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綾笑了好一陣。她覺得需要講些什麼,但是,像昨天晚上一樣,她還是想不出,究竟要和他講什麼。
林義哲看著她,也笑了起來。
她和他就這麼笑著。從昨天開始,她便極力想分擔他的憂慮,關心他的事,但是使她十分吃驚的是,她竟然無力克制自己的喜悅。
整整一個晚上,她一直的看著他,沒有入睡。
她從他的笑容裡覺察出他內心的憂慮,她覺得自己應當解除他的憂慮,於是收斂起笑容變得嚴肅而又認真,只是她眼睛裡還閃耀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的光芒。
「我……父親……哥哥,去找……了,我……陪你……」她辭不達意的對林義哲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
現在的她,心裡說不出有多麼後悔,沒有和父親多學學漢語。
林義哲笑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她顯得非常高興,林義哲看到她的眼睛裡煥發出那種發自內心的歡樂神彩,那是青春少女特有的神采,而在後世,閱人無數的他,很少能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
她開心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林義哲便看到她端了一碗羹湯進來。
林義哲回想起她昨天給自己親手烹製的菜餚,可口之極。而現在他的面前又擺上了她親手做的一碗羹湯。林義哲昨天見識過她的廚藝,知道這碗不知用什麼做成的羹湯一定非常美味,便端起來要喝,她卻笑了,止住了他的手。
林義哲看到她取出了一個柄上雕有人形的精美木勺,她輕輕的用這柄勺子舀起了一勺白如凝脂好似豆腐羹一般的東西,喂到了林義哲的嘴邊。
林義哲張開嘴,仔細的將羹湯吸進了嘴裡,甜甜的、滑滑的、軟軟的。還有一種別樣的芬芳,他瞪大了眼睛,細細的品嚐著,像是不忍心馬上嚥下去。
「好吃!好吃!」林義哲將口中的美食嚥下,情不自禁的連連讚歎起來。
她微笑著,一勺一勺的餵著他,而他也十分愜意地享受著她的餵食,不一會兒,這一大碗羹湯便全被林義哲吃光了。
看林義哲吃得香甜,額綾十分高興。林義哲吃完,她便取過番布織成的錦帕,為他擦了擦嘴,並示意他躺下,不要起來。然後她便轉身將餐具帶走了。
林義哲又躺了一會兒,儘管昨天醉得要死,但今天早上醒來,他卻並沒有以前喝醉酒那種恨不得把腦袋割下來的感覺,頭不但不疼不暈。身上也不是那麼的困乏無力。
從自己身體的反應來看,他能夠確定,這排灣人自己釀的酒,肯定不是後世的那種勾兌的產物。應該是純天然的飲品。
他現在有些理解。為什麼高山族人這麼喜歡喝酒了。
林義哲起身出了屋子,驚訝的發現酒宴又開始了(按照排灣人的習慣,得狂歡三天)。他嚇了一跳,趕緊又退回了屋子。
林義哲透過木窗向外望去。看到人們正在跳舞。
無論是跳舞還是喝酒,男人們始終是主力軍,他們光著膀子圍作一圈。肆無忌憚地吆喝著,咿咿呀呀像是在唱歌。他們的舞蹈熱烈奔放,顯示出一種狂野的力量。年輕的姑娘們和他們一起跳著,而年長的女人們則坐在一邊,溫婉地笑著觀看。在熱烈的歡舞中,年輕男子興奮地彎下腰去用雉羽掃過地面,再起身繼續向前跳動,身體不斷的一起一伏,甩得羽冠上下飛舞,歡騰的人群、如潮的歌舞,不斷地翻捲著,忘情的圍觀者隨時都可能被捲入歌舞的海洋中去。
額綾回來了,看到林義哲在看跳舞,便上前拉著他的手,要帶他過去,林義哲急忙衝她搖搖頭,並故意的扶住了她的胳膊,示意自己很累,現在跳不了這種歡快激烈的舞蹈。
額綾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著點了點頭,她輕輕的扶住他,讓他倚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扶著他出門,向村後走去。
兩人沿著村後的小徑走了不多時,便出現了一處懸崖。她拉著他在一塊光潔平整的大青石上坐了下來。
兩個人緊挨著坐著,相視而笑。
林義哲試著和她閒聊起來,她似乎並不懂太多的漢語,更多的時候,只是靜靜地看著崖下翻滾的霧海。
陣陣海風吹來,本來厚重的濃霧漸漸的散去,一望無際的大海就此現了出來。
額綾看著大海,用手指了指遠處,林義哲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碧海波濤,並沒有看到船隻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他轉過頭,看著她,她看著他不解的樣子,又笑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呢!」她比劃著說道。
「你以前見過我?」林義哲好奇的問道。
「是啊!那時……你……在一條……很大的……會冒煙的船上……」她比劃著一條船在海中破浪航行的樣子,「船上……有紅色的旗……」
林義哲驀地明白過來,她是在向自己描述看到「威遠」艦時的情景!
