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利通、木戶孝允、伊籐博文……還有這個年紀和自己彷彿的柳原前光!
日本明治維新時代的英傑,竟然有四位就這樣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對於這些引領了一個時代的耀眼群星,熟知歷史的他,一直存有一種深深的敬意。
正是這些人的不懈努力,才最終改變了日本貧窮弱小的命運!
改變日本歷史走向的,正是他們這一代人!
而自己,能夠做到他們曾經做到的事嗎?
想到自己穿越到了這裡,已經有7年時間了,但取得的成果,卻仍然極為有限,禁不住心中暗自歎息。
郭嵩燾看到林義哲望向大久保利通和伊籐博文等人的目光閃爍不定,不由得有些奇怪,此時他就坐在林義哲的身邊,於是便輕輕的咳了一聲。
林義哲回過神來,他知道,現在是他正式和眼前的這些「偶像」交鋒的時刻。
大久保利通注意到了面前的年輕人眼神的變化,心中不由得暗暗驚奇。
林義哲首先起身,禮節性的對三位新到北京參加談判的日方重臣表示了歡迎,大久保利通等人起身表達了謝意,雙方互致問候之後重新落座。
談判開始,雙方先互相查看對方政府的授權文件,並首先就談判的程序進行了事務性的商訂。
在看到中方的文件當中確實有「全權」的字樣,並且「全權」之前竟然還標有註釋性的「和戰決斷」的文字,大久保利通暗自心驚不已。
按照國際公法的慣例,和談應該在雙方停戰狀態下進行,在大久保利通到來之前。經過副島種臣和柳原前光的努力,清日雙方已經達成了停戰協定。是以雙方的談判一開始,便直奔主題。
大久保利通想要摸清中國方面的底子,是以仍舊遵循先前副島種臣和柳原前光的路數,和中國方面辯論起台灣番地的主權問題來。
「台灣土番部落。本為貴國政府政權所不及之地。其證據具見貴國自來所刊行的書籍之中,而之前我國使臣向貴署詢問,貴署所作答語,尤其顯然,故我國視之為無主之地,具備充分理由。是以報復殺害我國人民之罪。為日本帝國之義務,而征番之公理,亦可於此中獲得主要根據。」大久保利通說道,「貴國政府指責我國不宣而戰,是沒有任何道理的。」
「大久保先生此言大謬。」聽了翻譯的解說,林義哲搖了搖頭。正色回答道,「台灣全島及其附屬島嶼,很早便是中國版圖,台灣島上的土著部落有很多都已經歸化我國,在籍記錄的便有十餘個,雖然有的部落還沒有歸化,但他們同當地的漢民一起相處生活已經很久。差不多有三百多年的歷史。根據萬國公法,在一個國家疆土之內的的人民,不管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居民,還是外來居民,包括這片土地上的植物、動物,地下的礦產,都是由該國法律管轄。台灣全島是中國的疆土,而生活在這裡的土著居民,便是受中國法律管轄和保護,別的國家沒有干涉的權利。而日本軍隊竟然以琉球船民被番民殺害為理由。悍然入侵,不僅屠殺番民,對當地的漢民也進行燒殺搶掠,這不是侵略是什麼?而在我**隊試圖阻止日本軍隊的野蠻行動時,日本軍隊竟悍然攻擊我**隊。造成我**隊的大量傷亡,這不是戰爭行為是什麼?況且番民殺害琉民,非是日本人,琉球是中國屬國,此即為中國內政,而日本竟然稱琉民為日本人,藉此興兵,明顯違背萬國公法,這不是有意挑釁是什麼?」
「可是貴署毛昶熙、董恂兩位大臣曾經在面對我國使臣的質詢時,告訴我們日本軍隊可以自己去懲罰番民。日本軍隊——不,是台灣生番探險隊這才出發前去台灣番地的。」大久保利通說道,「可以說日本的行動事先已經告知了貴國政府,並且徵得了貴國政府的同意,並沒有違背萬國公法,也不是有意挑釁。」
聽到大久保利通把毛昶熙、董恂推了出來,崇厚、郭嵩燾和夏家鎬的眼中都不自覺的閃過擔憂之色。
的確,毛昶熙和董恂的那一句「問罪與否,聽憑貴國辦理」的沒腦子的話惹來的麻煩,直到今天,仍然讓總理衙門感到難以消受。
「毛昶熙和董恂的話,只代表他們個人,並不代表我國政府的意見。」林義哲鎮靜自若的回答道,「他們兩人已經為他們的胡言亂語付出了代價,現在他們已經是流放的罪犯,他們說過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聽了林義哲的回答,郭嵩燾在心裡暗讚了一聲「好!」,崇厚和夏家鎬則全都撚鬚微笑。
「另外我想提醒一下大久保先生,遇害的琉球船民,是琉球人,不是日本人。」郭嵩燾適時的插了一句,「貴國藉此發兵,是沒有任何道理的。」
經過這一番對答,大久保利通已然明白利用「番地無主論」不但討不到任何便宜,很可能還會把琉球問題提前牽進去,便立刻結束了這一話題,開始轉向別的方向。
「我對貴我雙方軍隊發生的不幸衝突和死難的人們表示深切的哀悼。」大久保利通說著起身,伊籐博文、木戶孝允、柳原前光及日本使團的隨員也都默契的起身。
崇厚、郭嵩燾和夏家鎬一時間沒弄明白日本人要幹什麼,不約而同的看了林義哲一眼,而林義哲坐在那裡沒有動彈,不動聲色的盯著日本人的動作。
大久保利通先是率領全體日本人轉向東方,深鞠了一躬,然後伸出雙手,齊齊的擊了三下手掌,然後便垂下頭來。
林義哲知道日本人這是在行「默哀」之禮,便沒有作聲。郭嵩燾等人看他沒有說話,也都保持了沉默。
想到日本人表面上在默哀,心裡可能是在問候自己的直系親屬,林義哲不由得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日本人的表面文章,做得還真是足呢!
