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還是抵不上心痛。是啊!身為女兒,這一輩子就是要嫁人的,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嫁得如意,過得幸福?既然嫁給誰都一樣,那現在還有什麼可想的呢。明知道都是些個有的沒的,似有似無,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就是胡思亂想,可她就是止不住這些念頭拚命地佔據了心間。
雖然道理她全都明白,可是心中的那份企盼牢牢地佔據了她的心扉,她企盼那蕭音仙曲在耳畔再度響起,解救自己於水火。她不需要王府的錦衣玉食,也不需要王爺給予的榮華富貴,她只想與知音相伴一生,朝飲晨露,晚看夕陽,采菊東籬,手做羹湯。她是平凡的小女人,不是貪慕虛榮的世俗女。可是,就是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夢想,已經那麼真切地來到了自己的眼前,為什麼,一步錯過了,就再也無法追尋?
玉盈心痛,冰凝心疼,此時此刻,還有一個更心痛的,那就是在王府中等待成親的王爺。
冰凝心痛,是對當側福晉的失落與不甘,是對似有影似無蹤的琴瑟合鳴、神仙眷屬的無限嚮往。那根本就是還沒有開始,就無疾而終的一段虛幻的感覺,連人影都沒有見過呢!因此,即使是痛,也僅僅是隱隱而痛。
玉盈心痛,是對那可望而遙不可及的愛之無奈的痛。但相對而言,畢竟是一段才剛剛萌芽的戀情,初嘗愛情甜蜜滋味,涉愛不深,遠沒有達到刻骨銘心的程度,所以即使是痛,也僅僅是只望花開,不見果實的淡然惆悵之痛。
但是,王爺就不一樣了。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深深是種植在心中,逐漸地生根、發芽、開花。更是親自請求了皇阿瑪御賜的姻緣,經歷了初得聖上允諾的狂喜,又經歷了物是人非的巨大落差,這種痛,簡直就是痛徹心扉、痛不欲生、悲痛欲絕。
「年小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奴婢要叮囑的事情就是,今天之內,不得再進吃食,不得再飲茶水,以免壞了妝容。口渴的時候,會有人服侍您,用小勺餵水……」
冰凝根本就沒有聽那些人在說什麼,就這麼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待對方說完,她才開口道:
「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有了,年小姐。」
「那你們都先下去吧,就含煙一個人留下,我有些事情還要交代她。姐姐,您先回房休息一下吧,已經忙了一上午了。」
「凝兒,你真的沒事?」
「沒有事的,放心吧姐姐。」
待眾人退下,冰凝將含煙拉進了裡間,壓低了聲音,幾乎就是耳語:
「含煙,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你。」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客氣,您待含煙就像是親姐妹,含煙此生無以為報,能為小姐做事情,就是含煙最大的福份。」
「我要托付你的事情就是,如果,如果,你再聽到那蕭曲……」
「小姐!」只一聲,含煙就跪倒在了地上:
「小姐,含煙知道您的心思,可是,可是,您今天就要嫁到王府了!……」
「含煙,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因為我不再是你的小姐,你就不聽我的話了?」
「不是的,不是的,含煙是擔心小姐!您今天就要成為王爺的側福晉了,那些事情,您可千萬不能再想了!那可是要惹來,惹來事端的啊!小姐,您就聽含煙的一句勸吧。」
「你放心,自從今天,我嫁進那王府,這些事情,我不會再想了,我只是不想誤了旁的人,這是我的一幅字,如果你再聽到蕭曲,務必將這個交給他。」
說著,冰凝從床頭的深色色小匣裡拿出來一個蓋好漆封的信,鄭重地交給了含煙。含煙嚇得根本不敢伸出手來,她一邊哭著一邊跟小姐說:
「小姐,小姐,您馬上就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了,您可千萬不能這樣啊!如果讓王府的人知道了,您,還有老爺、夫人,大爺、二爺怎麼辦啊!小姐,您想過沒有,您可千萬不能這麼一意孤行,您就聽含煙的一句勸吧!」
「含煙,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知道這裡面寫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含煙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
「不知道就說這麼多的話,你以為你家小姐是什麼人?你家小姐做事自有分寸,你就按我的吩咐去做,我會做好王爺的側福晉,你,放心吧。只是,我托付你的事情,你也要照辦,否則,你小姐我,就是死,都不會瞑目的。」
見冰凝說得如此堅定,又是那樣的絕決,含煙似懂非懂地接過了信封。
這信封裡的紙上,是她自從接到賜婚的聖旨後,思慮良久,懷著巨大的悲痛寫下的詩句: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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