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州與玄州的軍隊在前線呈均勢僵持,大大小小的戰鬥一天內就要發生數場,每犧牲一名士兵,雙方的統帥心裡都沉重一分。
慈不掌兵,無論是夏侯勝還是戚狂陽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們心情變得沉重,是因為雙方的犧牲幾乎是同等數量的交換。
這種以一換一的人命交換,即使最後勝利了,也是對為將者莫大的諷刺。
只有一個人對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的戰場充滿了興趣!
在距離前線戰場大約百里之遙處的一座高峰上,身背九柄長劍的奇人正以殘忍的笑容眺望著百里之外的戰場。
「對,就是這樣。戰得個你死我活,死吧,讓鮮血的滋味地間吧……多麼美妙的血腥味啊……」說著他貪婪地吸了一口氣,露出舒心的笑容。
而在戰場之上,雙方幾乎是同時得到了來自後方的支援!
在「滌蕩軍」的大帳中,以戚狂陽為首的十名高級將領與以血衣為首的十名血衣精銳正相對而坐。
戚狂陽和血衣是舊識,共事已久的兩人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三言兩語便把玄州城城主寒封鋒和軍師岳子繁的安排轉達得清清楚楚。
血衣營的增援不是來打破僵局,反而是來被動保護將領的性命。這讓戚狂陽有些不滿意,不過他並沒有將這種不滿寫在臉上。
一是因為戚狂陽知曉血衣的脾氣,他若是擺出一副臭臉色,難免會觸怒血衣。二是因為城主和軍師這樣的安排也算合理,畢竟是為了防備可能出現的襲擊。
戚狂陽甚至猜測,寒封鋒之所以不讓血衣營主動刺殺對方的高級將領,也許是想通過這次戰爭,再考驗一下他戚狂陽的能力!
主公試探下屬的能力,在神啟大陸上,這本就是非常正常之事。更何況是寒封鋒這樣只論利益不談交情的城主!
血衣營的十人分別成為誰的影武者,自然也是依據實力而定的。神煥與血舞的實力排在最末,自然也只有做那十位將軍中最末的兩位將軍的影武者。
為誰做影武者,神煥都無所謂。因為神煥的目的,只是完成交易,而不是真正參與到這場戰爭中。
這日下午,神煥便去領取了一套與那位將軍身上一模一樣的盔甲和一些易容泥。
易容泥這種十分不常用而且昂貴的東西,在前線的軍用物資庫裡竟也有準備,倒是讓神煥頗為驚訝。
在神煥用易容泥將自己的面貌完全弄成了那將軍一般模樣後,軍中便又多了一位「將軍」。不過這兩位外貌一般無二的將軍,一位值晝,一位值夜,永遠都不會同時出現!
與玄州這邊一一對應的安排不同,勝州派遣到前線的,只有六人。這六人穿著各異的服裝,顯然是來自於不同的地方,而且也沒有正式地劃入編製中。
這六人是清一色的半步天階,但六人的罡氣都有些躁動不安,彷彿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完全控制一般。
「六位,便是城主派給我的援軍嗎?」夏侯勝見自己帳下突然多了六名半步天階,喜不自勝。
只是不知夏侯勝如果看到對面多了八名天階,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我們不是你的援軍。」六人中領頭的那人頗為不屑地道,「我們只是來為完成城主交託的任務,不是來支援你。這場戰爭勝負如何,與我們六人沒有一點關係。」
這話說得既古怪又絕情,一下就斷了夏侯勝想要指揮他們的念頭。
「那……不知六位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我也好做準備,在正面戰場上配合。」
「這個由我們自由決定。」說完,那人便帶著另外五人走出了大帳。
在六人走出大帳的同時,夏侯勝臉上的笑容瞬間褪盡,暴怒地將面前的木案拆成了碎片,發洩著自己的怒火!
若不是打破目前的僵局需要那六人的輔助,光憑那領頭之人說話的態度,夏侯勝就已經動過不下十次殺機了。
「哼!不過是幾個半步天階,態度竟然如此倨傲!我就看看你們到底有幾分本事!」
勝州與玄州這一番佈置,並沒有很快地收到效果。因為,兩方的增援到達不過一日,一條十萬火急的命令就送到了夏侯勝和戚狂陽的面前。
兩方的命令出奇地一致,開篇第一句便是——
全力馳援夏州!
