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華山的一路上陸耀陽碰到好多五嶽劍派的人,甚至就連不是五嶽劍派的人也會跟著去湊熱鬧。兩人一個青袍翩翩,身背長劍,腰間別著玉簫。一個錦衣飄飄,背上背著古箏,腰間插著短劍。女的是貌美如花,青靚麗,男的是風度翩翩,倜儻不羈,兩人正好湊成一對,遊山玩水般抵達華山,陸耀陽不知為什麼總有不安的感覺,對岳不群那是從骨子裡透出的忌憚。
上了華山,雖然路程不近,但兩人走得極快,不多時便到了思過崖。上得崖來,忽聽得『錚錚』兩響,洞中傳出兵刃相交之聲。兩人都吃了一驚,快步奔近,跟著聽得有人大叫一聲,顯是受了傷。陸耀陽拔出長劍,當先搶過,只見山壁上有個洞口已然打開,透出火光。陸耀陽和盈盈縱身走進後洞,不由得心中打了個突,但見洞中點著數十根火把,少說也有二百來人,都在凝神觀看石壁上所刻劍招和武功家數。人人專心致志,竟無半點聲息。陸耀陽和盈盈聽得慘呼之時,料想進洞之後,眼前若不是漆黑一團,那麼定是血肉橫飛的慘烈搏鬥,豈知洞內火把照映,如同白晝,竟站滿了人。後洞地勢頗寬,雖站著二百餘人,仍不見擠迫,但這許多人鴉雀無聲,有如僵斃了一般,陡然見到這等詭異情景,不免大吃一驚。
盈盈身子微向右靠,右肩和陸耀陽左肩相並。陸耀陽轉過頭來,只見她臉色雪白,眼中略有懼意,便伸出左手,輕輕摟住她腰。只見這些人衣飾各別,只要稍稍注意,便瞧出是嵩山、泰山、衡山三派的門人弟子。其中有些是頭髮花白的中年人,也有白鬚蒼蒼的老者,顯然這三派中許多名宿前輩也已在場,華山和恆山兩派的門人卻不見在內。三派人士分別圍著觀看,絲毫不混雜,嵩山派人士在觀看壁上嵩山派的劍招,泰山與衡山兩派均分別觀看己派的劍招。微一凝神,只見衡山派人群中一人白髮蕭然,呆呆的望著石壁,正是莫大先生,陸耀陽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打招呼。
忽聽得嵩山派人群中有人厲聲喝道:「你不是嵩山弟子,幹麼來瞧這圖形?」說話的是個身穿土黃衫子的老者,他向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怒目而視,手中長劍斜指其胸。
那中年人笑道:「我幾時瞧這圖形了?」
嵩山派那老者道:「你還想賴?你是甚麼門派的?你要偷學嵩山劍法,那也罷了,幹麼細看那些破我嵩山劍法的招數?」他這麼一呼喝,登時便有四五名嵩山門人轉過身來,圍在那中年人四周,露刃相向。
那中年人道:「我於貴派劍法一竅不通,看了這些破法,又有何用?」
嵩山派那老者道:「你細看對付嵩山派劍法的招數,便是不懷好意。」
那中年人手按劍柄,說道:「五嶽派掌門岳先生盛情高誼,准許我們來觀摩石壁上的劍法,可沒限定哪些招數准看,哪一些不准看。」
嵩山派那老者道:「你想不利我嵩山派,便容你不得。」
那中年人道:「五派歸一,此刻只有五嶽派,哪裡更有嵩山派?若不是五派歸一,岳先生也不會容許閣下在華山石洞之中觀看劍法。」
此言一出,那老者登時語塞。一名嵩山弟子伸手在那中年人肩後推去,喝道:「你倒嘴利得很。」那中年人反手勾住他手腕甩出,那嵩山弟子一個踉蹌跌開。
便在此時,泰山派中忽然有人大聲喝道:「你是誰?穿了我泰山派的服飾,混在這裡偷看泰山劍法。」