大約過了約三分鐘左右。日本人結束了默哀儀式,重新坐了下來。
「關於過去發生的不幸的事,我們現在進行爭論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更應該著眼於兩國未來的和平友好,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大臣也都是和我一樣的想法。」伊籐博文微笑著打了個圓場,將剛才的話題揭了過去。「這一次我國政府是抱著最大的和平誠意,前來貴國進行會談的。如何避免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才是我們大家的責任,不是嗎?」
聽到伊籐博文的這番話,林義哲心中暗暗感歎。
伊籐博文,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此次台海之役。本就是貴**隊挑起來的!」聽完翻譯的解說,郭嵩燾顯然對伊籐博文的話心存反感,立刻說道,「貴使既然稱抱著最大的和平誠意前來,那就做出些實在事出來!不要徒說空言!」
聽到郭嵩燾開始把話題往「實質性問題」上引,林義哲在心裡暗暗讚了一聲。
「我國政府已經懲罰了策劃這次行動的相關官員,」伊籐博文說道。「為此我國陸軍卿山縣有朋已經引咎辭職。等到和平協議達成,我國政府還將進一步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伊籐先生的意思,是貴國政府在這次事件當中沒有任何責任了?」聽到伊籐博文避重就輕的話,林義哲冷笑了一聲,生生將辯論的焦點給扯了回來。
「我國政府的確沒有任何的責任。」伊籐博文明白林義哲提到日本政府的責任是什麼意思,趕緊辯解道,「首先,我國政府沒有任何想要同貴國開戰的企圖,也從未發佈關於對外戰爭的文告,這是列國都可以證實的。其次。我國政府原本打算組建的是一支用於探險的隊伍,但卻被一些別有用心的賊徒利用,他們藉機擴大了探險隊的規模,擅自開始了行動。我國政府得知消息後,曾經派出官員進行阻止。但賊徒們違抗了政府的命令出發,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這場悲劇的發生。」
聽到伊籐博文的辯解,林義哲哼了一聲,「沒有任何的責任?伊籐先生所說的探險隊,全都是由日本軍人組成的!既然是探險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日本海陸軍官兵參加?難道說日本軍隊,不是受日本政府管轄的嗎?日本政府難道沒有管轄的責任?」
「是啊!貴國政府難道不負對軍隊約束不力的責任嗎?」郭嵩燾也說道。
這一次輪到伊籐博文啞口無言了。
「在對軍隊的管轄約束方面,我國政府是負有一定的責任。」木戶孝允這時說道,「但我國政府的確無意同貴國交惡,而軍隊裡賊徒們的妄動,不能全都怪罪我國政府。像貴國政府未能有效的約束番民殺害無辜,對這次事件也是負有處置不力的責任的,但我國政府並沒有因此怪罪貴國政府。」
「根據萬國公法,一國人民犯錯,政府當負其責,不管貴國政府是否有意縱容軍隊妄動,貴**隊也好,探險隊也罷,他們都是日本人,他們犯下的罪行,日本政府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林義哲說道,「日本人在中國的國土上燒殺搶掠,還襲擊中**隊,給中**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和損失,這樣嚴重的後果,必須由日本政府來承擔!」
聽到林義哲詞鋒凌厲,語意不善,伊籐博文等人的心中都是一凜。
「我國政府願意就賊徒們給貴**民造成的損失,做出相應的賠償。」一直沒有說話的大久保利通說道,「我國政府願意用實際行動,換回兩國的和平親善和信任。」
聽到大久保利通竟然痛快的答應賠償,崇厚、郭嵩燾和夏家鎬都大感意外。
根據前幾天的談判情形,只要一提到賠償,日本人就百般狡賴,今天竟然一下子轉了性,的確讓他們幾個頃刻之間轉不過來這個彎。
但林義哲卻似乎不為所動,他緊盯著大久保利通的眼睛。似乎要將他看穿一般。
大久保利通毫無畏懼之意的迎著林義哲的目光,一雙眼睛幽深似古潭。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林義哲正要說話,大久保利通的臉上突然現出了難受之色,他咳嗽了一聲。對林義哲說道:「請願諒,閣下,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今天的會談能否先到這裡?」
林義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貴使可能是初來我國,水土不服。加之鞍馬勞頓,故而身子不適,便請回去好生歇養。這和談麼,也不急在一時。」
