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上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一切都和正躲在中央山脈苦修的神煥三人沒什麼關係。
早在烈章九決之時,神煥便已明白,在這個力量至上的世界,只有擁有了力量,才擁有實現改變的權利。
當自己的性命仍被毒蛇盯著的時候,與其憂國憂民,不如考慮好怎麼才能把自己從毒蛇利牙的威脅下解脫出來。
卓清和屠烈這些天一直都在通過對練的方式磨練提高,生死之戰在即,誰也不想成為穩定的三角中拖後腿的那一角。
即使卓清一有時間就要抱怨自己天天和一頭人形狂獸較量實在有損他優雅的氣質,但真的練起來,他卻是毫不含糊。
步入越天境的神煥則不急於提升自己的實力,終日坐在山間的瀑布下靜思。
從天階飛躍式地提升至越天境,是機緣巧合,這樣獲得的力量十分不穩定,所以在萬妖谷之時,神煥不得不一劍傾瀉掉當時充沛的罡氣。神煥很清楚,自己駕馭不了的力量,強行留下,只會毀了自己。
這些天,除了穩定自己的力量,神煥更多的時候都在考慮如何最大程度地將自己的戰鬥力發揮出來。
一個武者的戰鬥力,其實是由四個部分組成:罡氣、法則、戰技、武器。
罡氣和法則都是神煥暫時難以提升的。神煥一度很疑惑,已經顯著生長的靈魂之種為何沒帶來「靈魂視覺」之外的能力,幾番思考都沒得出什麼結論,只好暫且放在一邊不去想。
戰技方面,神煥得到公良鳴霄的傾囊相授,以《劍之極意》十二技為基礎,結合劍式九九八十一種普通變化和九九八十一種特殊變化,劍技隨意而至,隨心而出,遠遠比普通武者所修習的戰技要強大。
神煥已經明白,一味地模仿終究會陷入困境,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強的!
更何況,神煥尚有公良鳴霄所傳的非絕境不可用的最後一式劍技,所以戰技方面,神煥也不用太過於操心。
讓神煥真正煩惱的,是他的武器問心劍!
問心劍是一柄十分神奇的武器,它的表現,與神煥的心境息息相關。
早在神煥於地底世界冒險之時,問心劍便已吸收過黑木石,按道理,劍身已不會再有光澤的反射。但當神煥最近使用某些去勢凌厲的劍技時,問心劍上卻會重新折射出逼人的寒芒,黑木石的特性就如同隱藏了一般。
再有吸收黃沙走廊遺跡下那奇異黑石後所具備的吸收罡氣的特殊能力,自從神煥重回時光之痕,獲得劍技和劍意上的全新突破後,這種能力就像消失了一般,再沒出現過,神煥也幾乎忘了這種能力的存在。直到近日,神煥偶然想起,主動催動之下,才發現問心劍依然具有這種神奇的能力。
問心劍的能力似乎和神煥的劍技發揮形成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一者強,一者就弱,一者要完全爆發,另一者就必須徹底消失。
戰鬥中,該如何在此二者之間取捨,或者說該如何靈活變換,成了神煥目前考慮得最多的問題。
人生是一條不能重新選擇的道路,每一個岔道口的選擇,都將決定未來的方向。修煉之路也是同樣,修煉之路上的每個選擇都決定著人在這條路上最終能走多遠,容不得一絲輕忽。
「那邊洗澡的那個,如果不想晚上餓肚子,就趕緊過來。」卓清的聲音打斷了神煥的沉思。
神煥睜眼,看見天色已晚,繁星初亮,才知曉自己又在這瀑布下度過了整整一天。
神煥從瀑布下走出,腳步輕鬆而自然。在這瀑布下坐了這麼多天,他早已沒有了最初的不適感。
烤肉香在山中林間飄散,神煥三人並不在意,若有不長眼的狂獸順著這氣味找來,不過是成為他們明天的食物罷了。
