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呆呆地立在房中央的冰凝,連請安都忘記了,就這麼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夜深了,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素色中衣,愈發地清新淡雅脫俗。這個就是嫁進王府已經九年的她嗎?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年家深閨小姐,成為秀外慧中的王府側福晉,雖然也是當過額娘的人,怎麼容貌一點兒也沒有變化?彷彿時光在她面前都束手無策,一如她初嫁時的模樣,依然是那麼的清麗脫俗,纖塵不染。
兩個人就這麼怔怔地呆望著對方,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還是冰凝首先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了,袍子的下擺更是沾著泥,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著水。
原本秋天寒氣就重,而他才剛剛大病初癒,哪裡禁得住濕衣裳的寒氣侵襲?急得她見面的第一句話竟是關切地說道:
「爺,您的衣裳都濕透了,當心寒氣傷了身子。」
經她這麼一提醒,他才意識到全身上下全都濕透了,一股一股的寒氣直向心間襲來。雖然情況很是糟糕,可他嘴上仍是強撐著說道:
「不礙事的,就濕了一點兒,爺又不是弱不禁風……」
結果連一句整話都沒有說完,一個「阿嚏」就結束了他的客套。冰凝見狀,更是萬分擔憂他的身體,於是走上前來勸道:
「您才剛剛病好了,哪兒禁得住這濕衣裳啊!」
冰凝確實是發自內心地心疼他的身體,若不是前些日子生了一場大病,她也不會這麼心有餘悸。持續了將近一個月他的病情才有好轉,她真的不想再讓他因為一身濕衣裳而重新開始纏綿一個月的病榻,於是冰凝一邊急急地規勸,一邊不由分說開始服侍他。
冰凝樣樣都好,只是服侍這一項確實不是她的強項。在娘家當小姐的時候就不用說了,全家人的心肝寶貝,從老爺到夫人,從哥哥到姐姐,哪一個也捨不得讓她親自動手做什麼。嫁進王府之後呢?第一次隨行草原,有婉然替代她履行職責,第二次隨行熱河,有吉爾替代她照顧王爺;而前幾天的侍疾,還不待她真正開始做什麼服侍事項呢,就擅離職守半途跑回了怡然居。
現在,當她第一次真正開始服侍他的時候,真是萬事開頭難。可是,她又是凡事爭強好勝之人,根本不想被他看穿她的笨手笨腳,畢竟服侍好他,也是她作為側福晉應盡的本份,如果連最基本的份內之事都做不好,還枉談什麼做他的女人,與他同甘共苦?
於是,冰凝竭力掩飾著自己的笨拙,趕快假裝做出一副熟練的樣子,既然是要除去濕衣裳,那就先從解扣子開始。只是,她越是想掩飾,越是想鎮靜,卻越是不由自主地緊張,手指根本就不受大腦支配,竟然開始打起哆嗦。
扣子,扣子,該死的扣子,雖然是盤扣,可是任憑冰凝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解了半天還沒有解開,那扣子依然牢牢地繫著,紋絲未動,彷彿在向冰凝發出強烈的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