只見一名身穿泰山派服飾的少年急奔向外。洞門邊閃出一人,喝道:「站住了,甚麼人在此搗亂?」那少年挺劍刺出,跟著疾衝而前。攔門者左手伸出,抓他眼珠。那少年急退一步。攔門者右手如風,又插向他眼珠,那少年長劍在外,難以招架,只得又退了一步。攔門者右腿橫掃,那少年縱起閃避,砰的一聲,胸口已然中掌,仰天摔倒,後面奔上兩名泰山派弟子,將他擒住。
那時嵩山派中已有四名門人圍住了那中年人,長劍霍霍急攻。那中年人出手凌厲,但劍法不屬五嶽劍派,幾名旁觀的嵩山弟子叫了起來:「這傢伙不是五嶽劍派的,是混進來的奸細。」兩起打鬥一生,寂靜的山洞之中立時大亂。
陸耀陽心想:「岳不群招呼這些人來此,未必有甚麼善意。我看莫大先生人還不錯,曾經還幫過我,還是請他率領門人退出。那些衡山派劍招,出洞之後,讓令狐沖告知他便是了。」當即挨著石壁,在陰影中向莫大先生走去。只走出數丈,忽聽得轟隆隆一聲大響,猶如山崩地裂一般。
眾人驚呼聲中,陸耀陽急忙轉身,只見洞口泥沙紛落,他顧不得去找莫大先生,急yu奔向盈盈,但眾人亂走狂竄,刀劍急舞,洞中塵土飛揚,瞧不見盈盈身在何處。他從人叢中擠了過去,閃身避開幾次橫裡砍來的刀劍,搶到洞口,不由得叫一聲苦,只見一塊數萬斤重的大石掉在洞口,已將洞門牢牢堵死,倉皇一瞥之下,似乎並無出入的孔隙。他大叫:「盈盈,盈盈!」
大意了,看過原著明明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是因為在這個位面武功少有敵手,太過順風順水的就不記得危險了,真是太忘乎所以了,這就是個教訓啊。現在不能慌,記得原著中盈盈是躲在石洞壁上,我還是貼著牆看情況再說。
當大石掉下之時,眾人一亂,有的隨手將火把丟開,有的失手落地,已然熄滅了大半,滿洞塵土,望出去惟見黃濛濛一片。只聽眾人駭聲驚叫:「洞口給堵死了!洞口給堵死了!」
又有人怒叫:「是岳不群這jiān賊的陰謀!」
另有人道:「正是,這jiān賊騙咱們來看他媽的劍法……」
數十人同時伸手去推那大石。但這大石便如一座小山相似,雖然數十人一齊使力,卻哪裡推得動分毫?
又有人叫道:「快,快從地道中出去。」早有人想到此節,二十餘人你推我擁,擠在地道口邊。那地道是當年魔教的大力神魔以巨斧所開,只容一人進入,二十餘人擠在一起,如何走得進去?這一亂,火把又熄滅了十餘根。
人群中兩名大漢用力擠開旁人,衝向地道口,並肩而前。地道口甚窄,兩人砰的一撞,誰也無法進去。右首那人左手揮處,左首大漢一聲慘呼,胸口已為一柄匕首插入,右首的大漢順手將他推開,便鑽入了地道。餘人你推我擠,都想跟入。
便在此時,突然間眼前一黑,甚麼也看不見了,原來最後一枝火把也已熄滅。火把一熄,洞中諸人霎時間鴉雀無聲,均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手足無措,但只過得片刻,狂呼叫罵之聲大作。陸耀陽貼著石壁,一聲不吭,也不敢亂動,但聽得兵刃舞動聲和呼喊聲已弱了不少,自是在這片刻之間已有多人傷亡。他長劍急速在身前揮動,組成一道劍網,以防突然有人攻至。
揮動的長劍,連殺了數人。喧鬧聲中,忽聽得錚錚兩聲響,正是瑤琴之音。這兩聲琴音雖輕,但聽在陸耀陽耳裡,直如霹靂一般驚心動魄。他狂喜之下,大叫:「盈盈,盈盈!」瑤琴聲時斷時續,然只是一個個單音,不成曲調,陸耀陽又擔心起來:「莫非盈盈受了傷?要不然彈琴的並不是她?但如果不是她,別人又怎會有琴?」
