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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痛並快樂著丫 文 / 弈瀾

    夜裡有雨,玉璧難得的輾轉難眠,窗外的竹在風雨裡發出簌簌聲,如閒花落地細微而溫柔,本來是該催人入睡的,卻因為心中有事終難合眼。

    坐起來推了窗,五品尚人有了獨居的屋子,窗前種著的草木被雨洗得發亮,在燈燭之下搖曳成一片光斑。莫明地,玉璧透過這樣的夜色想起了某些人,某些很有可能終此一生也再難相見的人,親人朋友閨蜜,還有那個將將談了幾個月戀愛的男朋友。

    現在想起來,那段戀愛是很甜美的,他是傅家菜的傳人,二十八歲就已經高級技師,平時根本不用在廚房裡轉悠。很多時候,傅定逢都像是個藝術家,領著她走大街串小巷,嘗不曾嘗過的東西,尋找難以找尋的食材,喝茶聽曲看戲,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像都十分豐富而美味。

    多好的男人啊,或許就是太好了,她承受不起,所以穿越了!

    「嗚……傅大廚,但願有比我更好無數倍的姑娘愛著您,這樣我就不用覺得抱歉了。」最溫情脈脈的時候「咻」一下沒了人,玉璧覺得傅大廚那樣悶騷又長情的主兒,肯定得抓狂,指不定就在揮著那把家傳菜刀,把蘿蔔當成是她剁得咬牙切齒。

    一想到傅大廚,她又覺得不難過了,傅大廚說過,人這輩子就像是趕赴一場未知的盛宴,下一道菜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你能做的就是空著肚子,找好位子,準備好筷子。

    「可蕭慶之這道菜,打死我也沒想過怎麼消受啊!」趴窗台上看著那根瘦瘦的竹子,玉璧搖頭歎氣,這是熊貓的菜,她真的沒想過要吃。

    「瞎想也不抵事,陛下不可能真的賜婚,賜個宮女給看重的大臣,朝野上下得戳陛下後腦勺。」這麼一想她又覺得是這麼回事,賜婚歷來最低都是官宦之女,哪有賜宮女的。這聖旨真要下了,滿朝文武都得拿異樣的眼神看陛下,較真點的非得上諫表不可。

    想到這兒,睡得著了。

    第二天醒來,天是陰的,濃雲壓著天空卻沒有雨,看來午後肯定要下雨,而且雨小不了。玉璧路過茶葉房房時還惦記著待會兒去跟桃葉細柳說一句,讓他們幾個盯著點,關好門窗,別讓雨氣進了茶葉房。

    到茶水房時,丁香正在準備點心,芳琴在擺弄茶具,寶梨還是在挑青竹葉。見了她進來,眾人都行禮:「陳尚人。」

    「嗯,繼續忙吧。小章子小周子,待會去把後院擺著的幾口大缸揭了蓋,看著下午有雨,昨夜下過雨,今日的雨應當乾淨。雨水我倒也沒怎麼用過,晚膳前應該能下來雨,到時候大家都試試,看看適宜沏什麼茶。」她不愛用雨水,主要是因為她記得雨是偏酸性的水,而大自然裡其他的水多是弱鹼性,某某山泉不是說了嘛,純天然弱鹼性才是好水。

    「是,陳尚人。」小章子小周子回了話繼續坐下干手上的活兒。

    玉壁還是準備給淳慶帝的茶,今天沏的是安縣正山,本來她那天就是取水準備今天用來沏正山烏龍的,沒想到被蕭慶之給嚇得把水打翻在地:「去取一罐玉簾潭來。」

    在她身邊候著的兩個粗使宮女聽命去取,寶梨卻遠遠地問了一句:「陳尚人,今天不用露了麼?」

    「昨天說過的,秋蘭露只宜沏豐水嶺的烏龍,正山還有個名字叫巖茶,用玉簾潭沏正好合適。玉簾潭本身就有股子山石浸潤的滋味,用來沏正山才是上好的選擇,玉簾潭也是雪水,只是到底風吹日曬,又有雨露相融,到底不似以雪化來的純粹。」玉璧說完就轉身去茶水房裡挑茶具,正山和豐水嶺各自用不同的壺泡,這也得虧是宮裡,要是她自己喝茶,烏龍就用一個壺得了,紫砂多貴,養壺也不容易。

    一旁寶梨低聲輕喃了句:「怎麼這麼多講究,芳琴姐姐,這些講究你知道不知道。」

    要不怎麼說寶梨這丫頭把日子過得稀里糊塗呢,明擺著芳琴都在豎著耳朵聽,她卻問這麼一句話。芳琴聽了直瞪她,罵也不是應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她才好:「挑你的青竹葉,仔細分了心挑不乾淨。」

    「噢。」寶梨縮縮脖子低下頭,再不敢多說一句,她再稀里糊塗也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話。

    芳琴就不懂了,明明都是小宮女所教出來的,憑什麼她陳玉璧就這麼能耐,反襯得他們這些人跟白活了似的。說是比陳玉璧早來茶水房,卻一聽她說水說茶就跟聽天書似的。

    昨天晚上,芳琴也特地取了幾樣不同的泉水來嘗試,卻沒嘗出什麼不同來,什麼玉簾泉發岩石味,積月泉沁涼清澈,喝過後有淡淡涼意在舌尖,她完全沒有感受到。再說露水,她也特地去收集了一些,竹葉上的蘭花上的其他雜花上的,她也沒能感受到什麼花香葉香。

