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位於中陽裡市郊區,有一處豪宅,整體佔地五千餘平方米。其中主建築構築的格外莊嚴肅穆,外牆通體由一種白色石料覆蓋,又不失富麗堂皇。
時值傍晚,此處卻是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走廊間,暖色調的燈光灑下,一身穿青色玄服的五旬老者快步走過。他不算高大,甚至身形略微佝僂,不復年輕模樣,不過卻打扮的一絲不苟,頭髮、衣服,莫不如此。凡是能看見的地方,連一絲折皺也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古板,但也有種幹練的味道。
此人貌似對建築中的一切都極為熟稔,轉角、上樓、開門、關門……沒有一絲停滯,彷彿一台精準的機器,不過半刻的時間,他便來到三樓中間的房間門前。
與其它房間相比,這間房門格外寬敞,一輛馬車都能毫不費力的通行。
老者深吸口氣,而後緩緩吐出,平復好心緒,抬手敲門。
「篤、篤、篤!」
「進來!」
房間中傳來一個並不真切的男聲。
老者聞言卻如蒙大赦,旋即小心地推開房門。
入得門來,便會發現這房間很是寬敞,不過大部分空間都被一排排造型古樸的書架佔據,連空氣中都隱約充斥著一種木香。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有些年月的辦公桌,上面擺放著一些金玉小件,文房四寶,還有……堆積成山的各式文件。
辦公桌後方座有一人,年逾不惑,身穿一件黑色秦服,臉龐顯得有些刻板,面具威儀。
古人有言:秦人尚黑,以黑為貴。
自大秦分裂而來的東秦自然也有了這種傳統,在東秦帝國,尋常百姓是不准許穿黑色秦服的,由此可見,此人的身份並非表面上那般普通。
事實上,此人姓秦名青,在中陽裡市的名門望族中也能排的上號,甚至還是世襲貴族,不過如今的東秦已是日薄西山,這個貴族之稱,不要也罷。
「馬先生,看你行色匆匆,不用說,冷玉又惹禍了是吧!」秦青抬起頭,瞥了自家僕人一眼。
「老爺……」
馬姓老者快走幾步,緊接著雙膝一屈,竟是跪了下去!
秦青面色一變:「老馬,這是為何?」
自家的僕人,他自是瞭解。老馬這人平時做事四平八穩,交代一遍便不會出錯,幾十年來從未出過一次重大疏漏,是他最為信任的人之一。而今居然如此失態,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爺,小姐…小姐她,她被綁架了!」馬姓老者語氣哽咽地道。
「什麼!」
秦青拍案而起。
他縱橫中陽裡市十數載,大大小小的事情經歷了不知多少,到了如今這把年紀,能讓他如此失態的事情已經很少了,可見女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秦青唯有一獨女,從小便視若掌上明珠,只是年輕時氣盛,又獨身一人,生意與應酬又多沒有時間也沒有經歷照顧子嗣。而今有了精力,卻發現孩子早已長大,並且落得一身古怪刁鑽的毛病,性格又似烈火,平時連他都不放在眼裡。
他很久以前就明白,以女兒如此的性格,遲早有一天會出事,沒先到這一天來的這般快!
秦青也是經歷過大風雨的人,很快便冷靜下來。他深吸口氣,說道:「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描述一遍!
「好…好的老爺。」
馬姓老者定了定神,回憶道:「事情是這樣……早上吃完早飯,小姐帶著阿旺就出門了,和平時沒甚不同,對了……小姐今天很高興的樣子,吃飯時還談論著什麼高人來著,她只是隨意說了兩句,我也沒在意,誰想到……誰想到,就在剛才,我接到了劫匪的電話……」
話到此處,老者已是泣不成聲,連連道:「都怪我……都怪我……」
「好了,老馬。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我問你,你能確認對方是劫匪嗎?還有,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秦青不愧是歷經風雲,輕描淡寫便指出了其中關鍵。
「能確定!」
老者喘息兩聲,努力使自己平復下來。他點點頭,鄭重地道:「對方說話經過了變聲處理,無法判斷其性別。不過這人說出了小姐身上的一些隱秘特徵,其中兩個除了老爺和我這樣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人,其他人萬萬是不會知曉的。除此之外……我也聽到了小姐的聲音。」
「她目前情況如何?」秦青深吸口氣。
既然可以確定對方身份的真實性,那麼事情只能往最壞的方面打算了。
「聽聲音,小姐狀態很好,甚至……」老者支吾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甚至什麼?!」秦青雙目圓睜,怒氣隱現。
老者不禁神色一凜,下意識地道:「小姐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哎~!家門不幸啊。」
秦青歎了口氣。他現在可以確定,被綁架那人絕對是自己女兒,除了那位小祖宗,恐怕整個東秦都沒有任何一名女子遭到綁架會有如此表現。
「老爺,該怎麼辦?您拿個主意吧。」馬姓老者權當做沒聽見。
「對方有何要求?」
「他們要……要秦家的傳家寶,銀葉玉書。」
「哼……有備而來!」
秦青按了按隱痛的額頭。
他可以確定,這劫匪事先一定調查過他秦家,否則家傳之物外人怎會知曉?還指名道姓的要求家傳寶物,如此富有針對性,怕是來著不善。同時他也清楚,如此瞭解他秦家,那劫匪居然還敢綁架他女兒,並且還提出要求,光是這份底氣一般人就不會有,其來歷恐怕不簡單。
事情麻煩了……
秦青重新坐下,事已至此,他只有幾條路可以走:
第一,將傳家之物給予那劫匪,這等身外之物,哪裡有自家女兒重要?不過他並不甘心,家傳之物到了他這一代居然就此斷絕,他如何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第二,報官。如果是和平時期,官府的公信力還在,選擇這條路倒也未嘗不可。只是如今的東秦動盪不安,軍閥割據,官府在很多人眼中不過是個空殼,何談公信力?
故而,此路不通。
第三,如果他捨不得女兒和傳家寶,報官之路又不通,那麼只能靠秦家自身的力量……
至於旁人、好友,卻是指望不上。不是這些人能力有限,能量不夠,而是他信不過!
秦青閉目想了許久,忽然,他睜開雙眼,開口道:「馬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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