卓清左手拿著一塊烤肉小口小口地吃著,右手則操縱著一小團火焰在神煥週身遊走,將神煥濕透的衣衫烤乾。
最初,卓清是極度反對做這件事的,他聲稱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高貴的咒術師做過這樣的事。但在神煥擦拭了一下劍鞘後,卓清就乖乖地開始了他的「新工作」。
為神煥烤了幾天衣服後,卓清發現自己對火咒的控制力有所提高,欣喜之下,變被動為主動,每天用餐之時都會仔細地將神煥衣衫烤乾。
「今天的成果如何?」解決掉手中的烤肉後,神煥背靠著他慣常休息的那棵大樹的樹幹坐下,問道。
「能有什麼成果,當然是把某人烤得上躥下跳,活像在火舌上翻滾的烤紅薯。」卓清一邊回答,一邊用得意的目光瞟了一眼「某人」。
屠烈當即大怒,一把將沒吃完的烤肉扔到一邊,提起他那柄巨錘,吼道:「你還有好意思說出來,當時我那一錘要是砸下去,保證你的小腦袋立馬變成碎西瓜。我收手之後,你卻偷襲我,害我差點受傷。現在你還好意思說我,來!我們現在重新比過一次!」
「明天吧,今天已經到休息的時間了。」卓清隨便找了個借口推掉屠烈的約戰。他可不傻,現在屠烈正在氣頭上,下手肯定沒有輕重,現在去比試,不是找罪受嗎?
屠烈見卓清拒絕,正要破口大罵,忽然,遠處的灌木叢微微動了一下。這響動雖然非常輕微,但還是引起了神煥三人的注意。
「應該是某種天階狂獸,能悄悄潛到這麼靠近的地方,隱匿的本事很不錯。」神煥依然靠著樹幹休息,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正有力沒處使的屠烈見有不長眼的狂獸敢來送死,提著巨錘就要跳過去將那狂獸加工成肉泥。
屠烈雙腿正要發力,一陣狂風忽然將這片樹林吹得東倒西歪。那狂獸躲藏的灌木叢也被這陣狂風壓得矮了三分,露出那狂獸褐色的身軀。
不等那狂獸有任何反應,一個青色的巨大身影從天而降,白光一閃,便將那天階狂獸從中劈成了兩段!
看著這巨大的青色身影,屠烈臉上敵意全消,樂呵呵地坐到了一邊。
神煥和卓清則站起身來,走到了那巨大的青色身影身旁。神煥抬手輕輕撫摸著那傷痕纍纍的堅硬外殼,手掌竟微微有些顫抖。
「原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神煥動作很輕,聲音卻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和喜悅。
這青色身影正是與神煥三人相識的那頭災難螳螂!
當初朔州劫法場一戰中,災難螳螂解決了自己的對手後,遍尋不得神煥三人的蹤跡,再加上傷勢嚴重,它只能暫時返回中央山脈休養。
事情過去這麼久,災難螳螂的外殼上當初的傷痕依然清晰可見,足以證明當時它受到了多麼嚴重的傷害!
看著這些傷痕,神煥和卓清不由回想起當初災難螳螂將他們送出、獨自斷後的情景。
當時,他們的心情痛苦而且難過。因為,誰都明白,留下斷後的,生機渺茫……
從那之後,神煥和卓清已不再將災難螳螂看做一隻惡名昭彰的天階狂獸,而是一位患難與共的至交好友。
只不過,這個朋友,剛得到,便已失去……
如今,驚見他們認為已死的朋友英姿颯爽地立在他們面前,實力和風采都更勝從前,讓他們如何不驚喜得難以自抑。
災難螳螂低下它高昂的三角腦袋,蹭了蹭神煥和卓清,表達著它內心與兩人一樣的狂喜。
這一幕,若是讓外人見了,一定會驚掉下巴。
誰能想像,以兇猛嗜殺、勇敢好鬥著稱的災難螳螂,也有這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