陸耀陽不敢隨意走動,過得良久,呼喝聲漸止,地下有不少人在呻吟咒罵,偶爾有兵刃相交吆喝之聲,均是發自山洞靠壁之處。陸耀陽心道:「剩下來沒死的,都已靠壁而立。這些人必是武功較高、心思較細的好手。」他忍不住叫道:「盈盈,你在哪裡?」對面琴聲錚錚數響,似是回答。
陸耀陽飛身而前,左足落地時只覺足底一軟,踏在一人身上,跟著風聲勁急,地下一柄兵刃撩將上來,總算他內力奇厚,身形奧妙,雖然見不到對方兵刃的來勢,卻也能及時察覺,左足空中一使勁,倒躍退回石壁,尋思:「地下躺滿了人,有的受傷未死,可走不過去。」但聽得風聲呼呼,都是背靠石壁之人在舞動兵刃護身,這一刻時光中,又有幾人或死或傷。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眾位朋友,咱們中了岳不群的奸計,身陷絕地,該當同心協力,以求脫險,不可亂揮兵器,自相殘殺。」許多人齊聲應道:「正是,正是!」陸耀陽聽這聲音,似有六七十人。這些人都已身靠石壁,站立不動,一來本就較為鎮靜,二來一時暫無性命之憂,便能冷靜下來想上一想。
那老者道:「貧道是泰山派玉鍾子,請各位收起刀劍。大夥兒便在黑暗之中撞到別人,也決不可出手傷人。眾位朋友,能答應嗎?」
眾人轟然說道:「正該如此。」便聽得兵刃揮舞之聲停了下來。有幾人還在舞動刀劍的,隔了一會,也都先後住手。
玉鍾子道:「再請大家發個毒誓。如在山洞中出手傷人,那便葬身於此,再也不能重見天日。貧道泰山玉鍾子,先立此誓。」
餘人都立了誓,均想:「這位玉鍾子道長極有見識。大夥同心協力,或者尚能脫險,否則像適才這般亂砍亂殺,非同歸於盡不可。」玉鍾子道:「很好!請各位自報姓名。」當下便有人道:「在下衡山派某某。」
「在下泰山派某某。」
「在下嵩山派某某。」卻沒聽到莫大先生報名說話。
眾人說了後,陸耀陽道:「在下無門無派陸耀陽。」
群豪「哦」的一聲,都道:「原來是陸大俠在此,那好極了。」言語中都大有欣慰之意。
陸耀陽心想:「我是糟糕極了,有甚麼好極了?」他自然明白,群豪知他武功高強,有他在一起,便多了幾分脫險之望。
玉鍾子道:「請問陸大俠,何以孤身一人前來?」這人老謀深算,懷疑陸耀陽暗中意欲不利於眾人。陸耀陽和令狐沖交情莫逆,而令狐沖又出身於華山,是岳不群的首徒。今天的事擺明了是華山的陰謀,怎麼能不惹人生疑,更何況他還是魔教的未來女婿。
陸耀陽道:「在下另有一個同伴……」忍不住又叫:「盈……」只叫得一個「盈」字,立即想起:「盈盈是日月教教主的獨生愛女,正邪雙方,自來勢同水火,不可在這事上另生枝節。」當即住口。
玉鍾子道:「哪幾位身邊有火折的,先將火把點燃起來。」
眾人大聲歡呼:「是極,是極!」
「大家都糊塗了,怎地不早想到?」
「快點火把!」
其實適才這一番大混亂中,人人只求自保,哪有餘暇去點火把?只須火光一現,立時便給旁人殺了。但聽得噠噠數響,有人取出火刀火石打火,數點火星爆了出來,黑暗中特別顯得明亮,紙媒一點燃,山洞中又是一陣歡呼。陸耀陽一瞥之間,只見山洞石壁周圍都站滿了人,身上臉上大都濺滿鮮血,有的手中握著刀劍,兀自在身前緩緩揮動,這些人自是特別謹慎小心,雖聽大家發了毒誓,卻信不過旁人。陸耀陽邁步向對面山壁走去,要去找尋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