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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盡在掌握 文 / 銀刀駙馬

    湊巧的是,這一天,就在李鴻章看林義哲電報的時候,威妥瑪的四輪馬車,剛好停在了直隸總督衙署。

    看著這位曾幾進幾出的英國公使大人,衙署的門衛在心裡又狠狠的問候了一下威妥瑪本人和他的祖宗十八代以及女性親屬,然後裝出一副笑臉,高聲唱喝的「大英吉利國使臣,威大臣到!」

    內堂之中,李鴻章聽到了唱報聲,微微一笑,但他並沒有立即出迎,而是馬上擬起了電報稿來。

    很快,電稿擬畢,李鴻章命令將一封電報立刻發往總理衙門,一封電報發往倫敦中國公使館給郭嵩燾,另一封電報則發往福州船政局。

    和前幾次的談判一樣,李鴻章按照國際外交禮儀和中國的禮節,對威妥瑪的到來表示了問候,雖然對於這些繁文縟節威妥瑪已是極為不耐,他一直認為這是中國人故意在拖延時間,但出於禮貌,他還是忍受了下來。

    因為他有這樣的感覺:今天和李鴻章的談判,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英國遠東艦隊已經集結了空前強大的兵力,在大沽口外海進行了一次空前規模的軍事演習,雖然被中國海軍擾亂了一些進程,但還是成功的向世界展示了大英帝國海軍在遠東的軍事實力。由於演習是在靠近海岸的海域進行的,吸引了大批的中國老百姓和外國人觀看,那些中國炮台的守軍甚至做起了向遊客租借望遠鏡的生意。而在英**艦萬炮齊發的時候,中國老百姓無一例外的都表現出了震驚。中國海軍對演習的干擾更證明了中國人內心的恐懼。威妥瑪有理由相信,李鴻章和他背後的大清朝廷,在英**艦齊集大沽口的時候,是一定會屈服和讓步的。

    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李鴻章竟然和他嘮起了家常,絲毫不提滇案的事!

    「總督閣下,我想我們該談談正事了。」看到李鴻章悠閒自在的樣子,威妥瑪實在忍不住了。將談判的事提了出來。

    「噢?」李鴻章故作訝異的一愣,「威大臣想要談什麼?」

    「總督閣下,我想您已經瞭解了,大英帝國海軍剛剛在大沽口港外舉行了軍事演習,對於貴國政府的推卸責任和一味拖延,帝國政府已經失去了耐心!」威妥瑪惡狠狠的說道,「今天也許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次談判了!戰爭也許很快就要爆發,而您卻似乎並不著急,難道您真的希望炮聲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重新響起嗎?」

    聽了威妥瑪滿貪威脅的話。李鴻章只是微微一笑。

    「威大臣如此出言威脅,逼迫中國,不顧兩國和好之情。不覺得有些太過了麼?」

    「是中國的排斥外國人的行動和思想造成了這一切。總督閣下。」威妥瑪冷冷的說道,「中國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才能有所改變。」

    「實是馬嘉理太過驕橫,非法探路,致罹大難,絕非是中國排外。」李鴻章仍是一副微笑的神情。但話語卻變得嚴厲起來,「今日威大臣正好到此,我有一事相告。」

    「總督閣下告訴我的事,如果和眼前的談判無關,就請免開尊口。因為那會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威妥瑪強硬的說道。

    「呵呵,此事恰恰和貴大臣及和談有關。」李鴻章說道。「我要告訴貴大臣的是,因尊駕過於逼迫中國,不顧兩國和好,一意以戰事相威脅,所提要求過於苛刻,且尊駕言行處處與貴國女王允諾相背,自今日起,不再以尊駕為談判對手。總署近日當致電貴國外交部,請貴國另行簡派公使來京任職。」

    「你說什麼?總督閣下?」威妥瑪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以我為談判對手?這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貴大臣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呆會兒可以看照會。」李鴻章說著起身,向威妥瑪拱了拱手,「我還有公務在身,恕不奉陪了。」

    此時的威妥瑪還沒有從震驚狀態當中恢復過來,他見李鴻章轉身要走,不由得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總督閣下,您難道真的想看到戰爭爆發嗎?」

    李鴻章停了腳步,回過頭來,冷笑了一聲:「貴大臣好大的口氣!我國公使在貴國都城遇害,我國為兩國交好起見,尚未言及兵事,貴大臣為一翻譯,竟要啟動刀兵,請問公理何在?貴大臣不得貴國女王之令旨,便敢叫囂動兵,試問貴國女王得知消息,能輕饒於汝否?」

