種九尾鞭由九根帶結的棉布索組成。長約70厘米,它的設計使它被用來扯破皮膚,由此導致強烈的疼痛。它一般有九股的原因是因為傳統編繩的方法導致的。三根紗線編成一根細索,三根細索編成一根粗索。當時的人把一個粗繩解開成三根細繩,再解開成三根更細的繩,這樣就成了九尾鞭了。

    英國皇家海軍用的九尾鞭只有艦長可以命令使用,因此也被稱為「艦長的女兒」。所有由艦長或者軍事法庭決定的正式懲罰都莊嚴在甲板上舉行。全體船員要聚集來「觀看懲罰」。通過擊鼓和休息、亮鞭、喝水等儀式還要提高整個懲罰的戲劇性。

    執刑的海兵隨著鼓點邁著正步,走向魏銅錘,待到他走到執刑的位置,鼓點便停止了,緊接著九尾鞭便被高高的揚起,在空氣中發出凌厲的聲響,直向魏銅錘的後背狠狠擊去。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魏銅錘的後背衣衫瞬間破碎開來,血花四散飛揚,魏銅錘的身子發出一陣劇烈的抽搐,可能是根本無法忍受如此的疼痛,魏銅錘嘶聲大叫起來,堵在嘴上的布巾也沒能阻止他發出慘叫。

    僅僅這一鞭之威,便讓捆倒跪在那裡的登州水師兵勇們面如土色。

    鞭手一鞭又一鞭的抽在魏銅錘的後背上,五鞭擊過,魏銅錘已然挺受不住,昏厥了過去,這時鞭手便停止了鞭打,一名海兵上前,用冷水淋在魏銅錘的頭上,待他醒轉之後,鞭手便再次鞭打起來。

    二十鞭打過,魏銅錘的後背已然是鮮血淋漓,兩名海兵上前給他鬆了綁,他已然無法站立,一下子軟倒在了地上,一名海兵拿出了他口中的布巾,他發出如同牛一般的喘息,以手撐地,想要站起身來,但試了幾次,卻還是沒有站起來。他轉過頭,瞅著丁汝昌,眼中滿是怨憤之色。

    「這頓鞭子,是罰你聚眾嘩變,焚燬戰船。」丁汝昌注意到了魏銅錘的眼神,知他心中不服,微微一笑,說道,「但是你拒用趕繒船,揭破奸謀,保全朝廷大局,卻又有功,該當獎賞。」

    魏銅錘本來打算喘口氣之後便痛罵一番丁汝昌,但聽了丁汝昌的這番話,他感覺到了什麼,便立時住了口,一雙眼睛瞪得牛大,瞅著丁汝昌,靜候著他的下。

    「來人!賞他紋銀五百兩!朗姆酒兩瓶!」丁汝昌轉頭吩咐道,「這便取來給他!再叫醫師過來,給他治傷!」

    聽了丁汝昌的話,魏銅錘禁不住兩眼一黑,心臟劇跳,險些又要暈去。

    他不知道丁汝昌賞他的朗姆酒是什麼勞什子,但「紋銀五百兩」,他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五百兩!五百兩啊!

    要知道,對於他那樣的貧苦之家,五兩銀子足夠他們全家富富裕裕的過上一整年啊!

    聽到有五百兩紋銀的賞錢可拿,魏銅錘狂喜之下,背上的傷口竟然也覺得不那麼疼了。

    不一會兒,一名海兵端過一個托盤放在了他的面前,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個五十兩的大銀錠,還有兩瓶紅色的洋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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