夏州,位於神啟大陸東北邊陲,境內有三個最主要最便於通行的連接地面世界與地下世界的出入口。
夏州常年監視著地底世界的異動,故而這次戰爭,不論是勝州還是玄州,都沒有選擇攻擊夏州。因為地面的戰爭是神啟大陸人內部的戰爭,但若是讓地底世界趁虛而入,將是不同種族間無盡的血腥廝殺!
勝州與玄州這邊戰得火熱,本在隔岸觀火的夏州忽然發現了來自地底的異動!
夏州急忙派兵鎮守三處出入口,卻發現這次地底世界的攻勢,遠遠超過了史冊上記載的任何一次!
地底世界由於三族間的實力制衡,即使試圖攻擊地面,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但這次卻完全不同!攻勢猛烈倒是其次,夏州的士兵驚駭地發現,他們竟然同時面對著地底三族!
這讓夏州城城主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想——地底世界已經統一!
夏州城城主知曉自己夏州這點軍力絕不可能是整個地底世界的對手,立刻親手寫下三封求援信,分別送到了勝州、玄州和海州!
收到求援信的張鼎、寒封鋒、海州城城主都知曉事態的嚴重性,當即暫時放下所有恩怨,命令全軍前往馳援夏州!
夏侯勝所率的勝州軍與戚狂陽所率的滌蕩軍,幾乎是同時拔營啟程,向夏州趕去。
在遠方高峰上的人影,顯然對這樣的變化十分不滿。
「為什麼走了?為什麼不打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在舞台上懈怠的表演者啊,你們將面臨最嚴厲的懲罰!死亡,對你們而言將變成一種奢望,哈哈哈哈!」
這人張狂地大笑著,他身後的九柄劍卻發出了陣陣悲鳴聲。
而在劍州東南的普州荒郊野外,兩個意外的人意外地相遇。
公良羽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眼前狼狽的二叔,趕緊上去扶住傷勢嚴重的公良定遠,急忙詢問道:「二叔,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怎麼受這樣嚴重的傷?發生了什麼事?」
「賢侄……」公良定遠的聲音非常疲憊,「快……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後面追擊的那群人過不了多久就會又追上來了。」
公良羽點點頭,來不及細問公良定遠是誰在追擊,一把將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公良定遠背在背上,飛快地向遠處的群山奔去!
一刻鐘之後,在一座荒山的山洞中,公良羽怕引來敵人,不敢生火,將公良定遠扶到山洞的石壁邊坐下。
「二叔,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追擊你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公良定遠這才將一切娓娓道來,「那天早晨,我收到消息說,神劍營有很多人突染惡疾,我便去觀視情況。眼看快要走進神劍營的營地,我突然發現營地內有幾個與整個神劍營格格不入的氣息,同時我又察覺到家族內的御劍重九陣開啟又關閉,便知曉出事了。我正想趕回家族,神劍營內忽然衝出三名高手。我與他們交戰一番,不敵,只能慌忙逃走。」
說到這兒,公良定遠一聲長歎,瞬間像老了十歲。這逃亡的一路,他想了很多,也大概將這事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八分。猜想得越多,公良定遠的心也就越痛。
「家族內出了變故?家裡的御劍重九陣,為何會在開啟後又關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父親呢?」公良羽急道,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在族內的這短暫的時日,竟然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
「家族內的御劍重九陣會在開啟後又關閉,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家族內出了叛徒……唉……」公良定遠又是一聲長歎,有些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依我猜測,這是你四叔勾結外人犯下的罪孽。你三叔自小為人忠厚老實,萬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四叔近年來屢屢表達出對我公良世家處世態度的不滿和對神劍營的掌控欲,可是我和大哥都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是我們疏忽了……」
「那父親人呢?」這是公良最迫切想要知曉的問題。
公良定遠見終究是避不開這個問題,無奈道:「其實賢侄你自己心裡也已經猜到了……四弟密謀奪取家族大權,他既然勾結外人對我下手,那自然也不會放過身為當代大家主的你的父親、我的兄長……大哥他,也許……」
公良定遠沒有再說,公良羽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公良羽全身的罡氣開始暴烈地竄動,眼看就要發生劇烈的爆炸!
「賢侄!冷靜!」公良定遠大驚,「這裡並不安全!」
聽到公良定遠提醒,公良羽強壓下心中的悲慟,只是他死死握著雙手,已經無聲地滴出血來……