    所以,今天芳琴分外恨恨然,從前因為寶梨太遲鈍愚笨不願意教她,總拿天資悟性當借口推脫。現在倒好,忽然來了個陳玉璧,顯得自個兒也天資愚鈍悟性淺薄起來:「紅玉丁香,昨日你們可嘗出不同來了?」

    蹲在爐邊溫杯煮盞的紅玉搖頭歎道:「我哪兒嘗出來不同了,只是覺得露水沏茶味道更豐富一些,光從水上來區別味道壓根不可能,真不知道陳尚人是怎麼嘗出分別來的。」

    芳琴看向丁香,丁香便停下擺弄糕點的手,想了想才猶豫地說道:「芳琴姐姐,你說陳尚人是不是在唬我們。我們這麼多人都沒嘗出區別來,怎麼就光陳尚人那麼多說道。要是就咱們三人沒天分就算了,可咱們這麼多人都嘗不出來,難不成就她一人是親娘生的,咱們都是後娘養的。」

    三人的話說得很小聲,玉璧見她們在一起說話也不湊過去聽,愛說什麼說什麼,言論這東西向來是越禁越傳得亂。她們在茶水房裡隨便說說她不介意,但要是上外邊說什麼,她肯定不會幹看著。

    她們三人見玉璧出來了,自然沒再說下去,只是都在心裡琢磨,難道真是她陳玉璧要誤導他們,把他們都往歪道上引。

    當芳琴她們三個拿審慎的眼神看著玉璧時,寶梨忽然站到玉璧身後,臉上滿是不解地問著一句大家心裡都在找答案的問題:「陳尚人,昨天我嘗了一些水,可是嘗不出有什麼太大不同。只覺得井水和山泉水是有區別的,井水的甘甜和山泉水的甘冽有一點點不同,山泉水和山泉水,井水和井水之間,真的嘗不出區別來。」

    「是這樣的,味覺敏感的才能嘗出來,你要不信去御膳房問問膳食令,肯定有能嘗出不一樣的來。廚子對味覺要求也很嚴苛,想必有能嘗出不一樣的,而且如果我沒記錯,有能刺激味覺的東西,你去求一求,看能不能問問是什麼。不過用外物來刺激味覺只是一時的,治標不能治本,要麼你明天早起漱口後再嘗,或許會有不同也不定。」玉璧說是說明白了,但味覺嗅覺是天生的,說得再明白,那也是能者不難,難者不能。

    藉著寶梨這一問,倒讓她把一些話說了出來,玉璧忽地側臉看寶梨一眼,心下明瞭,這丫頭怕是個比誰都明白的。嗯,比她會揣著明白裝糊塗,得學,得好好學,混日子混成寶梨這樣才是境界。

    人家寶梨滿臉崇拜地看著她,她卻在心裡想著向寶梨學習,寶梨要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肯定會覺得很冤枉……

    「好了,時辰到了,快些沏東廂大人們用的茶,紅玉丁香,點心擺好了就趕緊端過去。芳琴,大人們的茶你來負責,今天都沏正山烏龍,用玉簾潭的水,洗茶後泡第一道沙漏到一半,第二三道四分之一。」玉璧說完又去嘗了嘗寶梨煎的青竹葉水,今天火候正正好,她誇了寶梨一句,寶梨居然能給她把眼睛都笑沒了。

    「別樂了,趕緊端去給曲公公,我去廣場邊上盯著,你們手腳帶快點。」

    太和殿外的廣場上,此時太陽都還沒升起來,按現代來算應該是六點多,古代的帝王和朝臣當真都是起得早睡得晚。太和殿外,敲朝鼓的太監正在那兒跟侍衛扎一塊聊著,見玉璧來了都衝她打招呼。

    「陳尚人,大人們此時應當到宮門口了,可以安排上茶了。」

    「謝謝,我這就去安排。」

    此時,宮門緩緩開啟,紀大學士和蕭梁正並肩行來,後邊涇渭分明的東林派系和西南派系正在互相瞪白眼。蕭慶之左看看右看看,歎了口氣,他資歷不夠,不好跟紀學士和老爺子一樣先行進宮門。

    「諸位大人,更鐘三響了,再不進去怕要誤了上朝的時辰,不若咱們進去再說。」蕭慶之只好充當和稀泥的,所幸的是他屬軍中,軍中一脈和文官派系向來不相干,武將上朝的都沒幾個,眼下都在後邊跟著看熱鬧。

    東林派系和西南派系對軍中一脈倒都相對和氣,再說蕭慶之是蕭梁的長子,又是陛下看中的未來大將,自然都相對要給點面子。

    看著前邊的文官進宮門,十幾名武官在後邊互相看著暗暗搖頭,軍中雖然也分派系,可軍權都在陛下手中,爭的無非就是誰去打仗誰駐守富庶之地這樣的事兒。而且將領每三年進行一次輪換,爭也不會爭得太過厲害。

    「子雲,你看陛下是樂見如此呢,還是煩惱於此?」有人問了句一針見血的問題。

    蕭慶之笑笑並不答話,其實答案大傢伙兒心裡怕都明白,文官們自然也不會不知道。

    陛下,想必是痛並快樂著丫!

    嗯,蕭慶之點點頭,他現在也是痛並快樂著,那個站在更鼓邊上的小丫頭居然給他像兔子見了狼一樣地開溜了。

    他難道是洪水猛獸嗎!

    陳玉璧,你真能耐,某侯爺咬牙切齒謀劃中……

    豈知姻緣已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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