應該是那一天他乘座「威遠」艦巡視海岸線,被她看到了。
林義哲想起了那天自己似乎看到過岸上的山林中有一個女子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也看到你了。」林義哲笑著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你當時在山頂,在林子裡,我一看見你,你就躲進林子深處去了。」
這回輪到她吃驚了,她看著他,使勁地點著頭,意思是他說的一點都不差。
「我……害怕……以為……是……白鬼……」她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義哲聽到她說出「白鬼」一詞來,立刻警覺起來。
「白鬼?」
「是啊……白鬼……也坐著……這樣的船來……上面是花旗子……他們有大炮……還有洋槍……打死了我們很多人的!」她有些急切地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悲傷。
林義哲聽到這裡,明白她口中的船上有花旗子的白鬼,應該就是美國人!
熟悉中國近代史的他知道,十九世紀的美國,在通過戰爭和掠奪從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手中奪取了北美大陸之後,便開始向海外特別是太平洋攫取殖民地,其侵略魔掌也伸向了台灣!
美國侵略台灣的目的很明確,像打開日本國門的佩裡便**裸的宣稱,「佔領台灣」可以作為進一步開拓中國大陸沿海地區的跳板和進行經濟掠奪的據點。「該島直接面對著中國的許多主要商業口岸,只要在該島駐泊足夠的海軍,不但可以控制這些口岸,並且可以控制中國海面的東南入口。」此外還可以以此作為向亞洲掠奪財富的集散地,「可以建立對中國、日本、琉球、交趾支那、柬埔寨、暹羅、菲律賓以及一切位於附近海面的島嶼的交通線。」
因為台灣的物產資源富饒,是美國人進行侵略的理想之地,佩裡曾經估計:「從台灣的土地之大和肥沃來說,它出產的農作物以及其它物品,除供島上消費外,還可以大量的出口。」更重要的是,「該島具有煤的豐富的供應量。」可以作為美國海軍向亞洲活動和掠奪財富的遠洋航運的燃料供應基地。正因為如此,自1847年起,美國便數次派遣軍艦進入台灣調查煤礦分佈和測量港口。對高山族居住地區豐饒的物產,也一直是垂涎欲滴!
所以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李仙得等人會如此的執著於侵略台灣!
「父親……說你……曾經……是個……將軍呢!」
林義哲聽到這裡,明白她口中的船上有花旗子的白鬼,應該就是美國人!
熟悉中國近代史的他知道,十九世紀的美國,在通過戰爭和掠奪從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手中奪取了北美大陸之後,便開始向海外特別是太平洋攫取殖民地,其侵略魔掌也伸向了台灣!
美國侵略台灣的目的很明確,像打開日本國門的佩裡便**裸的宣稱,「佔領台灣」可以作為進一步開拓中國大陸沿海地區的跳板和進行經濟掠奪的據點。「該島直接面對著中國的許多主要商業口岸,只要在該島駐泊足夠的海軍,不但可以控制這些口岸,並且可以控制中國海面的東南入口。」此外還可以以此作為向亞洲掠奪財富的集散地,「可以建立對中國、日本、琉球、交趾支那、柬埔寨、暹羅、菲律賓以及一切位於附近海面的島嶼的交通線。」
因為台灣的物產資源富饒,是美國人進行侵略的理想之地,佩裡曾經估計:「從台灣的土地之大和肥沃來說,它出產的農作物以及其它物品,除供島上消費外,還可以大量的出口。」更重要的是,「該島具有煤的豐富的供應量。」可以作為美國海軍向亞洲活動和掠奪財富的遠洋航運的燃料供應基地。正因為如此,自1847年起,美國便數次派遣軍艦進入台灣調查煤礦分佈和測量港口。對高山族居住地區豐饒的物產,也一直是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