    李鴻章的這一番話有如一盆冷水,將威妥瑪從頭到腳澆了一個涼透,他呆呆地站在那裡,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李鴻章沒有再理會威妥瑪,而是一拂袖,轉身離了客廳,將威妥瑪和他的幾位隨從丟在了客廳裡。

    眼看李鴻章前腳已經踏出了客廳門檻,反應過來的威妥瑪不顧顏面的咆哮了起來:「貴國一意孤行,輕視英國,今後的一切後果,必須由貴國政府負責!」

    「威使言重了——」聽了威妥瑪的咆哮李鴻章壓根就沒停下腳步,而是大聲回敬了一句:「威大臣還是先想著怎麼說服貴國的女王陛下吧!」隨著這句話飄進威妥瑪的耳朵裡的時候,李鴻章的身影已經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威妥瑪呆呆的站在那裡,過了許久,當薛福成的身影出現在客廳中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這是照會,請尊駕收好。」薛福成說著,將一份照會遞到了威妥瑪的面前。

    剛才在李鴻章會見威妥瑪的時候,薛福成便抓緊時間擬好了照會,這會兒在送李鴻章看過用印後,便按照李鴻章的吩咐,給威妥瑪送了過來。

    威妥瑪表情木然的站在那裡,目光落在照會上良久,但就是沒有伸出手去接。

    薛福成見英國人沒有人上前接照會,便哼了一聲,將照會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

    威妥瑪呆呆地看著薛福成的身影消失,長歎一聲,拿起照會,看都沒看,便丟到了隨從的手中,轉身戴好帽子,走了出去。

    後堂裡,李鴻章見到薛福成回來,微笑著問道:「照會送去了?叔耘?」

    「送去了。」薛福成笑著點了點頭,「人整個兒都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聽到薛福成的回答,李鴻章胸中積鬱盡去,一時間感到暢快無比,這麼多天來和威妥瑪交涉得舌干唇焦產生的陰暗情緒至此一掃而光。

    「林鯤宇,真神人也!」李鴻章回想起自滇案發生所出現的種種情況,全都沒有跑出林義哲的判斷,不由得撫掌讚歎不已。

    此時的李鴻章,還不知道,在他完美的執行了林義哲方略的同時,遠在倫敦的郭嵩燾,也循著林義哲的方略,上演著另一幕好戲。

    白金漢宮,白色客廳。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想向您提一個問題:您當年對我國第一位出使貴國的使臣林義哲許下的承諾,還作數否?」郭嵩燾從椅子上起身,向維多利亞女王鞠了一躬,鄭重的問道。

    「無論我做過什麼樣的承諾,都是有效的。」維多利亞女王有些驚訝的看著面色憤激的郭嵩燾,回答道。

    在郭嵩燾出任中國駐英國公使之後,維多利亞女王曾經多次接見過他,並且對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在維多利亞女王看來,郭嵩燾是一位忠厚長者,一向平易近人,待人親善,但今天的郭嵩燾,情緒似乎卻有些和往日不太一樣。

    「您今天看上去情緒有些激動,還請坐下來說話。」維多利亞女王優雅的用手指了指椅子,「不知是我當年對林義哲先生做了什麼樣的承諾,會讓您如此的重視?」

    「當年女王陛下金口玉言,說非得我大清國大皇帝允准,兩國未達成新約之前,貴國無論政府還是個人,均不得妄自尋求新通商口岸和商路。」郭嵩燾問道,「不知女王陛下可否記得。」

    「我當然記得。」維多利亞女王點了點頭,像是不經意的瞥了陪坐在一旁的英國首相迪斯累利,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迪斯累利還是感到了一陣心悸。

    「今有貴國翻譯馬嘉理,以旅遊觀光為名,騙得我國政府頒發護照,偷入我國邊境,指引自印度前來之柏郎兵隊,探測雲南道路,為我邊民所阻,馬嘉理竟開槍射殺我邊民,致惹眾怒,為我邊民所殺。」郭嵩燾問道,「我想請問女王陛下,馬嘉理之行為,顯然違犯女王陛下之承諾,而貴國駐我國公使威妥瑪者,竟以此事為藉口,妄議款項八條,向我國肆意勒索,又以兵勢相逼迫,是何道理?」

    聽了翻譯的解說,維多利亞女王驚異不已,立刻轉向了迪斯累利。

    「首相閣下,是怎麼回事?」維多利亞女王問道。

    「郭先生說的是中國政府的說法,目前案情還在進一步的調查中……」迪斯累利聽了女王的問話,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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