「那麼,多謝了!」大久保利通起身向林義哲深深一躬,林義哲起身拱了拱手。算是還禮,大久保利通隨後便帶領伊籐博文等人告辭而去。
「我看他不像有病的樣子,他這就是想用『拖』字**而已。」郭嵩燾目送日本人的身影在門口消失,轉頭對林義哲說道。
「拖得過初一,拖不過十五,這事兒,咱們不急。急的是他們。」林義哲冷笑了一聲,「正好給咱們準備的時間。」
「鯤宇要準備甚麼?」崇厚聽出了林義哲話裡有話,立刻追問道。
「崇公不知,日本人一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一次,總是得讓他們見識到厲害,他們才會服軟!」林義哲沉聲道。
「鯤宇的意思,難道是要預備和談一旦決裂,就和日本人兵戎相見麼?」夏家鎬驚問道。
「正是!」林義哲肯定地點了點頭。
聽到林義哲的回答,崇厚、郭嵩燾和夏家鎬全都嚇了一跳。
愛記日記的郭嵩燾。當天在自己的日記當中,記下了這樣的字句:「……東事久無定議,東使大久保至都後,較柳原狡辨尤甚。總署已管禿唇焦,然遇林鯤宇。竟至稱病退席,可謂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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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貴國政府難道不負對軍隊約束不力的責任嗎?」郭嵩燾也說道。
這一次輪到伊籐博文啞口無言了。
「在對軍隊的管轄約束方面,我國政府是負有一定的責任。」木戶孝允這時說道,「但我國政府的確無意同貴國交惡,而軍隊裡賊徒們的妄動,不能全都怪罪我國政府。像貴國政府未能有效的約束番民殺害無辜,對這次事件也是負有處置不力的責任的,但我國政府並沒有因此怪罪貴國政府。」
「根據萬國公法,一國人民犯錯,政府當負其責,不管貴國政府是否有意縱容軍隊妄動,貴**隊也好,探險隊也罷,他們都是日本人,他們犯下的罪行,日本政府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林義哲說道,「日本人在中國的國土上燒殺搶掠,還襲擊中**隊,給中**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和損失,這樣嚴重的後果,必須由日本政府來承擔!」
聽到林義哲詞鋒凌厲,語意不善,伊籐博文等人的心中都是一凜。
「我國政府願意就賊徒們給貴**民造成的損失,做出相應的賠償。」一直沒有說話的大久保利通說道,「我國政府願意用實際行動,換回兩國的和平親善和信任。」
聽到大久保利通竟然痛快的答應賠償,崇厚、郭嵩燾和夏家鎬都大感意外。
根據前幾天的談判情形,只要一提到賠償,日本人就百般狡賴,今天竟然一下子轉了性,的確讓他們幾個頃刻之間轉不過來這個彎。
但林義哲卻似乎不為所動,他緊盯著大久保利通的眼睛,似乎要將他看穿一般。
大久保利通毫無畏懼之意的迎著林義哲的目光,一雙眼睛幽深似古潭。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林義哲正要說話,大久保利通的臉上突然現出了難受之色,他咳嗽了一聲,對林義哲說道:「請願諒,閣下,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今天的會談能否先到這裡?」
林義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貴使可能是初來我國,水水土不服,加之鞍馬勞頓,故而身子不適,便請回去好生歇養。這和談麼,也不急在一時。」
「那麼,多謝了!」大久保利通起身向林義哲深深一躬,林義哲起身拱了拱手,算是還禮,大久保利通隨後便帶領伊籐博文等人告辭而去。
「我看他不像有病的樣子,他這就是想用『拖』字**而已。」郭嵩燾目送日本人的身影在門口消失,轉頭對林義哲說道。
「拖得過初一,拖不過十五,這事兒,咱們不急,急的是他們。」林義哲冷笑了一聲,「正好給咱們準備的時間。」
「鯤宇要準備甚麼?」崇厚聽出了林義哲話裡有話,立刻追問道。
「崇公不知,日本人一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一次,總是得讓他們見識到厲害,他們才會服軟!」林義哲沉聲道。
「鯤宇的意思,難道是要預備和談一旦決裂,就和日本人兵戎相見麼?」夏家鎬驚問道。
「正是!」林義哲肯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